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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八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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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婉雁大为惊喜,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醒了吗?」向扬嗯了一声,
低声道:「这是那儿?」想要起身,却动弹不得,这才知道给人点了穴道。慕容
修见他不动,也已知晓,弯身在他任脉数穴拍下,向扬身上穴道立解,真气更大
为畅通。

    赵婉雁上前扶起向扬,柔声道:「向大哥,你觉得怎么样?会痛么?」

    向扬微笑道:「有些累罢了。」他在疗伤中屡受打扰,虽然于身无害,却也
没收到多少成效,此时倒真是颇感疲倦。

    慕容修冷冷地望着向扬和赵婉雁,道:「小子,这是你的女人?」赵婉雁听
他出言不雅,微觉靦腆,脸上一红,悄悄低下头去。向扬微笑不答,轻轻搂住赵
婉雁柳腰。慕容修哼了一声,喃喃说道:「他妈的,你们这两个师兄弟,当真有
这么好运,遇着的丫头都这么死心塌地的?」赵婉雁更是害羞,压低着头帮向扬
整理衣服。

    向扬见慕容修神情有异于前,仿佛心头郁闷,却又颇有凶狠之意,心道:「
慕容兄不知遇上了什么事,竟变得如此?」当下也不多想,说道:「慕容兄,你
也来助一臂之力,真是再好也没有了。」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助什么一臂之
力来着?」向扬道:「任师叔被龙驭清囚禁在长陵地宫,我们跟巾帼庄四位庄主
一同来救,慕容兄不知么?」

    慕容修脸色一变,道:「你们要打进长陵地宫?其他人呢?全部攻进去了?

    你怎会在这里?」向扬说道:「那龙驭清先打到了客栈来,我跟文师弟挡了
一阵,师妹、韩师兄和石庄主她们趁机都赶往长陵去了。」慕容修一瞪眼,道:
「哪里冒出来一个姓韩的?」向扬道:「便是我二师叔韩虚清的儿子。」慕容修
冷哼一声,又道:「瞧来你伤得可不轻哪。」向扬道:「休养一阵便不碍了。慕
容兄,你武功卓绝,这长陵之行,盼你多加援手。」

    但听狴犴太子断断续续地呻吟了几声,双手在地上乱扒几下,已然伤重气绝。

    慕容修侧头看了看,冷笑几声,朝向扬说道:「长陵是吧?好极了,我就去
大开杀戒。你伤成这样,也不必跟来了,待在这里,多少还有自保的力气罢。嘿
嘿,我可要杀个痛快!」说着以衣袖擦净长剑血迹,还剑入鞘。

    长剑入鞘之际,向扬瞥见慕容修右手少了食指,不禁微怔,但武林中人身负
伤残,所在多有,也不便多问,心道:「慕容兄方才神色不大对劲,莫不是遇上
了厉害对头,未能取胜,才负了此伤?」他仅是心里稍加臆测,倒无意探知实情
如何,只当作没注意到。却听慕容修长啸一声,展开大步,向北拔足疾奔,啸声
有如暴风呼号,渐渐远去,仍然令人心惊。

    向扬见得慕容修离去,这才说道:「婉雁,这是那儿?怎会到这里来了?」

    赵婉雁怔了怔,道:「你当真都不晓得吗?」向扬道:「我专心运功疗伤,
便听不到、看不见,确是不知出了什么事。」赵婉雁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
样,难怪……难怪你都不出来了。」向扬道:「怎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赵婉雁便将龙驭清如何找进房来,企图诱出向扬,而后白虎赶至,逃离京城,
遇到蒲牢、狴犴两人,慕容修正好来到,种种事由,一一说来,听得向扬一阵心
惊,咬牙切齿地道:「龙驭清这狗贼!」赵婉雁见他满脸愤怒,怕他在重伤之余,
于身体不妥,连忙道:「向大哥,你先别气,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向扬叹了口气,低声道:「婉雁,我才回来,就拖累了你,真是过意不去。」

    赵婉雁轻轻按着他的手背,柔声道:「向大哥,你不要这样说,有你在身边,
我什么都不在意的。」向扬望着她温柔爱恋的眼神,不禁大为感动,在她唇上吻
了一下,微笑道:「可惜我现下没什么力气,不然真想紧紧抱你一下。」赵婉雁
脸现红晕,低头微笑,柔声道:「别说太多啦,向大哥,你先好好休息,等你身
体好了……」说着轻轻抿嘴,不好意思再说,双颊如火,不胜娇羞。

    向扬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可得快快养好伤了。」赵婉雁回以一笑。

    向扬催动内息,转了三转,慢慢凝聚真力。赵婉雁忽道:「向大哥,你这样
疗伤,一定要不能听、不能看吗?」向扬一听,知她担心重演旧事,当即笑道:
「这样做比较容易调养真气,换其他法门也是可以的。」赵婉雁微笑点头。当下
向扬凝神静气,心无挂碍,以默守中气之法调息吐纳。小白虎四下走动,观察周
遭动静。

    这边向扬方脱险境之时,文渊正疾奔赶向长陵所在的天寿山。他一路躲开城
中皇陵派眼线的追查,出城之后,便迳往西北而行,心道:「师妹她们不知是否
已抵达长陵?所谓地宫,莫非位在地底?龙驭清不知在长陵设下了什么准备,到
了天寿山,可得多加小心了。」

    那天寿山原称黄土山,至明成祖朱棣易名天寿山,建构长陵,大明后代皇帝
陵寝均坐落于此。文渊纵马来到,远远望见石牌坊,心道:「再往前行,便有皇
陵派守卫及长陵亲军镇守,可不能明目张胆的过去。」当即下马,施展「御风行」

    轻功,绕过石牌坊、大红门,于神道一恻悄然疾行,过了一座双檐碑亭,一
对对石人石兽映入眼帘,庄严肃穆。

    文渊脚下不停,无暇观赏石像雕工,连过三十六座石像,一路奔到长陵陵门,
忽听两旁劲风声响,两道兵刃拦至身前,乃是两根钢杖,分持在两名黄衣大汉手
中,来势猛恶之极。文渊身法从心所欲,进退自如,一见阻挠,前奔之势立时折
返后飘,两根钢杖先后落空。

    两名大汉见了他显了这一下高妙轻功,甚是惊异,正要纵声呼叫,文渊又已
猱身攻上,双掌使出「蝶梦游」功力,左掌搭在右边一人的钢杖上,右掌按住左
首大汉的钢杖,双手交错一带,两名大汉被他柔劲一引,两根钢杖「当」地互击,
当场震得两人四条手臂麻木不仁。两人不及惊愕,文渊双掌连拍,分别击中两人
「紫宫」「华盖」二穴,两条大汉气息一闭,立时昏厥过去。

    文渊料理了两名敌人,心道:「再往前走,防备想必更加严密,然而一路不
见师妹她们,应当都已潜入,那么我也该能到达地宫。」

    可是地宫究竟位于何处,文渊却也全然没个头绪。长陵建构宏伟,棱恩殿面
阔九间,进深五间,文渊在殿中绕来绕去,先后避开了十来名皇陵派守卫,依然
不见有可通往地下的门户。

    文渊索性直接通过棱恩殿,再往后行,进了第三层院落,便是一座重檐歇山
顶的方形高楼,即是明楼。他悄悄走近楼前,只见正面檐下悬着石匾,上书「长
陵」二字,楼前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尸体,瞧服饰都是皇陵派的守卫。文渊心
中一喜,暗道:「这地方既然有皇陵派的重重护卫,说不定便是地宫入口所在。」

    当下文渊拔剑在手,圈转长剑护身,纵身进了明楼,不见其中有人,楼中一
座石碑,碑额刻着「大明」二个篆文,碑身则刻「成祖文皇帝之陵」。

    地宫入口,位于明楼后方,石门大开,竟然全无防备。文渊停下脚步,暗道
:「这是石庄主她们顺利攻入,还是皇陵派的请君入瓮之计?也罢,今日本就是
要深入虎穴,所谓疑事无功。」当下打亮火折子,走了进去。

    十景缎(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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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景缎(八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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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过石门,便是一个向下的阶梯。文渊向下走去,到了阶底,前方现出一片
巨大石墙,四层条石为基,石墙由层层白石砖砌成,中央方砖已被取开,通出一
个形如圭字的门户。

    文渊视察周遭,不见有何异状,当即缓步走过,心道:「这地宫规模不知大
到什么程度,须得步步为营,深入地底,倘若受困,那可是有死无生了。」独自
走在深幽寂静的隧道券中,文渊仿佛身入幽冥,除了火光所及可见砖石,尽是一
片黑暗。

    其时虽当盛夏,地底却是一片清凉,甚至颇有冷意,加以无尽的黑暗,令人
不由得心生不安。文渊独自探入险地,丝毫不敢大意,一边前行,一边凝神留心
周遭变化。四下一片寂然,除了文渊自己的脚步声,更无半点声息。

    走了一阵,前方现出一道汉白玉石门,洁白晶润,厚实牢固,想来便是地底
玄宫大门。文渊心道:「这两扇宫门看来极是沉重,只怕不易推动。」

    他走到门前,双手按在门上,运使九转玄功,原拟使上全力也未必轻易便开,
不料才加到七分力,一阵清脆的金石摩擦声响过,重逾千斤的石门轰然而开。

    如此轻易打开宫门,倒让文渊一阵错愕,踏过门口,火光照耀下,文渊忽然
瞥见上方似有尖锐暗器,猛然一惊:「原来此处有机关埋伏!」他反应快捷,抽
身疾退,抬头往上一看,不禁哑然失笑,哪里是什么暗器,不过是由青石日久生
成的少许钟乳石。他再回身查看石门,但见石门门轴颇厚,但到了两门交接开启
的铺首处,却只有门轴的一半厚度。

    文渊心道:「原来如此!门轴设计厚实,才足以承受这千斤重门开启的力道,
铺首处减少了份量,也易于使力推动。但不知此门是否有其他机关,可以锁住大
门?」眼见石门造得坚实,不似暗藏玄机,门后地上有一处横沟,此外并无其他
异处。

    他对土木之学所知有限,又非兴趣所在,当下也不多想,当下继续朝前方走
去,经过一段较宽敞之地,不多时,眼前又是一道相同的汉白玉门。文渊正要开
启,忽然火光照见地上,似有什么东西闪闪发亮。文渊俯身查看,却是一柄断掉
的短剑,上半截剑刃不知去了何处。文渊细细查看,不禁心头一震,暗叫不妙,
心道:「这不是小茵的剑么?」

    他拾起断剑,仔细端详,确然是小慕容所使的短剑,刃面断折处并不平整,
似是被重兵器打断,或是内劲震折,并非宝刀宝剑所削断。看见小慕容兵刃毁坏,
文渊心底升起一阵寒意,心道:「莫非她们在这里中了埋伏?」

    他心中担心,藉着火光四下查看,果然墙上有不少打斗痕迹,有被兵刃所划
过,也有一些血迹,墙角还有一块尖石,乃是石娘子的飞石暗器。文渊越看越惊,
暗道:「难道是黄仲鬼在此镇守?可是切断小茵兵刃的,绝非太阴刀功力,那么
皇陵派还有其他高手?又或许皇陵派倚多为胜,派出大群弟子围攻。只不知石庄
主她们是否安好?」

    想到华瑄、小慕容等人安危未明,又有不谙武功的紫缘在内,文渊心急如焚,
心道:「假如不是龙驭清来袭,紫缘应该留在客栈才是。唉,她一个弱女子,要
是当真遇险,可该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文渊更加不安,正要出手推门,忽然
闪过一个念头:「石庄主她们定然走过这里,何以又把石门关上?明楼外留有皇
陵派门人的尸体,那么自然掩蔽不了潜入此处之事。关上了石门,万一情势不利,
岂非更难及时撤退?」

    思及此处,文渊登时心中一动:「那么是皇陵派重新将门关好,藉以防范外
人。嗯,这石门本该另有闭锁之法,但是皇陵派想在地宫里将我们一网打尽,故
意不加阻碍,打开石门时的声响太大,在这全无声响的地下,便是告诉皇陵派有
敌人侵入的一个警讯。先前我开的那门,离此甚远,又有这道门阻挡,声音或许
传不到门后,那么我应当还没被发现。开了这道门,那就难说的很。」

    既已深入地宫,文渊自然不会轻易回头,心道:「即使这长陵地宫是龙潭虎
穴,也得闯上一闯。」当下双掌按门,一吐内劲,又是阵阵巨响传出,石门随之
大开。文渊缓步过门,火光一照,前方已非隧道,而是一间高大宽阔、结构宏伟
的殿堂。

    文渊高举火折照明,但见殿中放着两张白玉宝座,座前各有供桌和一个青花
云纹大瓷缸,此外几乎别无他物,偌大的殿中显得空空荡荡,宁静的地底分外凄
清。

    文渊走上前去,往一个缸中看去,只见缸中盛着七分满的香油,乃是地宫中
所点的长明灯。文渊以火折点着两缸灯油,殿中登时大增辉煌,一片明亮。文渊
心道:「从成祖驾崩至今,就是两缸满满的灯油也该烧完了,这灯油该是皇陵派
自己加的。」忽然心中一疑:「皇陵派担任守卫陵墓的重责大任,却如何会将人
囚禁在此?」

    他自获得任剑清囚于长陵地宫的消息,便是一番激战,又是毫不停息地赶路,
此时他当真进到了地宫,反而感到疑云重重:「皇帝陵寝,岂是能随意进得的?

    难不成皇陵派竟将陵墓地宫当作了自家地盘,随意来去?皇帝怎会容许他们
在祖宗安息之地擅自为所欲为?」

    文渊百思不解,但当下之急,乃在寻得石娘子等人和任剑清,实也无暇细想。

    此时殿中光明,四下情况看得清清楚楚,文渊环顾四周,不禁越看越惊,只
见墙上、地上留下不少打斗痕迹,左首宝座上也被利器划出一道深痕,一张供桌
上陷着一个浅浅的手印,却无裂痕,是被极为阴柔的掌力所击中。文渊看着这掌
印,心中暗惊:「能在木质上印出这等清晰的手印而不击裂木桌,出手者功力非
同泛泛。黄仲鬼的内力偏于阴寒霸道,这一掌或许非他所出,会是何人所为?」

    殿中既然无人,文渊心觉久留无益,便要继续搜寻。可是大殿左右均有石门,
往前的尽头又在灯火所及之外,不知是否还有通路。三条道路,文渊一时难以抉
择,想了一想,心道:「石庄主她们既然在此与人交手,何以不点燃这两缸大灯?

    想必是她们从门外一路打进来,殿中本来没有点灯,单凭火折,照不到两侧
石门,又在兵凶战危的当口,激战之时,自然不会留心寻找其他出路,仍然是往
前行去。

    那么我也只管向前便了。」

    想通此节,文渊重燃火折,疾步前奔,果然最后又是一道石门。文渊推开石
门,眼前乃是地宫后殿。这后殿较之前所在中殿规模为小,凌乱地放置着二十来
个大红木箱,更无其他物事。此处已是地宫中路的尽头,居然只放着一堆木箱,
而无帝后棺椁,环视殿中,同样不见一人。

    文渊也没料到这间后殿竟然摆设如此,颇感意外,未见有人,更是失望,喃
喃自语道:「成祖皇帝叱吒一时,寝殿怎会如此随便?」突然心中掠过一个想法
:「棺木不在此间,却会在何处?难道还有密道可往前行么?」

    他正要举步往前,忽听一个细微的女声传来,只听那声音唤道:「文公子,
是文公子吗?」这声音传入文渊耳中,文渊陡觉全身一震,又惊又喜,脱口叫道
:「紫缘,紫缘,你……你在这里?」他左右转身,殿中依然只有自身一人,呆
了一呆,忽见一个木箱得得震动,似乎有人藏身其中,却无法由内出来。

    文渊飞奔过去,用力掀开箱盖,低头一看,一张清雅灵秀的脸庞映入眼帘,
澄澈的双眼中闪着兴奋的光彩,正是令他最为牵挂担心的紫缘。箱盖打开,紫缘
第一件事,便是投在文渊怀里,连声叫道:「文公子,你终于来了!我……我以
为……再也看不到你了!」语音微带呜咽,身体也轻轻颤抖,显是心情激动之极。

    在这深入地下的玄宫之中,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最令他放心不下的紫缘,文
渊登感心头一松,喜悦之情油然而生,轻轻拍着紫缘的肩膀,柔声道:「别怕,
别怕!我在这里,这不是看到了吗?」其实他自己也是如释重负,能确保紫缘平
安无事,在他而言真是一大振奋,手中火折掉在地上。

    欣喜之余,文渊忽觉手掌所触柔腻细润,紫缘竟是裸露肩头,不觉一怔,定
神一看,赫然惊觉紫缘未穿外衣,全身只穿着一件肚兜,方才未曾注意,此时发
觉,文渊登感不知所措,霎时间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仿佛变做了石像木雕。

    紫缘稍稍回神,见到文渊怔怔地望着自己,羞得双颊如火,却仍是伏在文渊
胸膛,唯恐稍一离开,便永世难见一般,轻启樱唇,低声道:「我的衣服被人扯
破啦。」

    便在此时,地上的火折也已熄灭,后殿顿时一片漆黑。

    文渊如梦初醒,「啊」了一声,急忙再点着一个火折,一边问道:「是皇陵
派的?他们对你怎么了?」紫缘低声道:「就只有那样,幸好有石姑娘及时救了
我。」她随口说来,文渊却听得心中紧绷,知道皇陵派中有人心怀不轨,意欲侵
犯紫缘,而且情势险极。只听紫缘又道:「那时一片混战,茵妹要我先躲在箱子
里,以免又被人捉住了。」文渊握着紫缘双手,低声道:「可难为你了。」

    紫缘轻声道:「该说是我拖累了石姑娘她们。我躲在箱里,只听到外面一片
打斗声,忽然一阵惊叫,好像有什么木石脱动的声音,接着就安静下来了。我想
要出来,没想到从里面打不开箱子。」文渊一怔,道:「这么说来,韩师兄、师
妹她们都不知去向了?」紫缘点了点头,低声道:「文公子,现在怎么办才好?」

    文渊道:「这地宫我还没有全部走遍,我们再去探一探。」说着望见紫缘,
心中蹦地一跳,急忙转头,低声道:「紫缘,你先穿我的外衣好了。」

    说着便要将衣袍解下。紫缘红着脸应了一声,低头含羞,甚感困窘。

    两人虽然两情相悦,也几乎已要同赴巫山云雨,可是之前文渊并未当真见到
紫缘身子,现下与当日溪边草地相较,紫缘还少了纱裙掩蔽,白润的双腿不安地
紧紧闭拢,娇躯大半呈现文渊眼前,文渊焉能不生绮念,看见紫缘羞赧的表情,
更是怦然心动,这件外袍脱得艰难之极,只怕一个把持不住,脱下的可未必仅止
于此。

    好不容易外袍脱下,文渊披在紫缘肩上,紫缘轻轻拉住,低声道:「谢谢。」

    神情又羞又怯,令人大起爱怜之意。文渊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衫,更觉地宫中
寒意阵阵,好在他内功造诣不凡,倒也不觉难受,当下道:「我们去找石庄主她
们。」

    紫缘点了点头,道:「可是要怎么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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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景缎(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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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渊略加沉思,说道:「紫缘,你说听到木石脱动的声音,那是什么样的声
音?」紫缘道:「就好像老旧的木门开关时,门轴转动不灵的声音。」

    想了一想,又道:「对了,在那之前,好像有东西落在我躲着的箱子上头,
那声音传出来时,地面似乎有些震动。」

    文渊听了,思索一阵,道:「如此说来,这里多半有什么翻板机关。」

    说着回头扫视后殿各处,看来看去,也只有一个又一个的红木箱。紫缘看着
他转来转去,也帮着四下查看,走到自已藏身的木箱旁边时,抬起头来,往墙上
望去。

    那边文渊见了,心觉奇怪,问道:「紫缘,怎么了?」紫缘道:「我在想,
落在箱子上的到底是什么……你看,这里根本没有其他东西,而且在你来以前,
没有别人的脚步声了,应该不是有人清理过这里。」

    文渊一听,忽然起了个念头,说道:「或许不是东西,是个人呢?」紫缘一
愕,道:「人?」文渊点点头,轻轻一跃,站在木箱盖上。若是轻功极高之人,
旁人听来可能悄然无声,但紫缘身在箱中,箱上突有动静,自能察觉。文渊道:
「或许有人站在箱子上开启机关,使得这后殿中央地板陷空,让师妹她们落了下
去。这些箱子下面必是实地,足以落脚,皇陵派的人在其上开动机关,不致一同
落下。」

    紫缘转念一想,道:「不对啊,我也听到有很多男子的惊呼声,不只韩公子
一人。」文渊一怔,道:「这就奇怪的紧了。」又道:「不论如何,得先找出有
无机关。」他立在箱上,仰首察看墙上层层石砖,忽然发现离头顶约莫三尺之处,
一个砖头边缘带着少许血迹。他心下暗道:「若是激战之中鲜血飞洒,不该会到
如此高处,可能是那人手上沾血,或是负伤,扳动此处机关,留下了痕迹。」

    想到此处,文渊企足抬手,试着去推动那砖头,砖头纹丝不动。他沿着砖头
边缘或按或推,推到石砖左侧时,那砖头缓缓转入了半吋。文渊大喜,用力一推,
条形石砖陡然左右翻转一圈,翻出的一面金光灿烂,刻着一个金字「皇」。

    突然之间,后殿地板隆隆作响,殿中地砖剧烈震动,突然「康啷啷」一串沉
厚声响,中央一大片地板快速变化,有的向四方收入,有的向下疾翻,正中央十
余块却崩离分解,直落而下,殿上陡然现出一个长八角形的巨大空洞,于黑暗中
扬起大片尘土,层层扩大,巨响于地宫中回荡不绝。

    忽听紫缘一声惊叫,纤细的身影跌落洞中,脚下的地板竟也一同消失无踪。

    文渊大惊,叫道:「紫缘!」身子一跃,向下飞落,原先所踏的木箱紧跟着
落下。文渊倒身纵落,顺势一蹬木箱,落势陡然增快,右手一伸,握住了紫缘手
腕。

    但是两人已经身在虚空,文渊无处借力,虽然拉住紫缘,两人依旧飞快跌落,
耳边飕飕风声扫过,火折被劲风所熄,倏然落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陷入黑暗,仅是瞬息之事,两人旋即冲入一片亮处,映入眼中的是一大片碎
石地,地上躺着数名男子。文渊临危应变,将紫缘拉入怀中,内息接连急转三周,
凝神默存「御风行」心法,眼见离地已不及丈许,当下内气放松,身子一轻,直
坠之势竟然缓了不少,斜偏而出,半空中身子转直,右脚尖在一个疾落的木箱旁
用力一踢,借力移身,坠势急转横飞。

    御风行功法一出,如落叶飘零,舒缓自在,将下坠之力重重化解,这一横飞
飘出三丈有余,脚尖一落地,随即向前冲跃,以减力道,再次着地时,文渊陡觉
右脚一软,被这股大力冲得一阵酸麻,一时站不住脚,向前直倒。

    他唯恐紫缘摔伤,还没碰地,便急忙翻身,背下面上,「砰」地一声,文渊
跌躺在地,又滑出数尺,紫缘在他身上,却是丝毫没有受伤,只是「啊」地惊呼
一声。

    文渊虽然撞得头昏眼花,总算没有和紫缘直接跌得重伤,松了口气,笑道:
「咱们命大福大,没摔个粉身碎骨。」紫缘余悸犹存,低声道:「真吓死我了…

    …」话才说出,只听得砰砰磅磅一阵乱响,一堆木箱夹带着无数砖板自空而
落,一个个砸得支离破碎,不少压在地上那几人身上,也无反应,显然都是死尸。

    嘈杂止息,文渊缓缓坐起身子,道:「看来机关找到了,可有点不太对劲,
这地洞开得只怕大多了,这些箱子本来没落下来。」紫缘微笑道:「本来我们应
该还站在上面。」文渊笑道:「总之是要下来找人的,不过下来的方法不太高明。」

    叹了口气,道:「韩非子曰:「无参验而必之者,愚也」,我没先研究清楚,
匆匆忙忙地乱动机关,招惹祸害,非只愚也,乃愚不可及也。」

    紫缘嫣然一笑,道:「子曰:「不迁怒,不贰过」,文公子,这不迁怒你已
经做到啦,只要注意不贰过,那就可与颜回相提并论,颜回岂可谓之愚哉?」文
渊微笑道:「颜回敏而好学,闻一知十,我可大大不如,担当不起。」

    两人站起身来,走到落下处抬头探看,顶上已然封死,不知地板如何复原。

    环顾周遭,乃是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石窟,机关通落处,洞顶高逾十丈,数
条岩洞通道延往四面八方,岩壁上悬挂了盏盏油灯,照耀得洞中灯火通明,照得
两人身前身后淡影无算。

    文渊沉吟道:「这地洞浑然天成,不像是长陵地宫设计中所该有的,定是皇
陵派所另行接通。」紫缘道:「皇帝的陵寝,怎能容许他人随意改建?」文渊道
:「我也想不透,龙驭清再怎么得势,也不可能擅自将皇陵视为己地,此中必有
古怪。」说着看着脚边木箱残骸,若有所思。

    紫缘轻轻抿着嘴,想了一想,说道:「文公子,我有个想法,不知道是否为
真。」文渊用手指绕绕剑穗,道:「也许我们正好想的一样。」紫缘道:「我猜
想,这个长陵地宫可能是假的。」

    文渊一弹剑穗,点了下头,说道:「地宫入口如此明显,中殿、后殿都没有
皇帝后妃的棺木,而这些木箱……」说着向地上一指,道:「……里面没有任何
陪葬器物,加上又有这个位在地宫之下的洞穴,全然不是地宫的堂皇模样。」紫
缘道:「正是,这地宫多半是成祖皇帝的一个假陵。」

    帝皇陵墓,为防后人蓄意入侵,或掘墓盗宝,或毁坏龙体尸身,自然重重防
卫,他人就连想寻得地宫都未必可得,遑论探墓。曹操传说有七十二疑冢,令人
难分真伪,后世真龙天子的陵墓,也有种种传说,迷路石、暗箭、飞刀机关,越
发增其神秘色彩。若说此处为成祖所建的假陵,并非无稽之谈。建造陵墓,耗费
人力物力极钜,然而对于贵为九五之尊者,又何足惜?若说此处真为假陵,而皇
陵派将之作为本门所有,便合理得多,当朝皇帝也可容许。

    文渊和紫缘多方推敲,更觉所想不差,文渊抬头望着已然关闭的洞顶,轻声
道:「这里隐蔽于地底,深幽难至,或许任师叔便是被关在此地。」紫缘道:「
这么多通路,可往哪一条找才好?」文渊说道:「这里几具尸体,看来刚死不久,
若非从上头跌死,便该是跟师妹她们交手而被击毙。我们且先找找附近,看有没
有打斗留下的线索。」

    两人一齐绕行地洞,共有六条岩洞通道,里面亦有油灯照明,其中一个洞口
前落着一枚弹子,文渊捡起一看,正是杨小鹃所用的白蜡弹。文渊道:「弹子落
在这儿,可不知是从哪里射过来,或是行走掉下的。」紫缘道:「既然无迹可寻,
只有听天由命,随意选一条了。」

    当下两人往面前洞道走了进去。这洞道高约二丈,蜿蜒曲折,却甚是宽阔,
两人足可并肩而行。走出约莫十来丈远,眼前又是一个大洞窟。相连着三条洞道
之外,壁上又有五道铜门,各自分散排列,洞窟中央摆设着几张石桌石椅,几名
汉子正围着一张桌子喝酒笑闹,见到文渊、紫缘来到,都瞪大了眼睛,并非注意
文渊,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紫缘。

    容貌本已娇美绝伦的紫缘,此时衣衫不整,上身披着文渊的长袍,算是无事,
双腿却只有衣摆稍加遮掩,若隐若现,迷人之极,洞中数人真是看得灵魂出了窍,
一个人看得出神,没拿稳酒碗,「乓」地砸碎在地,酒水散了一地。

    虽说重要部位都有掩蔽,可是被一群陌生男子看见自己裸露的双腿,紫缘还
是羞得面红耳赤,后退了一步。文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立时飞身而出,双掌飞
舞,东一掌,西一掌,先后五掌打出,将五名汉子一一击昏。这五人也是武功平
庸,全无抵挡余地,只看得美人一眼,还没来得及起色心,便已当堂受报。

    文渊见五人服饰相同,腰带上都有龙鳞纹样,微微一怔,道:「他们是龙宫
派的。」紫缘奇道:「龙宫派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文渊道:「想来是龙驭清
请来协助看守任师叔。」心中暗想:「这么说来,敖四海也可能在这里,我气力
未曾全复,倒要小心提防。」

    紫缘说道:「文公子,这里有门,可能通到什么房间或牢房。」文渊道:「
我来看看。」他放轻脚步,走到西边第一扇门前,侧耳倾听,不闻有何动静,轻
轻推门,那门应手而开,里面乃是一间石室,摆设整齐,有床有桌,只是空无一
人。

    他走到第二道门前,里面也是一样景象。第三间房依然如此。到了第四间房
门前,文渊凝神静听,隐隐听到几声呻吟,语音清脆,乃是少女声气。

    只听一个男子笑声传出,说道:「怎么样?你可服本少爷了吧?」那少女叫
唤得越发急促,哀求道:「够……够了……真的不行了……啊、啊……」

    只听另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少爷,骆姑娘是要和敖掌门、唐先生他们一起
看守要犯的,该让她快点回去,万一巾帼庄那些人找到了……」忽听一声闷响,
似有什么重物碰撞声,跟着那男子大声喝道:「放屁!那些女娘有什么本事,难
道敖四海应付不来?就算加上什么小慕容,也有唐非道在,他不是没几招便把那
丫头伤了吗?你这老头还担心谁能救出任剑清?去!别扰了我的兴致!」那老者
不再说话,门后只传来那姓骆少女的阵阵呻吟。

    文渊听得清楚,暗暗吃惊,心道:「敖四海果真在此,那姓骆的女子,莫非
是神驼帮的?我只知骆天胜有一子骆英峰,倒不知有女儿,不过武功该当相差不
远才是。那唐非道是什么人?小茵战至兵器断折,便是与这人交手么?这男子和
老人又是何人?少爷,少爷,难道是龙驭清的儿子?」

    紫缘见他驻足不动,心知他定是听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当下蹑手蹑脚地走
了过去。她虽然身无武功,不若文渊内功精深,耳目灵敏,却也听到门后传来一
波又一波荡人的春声,又见文渊一副专心倾听的样子,不由得羞不可抑,低声道
:「听什么?这种事情也好听的这么入神?」

    文渊一怔,知她会错了意,当下压低声音,说道:「他们说到了任师叔。」

    紫缘一听,脸上现出微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你怎么会……这么专注呢。」

    说着别过了脸,抿嘴轻笑,脸上泛起红晕。

    文渊见了她这般羞涩模样,加上门后的浪荡声音,忍不住心中一跳,轻轻抱
住紫缘,低声道:「里面那女子是该在看守任师叔的,要探出任师叔的所在之地,
正可着落在她身上套问,又或许他们一会儿会说起。」紫缘轻声道:「你还要听
下去?」文渊虽觉对紫缘太过羞人,但要找到任剑清,这是极要紧的线索,当下
低声道:「只得听了。」

    两人倚在门边,静静探听,只听那少女越叫越失神,几声高亢的呻吟后,终
于停了声息,紫缘没再听到声音,文渊内功精纯,也只稍稍听到几声男子粗重的
喘气,夹杂着两三声少女嘤咛。

    原以为房中已然完事,不料忽听那少女一声大叫,声音中混着欢愉和苦楚,
紧跟着又是激情的吟叫,如波浪般起伏不止。紫缘被文渊抱在怀中,耳听浪声阵
阵,不由自主地脸红心跳,略一转身,胸口贴着文渊胸膛,螓首倚在他颈边,「
哎」地轻轻叹息一声。

    此时她没有拉着衣襟,文渊给她的长袍没盖住她胸前,两人胸口身体相贴处,
只是紫缘一件肚兜,文渊上身薄衣。文渊抱着紫缘,香泽微闻,娇躯在怀,又感
受到她酥胸的柔软,心中实难克制,忍不住在樱唇上轻轻一吻。

    这一吻之下,两人心情激荡,柔情增生,房中的声音溜过耳边,都没加以注
意。好在那称作少爷的男子全心翻云覆雨,那老者也没多说话,两人自也没漏掉
什么要紧消息。文渊伸手轻轻抚摸紫缘后颈,爱怜之极,另一只手则在她腰后缓
缓揉着。

    紫缘满脸羞红,身子酥麻如醉,软绵绵地靠在文渊怀里,柔声道:「文公子,
我……我们现在可不能乱来。」文渊心中一凛:「这话不错,我跟紫缘身在敌境,
可没有调情的空闲。」当下低声道:「我们都自制些罢。」紫缘微微颔首,娇羞
难言。虽说是要自制,两人却不肯分开,只是没再亲热下去,凝神听着房中动静。

    然而房内那一对显然短时间内没再说正事的余地,男的连连呼喝,女的浪声
不停,而且越演越烈。两人听着听着,只有越抱越紧,紫缘心神不定,自觉呼吸
渐促,心跳加快,只羞得耳根也红了,只盼房中快快进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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