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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细磨细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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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九十七)

    =================================
==

    骆金铃这番话一出口,文渊登时回想起那日在巾帼庄后山,自己从山崖冲下,
出掌协助向扬震飞骆天胜,使他葬身万丈断崖,当下说道:「那时在下急于解师
兄之危,并非有意要害了骆帮主性命。」想了一想,又叹了口气,说道:「虽说
事出无奈,不过令尊确实是死在我们师兄弟两人手下。姑娘找我报仇,那也合情
合理。唉,冤冤相报,何时方了?」

    骆金铃走上一步,脸怀仇视之色,低声道:「你终于认了吗?」手中弯刀霍
然一劈,一道银光疾划文渊咽喉,一出手便是致命招数。文渊退了一步,避开刀
路,单掌轻扬,一股柔和掌风扫出,冲在弯刀之上,骆金铃但觉虎口一热,已然
握不住刀柄,「铿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一招失利,次招立出,右手掌倏地一翻,当先护身,左臂疾伸,一掌往文
渊右胁打来。文渊挥臂一格,内劲发出,将骆金铃手掌震开。骆金铃但觉手臂一
酸,反被文渊这一格的劲力激得内息紊乱,连忙收掌卸劲,微一定神,右掌紧跟
着朝他肩头掠去。文渊顺势一卷衣袖,催动柔劲,又已挡回骆金铃掌力。骆金铃
闷哼一声,接连退了两步,一口气提不上来,脸色苍白,险些跌倒。

    两招交过,文渊已试出骆金铃武功平常,与其父骆天胜相差甚远,决计伤不
了自己。可是他格挡骆金铃掌力之际,却隐隐察觉她的内功之中,有一道浅浅的
真气,与「九转玄功」同出一路,将他所发出的真力抵去了两三成。文渊心下大
奇,寻思:「这位骆姑娘明明是神驼帮的,怎么会习得本门「九转玄功」的功法?」

    若说拳掌刀剑,固然能够从旁观而学其架势招数,可是其中的内劲运行之法,
却如何看得出来?骆金铃以神驼帮帮主之女,而练有「九转玄功」内功,实是大
出文渊意料之外,心中暗想:「虽然修为尚浅,但的确是九转玄功,万万错不了,
可她是怎么学来的?古人有云:「不学自知,不问自晓,古今行事,未之有也」,
实在令人费解。」

    正在他心生疑惑之时,忽觉身侧劲风微作,一人出掌劈来,正是吴公公忽施
偷袭。这一掌所蕴含的内劲精深无比,跟骆金铃不可相提并论,文渊察觉,立时
步法一变,先避其锋,右手运劲回拦,玄功透出,将吴公公逼退几步。

    吴公公一招不中,阴恻恻地笑了笑,突然起步奔行,步伐间距仍是极短,然
而快速敏捷,四下游走,身形诡异,猛然一脚向文渊腰际踢来。文渊正欲闪避,
伺机反击,不料吴公公左脚踢到半途,右脚紧跟着踢出,左脚势道未及尽头,便
迅速转而踏地,脚招转变之快,直是出人意表。文渊一个疏忽,险些被这一脚踢
中,但是「庄周梦蝶」身法幻异出奇,依然避了开去,得保无伤。

    吴公公嘿嘿而笑,右脚力尽而落时,左足又已飞起,招数交替更迭,紧凑无
比,双腿连珠疾踢,招招阴狠,一脚落地之时,悄然无声,身形方位却已暗暗移
开。旁人但见吴公公两条腿此起彼落,绝不曾同时在地,腿法繁密奇诡,着实厉
害。文渊未曾见过如此武功,一时之间,被他攻了个手忙脚乱,不及回掌相攻,
唯有先以绝佳轻功相避,察看他腿法精要所在。一时之间,旁人只见两个身影飞
快来去回绕,模糊不清。

    任剑清叫道:「文兄弟,这是滇岭派「连环百足」,他的杀着并非腿招,乃
在手上!」文渊闻言一惊:「不错,他的腿法固然凌厉,可是以他武功,未必能
够胜我,断无双手空闲、单凭脚踢便能致胜之理。」才想到这里,吴公公双手齐
向文渊疾攻,虎口剧张,内劲迸发,来势犹如两只铁钳,直扑文渊咽喉,当真猛
不可当。亏得石娘子及时点破,文渊吟啸一声,身子一旋,运使「鹤舞洞天」心
法,飘然拔身而起,自两只手掌之间钻了出去,起腾身法毫无滞涩,犹如仙鹤翔
于云表,极尽美妙。

    吴公公这一下「蜈蚣铁手」,原是他钻研多年的毒招,在「连环百足」的一
轮快腿之下,骤然施展此招,令人防不胜防,只需双手十指搭上对方脖子,立时
抓紧,不知多少英雄好汉因而断喉惨死。文渊居然躲过此招,吴公公大为惊怒,
心道:「若非那任剑清提醒于他,此时这小子已该尸横就地,该死,该死!」

    文渊避过险招,半空俯腰折身,叫道:「吴公公,该轮到你接招了!」

    右手三指屈起,拇指食指合拢,凌空而下,迳点吴公公顶门「百会穴」。此
时他居高临下,吴公公就算起飞脚去踢也难以伤他,当下侧头一避,翻掌挡架。

    他本以为文渊这一指过去,便该着地,岂知文渊体内真气一转,「鹤舞洞天」

    融合「御风行」,身体仿佛顿时轻了,尚未落地,一昂首,竟又翻身飘上数
尺,身在空中,手上变招,指化为掌,斜劈吴公公左肩。

    吴公公压根儿没料到有世上此等奇异轻功,单见他半空重起身形,已是惊得
瞠目结舌,来不及躲避文渊这一掌,慌忙中举臂一挡,右手臂接了这掌,臂骨顿
时剧痛欲折,胸口真气也被冲得一团乱。文渊藉着这一掌之力,再上空中丈许,
起落自如,他人望之无不惊叹,紫缘心中忽然浮现出苏轼「放鹤亭记」所述:「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

    矫然而复击」。

    这等腾空而连攻的武功,吴公公更加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胜骇异,气势
登时大为挫败,加上文渊身不着地,「连环百足」无所施其技,更加全无还手余
地。文渊得其所哉,飞身腾挪,轻巧灵动,掌指交错,绵绵无尽使将出来。

    任剑清一拍手,赞道:「好功夫,便是这么着!文兄弟,他踢你不着,你只
管攻他肩膀手腕,这阉贼上路武功仅及于此,奈何不了你!」吴公公一听,更是
惊惧,心中一慌,突然大叫一声,转身便跑。这一来背门大开,文渊顺势一掌打
去,打中吴公公背后「陶道」「身柱」二穴,一翻身,站在地上。吴公公中掌之
后,依然向前直奔,突然身子一抖,「噗」地喷出大口鲜血,大声咳嗽,脚下跌
跌撞撞,扶墙站定,头也不回,一颤一颤地仓皇逃逸。

    文渊回头道:「任师叔,放过他吗?」任剑清道:「这老阉贼时日不多了,
中了你这掌,只怕已然半死不活,放他一马罢,快快离开这鬼地方才是正经。」

    文渊笑道:「不错。」转头一看,骆金铃已捡起了弯刀,双唇紧闭,狠狠望
着自己,却远远站开,微微发抖。

    文渊心知杀父这等深仇大恨,无可化解,也不想多加辩解,心道:「骆天胜
虽算不得什么好人,毕竟也有妻儿子女。他落崖而亡,尸骨无存,这位骆姑娘如
此悲愤,也是人之常情。」想到此处,不由得心中感慨,方才对吴公公一战大胜
之情登时淡了,朝骆金铃微一躬身,道:「骆姑娘,你想杀我以报父仇,在下无
话可说,日后相见,你随时可前来复仇。」说着转身便走,随着众人赶路离开。

    骆金铃待在原地,自知武功非文渊之敌,杀父之仇却又是刻骨铭心之痛,一
时心中茫然,竟然没有追赶。

    一行人随着韩家仆从在地道中左旋右绕,紫缘由文渊牵着,尽跟得上。

    任剑清虽然体力衰弱,但是他生来就是一副硬脾气,不住激发内力,仍是精
神抖擞,健步如飞。紫缘未曾见过任剑清,此时见他蓬头乱发,满腮胡渣,衣衫
破烂污秽,唯有一双眼睛烁然如星,神态刚猛,不禁暗暗微笑。

    她这浅浅一笑,任剑清已然察觉,转头道:「小姑娘,你笑什么?」紫缘见
他如此机警,微微一怔,道:「也没什么,小女子曾听文公子说,任先生的琴艺
十分高明……」任剑清道:「那便如何?」紫缘道:「小女子以为,任先生应是
跟文公子一样,是位文质彬彬的男子,没有想到……」任剑清又打断紫缘话头,
笑道:「没想到姓任的是个邋遢鬼,像个路边的臭叫化子?」

    紫缘摇摇头,说道:「不是!我是觉得,任先生虽是不修边幅,可是气度磊
落,视生死如浮云,小女子十分敬佩。刚刚又想到,文公子曾说任先生弹奏一曲,
毁了一张琴,我当时还想像不出是怎生情景,今日得见任先生形相,突然觉得会
有此事,却也合情合理,忍不住笑了一下,任先生切莫见怪。」

    任剑清放声大笑,道:「你这丫头说话倒直。」停了一下,朝文渊笑道:「
文兄弟,你走的桃花运非同小可,上次见到你,已经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
这回又多了一个红粉知已。任某生平对女人敬而远之,你却一口气有了三个姑娘,
却是如何?哈哈,啊哈哈!」

    他这一句话说出来,倒有四个人同时脸红,巾帼庄诸女莞尔而笑。小慕容在
一旁道:「任前辈,你是长辈,怎么可以胡说八道欺负人?」任剑清笑道:「怎
么是欺负人?文兄弟兼容并蓄,这是他的了不起,我可当真佩服。」

    说话之际,前头带路的两人停下脚步,欢声叫道:「到了,到了!」众人随
之停步,只见是身处一个大石窟中,石窟只有一道铜门,以及来时通道一条。忽
听身后一人说道:「怎地还在这儿?」一个人影飘然越众,正是韩虚清随后跟至,
手中太乙剑沾着些许鲜血。韩熙道:「中途受了点阻碍。爹,你没受伤么?」

    韩虚清道:「不碍事。龙驭清受了轻伤,随后便会追来,快快离开。」

    领路的两人中,一人前去推开铜门,只见门后一级级青石阶梯,盘旋向上。

    众人拾级而上,走入了一条狭窄地道,极是幽暗。走了数丈,忽然听到上面
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

    韩虚清低声道:「上面有人,大家留神些。」众人凝神提防,继续向上攀行,
不多时,只见一个穿着青袍的身影由暗处一步步走近。韩虚清朗声道:「阁下是
哪一位?」那人嘿了一声,道:「你不认识我吗?」

    来人这一说话,蓝灵玉心中突地一跳,脸现惊惶。小慕容奔上前去,叫道:
「大哥!」

    那人咦了一声,道:「小妹?」走到洞壁油灯火光所及之处,照出面容,来
者却是慕容修。小慕容笑道:「大哥,你也来啦!可惜你来晚啰,我们大功告成,
正要出去呢。」慕容修冷冷地道:「不晚,不晚!上面十几个皇陵派的守在这密
道门口,杀得还算过瘾。」

    小慕容稍一低头,望见慕容修右手,登时大惊,叫道:「大哥,你……你的
手指怎么了?」慕容修一举少了食指的右手,看了一看,放下手,道:「小事罢
了,碰上了个厉害对头。」小慕容道:「是谁?是黄仲鬼吗?」慕容修面色一沉,
道:「没黄仲鬼的本事,不过我可奈何不了他。」蓝灵玉听着,心中一乱,偏过
了头,不与他目光接触。

    小慕容瞧着慕容修神情有异,言语中精神不若从前,心中暗暗奇怪。却听慕
容修道:「文渊小子,你那师兄受伤不轻哪,等会儿到了上面,我带你去找他。」

    文渊一怔,道:「师兄现下不在京城吗?」慕容修嘿了一声,道:「在城外,
旁边有个女娃照应他,死不了的。」说着哼了几声,道:「早知道你们现在便杀
了出来,我大可不必操心,老远跑来这儿多费手脚。」小慕容笑道:「大哥,我
可不用你操心吧?」慕容修横了她一眼,鼻子哼了口气。
TOP Posted: 06-20 12:04 #72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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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九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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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慕容修与众人并了一路,沿着通道蜿蜒上行,走着走着,前面忽有一道
凉风微微吹来。杨小鹃喜道:「到啦,有出口了!」

    只见前方洞顶微光清洒,柔色如水,照了一地朦胧光亮。众人大喜,纷纷自
洞口穿出。一出地洞,晚风拂来,月在西天,已是深夜,四下寂静清旷,却是一
处山野,洞口旁放着一块巨岩,想来本是关闭密道所用。从阴暗的地底回到地上,
人人都是大感舒畅,心情为之一松。只有地上躺着多名尸体,乃是方才为慕容修
所杀,这才半点也不愉快了。

    任剑清抬头向天,纵声大笑,朝空处打了几拳,踢了几脚,神情欢喜无比,
叫道:「被关在地下这几天,真可闷得死人了!」他拳打脚踢一阵,舒了口气,
向石娘子等一众抱拳行礼,道:「任剑清一介匹夫,得蒙各位前来相救,恩德无
以回报,只有在此先谢过了。」石娘子道:「任大侠何必客气?敝庄老庄主在世
之时,说起任大侠的仁义,时常感念在心,今日之事,乃敝庄份所当为。」

    韩虚清道:「这地方在天寿山之外,是皇陵派出入地宫的密道,离陵寝不远,
皇陵派随时可能追到,必须速速离开,方算脱险。」文渊道:「韩师伯,现下该
如何行止?」韩虚清道:「先往南边去,我已在一处安排了车马接应,与向师侄
会合之后,再谋后定。」诸人之中,论到辈分声望,均以韩虚清最尊,此言一出,
众人均无异议。只有慕容修哼了一声,却不言语。

    一行人加快脚步,一路越过山林郊野,迳往南行。韩氏父子在前领路,众人
跟在后头。路上所经均是偏僻小径,荒草落叶,湮灭来路,龙驭清即使率众追击,
也未必能分辨得清该往何处。走出二十来里,到了一处松树林中,只见五辆马车
停在前头,几名车夫迎上前来,齐向韩虚清父子行礼。

    韩虚清向众车夫道:「附近如何?可有见到皇陵派的人走动?」一名车夫答
道:「启禀老爷,四下一切安好。」韩虚清点点头,朝文渊道:「文贤侄,你便
随这位慕容兄弟,将向师侄接过来。」文渊还未回答,却听小慕容说道:「不必
啦,我跟大哥去好了。」文渊一怔,道:「还是我去罢。」

    小慕容笑了笑,凑在文渊耳边,轻声道:「我有事情要私下问问大哥,你留
在这儿吧,我去就好。」文渊听了,微微一笑,道:「好罢。」

    小慕容走到慕容修身边,道:「大哥,走啰!」慕容修望了众人一眼,一回
头,使开轻功疾奔而出。小慕容足下轻点,捷若飞鸟地跟随在后,两人旋即不见
踪影。

    文渊心道:「慕容兄今日确是有些怪异,未有从前的疏狂之态。他的手指又
是何人所伤?莫非就是因为这个厉害敌手,致使慕容兄狂态消沉?可是慕容兄明
明说话中气充沛,并未身受内伤。高手过招,只受如此外伤,那是以兵刃交战所
致,可慕容兄以右手持剑,敌人若斩他手握剑柄之处,又如何只伤一指?」

    他想了又想,不得其解,索性抛开不想,心道:「等小茵回来,问她便是。」

    一瞥眼间,见到蓝灵玉低着头,脸色苍白,神情徨惑,有些失魂落魄的模样,
不禁说道:「蓝姑娘,你怎么了?」

    蓝灵玉身子微微一颤,微显慌张,强笑道:「只是有点累,没什么的。

    」心中却想:「他为什么又来了?他……他还想对我纠缠不清么?可是瞧他
神情,似乎很是气闷,和以前不同。他自己断了食指,应当是有悔过之意,可是
……可是……他这样的人,哪里会真正思过了?」

    却听韩虚清说道:「这一番辛苦下来,大家也都累了,都先歇一歇吧。」任
剑清往林间草地上一坐,靠着一棵松树,翘起一只腿,笑道:「韩师兄,你的精
心布置,倒是不错,来得及时,接应得当,可惜就没有几坛好酒、鸡鸭鱼肉,未
免百密一疏。」韩虚清微笑道:「等明天一早到了前头镇上,随任师弟吃喝便是。」

    任剑清道:「等上一等,便不够痛快了。」说着伸伸懒腰,张口打了个哈欠。

    韩虚清正色道:「任师弟,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还这么随随便便,没半点
样子。」任剑清笑道:「韩师兄,你也该五十岁了,还不肯随随便便,那有什么
人生趣味?」韩虚清摇了摇头,笑骂道:「不可教也!」

    石娘子、凌云霞等人或席地而坐,或四下闲步,藉以纾解情绪,稍事休息。

    华瑄走到文渊身边,拉拉文渊的袖子,低声道:「文师兄,你过来一下,我
有话要跟你说。」文渊道:「在这儿说不成么?」华瑄脸上微微一红,道:「给
别人听不太好。」

    那边韩熙听见,说道:「华师妹,等会儿向师兄他们来到,便要动身,还是
先别随意离开的好。」任剑清哈哈笑道:「人家小俩口要谈情说爱,你怎地去管
了?」他这话说得甚响,文渊跟华瑄大为窘迫,作声不得。韩熙喉间咕地一声,
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华瑄瞧去。

    文渊朝紫缘一看,只见紫缘微微一笑,说道:「文公子,你跟瑄妹去聊聊吧,
我正想跟任先生谈一下琴曲。」任剑清眼睛一亮,道:「小姑娘,你会弹琴?」

    紫缘道:「多少懂一些,只是不如文公子了。」

    文渊笑道:「那我们先失陪一会儿了。」说着挽着华瑄的手,往松林另一头
走去。

    两人走出数丈,华瑄回头看了看,轻声道:「文师兄,再走远一点。」

    文渊笑道:「什么大秘密,要离得这么远?」华瑄红着脸,低声道:「你别
管嘛,去啦,走啦!」一边催促,一边推着文渊往前走。走到了松林另一端,见
是一片草地,林木稀疏,明月照映,四下宁静平安。

    华瑄停下脚步,脸上表情犹豫不决,红晕上颊,轻轻一咬下唇,细声道:「
文师兄!」文渊道:「怎么样?」

    华瑄神态忸怩,欲言又止,轻轻拨着手指,期期艾艾地道:「文师兄,我…

    …我……我啊……」说来说去,却也只是几个「我」。文渊不禁微笑,说道
:「师妹,别紧张啊。」

    华瑄嗯了一声,深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文师兄,今天……在地宫里,你
跟慕容姐姐找到我之前,我都跟韩师兄在一起。」文渊点了点头。华瑄双手相握,
压低了头,轻声道:「我……我一直都想着你。」

    文渊轻轻抱住华瑄,笑道:「你就是要说这个么?」只见华瑄俏脸通红,道
:「还没有完啊,我……我……不管是那时候,还是现在,或是以后,我都只会
想你……你……文师兄,你一定要相信我喔。」说这话时,华瑄清澈的眼瞳中露
出坚定的光彩,一张小脸却羞答答地,显得十分稚嫩。

    文渊心中一动,双臂搂紧,柔声道:「师妹,我当然相信啊。即使你不说,
我也知道。」华瑄面露喜色,轻声道:「好啦,我说完了。」

    文渊不禁好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笑道:「你这个小丫头,真不知道打着
什么主意,特别对我说这些话?」华瑄颇觉害羞,低声道:「这可是很重要呢。」

    她心里所想的,其实是担心文渊如果知道韩熙对她有意,或会对她有所误会,
是以先行表白一番。

    然则她全没交代前因后果,说这话如同多此一举,文渊听来也就莫名其妙。

    可是她想法虽是天真,文渊耳听华瑄诉说心怀的浓情密意,却也不由得心情
鼓动,又吻了吻华瑄的樱唇。华瑄了却心事,正觉开心,更是主动回吻,发出几
声「嗯、嗯」的柔腻声音。

    既已平安解救任剑清,文渊也是心情清爽,此时两人心生柔情,无事压抑,
渐渐从站着变成坐着,从坐着变成横卧,手掌所抚摸的,也从衣服换作了肌肤。

    华瑄轻轻喘着气,道:「文师兄,不要……不要脱太多衣服啦……啊……我
……我怕有人来……会……来不及穿……」文渊听了,灵机一动,轻声道:「师
妹,你把裙子撩起来好了。」华瑄羞红着脸,躺在草地上,纤纤玉手执住长裙下
摆,向上拉起,轻声道:「像这样子……是吗?」

    随着华瑄的手臂移动,长裙慢慢撩起,那双精致如细瓷的美腿也一分分展露
在文渊眼前。在月光轻临之下,丰润而柔嫩的大腿更加晶莹剔透,几与月色相融
为一,美得惑人之极。文渊不觉发出赞叹之声,柔声道:「好美啊。」

    短短一句话,华瑄已然芳心大喜,羞赧之色溢于言表,更是娇艳绝伦。

    文渊伸出手掌,抚摸着华瑄双腿柔肤,由外而内,缓缓揉动,到了下身仅有
的衣裤之上,轻轻压按一下,登时有些湿湿凉凉的。华瑄大羞,颤抖着喘了口气,
含糊地道:「那么快……已经……已经湿了啊?」文渊轻巧地褪下那挡路的亵裤,
只见绛红色的私处晶光闪闪,湿润得不可收拾。文渊看得心旌摇动,轻声道:「
师妹,我……我想尝一尝。」

    华瑄羞涩地道:「你……我本来就要给你啦……」说着只觉私处一凉,原来
微风吹拂之下,潮湿的肌肤上顿时大感清凉,却也更增心中羞意。文渊道:「不
是,师妹,我想……我想这样……」低下了头,将脸往华瑄股间探去。华瑄惊道
:「文……文师兄,不要,那里不干净啦……啊、啊……嗯……」突觉下体一阵
刺激,忍不住颤了颤身,呻吟出来,原来文渊正轻轻舔着那娇嫩精美的细缝。

    这一举动真要把华瑄的灵魂抛上天去,又是害羞,又是慌乱,失神地叫了几
声,便已难以承受,俏眉微颤,朱唇难合,连串娇声漏了出来:「好……好奇怪
……呼……啊啊……文师兄……啊!不要那样舔……嗯、嗯、啊呀!这……好丢
人……哎、啊……」

    文渊也是初次品尝到女子的下身,心中的惊奇和紧张,可也不在华瑄之下。

    他以手拨开华瑄双腿,伸舌轻舐桃花源,撷取玉液,只弄得华瑄又酥又痒,
又是害臊,心头鹿撞之际,犹自暗思:「文师兄难道不会怕脏吗?可是……好舒
服喔……」

    可是在文渊而言,华瑄全身上下都是圣洁无瑕,哪里有这等顾忌?他心中暗
想:「师妹也曾用嘴对过我,这次调转过来,也不算什么。」

    只听华瑄娇喘连连,柳腰摆动,已经快将禁受不起,想要紧紧抱住文渊,可
是文渊却又伏在她下身,如何能碰到他的身子?只觉私处一紧,「滋滋」几声传
出,文渊正尝试着吸吮洞中清泉,啧啧有声,一种说不出的奇异感受刹那间传遍
华瑄娇躯,登时「啊」地叫了出来,一喘气,再也不能忍受,动手解开自己上身
衣衫,搓揉酥胸,稍微舒缓亢奋之情。

    才解到衣襟半敞之时,文渊的右手却又摸到了华瑄臀上,稍加施力,似捏似
推,柔软的香臀一陷下便又弹起,充分展示她青春的胴体何等诱人。文渊两面夹
击,华瑄顿时坠入迷情,春声紊乱,连连呻吟:「文……文师兄……太……太过
分了……啊……唔……啊啊……」她腰带未解,仅是将衣襟打开,已然迫不及待,
急切地摸着薄衫之下的肌肤,叹声不止,迷迷糊糊地喘息着:「再……再这样子
……唔、啊……我会……没办法……再做……啊……嗯、啊!我……受不了…

    …了……啊……」

    华瑄确然受不了了,她失魂落魄地揉着自己的双乳,汗水淋漓而下,满身衣
衫尽湿。文渊亦觉华瑄秘处泉涌不止,舔也来不及舔,已经到了情浓极处。耳听
华瑄的娇声阵阵,文渊的下体也难以克制,早就整军待发,极欲大展神威一番。

    眼见时机成熟,文渊一抬头,轻声道:「师妹,我……我要去啰。」

    华瑄已被他引逗得满心盼望,就算文渊不说,她也打算忍住羞意直说了,此
时听他先行出口,不禁轻呼一声,眼中如要滴出水来,只是望着文渊,便已经尽
显自身情欲炽烈,难以描绘,一双小手却是急着去解文渊腰带,探着文渊阳物,
轻轻握着,喘着气道:「好热喔……文师兄,赶快……我……我快要……嗯……

    啊……」

    文渊突然起身,扶着华瑄站起,卷起的长裙又垂了下来。华瑄正等他冲阵而
入,哪料他有此举动,疑惑之下,轻声喘道:「文师兄,怎……怎么啦……」

    文渊在她双唇印上一吻,道:「就要开始啦。」将她拉到一株青松之下,转
过她的身子,将她反压在树干上,从后面撩起了长裙。华瑄登时羞怯难言,隐隐
有些不安,娇声喘着:「这样子……好奇怪……啊!」突然下体一阵力道贯入,
文渊已经从她身后长驱直入,挺进了那片水乡泽国。华瑄出其不意,忍不住惊声
呻吟,猛地抱紧树干,随即开始承受一波波猛烈的攻击。

    文渊从华瑄背面进攻,双手绕到娇躯之前,掌握住了两个浸满香汗的嫩乳,
施以重重爱抚,感受快意之余,更加激烈挺腰,冲击得华瑄娇吟不绝于耳:「啊、
啊、呃、嗯!文、文师兄……你、你……啊、啊……你好坏……我……唔唔…

    …我还没……没……啊……准……准备……啊、啊!」她字字吐出,都已变
成春情荡漾的音色,随着文渊一进一退起伏不定。

    更有甚者,华瑄的肌肤摩擦着松树干,另有一种刺激。倘若松树有知,感受
到藕臂扶持、酥胸压迫、爱液灌溉的情境,不知作何感想?然而华瑄是当真被文
渊袭击得心神欢醉、魂不守舍了,只听她声声喘息中,夹杂着两人下身碰撞的声
响,虽然文渊仅是解开裤带,华瑄的衣服也尽数穿在身上,不过半遮半掩,反而
更加衬托她身段玲珑,引得文渊情炽一片,动作得更为明快,抽送之间,流泉飞
溅,洒得树干斑斑水渍,草地点点露珠。

    华瑄竭力克制喘息,颤声叫道:「文师兄,文师兄……拜……拜托……抱住
我……拜托!」文渊攻势正是如火如荼,心神放纵,听了华瑄的恳求言语,心中
一荡,握住华瑄双腕,将她带离松树,一把将她纤腰揽住,狂吻她纤细的颈子,
不胜爱怜,低声道:「当然好……师妹,我要紧紧抱住你……」华瑄嘤咛一声,
尽力转回了头,双眼因兴奋而显得迷蒙朦胧,口中不停呼出娇息。

    没有松树支撑,两人立时一起倒在地上。文渊一翻两人身子,压在华瑄身上,
下体的神兵依然以强悍的威势进击。华瑄的衣衫已然凌乱不堪,此时趴在草丛间,
迎接文渊的重重力道,只摆布得她全无抗拒之力,肩颈、双乳、腰腹全在文渊双
掌游走下,快感如潮涌至。

    松林之中,惟闻两人亲匿之声,文渊摆动越来越急,华瑄的呻吟也到了全然
抑制不得的地步,文渊吻她的颈后,她便勉力斜身伸手,一手去抚摸他的头发,
狂乱地呢喃着:「哈……啊……我……已经……不行……啊……」

    就在两人即将达到至高极乐之时,文渊忽然自身后架住华瑄两臂,身体一仰,
将华瑄上半身稍稍架离地面。华瑄摇摇摆摆地扭动纤腰,三分哀怨、三分紧张地
呻吟:「文师兄……文师兄!」

    同一时间,文渊下身冲出一道巨力,热腾腾的阳精直贯华瑄娇嫩的肉体,华
瑄登时浑身滚烫,失声而叫:「啊、嗯啊、哈啊……!」俏目紧闭,粉红色的肌
肤娇艳欲滴,楚腰如欲断折,整个人好似要融化一般。或许是先前激烈过了头,
这一股热流爆发,注满华瑄玉体之余,又大量溢出,和着华瑄的充沛的蜜汁,将
两人交合之处濡湿大片。

    文渊「哈」地释出一口气,缓缓向一旁翻开,以免压住华瑄,双手却仍紧紧
环抱着她。华瑄的娇喘也自急促慢慢悠长,柔弱的呻吟余波荡漾,轻轻按在文渊
的手背上,胸口犹自无法平息,缓缓起伏颤动。

    文渊低声道:「师妹,喜欢吗?」华瑄娇柔地嗯了一声,轻声道:「喜欢…

    …」身子微微一扭,娇声道:「文师兄,你……你拔出来啦。」文渊微笑道
:「在师妹的身体里,很舒服呢。」华瑄一羞,一张脸直红到了耳根,低声道:
「可是……我……我好想抱你。」文渊笑了一笑,说道:「好。」

    两人下身缓缓分离,几道细丝仍然相连难舍。华瑄轻喘一声,转过身来,投
在文渊怀里,小小的手掌摩娑他的背脊,脸蛋倚在胸前,阖上眼睛,露出满足的
笑容。文渊轻轻拍着华瑄的肩头,一手托起她的脸颊,两人不胜缠绵地轻轻啜吻,
心中一片甜蜜,享受着激情之后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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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2

十景缎(九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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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两人温存之际,忽听几声轻笑自林间传了过来。文渊和华瑄听见,都是
大为窘迫,同时坐了起来。华瑄悄声道:「慕容姐姐来啦。」

    只见小慕容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眼光在两人身上转了转,神情似嗔似笑,
道:「好啊,我才离开一会儿,你们就胡来了?」文渊甚是尴尬,只是笑着。华
瑄羞红着脸,低声道:「慕……慕容姐姐,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啊?」小慕容面
露捉狭之意,笑道:「不赶快回来,怕他被你累死啦,我跟紫缘姐要怎么办?」

    这回却轮到了文渊脸红,道:「别胡说啦。小茵,找到师兄了么?」

    小慕容道:「找到啦!还有一位好漂亮的姑娘,和一只小猫,全都一起来啦。」

    华瑄「啊」地一声,道:「那就是向师兄说的,我们以后的师嫂吗?」文渊
牵了华瑄的手,笑道:「咱们去看师嫂去。」

    小慕容轻轻咳了一声,笑道:「先把衣服弄整齐点,别给人看笑话了。」两
人脸上一红,再将衣衫整理一阵。小慕容笑吟吟地绕到文渊背后,又转到华瑄身
前,突然凑到华瑄耳际,轻声道:「刚才他是不是从后面来的?」

    华瑄吓了一跳,嗫嚅道:「你……你怎么知道?」小慕容笑道:「你前面衣
衫沾的沙土特别多,那还用说吗?」华瑄一听,登时羞得面红耳赤,慌忙拍拍身
上尘土。

    三人回到松树林中,文渊便见到向扬、赵婉雁两人正坐在一株松树下,慕容
修远远靠着另一棵古松,眼光不对着众人。文渊抢先奔上前去,叫道:「师兄!」

    向扬一见文渊,当即站起身子,笑道:「师弟,没受伤吧?」文渊道:「这
要多谢韩师伯赶到,否则地宫之中,安危难料。师兄,你好多了吗?」向扬道:
「好得多了。」

    小慕容牵着华瑄的手走到赵婉雁身前,笑嘻嘻地道:「妹子,这就是你的师
嫂啦。」赵婉雁赶紧起身,面染红晕,慌忙说道:「哪……哪有,我跟向大哥还
不是……还不是夫妻……」说着脸蛋更加红了,又道:「你……你是向大哥的师
妹吧?我听向大哥说过。」

    华瑄极是开心,握住赵婉雁的手,笑道:「我是啊,可是向师兄都不太跟我
说你的事。」说着凝望赵婉雁的脸,眨了眨眼。赵婉雁被她看得一阵靦腆,低头
微笑,偷偷看了一下向扬。

    忽见一个白色身影自树后窜出,在赵婉雁脚边跑来跑去,呜呜而叫。赵婉雁
弯下腰去,将小白虎抱了起来,轻声笑道:「宝宝,乖一点喔。」小白虎闭上眼,
把头靠在赵婉雁胸口,轻轻摩擦。华瑄没看过小白虎,觉得好玩,道:「师嫂,
这是你的猫啊?」赵婉雁微笑道:「是只小老虎。」说着脸上微微一红,道:「
华姑娘,你别叫我师嫂啦,我……我……听着好奇怪啊。」

    华瑄嫣然笑道:「那我叫你赵姐姐,好不好?赵姐姐,让我抱抱看它好不好?」

    赵婉雁微笑道:「好啊。」将小白虎交到华瑄怀里。忽听杨小鹃叫道:「华
妹妹,这只小家伙不太安分,你可要小心喔。」向扬和赵婉雁闻言,想到日间杨
小鹃被擒之事,不觉都有些尴尬。华瑄愕然不解,道:「什么意思?」一边轻轻
拍拍小白虎的头。

    小白虎窝在华瑄怀抱里,朝她胸口嗅了嗅,突然伸出舌头,往她衣襟之间的
肌肤舔了一下。华瑄「啊」地惊呼一声,脸上发热,正觉微慌,小白虎又把头往
她右边乳房依靠过去。赵婉雁连忙把小白虎抱了回来,在它额头上叩了一下,道
:「才叫你要乖的,还要胡闹?」小白虎缩缩头,呜地一叫。

    华瑄转头一看,见到小慕容一副惊奇的神情,紫缘抿嘴微笑,颇觉不好意思,
低声说道:「赵姐姐,还是你抱好啦。」

    一众女子正自嘻笑,那边文渊引着向扬见过了韩虚清、任剑清两位长辈。向
扬见韩虚清面如冠玉,气度超群,俨然一位有德君子,任剑清却是粗旷随性,全
没尊长模样,暗道:「师父同门四位,人品风范当真截然不同。」

    韩虚清道:「既然向贤侄已然会合,那么我们即刻行远,以摆脱皇陵派的追
击。至于这位赵姑娘……」话声一顿,脸色微见迟疑。

    向扬休养之时,已听赵婉雁说了自己脱险始末,心道:「婉雁倘若回去,势
必给她爹爹盘问,婉雁只怕应对不来,说不定龙驭清又会前去侵扰,岂非危哉?」

    上前几步,说道:「韩师伯,让赵姑娘跟我们一起走罢。」

    韩虚清道:「我正是打算让她同行。她是靖威王府郡主,如果就这样回到京
城,难保不会泄漏了我们的行踪。」向扬一拱手,道:「多谢韩师伯。可是有一
件事,须让师伯得知:赵姑娘与小侄同心同意,师伯其实不必多虑此事。」

    赵婉雁想到能与向扬在一起,登感心中欢喜,但是思及童万虎等人大闹京城,
父亲必定会派人四下追查自己下落。日后与父亲相见,也必甚为难堪,不禁黯然
担忧。向扬看出赵婉雁心事,走近她身旁,安慰道:「婉雁,现下再怎么担心,
也是徒然,可是你必须先避过这场风波。」赵婉雁微微颔首,轻声道:「不要紧
的,向大哥……我……我能跟你在一起,那就好了。」

    众人分别乘上五辆马车,趁夜续往南行。行出三十多里,忽听远方马蹄得得,
向众人乘车而来。韩虚清分派两名汉子前去应对,继续行车,过不多时,便没了
人马跟随蹄声。

    待得马车行缓,一行人来到京城西路十里外的一处市镇,天色也已破晓,晨
光自车幕之间透了进来。韩虚清领着众人到了一间客栈,稍事歇息。任剑清腹里
早已饿得空空如也,一进店里,第一个管的不是客房,首先据案坐下,叫道:「
店家,打三十斤好酒来,再来十斤牛肉,五只鸡鸭。」

    华瑄奇道:「任师叔,你吃得下这许多东西么?」任剑清笑道:「肚子饿了,
多花银两不算什么,吃得饱要紧。这些酒菜也不是我一个人吃,难道你们没一个
饿的?」朝韩虚清一指,道:「何况有我韩师兄在此,银两不必我来花,多少帐
也由他付,大家大可不必担心。」韩虚清摇头微笑,道:「任师弟,你这脾气总
该改改。」任剑清哈哈大笑,眼见酒保拿了酒来,立时劈手夺过,斟了一大碗酒,
咕噜噜一饮而尽。

    小二、酒保殷勤侍奉,奔走不休,瞧来也是韩虚清事先布置好的安排。

    文渊心道:「韩师伯心思慎密,着实令人佩服。看来任兄也是一眼便看了出
来。」

    经过一天折腾,诸人都已十分疲累,紫缘尤其体力不继,昏昏欲睡。文渊看
着,心中怜惜,扶着紫缘先行上楼休息。到了客房中,紫缘微笑道:「文公子,
你去陪师叔伯吧,我小睡片刻就下来。」文渊道:「没关系,我在这里陪你。」

    紫缘脸上微红,低声道:「这……这不大好,要给人看笑话了。」文渊愕然
道:「却是为何?」他担心皇陵派穷追不舍,若找到了此处,紫缘一人睡在房里,
只怕有失,是以想在房中待着,以防万一。紫缘却心头怦怦而跳,细声道:「韩
先生、任先生他们都在,又有那么多人,我们怎能……怎能……在这时候同床共
枕……」说到这里,一张俏脸更是红得玫瑰花瓣也似,羞得不敢正视文渊。

    文渊一怔,才知她会错了意,心中一窘,慌忙说道:「紫缘,我只是想坐在
房里罢啦。要是龙驭清派人追到,闯了进来,那不是糟糕之极?」紫缘轻呼一声,
心里暗羞:「原来我想偏啦,我怎地会这样胡思乱想?」霎时之间,紫缘想到在
地宫之时,曾和文渊听了一大场龙腾明和骆金铃的燕好之声,顿觉身子一热,双
颊发烫,低下了头,轻声道:「那……是……是我弄错啦,多谢文公子了,我…

    …我要睡了。」

    文渊见她神色娇羞,不禁心神荡漾,一听她说话,才回过神来,慌忙道:「
啊,是。」一时之间,倒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有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紫缘掀
开被子,调调枕头位置,上了床铺。紫缘被他看得害羞不已,却又有些甜丝丝地,
朝着文渊嫣然一笑,拉下帐子,躺下就寝。

    眼见紫缘睡了,文渊迳自坐在桌边椅上,望着床边罗帐,只隐隐看得出紫缘
的身影。过了不久,耳听几声细微轻缓的呼吸,紫缘已沉沉睡去。文渊心道:「
紫缘当真是累坏了。她手无缚鸡之力,却要跟着我们受这些奔波劳累、诸多凶险,
实在难为她了。此间事情一了,还是和她回襄阳故居去罢,何况师妹、小茵也已
能和紫缘相处融洽。」又想:「可是龙驭清野心勃勃,绝不会就此放过我们,师
兄和赵姑娘也是处境堪忧。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此后行事,不可不审慎思量。」

    自我惕励一阵之后,文渊隔帐望视紫缘,心中柔情忽动,想要看一看紫缘。

    手伸到帐子上,转念想到:「别要惊醒了紫缘,该让她好好休息才是。」又
即收回了手,正想像着紫缘的寝颜是何等美丽,忽听门外有人轻轻叩门,口中道
:「文公子,你在这儿吗?」

    文渊上前应门,见是凌云霞,说道:「凌姑娘有事么?」凌云霞一探头,见
紫缘睡了,当即轻声说道:「韩先生和任大侠有事,请你下去。」文渊回头一望
紫缘,放心不下,亦复分舍不得。凌云霞见他如此神情,自也猜到了几分,笑道
:「文公子,你下去罢,我帮你守着紫缘姑娘便是。」文渊道:「这不是太麻烦
凌姑娘了么?」凌云霞道:「小事罢啦,说来闲着也是闲着。」文渊推辞不得,
当下道:「那么有劳凌姑娘了。」将出房门,又回身朝紫缘一望再望,关切之情
溢于言表。

    到得客栈一楼,只见任剑清仍在大吃大喝,三十斤酒已空了二十七八,剩下
的也是转眼便尽,但见酒坛酒碗多堆在任剑清、慕容修、向扬、石娘子四人桌上
地上,韩虚清等都只饮小杯。慕容修自坐一桌,一言不发,白酒一碗碗喝将下去,
殊无半分醉意。向扬虽然身上有伤,却也大碗饮酒,和任剑清谈笑自若。石娘子
和蓝灵玉、杨小鹃坐在一起,也是喝得轻描淡写,脸色如常。赵婉雁、华瑄、小
慕容等等几个年轻姑娘都不太举杯,倒是对比鲜明。

    任剑清见到文渊下楼,单手端起一只酒碗,叫道:「来来来,文兄弟,喝一
碗罢!」文渊微笑道:「我的酒量可比师兄差多了,喝上几杯尚可,大碗就不成
了。」

    韩虚清缓缓离座起身,神情严肃,说道:「文贤侄,你随我来。」文渊见他
神色如此,怔了一怔,道:「韩师伯,怎么了?」韩虚清并不回答,向客栈后门
走去。文渊不明所以,跟在后头,心道:「韩师伯面色不善,难道方才发生了什
么变故么?可是任兄他们依然是谈笑风生的啊。」又想:「也不尽然,该除却慕
容兄不算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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