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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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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三章

  强大的冲击震的我晕头转向。不过万幸的是,虽然头晕,但我却保持了基本的思维和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在我被冲击波撞飞的同时,被我牵着手的白衣女人便获得了我们两人的身体主导权。女人凭借着她不可思议般身体协调性和柔韧性自由的在空中变换着身体的动作和姿态,每当我俩即将撞上坑道的墙壁时,女人便会提前一步身体运动,或用手,或用双脚支撑墙壁减缓冲击的力量。我仿佛是被白衣女人带着在狭窄的坑道两侧墙壁中来回跳跃飞行一般快速的向前前进了数十米的距离一般。
  随着冲击力的衰退,白衣女人终于拉着我跌落到了地面上。接触地面的时刻,我松开了女人的手,在立足不稳的情况下向前翻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住了身形。我双手支撑着从地面爬了起来。原本以为失去了矿灯的照明我的眼前将一片漆黑。但当我睁眼一看却意外的发觉此刻坑道内四处密布着极为黯淡的光辉。虽然黯淡,但却足以让我观察到周围坑道的实际环境状况。再仔细一观察,我发现,这些黯淡的光芒都来自坑道的四周墙壁,略一思量,我明白了光芒的出处,这里的土层除了富含银矿石之外依旧蕴含了众多的萤石。而萤石便是俗称的夜明珠,这里的萤石颗粒小,但极为密集,以至于众多细小萤石所散发的光晕竟然勉强照亮了整座坑道。
  正当我庆幸自己能够凭借这些微弱的光晕不至于在坑道内成为睁眼瞎的时候。白衣女人无声无息的从后面摸到了我的身边,伸出双手一把就抱住了我腰。我立刻产生一种毛骨悚然般的恐惧感,正当我惊觉想要摆脱女人的搂抱时,女人更进一步将脸直接贴到了我的面前。
  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涌入了我的鼻腔……
  在闻到这股味道的刹那,我的精神瞬间松弛了下来。这股香味让我不自觉的回忆起了慈祥的奶奶。因为在我的记忆当中,奶奶的身上也始终带着同样的一股淡香。这种香气让此刻的我产生了一种极度的怀念甚至是流连忘返般的自失……
  幼年的我总是闻着奶奶身上的这种香气,在奶奶温柔的歌谣声中渐渐的进入梦乡。此刻的我其实并未丧失对自己身体掌控的能力,假如愿意,我完全可以用力挣脱女人的搂抱从女人的身边逃离。但精神上突然的松弛以及对奶奶往日的那种留恋让我不愿意舍弃此刻这种似曾相识般的旧日感受。就这样,我不知不觉忘记了身边的一切以及自己此刻所处的环境,缓缓的瘫坐在了地上。渐渐的,我产生了挥之不去的倦意,我闭上了眼睛,身体歪倒了下来,隐约中,我感觉自己的头似乎枕在了女人的膝盖上。女人的双手温柔的摩挲着我的身体,让我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觉,我居然就这样在白衣女人的抚摸下浑然不觉的睡着了……
  进入睡眠状态当中的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又一次进入了之前在谜楼当中的梦境之中。在新的梦境当中,我依旧是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而之前和少年男子野合的少女也不出意外的再次成为了梦境当中的女主角……
  「不是……不是墓室里的白衣女人……」
  梦境中的我忽然发现了梦中女子和墓室内遭遇的这个白衣女子的不同。虽然两人的相貌几乎如出一辙。但经过我在梦中细致的分辨,我终于发现了两者的不同。之前白衣女人在我的面前又说话又比划动作的时候,我仔细的观察了白衣女子的相貌,白衣女子的左颊边缘接近耳根的位置有一颗颇为明显的红色小痣。因为小痣的位置很偏,所以丝毫没有影响白衣女子秀丽的容颜。而梦中的少女在同样的位置却没有任何明显的面部特征,她的脸光洁白皙,几乎没有任何的瑕疵。不过梦境中少女的行为却同她哪近乎于天使般纯洁的面孔扯不上任何的关系……
  梦中的少女比之我上次在梦中见到的样子似乎成长些许。不再是少女的摸样,而是变成了青年女性的样貌,之前自然垂散的长发此刻也被收拢盘在了头顶。对于古代的发式我多少是了解一些的。少男少女未成年前是不需要什么发型的,都是让头发自由披散的,这便是所谓「垂鬓童子」这一说法的由来。不过成年之后,男子便需要结发髻,女子则需要盘头了。从眼下梦中女子的发式来看,此刻的她似乎已经完成了女性的成人礼,而且嫁做了人妇。因为我作为旁观者在梦中见到了她和一个中年男性举行了似乎是婚礼仪式般的画面……
  不过很显然,梦中女子并非一个遵守婚姻道德的女性。在和中年男子举行仪式的当夜,中年男子或者因为疲劳,早早的进入了睡眠,而女子则在中年男子熟睡之后,溜出了两人共同居住的房间来到了房间外庭院的墙边,在这里,上一次和女子野合的男性又一次的出现在了女子面前,两人相互搂抱亲吻之后,女人趴在矮墙上,撩起了自己的衣裙,朝着男人撅起了屁股,男子则紧紧的抱住了女人腰,在女人的身后用力快速的耸动着自己的下身……
  之后我便如同看色情影片一般,不断的浏览着这一对男女背着女人的丈夫一次又一次的偷情和野合,直到偷情男性走到生命的尽头……
  偷情的男性似乎并非只有梦中女人一个情人,应该还有其他的女性情人。在梦境中,他似乎是因为同其他的女性偷情被发觉后遭到了他人的追杀,最终被另一个情人的丈夫所杀死。不过偷情男性似乎在那个时代拥有很高的社会地位。所以,虽然他死的并不光彩,但葬礼却颇为隆重。梦中女人出现在了偷情男性的葬礼上,此时的她腹部隆起,应该是怀了身孕。对于情人的死,女人似乎极为悲痛。她趴伏在男性的尸体上放声痛哭。就在这一刻,我隐约看见从男子的遗体中,某种透明的物质转移到了女人的体内。
  虽然在梦中,但我还是意识到了这一幕的特殊。
  「哪是什么东西?女人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情人遗体身上有东西进入到了自己的体内……这在搞什么?」
  我忍不住冲着女人大声喊叫起来,想要提醒女人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幕。但很快我意识到,我现在是在做梦。那个女人根本就看不见我的存在……
  就这样,女人发生了彻底的改变。如果说之前她和死亡男性的之间的偷情行为还存在某种纯洁爱情的话,之后女人则彻底成为了情欲的俘虏。生下孩子后,她便开始疯狂的向身边的男性索取肉体上的满足和快感。和她有着生理关系的男性一个一个在透支了巨大的精力之后接连死去。第一个死亡的便是她的那位中年丈夫……
  终于,单独和某一个男性的性爱已经满足不了女人的生理需求了。她开始追求各种各样的花样和性爱方式……她所处的时代似乎并未有太明显的礼教束缚。对于她近乎于变态的性要求,各种各样的男性并未觉的异常。因为贪恋她的美色,男人们仿佛如飞蛾扑火般一个个成为了她的裙下之臣。即便这其中不断的有人死在她的床榻之上……最终,一个头戴冕冠,社会地位极高的男性也成为了她性爱的俘虏。
  她的儿子在不知不觉中逐渐的长大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女人的生活虽然格外的淫乱,但她却始终在儿子面前呈现着慈母般的形象,而且竭力避免在儿子面前暴露出哪怕一丝荡妇的真实面貌。所以她的儿子始终都不知道母亲在两性方面的种种行径……
  当女人的儿子成年,束起发髻,穿上皮甲的画面出现在梦中的时刻,我猛然意识到了我此刻看见的是什么了……
  「是夏南……这个女人的儿子就是夏南,也就是这座陵墓的墓主人!那……那这个女人就是传说中的夏姬了!我的天……我究竟怎么了?我居然正在梦中经历着与墓主人有关的一切……」
  当明白了这些之后,我忽然不愿意醒来了。我希望我能就这样一直睡眠下去,并彻底弄清楚夏南和他母亲夏姬在历史上究竟有着怎样的遭遇和经历。不过正当我打算将这个梦持续的做下去的时候,身体剧烈的抖动将我从睡眠当中拉回了现实世界。
  当我睁开双眼时,强子的面孔映入了我的眼帘。
  「大哥、大哥……你终于醒了!」见到我睁眼,强子露出了欣喜若狂的神情!
  「我、我刚才睡着了?」我有些迷迷糊糊的开口问道。
  「没事就好!」
  卢老三的声音在我耳旁响了起来。我侧过脸,结果见到除了强子之外,卢老三和另外两名盗墓者也在旁边关切的望着我的情形。意识到我此刻有些迷糊,卢老三主动开口向我说明了此刻他们出现在我身边的原因。
  「刚才唐先生过来,说你留在后面炸坑道。听到爆破声后,你半天没跟上来。唐先生叫我们四个人返回来找你,结果就发现你一个人躺这了。估计你刚才跑的慢了,所以被炸晕了。不过现在没事就好,能起来走路么?不能的话,我背你……」
  「一个人?」听到卢老三如此说,我猛然想起了自己应该是倒在了白衣女人的怀里后才睡着的。我连忙直起身子四处张望了一下,除了强子和卢老三等人,周围再无其他任何人的存在了。
  我想了想,终究没有将白衣女人的事情告诉强子等人。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刻意的在他人面前隐瞒了白衣女人存在的事实。或者是因为我忽然意识到,白衣女人极有可能将成为我解开这座陵墓秘密的关键所在。
  「那个白衣女人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说她是人,可从她身上感觉不到正常人的那种气息,但要说是鬼,她又和传说中的鬼没有丝毫的相似,会说话,能显示各种表情,甚至还会难过和哭泣,莫非、莫非她是和林美美一般的存在?最重要的一点,白衣女人似乎对我没有任何的恶意!刚才我彻底的昏睡了过去,那个女人要想对我做点什么,实在是太容易了。但很显然,她什么都没做。否则的话,我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和强子还有卢老三这几个人在一块了……」
  虽然一肚子的疑问。但我明白,现在不是自己考虑这些问题的时候。所以在接过强子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略略休息了片刻后,我便立刻起身,跟着强子等人朝着坑道前方继续前进了。
  这一路走了很久,途中从强子和卢老三等人的口中得到了一个让人振奋的消息。唐先生带着众人一路寻找的古代工匠的取水处,居然真的被找到了。而唐先生让强子等人返回来找我,除了对我个人安全的关心之外,更重要的也是因为他们此刻需要我这个爆破手赶去设法为众人开出一条逃生的通道。
  当走到这条坑道的尽头处时,我终于再一次见到了唐先生和其他人员。通道的尽头居然是一间中等空间的石室,石室的中央,一条斜坡道向下延伸。斜坡从半途起,便完全被水所淹没了。
  唐先生坐在石室的角落边休息。见到我和强子等人返回,立刻出声将我喊到了他的身边。此刻的他因为体力透支,失血过多,精神显得格外萎顿,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刚才我安排了两个人沿着斜坡潜水下去看了一下。结果发现入水口哪里被一个纯银的栅栏给封死了。栅栏很粗,我们现在没有工具能弄断。栅栏间的缝隙很小,人钻不出去。你觉得该怎么办?」
  听了唐先生的说明,我皱起了眉头。此刻我们携带的炸药没有防水包装,最关键的是,手头的雷管都是火雷管,无法进行水下引爆。所以潜入水中炸开栅栏这个方法立刻便被我否定了。我思考了片刻,说出了我的看法。
  「如果土层不是太厚的话,利用现有的炸药精确计算,我应该可以从侧面炸出一条小通道直接通入地下河的。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唐先生平静的询问着。
  「我们不知道这地下水脉有多长,是否真的有通往地上河的水道,中途有没有可以换气的空间。要是没有的话,我们即便顺利潜入了地下河也可能被活活淹死的。」我谈了自己的担心。
  听了我的话,唐先生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了。不过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头了。继续留在这里终究是一个死。倒不如干脆赌一把了。」
  我想了想,最终也只有点了点头。但我还是向唐先生提出了我的建议。「我是不在乎和你一块赌这一把的,不过其他人就不一定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把人都召集起来。愿意和我们一块下水的,跟着走。不愿意的,应该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唐先生随即招手示意,分散在石室四周休息待命的众人随即集中到了我和唐先生的周围。唐先生断断续续的将我和他商量的结果告诉了众人。末了淡淡的说道:「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下不下水,不强求。愿意跟着我和严平走水道逃生的,一会一旦顺利炸开通道,就一块走。觉得这个方法希望不大,想要在这里继续寻找其他离开方法的,剩下的东西随便拿了!命是你们自己的,大家伙自己决定吧。」
  唐先生说完了。整间石室随即陷入了沉寂。众人这一路跟着唐先生过来,最终目的无非就是想要逃出这个鬼地方。当大家意识到,唐先生计划的这条逃离路线生还可能性并不高后,所有人都不得不认真的计较这其中的成功几率了。毕竟,事关自己的小命……
  最终,已经清醒过来,之前一直没有开口的路昭惠咬了咬牙,抬头望着我,第一个做出了选择。「我和静宜之前被那些怪物们给围住了。要不是小严我这条命早就没了。小严既然决定了要和唐先生一块潜水逃生。我就跟着走水路了!」
  路昭惠说完,周静宜也立刻表了态。「我和路姨一起!」
  见到两个女人率先表态。强子、卢老三和罗镇东等几个人也都横下了一条心,确定选择跟着我和唐先生赌上一把了。
  剩余的盗墓者原本都是亡命之徒,见到多数人都做出了选择,最终也都明确了跟随唐先生的态度。如此一来,所有人的意见便统一了。
  我明白事不宜迟的道理,向之前潜水探路的两名盗墓者了解了斜坡下面水道的大致走向后,立刻便拉着强子和卢老三,开始在斜坡的侧面开始挖掘炸点。其他人则和唐先生一道,帮着清理和转移废土。
  卢老三盗墓经验丰富,开掘通道连通水脉和开掘盗洞类似;强子是矿工世家出身,这种活也是轻车熟路。我们三人一边炸,一边挖,终于顺利的开出了一条六米左右长度直径一米半的洞穴出来。我在估摸着距离水道还有接近一米左右厚度土层的位置开掘了数个炸点,将预估好了的药量埋入,插入雷管和引线后,牵着引线爬出了洞穴。
  几分钟后,随着洞穴内穿来的沉闷声响,水流瞬间溢满了整座洞穴。
  「先下去个水性好的,把水洞清理一下。」在外等待的的众人随即涌入石室,唐先生立刻做出了新的指示。之前曾经潜水探路的一名盗墓者随即主动的闭气钻进了水洞当中。一分多钟后,这名盗墓者从水洞中探出了脑袋。抹了一把脸上的积水大口呼吸了几下后,大声向众人汇报道。「水道通畅……可以走。不过地下河的水流有些急,我刚才在里面转身,差点被冲走。」
  唐先生喘着气说道。「水流急不是问题。水道没堵就好!大家现在休息,准备一下。体力恢复好了,就从这里潜下去!」众人听到后,纷纷散开,寻找合适的位置和场所,抓紧时间修养体能。我和强子以及卢老三刚才费了许多精力开掘通道,此刻自然是疲惫不堪。唐先生考虑的比较周全,给了我们恢复体力的时间,我们三人便也打算找个角落恢复一下。却不曾想,唐先生径直走到了我的身边,主动将我拉到了石室的角落当中。唐先生明显是有话要对我单独说明,卢老三和强子见状也就没有跟过来。
  确定周围无人后,唐先生压低了声音道。「你和王烈认识多久了?」
  我楞了楞,没有想到唐先生此刻会突然问起我和王烈的事情来。不过我觉得这应该没有隐瞒的必要,也就老实的回答道:「没多久,还不到一个月吧……」
  听到了我的回答后,唐先生方才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难怪你什么都不知道了。看来王烈他们也是刚刚才遇上你了……」见到我一脸疑惑的表情,唐先生如长者般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王烈是干什么的,你多少应该了解一些的。这个我就不需要向你解释太多了。我想告诉你的是,如果这次我们真的能顺利的从这里活着逃出去的话,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这是为什么?」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不禁反问了一句。
  唐先生轻轻叹了口气。「我并不是说王烈这个人不好,我认识他的时间也不短了。他确实是个人物!作为朋友,值得结交。不过他和他的那帮人,怎么说呢?嗯、在某些方面原则性太强。所以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有不少人看他不顺眼。和他走的越近,也就越危险……」
  我楞了楞,愈发不理解唐先生说这些话的原因了。唐先生皱了皱眉,意识到我并没有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只能进一步的说明道。「王烈他们有时候管的太宽了。有些事情,不管和他们有没有关系,只要他们看不过眼,便会横地里插上一脚。时间长了,自然就会得罪一些人。王烈自己的实力是很强的,在我们这个行当里,比他强的没几个。所以他自己当然是无所畏惧的。不过那些他的对头对付不了他,就会把矛头指向他的朋友和伙伴。我实话告诉你吧……几年前王烈就曾经想要拉我入伙。不过我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自己独来独往的单干。倒不是我对王烈有什么意见,而是一旦和王烈走到一起,就极有可能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的,所以,如果不想糊里糊涂的被人给盯上的话,最好还是和他们那些人不要有太多的来往最好。」
  说完了这些,唐先生发现我还是一副没有明白的表情,最终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我挥了挥手掌,示意我找地方休息。而他自己,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闭上了眼睛,迅速进入了坐禅入定一般的状态当中了。
  考虑到一旦潜入地下水道后将会遭遇到各种不确定的结果。这一次的休息时间非常的长,大多数人都利用了这个时间段小睡了一阵。睡醒后,便将剩余的干粮食品等一股脑都清理了出来。大家心中有数,要是唐先生判断的这条逃生路线和方式不对的话,大家极有可能会面临活活淹死在地下河道的境遇。若是如此,现在的这些东西便是在场的人员这辈子吃的最后的一餐了。
  石室当中的气氛格外的压抑。我嚼着一块饼干,就着水壶喝水,见到强子垂头丧气,但又心有不甘一般的表情,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打气道。「好了,强子,打起精神来!大哥我告诉你,咱们肯定能活着从这鬼地方逃出去的!」
  强子抬起头苦笑着回答道。「大哥,你就甭安慰我了。现在啥情况,我心里有数……」
  我故作夸张的大笑对着强子说道。「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你知道我为啥说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么?就因为我严平在这里!我从小就运气好,而且命够硬!菩萨不纳、阎王不收!多少次想死都没死掉……你只要跟着我走,保你一帆风顺,绝处逢生!我记得我给你说过的,当年搞实弹演习,我们那个排冲在最前面,按照演习计划,我们排到了地方就该固守待命的。我忽悠我们排长争功,所以没按计划在原地待命,而是直接朝下一个目的地就前进了。结果后面炮团那帮子杂种弄错了炮击时间,在我们计划待命的时间段开了炮,我们刚走没几分钟,他们就把我们之前呆的地方炸成了蜂窝。我们排后来所有人都说我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要不是我鼓动排长提前出发,我们整整一个排的人估计当时就得全交代在那地方了!「强子听到我讲起从军时的往事,勉强的挤出一点笑容。不过即便是强颜欢笑,不过心境多少也得到了一些改善。
  此时角落中的唐先生却突然接过了我的话头。「严平说的没错了!大家伙也不要太悲观沮丧了。虽然我们从水里走是赌博。但我感觉我们这里的人肯定都能顺利的从这里活着出去的。至于原因,和严平说的一样。因为现在这里的人每个人都是运气极好的。如果我们运气不好,大家伙觉得我们能活着站在这里么?人这辈子,运气很重要……只要运气来了,没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现场人员的心气不自觉的被调动了起来……
  「唐先生说的没错了。我的运气从来都不差的。我记得我两年前在陕西掏货……」
  「你那次算什么啊?去年底我和镇东跑徐州那趟才叫惊险。正好碰上地方公安巡山……」
  一时间在场的盗墓者们纷纷炫耀起了自己人生当中的惊险一幕以证实自己好运当头。有运气,自然就能化险为夷。想到这里,现场压抑的气氛不知不觉的又活跃了起来。我和唐先生彼此心有灵犀的远远对视了一眼。
  正当众人谈性正浓大有将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迹」彻底曝光之时。唐先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他很清楚,现在正是这里的大多数人精神状态最好的时刻,也正是出发的最佳时机,随即下达了指示。
  「所有的人整理物品。卢老三,我记得我们有准备备用的氧气瓶吧。你负责把所有的氧气瓶都拿出来。谁都不许私藏……」
  听到了唐先生的命令,携带有备用氧气瓶的人员都老老实实的交出了自己的存货。我也走到了路昭惠的身边。她此刻携带的背包是我之前带进坑道里的,我从里面也拿出了剩余的两罐氧气,交到了卢老三的手上。
  虽然搜罗出来的数量足有十来罐,但显然无法做到人手一罐。唐先生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对氧气瓶进行了分配。别看唐先生从行为到举止都是一副神棍做派,但此刻却显示出了极为西方式的绅士思维。周静宜和路昭惠两名女性首先各自分配到了两罐未曾开启使用过的氧气瓶。接着是队伍当中身体素质相对略差以及公认水性不好的几个人员。强子的水性一般,在我为其证明的情况下,也领到了一罐。这些人分配结束后,只剩下了最后一罐使用过了但还有少量存余的氧气瓶,此刻尚未分配到的人员还有我、唐先生自己以及包括卢老三在内的四名公认水性极好的人员。
  唐先生看了看剩余的人员,最后将瓶子递到了我的面前。我见状,伸手将瓶子推了回去。在我看来,虽然我不知道唐先生的水性如何,但他此刻身体虚弱,就算他是浪里白条一般的人物,此刻下水,只怕也没我能在水里坚持的更久了。
  唐先生诧异的看了看我,开口道。「你就不怕活活憋死?」
  我笑了笑,骨子中的那股痞子脾气冒了出来。「知道你厉害,但你现在这样子,在水里肯定没我撑得久了。至于憋死?要运气不好,地下水脉里真没有空隙换气的话,多少瓶都没用。无非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唐先生杨了扬眉毛。转身将氧气瓶又递给了卢老三。卢老三和剩余的三个人或许受了我的影响,此刻都充起了好汉。谁都不接,唐先生见状也不再说话,直接将这瓶装进了自己的口袋当中。转过身向整装待发的人员下达了指令。「卢老三,罗镇东,你们两个最先下去,记住,钻出洞子后,先尽力向上方游,假如顶上没有空隙,就在水脉顶部顺着水流走!两人一组,镇东,你有氧气,要老三不行了,想办法让老三也吸一口。总之,能撑多久就撑多久!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下去吧……」
  罗镇东首先钻进了水洞,卢老三深吸一口气,紧跟着也钻了进去。接着,唐先生又喊到了两个名字,被喊到名字的人也先后按照唐先生的指令钻进了水洞……
  就这样,十几个人,按照唐先生的指令,两人一组,逐一进入水洞。唐先生显然不放心让两名女性自己组成一组,所以他刻意让强子和周静宜两人一同下水,而路昭慧,则安排了一名在拥有氧气瓶的人员当中水性较好的人员陪伴。不到五分钟,除了我和他还有一名分到了氧气瓶的人员外,所有的人,都已经钻进了水洞里开始了求生的赌博。
  此时,唐先生转过身对我说道。「我和他先下,你最后走,不过走之前,你应该知道我留你在最后的原因吧?」
  对于唐先生此刻所说的「原因」,我大致猜到了原委。随即回答道:「你是要我走之前把水洞堵上?」
  唐先生表情严肃。「我们闯进这里,已经犯了大忌了!虽然我也不确定堵住水洞究竟能对阻拦里头的东西起到多大的作用。但这是我们现在唯一还能做的事情了!我唐某人做事,只求无愧于心。所以,我请你下水前一定要把这事情办了!有没有作用,我们不管,但关键是我们做了,这样我们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对于他的说法表示了认同!无论是尸傀还是出现在祭祀坑里的那具行尸,任何一个一旦从这地宫里跑到外面,必然都会给普通的民众带来巨大的危险。明白了这些的我自然会遵照唐先生的嘱托行事了!
  所以当唐先生和最后的那名盗墓者站到水洞旁边的同时,我当即从背包当中取出了剩余的炸药和雷管,在水洞旁边开始挖掘炸点。
  唐先生确认我已经开始执行了他的指令后不再废话,在最后一名盗墓者潜入水洞后,立刻跟着钻了下去。
  我则埋着头快速的处理着眼前的任务。短短数分钟后,我便在水洞周围埋设好了三个炸点。我确定只要引爆,即便无法将水洞彻底堵塞,飞溅的泥土也绝对能够将水洞的洞口掩埋、隐蔽起来。铺设好了引线,我毫不犹豫的拿出打火机点燃,跟着冲到了水洞旁边,一低头,意外的发现在水洞旁,一罐氧气瓶静静的摆放在哪里。
  「这个唐先生……」我稍一思考便明白了这罐氧气是唐先生进洞前特意留在这里的。他让那名分配了氧气瓶的人员留在最后和他一起下水,目的恐怕便是为了将这罐氧气匀出来给我了。
  此刻唐先生已经下水,这罐略有剩余的氧气对我而言,不用也是浪费。所以我毫不犹豫的抓在了左手。右手捏着鼻子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朝着水洞一头扎了下去……
  在我的的脑袋倒立入水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可及的坑道当中。
  「难道是哪个白衣女人?」我大吃一惊。但此刻,我的整个身子已经朝下钻进了水洞内。在洞中我是无法转身再钻出水洞了。而且外面的引线已经点燃,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狠下了心,不再去考虑哪个白衣女人的问题。对我而言,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顺着水洞朝下向前移动身体,去赌这条唐先生预计的逃生之路了。
  我手刨脚蹬的努力将身体移动到了水洞的出口位置,半截身子刚探出去,便感觉到了水流的巨大冲击力。此刻的我没有任何的迟疑,双腿用力一蹬,整个身体从水洞当中挣脱出来,刚离开水洞,我便被巨大的水流冲出了很长的一段距离。我竭力调整着身体姿态,手脚并用的努力游动。
  在水中,我睁开双眼试图观察四周的情形。但视线所及之处全是一片黑暗。我甚至弄不清上下左右的方位。直到适应了十多秒后,我才终于大致从身体感受到的浮力上判断出了朝上的方向。确定了水面大概的方位后,我开始向上游动。正当我的忍耐几乎达到极限,准备开始打算使用氧气瓶呼吸的时候,我忽然感觉到向上挥动的手接触到了空气。我双脚再次用力,头部终于探出了水面……
  我贪婪的连吸了几口空气后缓过了气来,而且忍不住放肆的狂笑了起来!唐先生的判断是正确的……这地下水脉是一条地下河,河道顶部和水面之间有空隙。
  在确认了自己不会被憋死之后,我再次调整了姿势,侧过了身体,面孔朝上,把脑袋的大部分都埋进了水中,只留口鼻不时探出水面呼吸。手脚放松,整个人维持着半仰泳的姿态漂浮着,任由水流带着我向前移动。因为这种姿势,能让我最大程度的保持体力。
  这种地下水道中时常会出现各种凸起的岩石和钟乳,在漆黑的环境当中无法预判,撞上了也只能自认倒霉。不过我似乎真的像我自己之前吹嘘的一般,此刻好运相伴,这一路顺水漂流下来,居然畅通无阻。
  数分钟后,我隐约听到了从水流过来方向的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炸声。我明白应该是我埋设的炸点顺利爆破了。如此一来,我该做的一切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听天由命、随波逐流了……




  第三十四章

  漂荡了一会,我感觉到水面水流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但水下的水流速度却没有变化,而且水下仿佛产生了一种向下的吸力。我一思考,立刻明白了,这一段在地下溶洞的河段到头了,水面的前方有石壁,而水道在石壁之下……
  我连忙再次调整了身体的姿态,把脑袋缩了回来。双手伸到前面,反向划水。片刻后,我的手便接触到了坚硬的石壁。因为提前做好了准备,我避免了同石壁突然的撞击。我撑着石壁,休息了片刻。呼吸了一大口空气后,脑袋向下,又一次潜入了水中。顺着石壁和水流钻进了水下的洞窟当中。然后顺着水流的方向快速的游动。游动中,我隐约的感觉到,水流的方向似乎是向上方在延伸。明白了这点,我又是一阵狂喜。这意味这这条地下水脉极有可能会最终汇聚到地上河流中。若是如此,只要顺着水流走,顺利逃走几乎是必然的。唐先生在这个问题上,居然又赌对了。
  不过虽然意识到逃生的路线应该是正确的。但我心里有数,路线看来是没错的。但前提是,我能支撑到地下水脉和地上河水流交汇的地点。所以我只能竭力坚持着自己闭气的时间。当确实支持不住了的情况下,我才艰难的拿着氧气瓶补充一口氧气……
  就这样,靠这手中这瓶也不知道还剩多少的氧气瓶,我艰难的在水中潜行了足有将近十分钟之久。就在我感觉瓶子里的氧气越来越稀薄,我本人快要绝望的时刻。我忽然感觉头顶的岩石消失了,视线也感觉到了上方的水域透出了一丝白亮的光线。
  我当即不顾一切,挣扎的向上方水面游去……
  头部探出水面的瞬间,我立刻张开嘴大口的呼吸起了空气。而吸入空气的同时,我脸上的积水也流入了口中,导致我在吸入空气的同时也喝了一大口水。因为这个原因,我忍不住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四周随即传来了我咳嗽的回声。紧接着,我听见了好几个人的喊声……
  「又出来一个……」
  「在那边……」
  「是平哥!……他也出来了!」
  我从剧烈的咳嗽当中缓过了气。仔细一看,不远处水边的水滩上。有人点燃了火堆。两个身影从火堆那边朝着我所在的方向跑了过来,直接跳进了水中。
  「得救了……」意识到自己终于从水底挺过来的我此刻一边朝着火堆的方向游去,一边借着火光观察起了此刻自己所处的环境。
  此刻的我正处于一座天然的巨大溶洞当中。地下水脉在这里形成了一座水潭。我能感觉到水流依旧在缓慢的朝着某个方向流动,这里应该只是地下水脉的一处转折点。
  很快,两个人影游到了我的身边,两个人合力将我拖上了满布碎石石子的水滩。趟在河滩上又喘了几口气,我才辨认出了将我拉上河滩正是卢老三和罗镇东等二人。
  我勉强笑着和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即便听到了唐先生的声音。「好了,严平也到了,再等半个小时。如果再没有人出来。我们就出发。」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连忙转身向坐在我旁边的卢老三询问道。「有人没在这里么?」
  卢老三回答道。「还少两个人了。」
  我连忙询问是谁?当卢老三嘴里说出了两个我极为生疏的人名后,我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了一些。对我而言,队伍当中最关心的自然是强子和周静宜这两个跟我一块进入坑道的伙伴,再其次便是路昭惠,我也不理解为什么,我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位「阿姨」产生了某种关心和亲密的感觉。而唐先生自不用说,他可千万不能出事,他要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伙人也就失去了领导和带路人,谁知道他不在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除了以上这四个人外,和我相对亲密的卢老三和罗镇东现在看来也都没事。不过我忽然想到强子居然没有主动跳下来水来接我,这有些不合情理。随即开口问起了强子的情况。
  「强子点背,在下面水洞快要出来的地方,脑袋撞了石头。当时就晕了过去……」卢老三苦笑着向我解释着。
  看到我大吃一惊的样子,卢老三连忙又补充道。「好在周小姐水性比我们预料的好的多了,强子撞晕后,她居然拖着强子游到了水面。现在强子在火堆边上躺着呢。路太太刚才帮他检查了一下,说他应该只是轻微的脑震荡了,应该没大问题了。」
  听到卢老三如此说,我立刻起身跑到了火堆旁边,在同火堆四周的人点头招呼了一下后,便坐到了昏迷当中的强子身边查看情况。路昭惠此刻正坐在强子旁边,见我担心强子,便又出言向我说明了一下强子的情况。再得到了路昭惠亲口确认后,并意识到强子呼吸均匀后,我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随即转身走到了唐先生身边,一屁股坐了下来。
  溶洞当中没有木柴,唐先生等人生火的材料是随身携带用来野营做饭而准备的甲烷。不得不承认,李朝等人对于这次盗墓行动准备的非常充分。几乎所有的野外生存所需要的物资他们都考虑到了,这些甲烷块即使被水侵泡之后也不影响任何的使用。
  唐先生见我坐到了他的身边,随手递给了我一根香烟。见到香烟,我很吃了一惊。「没被水侵湿?」
  唐先生从胸口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和烟盒,一边替我把烟点上,一边摆弄展示着两个东西同时解释道。「几年前香港一个老板送我的,德国货,很高级,能防水,所以一直带在身上了。」
  见到唐先生有烟,周遭的盗墓者们一拥而上把唐先生围在了当中,此时的唐先生显得颇为随意,毫不吝啬的将烟盒中的香烟分发给了众人,然后自己将最后一支点燃吸了一口道。「到了这里,我们应该算从那座地宫里逃出来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了。刚才我让他们在周围转了转,发现了好几个溶洞通道。你觉得我们是继续潜水顺着地下水脉找出路,还是试着走溶洞?」
  我想了想回答道。「之前决定走水路是没办法的事了。这一路潜过来,我们的氧气也都所剩无几了。谁知道这地下河还有多远才通到地面的河道?据我所知,凤凰山这边其实也是云霄山延伸出来的一条小山脉了。整个云霄山脉地区内的溶洞四通八达,很多都能通到外头的。既然这里有溶洞通到其他地方,我觉得可以试着走一走了。要实在都是死路出不去,我们再返回来到这里潜水走水路也不迟。」
  唐先生随即开口询问了我一些关于云霄山脉地区溶洞分布的大致情况后点了点头道。「你是本地人,对这里的地理情况比我们熟悉。这里你说了算,我们是死是活,都赌你身上了。」
  说完,唐先生出声将人召集到了火堆四周,将他和我的谈论结果通知了大家。再确认无人异议后,便命令众人收拾东西出发。
  卢老三迟疑了一下询问道:「不等那两个人了?」
  唐先生叹了口气道:「严平是最后下水的。他都到了,那两个都还没出现。你觉得他们生还的机率还有多少?」
  唐先生的话音刚落,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众人一听,一个个都变了脸色……
  女子的歌声!竟然是和之前在地宫当中传来的《株林》一样的女人的歌咏声。
  这一下,卢老三什么话也不说了,提起了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了一盏之前下水前经过防水包裹后尚能使用的矿灯用于照明,同时招呼着身边的两名盗墓者,迅速冲向了距离这里最近的溶洞当中,前去探路。其他人也都连忙收拾起了东西,快速的跟了过去。此刻只有唐先生和我还保持了比较冷静的心态。在唐先生的吩咐下,罗镇东承担起了背负强子的工作,周静宜和路昭惠两个女人相互搀扶着,在多数人的簇拥下走在当中。
  当所有人都进入溶洞后,唐先生方才拉着我跟在了最后面。进入溶洞后,唐先生忽然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发现没有,这似乎不是我们之前听到的那首歌谣吧?」
  我一边走,一边仔细聆听着声音的节奏和分段。听完了几截后,我点了点头道。「在地宫里我们听到的应该是诗经里的《株林》那首歌了。现在听到的这首明显不是了。四个音节一顿,每段曲调十六个音节,一共三段,三段之后开始重复,不过我听不懂唱的是什么?」
  唐先生听了我的话,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你是说,你能听出来之前唱的是《株林》那首诗?」
  听到唐先生如此询问,我红了红脸。因为实际上我哪里听的出这声音唱的是什么?之前之所以推断是《株林》那首诗主要是因为李老板他们刚好撬开了篆刻了《株林》诗词的那块石碑,而正巧那声音的音节又和《株林》一诗的章节文字吻合,所以我才推断那些女声咏唱的应该是《株林》一诗了。
  我说明了我判断前一首歌是《株林》的理由后,唐先生并未提出异议,反而不停的点头,对我的推测表示了认可。
  「你推测的很有道理。音节吻合,而且株林出自《陈风》,夏南原本就是春秋时期的陈国,那些声音咏唱的是《株林》极有可能了。你觉得现在这声音应该是唱的那一出?」
  此时,那声音越来越弱,证明我们距离声音发出者的距离越来越远,我心理也随之安定了下来,如此一来,也就有了对此时听到的咏唱声进行分析的精力。「四个音节一顿,说明这首歌是四个字一句的。每段曲调十六个音,说明一段诗词是四个句子、十六个字。三段重复,说明这首诗一共有三段。总共四十八个字。诗经里,符合以上条件的诗歌很多了……」
  唐先生随即补充道。「前两段,十六个字中的第三和第四个字还有第七、第八个字应该是相同的……」
  我在脑海中思索着,嘴里自言自语的嘀咕道。「每段开头三、四两字相同的诗很多了,比如秦风里的《国风》,三段章节,每段开头第三第四两个字都是相同的:第一段是,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第二段是,蒹葭萋萋,白露未晞;第三段是,蒹葭采采,白露未已……不过《国风》这首诗歌每段结尾时五个字,就是五个音节了。肯定不是我们现在听到的这首了……」
  唐先生也在思考着,听到我否定了《秦风、国风》这首后,随意的说出了他的想法。「肯定不是秦风了,秦风都是秦国的诗歌。之前那声音吟唱的《株林》是陈国的诗歌,现在这首,很可能也是陈国的诗歌……「听到唐先生的分析,我楞了楞,脑子里回忆着自己知道的春秋时期陈国的诗歌。最后摇了摇头。诗经当中陈国流传下来的诗歌并不多,记忆当中似乎只有大概十首,全部都记录在《陈风》篇章当中,虽然我记得不是太清楚,但似乎并没有符合之前条件的诗歌了。而我之所以记得《株林》一诗,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株林》一诗隐含的「桃色」信息以及文字的幽默。想到此处,我忍不住又联想到了夏姬……
  「也不知道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历史上的那个著名荡妇夏姬了……我记得夏姬是郑国人了,出身高贵,貌似还是公主……对了……郑国……郑风……」
  此刻我猛然间想起了什么,再仔细一比对,我不禁脱口而出。「难道,难道现在我们听到的这首是《风雨》?我想想……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风雨潇潇,鸡鸣胶胶。既见君子,云胡不瘳。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听我念诵完了《风雨》一诗,唐先生猛的拍了一下大腿道。「没错,就是这首歌,字数、段落还有前两段三、四、七、八一共四个相同的发音都对上了……」
  此时,吟唱的声音已经彻底听不到了。我和唐先生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意识到了对方表情当中的诧异。
  「我记得这首诗是首情诗啊?好像是说女人见到了自己幻想当中的意中人的意思!那声音突然唱这首诗什么目的?」我首先开口问道。
  唐先生脸上的肌肉抽缩了一下道。「我也不明白了。现在我们总算离开了那个地宫了。现在别管其他的事了,找到路从这山腹中间出去才最重要。我们剩余的东西,支撑不了多久了……」
  听到唐先生如此说,我意识到他此刻似乎不愿意继续就这个问题和我交流下去了。便也就跟着住了嘴,只是和他并排默默的行走在队伍的最后。
  我和唐先生在后面沉默不语的跟随,前面队伍中的人员在那「恐怖」的吟唱声彻底消失后却逐渐恢复了生气。居然一边走,一边有人小声交谈起来。周静宜和路昭惠两个女性之前在队伍当中或者出于女性自身的矜持、又或者是因为自身所处的社会地位的不同,极少同这些在社会最底层内讨生活的盗墓者们交流。而现在则因为一同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彼此间的关系拉进了许多。居然和罗镇东这些盗墓者一边走,一边随意的交谈了起来。即便是盗墓者们在言语中隐含了些许调戏的意味,两位女士也都并不在乎。路昭惠终究还顾虑着自己年龄的原因,言语当中维持着年长者的含蓄,周静宜则越到后面越有些肆无忌惮,甚至毫无顾忌的和几个盗墓者调笑起来。
  我跟在后面,没由来的感觉到了一丝酸溜溜的味道。但是我很清楚,我没有任何理由或者资格对周静宜此刻的行为说三道四。因此也只能装作不知道一般的视而不见了。
  开路的卢老三显然拥有丰富的野外生存和探险经验。即便是在他之前从未踏足过的这片地下溶洞群当中,也能够带着众人顺利的寻找到最为合适以及合理的前进道路。一路上走走停停,经过了许多分岔。我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在隐约的流动,同时比之前也清新了许多。这证明卢老三正带着众人不断的接近出口的位置了……
  此时前方传来了某个盗墓者惊喜的叫嚷声。我和唐先生对视一眼后,加快速度追赶上了队伍的其他人员。只见卢老三兴奋的拿着一个肮脏破损的塑料矿泉水瓶向我和唐先生以及其他人员展示着。「刚刚在地上发现的!」
  见到这个破塑料瓶,唐先生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们没有走错路。这里有这个,就说明曾经有人从外面进到过这个地方。我估计附近就能找到出口……」刚说到这里,唐先生忽然身子一歪,整个人软瘫到了地上。众人大吃一惊,一拥而上围到了唐先生的身边。路昭惠挤进人群当中,连忙按住了唐先生的脉搏。过了一阵后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唐先生失血过多,体力透支严重。之前恐怕都是凭着意志力一直在坚持了。现在应该是确认我们很快就能找到出路出去了,所以精神一松懈就晕过去了。」
  「那有没有生命危险?」包括卢老三在内的盗墓者们急忙询问起来。
  「要能及时送到医院治疗应该没有问题。若是时间拖太久的话,不好说了。」路昭惠在确认了唐先生的状况之后,站了起来,她看了看四周群龙无首般的众人后,皱了皱眉头,想了片刻后,开始了发号施令。
  「卢老三,你继续探路,争取尽快找到溶洞的出口了。」说完,转头看了看我询问道:「严平,你还撑的住么?能背着唐先生继续走么?」
  我点了点头,弯下身子,在卢老三的协助下,将唐先生背到了身后。
  其余的盗墓者见到我和卢老三不声不响的都接受了路昭惠的调遣,又想到路昭惠是此次行动的雇主李朝的母亲,从某种意义上讲同样是他们的雇佣者后,无形当中也就默认了路昭惠此刻取代唐先生领导地位的现实。
  路昭惠有条不紊的安排了行进的队列。一行人随即再次出发。
  因为唐先生的晕倒,原本稍稍恢复了一些的士气似乎受到了一定的打击。尽管众人都清楚,发现塑料矿泉水瓶意味着距离出口不远了。但却没有人为此感觉到欢欣鼓舞。行进的队伍再一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探路的卢老三似乎受此影响颇为严重,之后连续带着众人走错了几条死胡同。路昭惠对此也无可奈何,只得临时让大伙停顿了下来,让大家伙休息恢复体力,同时也是为了让卢老三调整状态。不过看着卢老三垂头丧气、丧魂落魄般的情形,路昭惠意识到短时间内想让他恢复到之前的那种心理状态当中似乎不太现实。随即将求助的目光转移到了我的面前。对于她而言,除了卢老三之外,其他那些桀骜不驯的盗墓者恐怕是喊不动的。现在在场的人员当中,也就只有我算是她暂时可以信赖而且依靠的存在了。
  我见状也不推脱,随即站了起来。「那这样,我负责探路了。大家伙趁现在先休息一下,我先到前面去看看了。」说完,我提了矿灯,朝着前方未曾探索过的洞穴方向走了过去。
  其余的人或者是因为疲倦,或者并不认为我探路会有什么不同,一个个都懒洋洋的坐着发呆一般。倒是周静宜见我起身,忙着跟了过来。不过我随即转身阻止了她的跟随。
  「大家伙的情况不是太好,路姨一个女人留在这里不合适了。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陪着她。」
  周静宜听我说的在理,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又返身走回到了路昭惠的身边。我方才转身朝着洞窟深处探索前进。
  沿着洞窟前进了一段路程后,一个岔路口出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站在路口处,仔细的感受着前方两个洞口的气流状态。就在我无法准确判断那条道路可能离出口更近而犹豫不决,同时拿着矿灯朝着两个洞窟内轮流来回照射的时候,我猛然发现矿灯的光束照射到了左边洞窟内出现了一抹白影。
  或者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可怕和恐怖经历的原因,此时我的神经已经处于了一种麻木的状态。我几乎是木然的抬手再次照亮了白影所在的位置。结果却诧异的看见白衣女子居然又一次的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此时的白衣女人带着微笑的表情注视着我。她此时似乎已经知道我听不懂她的语言了,所以只是不断的向我做着手势……右手不断的摆手,左手伸出手指不断向侧面伸缩。
  因为身心的疲惫,我呆呆的看了好半天方才理解了白衣女人此刻手势的含义。
  「你是说,左边这条路不通?右边才是出去的道路?」我试探的询问道,但同时又想起白衣女人未必就能听懂我的语言,所以我也伸出右手指向了右边的通道,同时注意着白衣女人的表情。果然,白衣女人见我用手指指向右边通道后,立刻露出了欣喜的表情,朝着我连连点头。
  我此刻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居然就照着白衣女人的指示转身走进了右边的洞穴当中。
  走了没几步,白衣女人快速的从我身后赶了过来,超越我后,径直走到了我的前方。侧着身子,一边向前移动,一边不断的朝我招手。我明白她是叫我跟着她前进,我也不理解我此刻为何会对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甚至都弄不清是人是鬼的白衣女人产生了某种信赖。就这样跟着她前进了一段路程。这期间又经过了两个岔道,我虽然感觉自己此刻有些迷迷糊糊的,但基本的意识和思维并未丧失,在经过岔路的时候,还是在岔路口用携带的瑞士军刀刻画了记号。
  当转过第二个岔路,并前进了十几米后,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一座空间巨大的天然溶洞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当我用矿灯大致观察了一下溶洞当中的情形后,我当即呆立在原地惊讶的瞠目结舌……
  「这,这怎么可能?这座溶洞!这座溶洞不就是之前林美美母子两人逃进云霄山脉藏匿的那座溶洞么?」
  我急忙冲到了溶洞中央的位置,用矿灯四处照射!此前我和叶彤、王烈两人在这里同林美美战斗过的痕迹清晰可见。折断了的钟乳石、林美美母子藏匿时遗弃在这里的诸如矿泉水瓶、食品袋之类的生活垃圾一一呈现在了我的眼前。不过溶洞中央地面原本刻画着的那些符号痕迹、分布在四周的蜡烛还有林美美母子为栖身而搭建的野营帐篷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我不用猜也知道,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叶彤收拾干净的。
  当我回过神来再看时,白衣女人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此时的我顾不上去考虑白衣女人究竟跑到哪里去了,而是立刻朝着原先记忆当中这座溶洞的出口位置狂奔而去。
  片刻之后,我大口的呼吸着山野间清新的空气,抬头仰望着深邃夜空当中璀璨的星光。之前经历的一切对我而言仿佛就是一场噩梦一般!我忍不住站在洞口放肆的仰天狂笑起来!
  「我严平还活着!老子他妈的活着从哪个鬼地方逃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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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4-21 18:48 #15樓 引用 | 點評
苧蒛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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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吴仲军将我和杨孟君送出看守所后,便又立刻返身回去处理剩余的相关手续了。我则婉言回绝了杨孟君主动送我回家的好意。自己在看守所外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我和强子进入凤凰山后山古代坑道后严光便失去了同我们两人的联系。等到当天深夜,这家伙终于忍不住开车带了几个手下跑到后山来找人。结果人没找到,却和出现在后山道路附近警戒巡逻的公安巡警发生了冲突。冲突的结果便是直接被抓,连带着同行的几个手下一块被扔进了看守所,这一住就住了整整一个星期。
  总算路昭惠是明事理的人,从我这里了解了严光被捕的前因后果后,暗中出面协调。杨孟君和我方才得以顺利的把严光等人从看守所里给弄了出来。此刻,吴仲军主动出面承担了替我和杨孟君处理与看守所这边剩余的相关手续的工作。我才得以顺利脱身并打算同韩哲见面。这次约会是昨天晚上便定好了的。所以出了看守所,我立刻独自一人赶往长安镇。
  来到长安镇时,已经是傍晚了。我顾不得吃晚饭,径直跑进了天妇宫里,并在关帝庙大殿后方的四合院内找到了韩哲。韩哲独自一人坐在桌子上吃饭。饭桌上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并预留了一副空碗筷。见到我进来,韩哲随即笑着招呼我坐下一起吃。
  虽然和韩哲之前只接触过仅有的一次,但我在他面前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拘束,见他招呼我吃饭,我也就不客气的坐到了他对面的位置上,拿起了碗筷。开口问道。「你不是修禅的么?怎么桌子上有肉菜?」
  「估摸着你过来应该正好是饭点,这肉菜是我专门给你叫的外卖了。」韩哲回答道。
  我此时也是真的有些饿了。所以坐下后,便盛了饭,三下五除二的干掉了一碗。接着舀了菜汤,一边喝,一边从外衣内袋当中掏出了那本当初从林美美帐篷内找到的《黎母阵图》推到了韩哲的面前。
  「王烈之前告诉我,这本书你比较熟悉了!我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书?别告诉我这就是一本春宫图啊?你知道么?这书里的很多图样和我在凤凰后山古代坑道下面地宫里看到的壁画极为相似了。之前在里面的时候我没注意到,前天又翻开这本书后我才意识到,除了绘画技法不太一样外,里面人物姿态还有姿势这些,完全如出一辄……」
  韩哲也不翻书,表情悠闲的依旧伸着筷子夹菜。嘴里仿佛随意的回答道。「男女做爱无非就那么几种体位。图画里的姿势一样不是很正常么?」
  「我请你别跟我开玩笑成不?我来找你是很认真的。我从路姨哪里听说,昨天白天有人到医院里去探望了唐辉。从路姨的描述当中,那个人十有八九就是你了。我和他们下到坑道里面地宫的事情还有遭遇,想必你已经从唐辉哪里都了解了。我知道你和王烈之前就认识他,你们算一条道上的人了。所以,能不能别在我面前继续遮遮掩掩的。」我说完,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菜汤,跟着又舀了一碗。
  听到我这样说,韩哲方才不紧不慢的开口解释道:「这本书的名字很多了。《黎母阵图》只是它众多名字的其中之一了。此外这图书还有《母子春戏图谱》、《宋孝武幸母图》等等一大堆的名字。当然,这些名字都是现在的人随意给它取的而已。这图真正的名字其实我也不知道了。」
  看到我皱起了眉头,韩哲一边微笑着夹了一口菜就着米饭吃了一口后方才又开口继续了下去。
  「这本图册究竟是什么人绘制?什么时代绘制的?没人知道。不过现在这里这本图册的原版来历我却大概了解一些。现在这套图册总共是十三张图,准确出现的时期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也就是文革时期了。具体哪年不清楚。当时全国各地都在搞破四旧运动,大量的古代建筑和遗迹遭到了人为的破坏,也有很多古代墓葬被盗挖和毁损。这套图谱便是在那个时期从某个遗迹也许是某个古代墓葬当中被挖掘出来后流传的。究竟是那座墓葬和古迹,说法也很多,有人说是从北京定陵里流传出来的;也有说是从湖北江陵张居正墓或者安徽和县的霸王庙、虞姬庙里头找到的;还有说是有人从拉萨大昭寺里偷出来的,甚至还有人认为这图谱是从建阳的朱熹墓里头发现的。总之,说什么都有,但具体的出处确实已经无法考证了。」
  「图谱被发现后很快便被复刻,然后开始流传。这套图谱原本没有名字。不过因为这套图里面的男女形象和一般的古代春宫图差异极大。你也看到了,不管原图究竟真实想要表现的是怎样的男女性爱关系,但只要看过的人几乎百分百都会认为这图绘制的是母子乱伦的场景。所以给这套图取名的那些人自然都把取的名字朝母子乱伦那方面去靠了。你现在这本图册的名字叫《黎母阵图》,应该是借用了古代黎族一个与母子乱伦有关的民间传说而取的图册名称了。」
  「那个传说?我怎么没听过?」我楞了楞。我对很多少数民族的民间传说都知道一些。不过此刻韩哲提到的黎族关于母子乱伦的传说我却是不知道的。所以立刻开口询问了起来。
  「嗯,传说也没什么了。故事情节很简单。大概是说古代发生了大灾难,最后只剩下了一对母子幸存。上天为了让人类能够延续下去,所以命令这对母子结合繁衍后代。不过儿子对于和母亲交配生育后代存在心理障碍。所以最后天神想了个办法,在母亲的脸上画出了美丽的花纹以遮掩母亲的本来面目,让儿子认不出是自己的母亲。这才让这对母子顺利交媾,并最终使得人类繁衍至今了。《黎母阵图》这个名字,我估计就是照着这个传说来取的。还不错了,在我看来,这名字至少比之前我提到的什么《母子春戏图谱》、《宋孝武幸母图》之类的名字含蓄的多了……」
  听完韩哲的说明后,我望着桌子上摆放的这本《黎母阵图》沉默了良久。「这图册难道就单纯的只是一本春宫图么?」
  「当然不是了……这份图中的图绘其实是一套颇为诡异的修炼法门了。当然,图册最初出现的那几年,多数人还真就只把它当做春宫图来看待。一段时期后,有人破解了图绘中的部分符号文字。这套图册的真实用途才逐渐被人们所知晓。」韩哲吃饭讲究细嚼慢咽,所以比我吃的慢了许多。但此时他也吃完了碗里的米饭,给自己舀了菜汤,一边喝一边解释道。「现在的人也发现了流传的这套图并不完整。完整的图册是多少张同样有多种说法。有说十六张的,也有说是二十八张的。但是因为最初的原图已经找不到了,所以究竟该有多少,谁也不清楚了……」
  喝完了碗里的菜汤。韩哲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我耐着性子压制着心中的种种疑惑,帮着韩哲清理。等收拾完毕后,韩哲泡了一壶茶,给我倒了一杯后,方才安心的坐在椅子上向我说明了关于这份图册的其余信息。
  「知道这套图册是某种修炼法门后,这图册也就惹出了不少麻烦。上世纪八、九年代气功流行、特异功能之类的说法大行其道,主要原因当然不是因为这套图册,不过这套图册的流传也在其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因为图册不完整,所以这套图记录的修炼法门其实根本就是错的。加之到现在为止,也没有人真正完全破解了图册当中文字符号的真实含义。不少试图按照这套图册修炼的人也因此误入歧途,走火入魔。当时各地发生的不少所谓灵异事件以及奇闻怪事中很有一些便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造成的。也就是从哪个时候起,一些像王烈他们这样的能人异士便自发的组织了起来,专门应对这一类的事件了。当然,像他们这样的人全国各地都有,彼此之间多少也都有些交流和来往。不过说实话,这其中良莠不齐。王烈他们这批人是真的在做事,而有的人么……呵呵,挂羊头卖狗肉了!打着传功、弘法的旗号,骗钱、敛财的居多了。当然了,更多的则是和唐辉他们一样,喜欢独来独往的。毕竟,王烈他们这样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本事或者道行的人,有本事,自然就比较骄傲。多数人都是不愿意受到约束的,所以自然也就没兴趣和别人一同行事了……」
  意识到韩哲老毛病发作,说着说着又开始偏移到其他地方后,我只得连忙开口设法将话题纠正回来。「你说这图册流传很广,可我之前怎么从来就没见到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说过呢?」
  韩哲喝了一口茶解释道。「你没听说过一点也不奇怪。首先这套图册传播的范围并不大,而且时间也很短。图册刚刚出现的时候只在很小的一个范围人群当中流传。据说原图本身是一本残缺不全的古籍绢册,被人高价售卖到了香港,最后在香港被复刻翻版后又反过来流入内地的。内地最初得到这套图册的人很多是将该图册作为古代绘画技法或者民间风俗的研究资料而引进的。图册内本身附带的那些符号文字也引起了一些古文字学者和历史学者的研究兴趣。因此国内最初只有极少数专业的学者才接触过这套图册。不过后来随着改革开放,有人出于牟利的目的,曾经把这本图册当做普通的春宫图一样盗版刊印了一批。因为这个原因,这套图册方才开始在民间有所传播。不过刊印的数量也不是太多,而且那次盗版之后没多久便碰上了上世纪八十年代那次著名的「严打」运动。这套图册理所当然被作为黄色书刊遭到了严禁。那次严打范围很广,打击力度极大,连朱德的孙子都被枪毙了。流传出来的图册十之八九都被收缴销毁了。剩下少数几本没有被收缴的,也都被拥有者秘密保存和收藏。所以从那之后,在内地范围内,这套图册便难得一见了。别说是你了,我对这套图册是久仰大名了,但直到几年前,才见到这套图册的真实图绘内容。所以你之前没听说过这套图在正常也不过了。」
  「你说这套图册的原图在香港?」
  「在,不过现在也等于没有了!购得那套绢册原图的是香港一位收藏家。不过因为在复刻、翻版过程中工人操作不当,绢册受损严重,没多久就因为脱色、碳化这些原因彻底毁损了。而首次复刻的册数据说只有不足百册,那个版本的图册在图书收藏市场很抢手了,现在价格炒的很高。而现在你手里这本图册,都是不知道经过多少次翻印的版本了。」韩哲说完,喝了一口茶。
  「既然这图册是禁书,上次严打后被收缴的干干净净,现在已经非常罕见了,林美美又是怎么得到呢?」我总算大致了解了这本《黎母阵图》的由来后,忍不住开口询问起了韩哲。
  「嘿嘿,如果你早些日子向我提出这个问题。我也是不知道的。可你现在问我,我还就真能给你比较明确的回答了!不瞒你说了,我和王烈之前出去的那些天,还就是为了调查你战友和林美美他们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异常。」韩哲一边微笑着,一边起身,从他床头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提包。跟着坐回了椅子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类似传单一样的东西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制作有些粗糙的宣传资料。上面写着某某教授、某某导师、净化心灵、生命科学、增强自信之类的文字。我一看内容便清楚,这居然是一份灵修培训班的宣传资料。我当记者的时候,灵修这种行当刚刚兴起,我对这东西没太大兴趣,不过当时我的同事采访调查过相关人员和这一新兴产业,我曾经也帮着整理过相关的采访资料。所以此刻见到宣传单的内容,我便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衣食无忧,生活舒适。可能觉得无聊,林美美两年前偷偷参加了一个所谓的灵修班。你是记者,现在的那些灵修班都是些什么玩意儿你应该很清楚。多数都是是骗钱骗色的混混了。」韩哲淡淡的说明着。
  「不过林美美参加的这个灵修培训班的导师李勇却和那些骗子不太一样了。这个人我和王烈都认识。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我们是同一种人了。」
  「同一种人?你的意思是说,他拥有和王烈一样的特异功能?」我抬头望着韩哲确认道。
  「差不多了。不过……他和我们却不是一条道上的!他是另一边的人,和我们这些人一贯不对付了。我们和他们之间彼此敌视,甚至发生过冲突。」
  韩哲说的含蓄,但我还是明白了韩哲的意思。「你是说,他们是利用自身能力为自己谋取私利的邪道?」
  韩哲嘿嘿的笑了起来。「先声明,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这样讲了!免得将来你说我诱导你了!怎么说呢……在我看来,所谓的正、邪其实都是相对的。没有人会觉得自己是坏人,也不会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错误的。人总会给自己的行为找到一个自认为合理的理由。就拿王烈来说吧……他自认为嫉恶如仇,喜欢管闲事。知道哪里出了诸如阴妖、鬼祟之类的,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去灭杀的。这样说的话,他应该算是个好人了吧?可他平时又干了什么?那家伙是放贷款的,据我所知,像高利贷这样的买卖,他私下里没少做。因为还不起款,被他逼到倾家荡产的大有人在了。这样一来,你能说他是好人么?还有叶桐那小子,人长的帅。喜欢他的女孩子很多了。不考虑他降妖伏魔的本事,他最擅长的应该就是玩弄女性感情了。这就叫道德败坏!可你又真的能把坏人的帽子扣到他的脑袋上么?所以了……在我们看来,李勇那些人的想法和做的事情是不对的!而李勇他们则觉得王烈和我们这些人多管闲事了。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和他们彼此之间都没资格给对方扣帽子,下定论。是不是邪道,还得你自己去判断了。」
  听到韩哲如此说,我颇有些意外。但想到他是一个修禅的居士,却又觉得释然了。
  「你给我看这份灵修宣传资料,想必林美美母子最后变成那个样子,应该是和你提到的这个李勇有关了。不过,参加那个李勇灵修班的应该不止林美美一个人吧?其他人怎么就没有和林美美一样变成那种怪物呢?」我开口询问着。要知道这两年我们这座城市并未发生过太多的人命案。老卢家里出事,是上了本地新闻头条的。假如其他人也发生了类似于林美美那样事情,我肯定会听到一些传闻的。
  韩哲喝了一口茶后回答道。「你听我慢慢说了。你那个叫卢志航的战友的死,还有他老婆林美美后来变成怪物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我和王烈这些日子跑了不少地方,好不容易才把这事情里头的很多关联给弄清楚了。你知道当初王烈为什么跑到医院里去找你么?」
  听到韩哲说起我第一次见到王烈的情形,我楞了楞,答复道。「他说是为了我们上期杂志刊登的照片了。可那些照片都是老卢旅游时候拍摄的,其实和我没太大关系了!」
  韩哲用手指头敲打着茶几的几面说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对你那个战友而言,拍那些照片不过是旅途之中的随性之举。假如那些照片他只是个人收藏的话,我想也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了。可关键是,那些照片最后上了你们的杂志。被公开了之后,才引来了后面的麻烦!我也不知道你那个战友是运气好,还是运气背了。居然让他撞进了那座村庄!那几张照片中的人和地方是很多人试图隐藏同时也是很多人正在寻找的,这其中也包括我们这些人在内了!」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你想要说明什么啊!」听到韩哲此刻在我面前又提起了那几张照片的问题,我一时之间有些懵了。
  「唉……该怎么跟你解释呢?嗯,我简单点说吧。现在有那么一伙人总痴心妄想着达成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比如羽化成仙,长生不死之类的。本来么,他们怎么想也是他们的自由,但他们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随意的伤害他人甚至于残害无辜者的生命。这样一来,他们的所作所为自然会引起大多数人的不满和反对了。这些异想天开的家伙们秘密建立了一个组织团伙!这个团伙组织极为隐秘,许多年来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王烈和我们还有许多和我们一样的人一直想要摧毁这个组织团伙。但这个团伙组织的核心成员们却始终飘忽不定,不断的改变他们的居住场所。我们这些年来明里暗里和他们接触了好多次,但却始终无法彻底瓦解他们。这其中的关键原因就在于我们从来都没能成功堵住他们的那几个首脑成员!如果不能除掉那几个家伙,他们就能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建立起他们的外围组织,并不断的发展壮大。你知道你战友照片中拍到了什么?他拍到的那个穿着奇特民族服饰的男人就是这个团伙当中最重要的一个核心成员!」
  「这……有这样的秘密团伙和组织,政府难道不知道么?他们难道不管?」听到这里,我方才真正明白了王烈那家伙找上我的真实原因了。那家伙真正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打探照片中那个皮肤白皙的青年男子的下落了。
  「要真的了解这个组织的情况,政府当然会管!可我也跟你说了,这个组织隐藏很深,政府或许了解一点情况,但那些情况显然还不足以引起官方的重视。最重要的是,这个组织的核心成员当中有人和政府高层的某些人似乎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总能顺利的避开官方的注意和关注。所以迄今为止,我们看不到任何官方打算插手的迹象了。」韩哲一边摇头,一边解释了我的问题。
  「你、你是说,因为我把有那个男人相貌的照片发到了我们杂志上,这才导致了老卢那边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此刻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
  「差不多吧!因为李勇碰巧就是这个组织的外围成员。林美美参加了他的灵修班,对于李勇而言,以他的本事用某种方式影响和控制林美美并不是很难的一件事。不过我认为他一开始应该没有刻意预谋要林美美杀掉你的战友了。只是你战友凑巧拍摄下了那个男人的照片,你又在无意当中将照片放到了杂志上公开了出来。他为了防止那张照片的准确拍摄地点外泄,所以才临时教唆林美美对你的战友实施了血祭。」
  见到我此刻悔不当初的表情,韩哲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你了解这其中的过程后一定很自责了。不过在我看来,从林美美参加了李勇开设的那个灵修班的那一天起,你战友家庭的悲剧就已经无法避免了。他被林美美血祭只是早晚的事情。而且我计算过,林美美实施血祭的时机并不合适,最合适的时机应该是在她儿子正式满十六岁后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李勇我太了解了,那家伙不可能会算错时间的,林美美匆忙血祭了你的战友,只可能是受到了李勇指使后的灭口行为。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将你战友惨死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而这份图册,应该就是李勇刻意交给林美美的了!这样的事,他做了不止一次了。一旦碰上像林美美这样条件符合的女性,他从来都不会放过的……」
  我垂头丧气的坐在韩哲面前,想了很久,抬头问道。「这个组织,还有你说的这个李勇,他们究竟想干什么?还有,林美美符合他们的什么条件?怎么就盯上了她,给了她那本图册呢?」
  「还能干什么?我之前不都给你说了,他们就是一群疯子狂人!幻想着羽化成仙、长生不死了!」韩哲一边摇头,一边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望着我说道。
  「他们有他们的一套法门了。他们的那套东西究竟是如何弄的,我是不知道的!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到现在为止,他们从来没有成功过。没人能长生不死,自然也没谁能羽化成仙了。反倒是许多像林美美这样受到他们蛊惑的人一个个的都成了他们那套法门的牺牲品。至于他们盯上林美美的原因其实很简单……林美美有儿子,而她儿子未满十六岁!符合他们那套法门的修炼条件了……」
  我拧着眉头不解的望着韩哲。
  韩哲指了指此刻摆放在茶几上的那本《黎母阵图》道。「根子还是在这套图册上面了。在过去,那个秘密组织是不存在的。后来出现的时间,则是在这套图谱流传出来之后的事情了。」说道这里,韩振顿了顿,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严平,我想知道你对近亲乱伦这档子事究竟是个什么看法?」
  我哪里想到韩哲会突然问起我这么一个问题。所以也没多想就直接随意的回答了两句:「违反社会道德,而且不利于人类的繁衍生息。」
  韩哲扬了扬眉毛。「这是现代人通过科学研究得出的结论了!不过在古代,尤其是上古时期,那个时代的人却不是这样一种认识。无论东西方的神话传说当中,都存在大量关于近亲乱伦的记载和描述。黎族的那个传说我已经给你讲过了。希腊神话里面乌拉诺斯和他的母亲大地母神盖亚母子乱伦生下众神的传说你肯定是知道的。圣经当中也有关于罗得和自己两个女儿父女乱伦的记载。至于古代埃及那边,兄妹乱伦更是理所当然的。即便是我们中国的古代传说当中近亲乱伦的传说和记载也都多的是了。具体原因,各不相同,但强调所谓血统的纯正这一点上,却都有异曲同工之处。这其中尤其以母子乱伦为最,毕竟儿子就是由母亲的身体当中诞生的。没有什么人能够比母子之间的血缘关系更为亲密和接近的了。所以有一种看法,母子交媾是神圣的行为,而产生的后代才是血统最为一致而且最为纯正的存在。持这种看法的人认为,通过维持纯正的血统再加上某种修炼法门作为外来助力,人便可以获得强大的力量,乃至于成为神一般的存在,最终得到永恒的生命。」
  「我明白了……他们盯上林美美的目的是想让林美美母子修炼他们的那个什么法门,以实践他们的那套歪理邪说?」我此刻方才恍然大悟。「但,但这样真的有效果?」
  韩哲撇着嘴摇了摇头。「不好说了。林美美和他儿子身体上的变化你也是看到了的!这几年来,类似于林美美母子这样的,我们撞上好几对了。怎么说呢?我感觉是越来越不好对付了!我们认为她们变成了妖怪,而且一次比一次妖化的更加厉害!但那些家伙却认为他们是在造神,而且觉得他们的尝试越来越接近成功!而他们的那套法门很多东西便来自于这套古代图谱了。我们这些人在研究各种阵法和道术,并不断的推陈出新;他们同样也在推演和完善他们的那些学说和理论。并不断的创造出更加可怕的存在。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希望能够尽早找到他们的那些核心成员并阻止他们的这些疯狂举动了……」
  「难怪了……最近我总被一些来路不明的人跟踪,那些人跟踪我的目的没准和王烈还有你们的原因是一样的了。」
  「有可能了,正在寻找这个秘密社团的大有人在了。绝不止有我和王烈我们这些人……不过,目的却不一定都和我们一样是为了阻止他们的行动了。据我了解,有些是为了复仇,毕竟他们歪门邪道的事情干了很多,那些受害者的家属对他们是恨之入骨的!还有的则是盯上了他们手中掌握的那些邪术法门。嗯……对了,能不能告诉我,除了王烈之外,都还有什么人跟踪过你了?我和王烈认识的人不少,或许能帮你解决一些可能的麻烦了。」
  「王烈来找我的第二天,我就在医院后面的巷子里碰到了一个年轻女人……」
  不知不觉当中,我和韩哲交谈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天色发白,清晨的光线照射进房间之后我们两人才意识到这次交谈居然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韩哲虽然清楚我还有很多的需要他来解答的疑问,但他还是主动示意终止了我和他的这一次谈话。理由是他很疲倦,想要休息了。
  出于基本的礼貌,我当然不可能继续赖在他这里追问不休了。所以当韩哲委婉的表示了逐客的态度后,我终究还是压制住了继续交谈的期望,向韩哲告辞后转身离开了天妇宫。
  返回住所的路上,我不断的消化着这个晚上从韩哲这里得到的各种信息。脑袋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类似于邪教团伙的秘密结社……对血脉的原始崇拜……让人妖化变异的诡异法门……我怎么就莫名其妙牵扯进了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里头了?」
  一路胡思乱想的回到了住所,我强迫自己停止了思考,然后往床上一躺。
  「不管那么多了,熬了一整夜。现在的我补瞌睡是第一位的。醒了下午抽空还是先去编辑部点个卯。虽然之前主任嘴上说我去不去都无所谓了,但谁知道我旷工的日子久了,编辑部里面又会出些什么针对我的幺蛾子事情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终究没有饭碗重要了,工作要耍没了,我难道还真的跑去跟着阿光混黑社会啊?」
  就这样,我脑子里计划着今天之后的日程安排,不知不觉当中便进入了深度睡眠的状态……




  第三十六章

  临近中午的时候,我被预先设定好的闹钟吵醒了。虽然没有睡够,但我还是强迫自己生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为了消除睡意,我接着钻进了浴室,任凭冷水冲刷着身体。在多少清醒了一下头脑后我站在镜子前漫不经心的拿着刮胡刀刮胡子。
  数日未到编辑部报到了,这次过去点卯虽然只是应景,但整理一下基本的仪容还是需要的。刮着、刮着我忽然注意到自己瞳孔当中曾经出现过的金色光辉好像又一次浮现了出来。我清晰的看见,镜子当中,我黑色瞳孔的周围竟然出现了一圈淡淡的,几乎不易察觉的金黄色光圈……
  我有些惊讶,急忙将脸直接凑到镜子跟前,鼻尖几乎都要贴到镜面上了。
  「怎、怎么回事?这金黄色的东西是什么?不、不会吧?眼睛发黄是肝脏不好的症状!难道我这段时间酒喝多了,直接导致肝脏出了问题?不、不对……肝脏不好导致眼睛发黄应该是眼白部分发黄才对啊。我怎么就只有瞳孔周围那一小圈呈现出了淡淡的金黄色,眼睛其他的地方都没问题?」
  我呆呆的站在镜子前百思不得其解!接下来我有些神经质般的运动了一下身体和四肢,静下心来感觉了一阵,并未发觉身体哪里有什么不舒适的感觉。我皱了皱眉,望着镜子当中自己的摸样考虑着。「去年编辑部组织体检我什么问题都没有的。嗯,记得今年的体检时间快到了,到时候检查过后再看看吧。」随即便又将这事情给放下了。
  刮完了胡子、洗漱完毕后。我穿好了衣服,下楼赶公交车来到了编辑部。刚刚一进门,就正好碰上主任大人和老邬两人从老邬的办公室里一边交谈着,一边走了出来。老邬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我,跟着双眼放光,嘴里就嚷嚷了起来。
  「主任,你看!严平这不是来了么?」
  主任此时方才注意到我出现在了编辑部内,跟着便以与其此时臃肿身材极不符合的超高移动速度冲到了我的面前。
  「小严,你终于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再不出现。我可就要跑你家里去抓你了!」
  望着主任此刻明显有些激动的表情,我一头雾水的眨了眨眼睛。「主任,这怎么啦?我记得是你告诉我来不来编辑部都无所谓的啊?」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啊!可允许你不来的前提是你要把你负责的栏目给及时搞出来啊!这期离出版就剩不到两个星期了。其他部门负责的版面都出来了……你负责的户外运动专栏呢?你难道想咱们这期杂志缺页啊?」主任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听到主任如此说,猛的一拍脑门。我是真把这档子事情给忘记了……
  「你这边的内容拿不出来,美编、排版、页面布局、前后目录这些都不敢开工啊,这就剩十来天了,后面还有审阅、校订这些工作都要花时间,再后面还有印刷那些。你是想让大伙急死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马上就去把这事情给搞定!两天,两天之内……「最终,在主任大人接连不断、喋喋不休的声波攻击之下,我急忙丢下了对主任大人的承诺之后落荒而逃。
  「怎么办?」
  我慌不择路的从楼梯间跑下了楼。「本来在坑道里,强子配合拍摄的那些照片只要不说明具体拍摄地点,应该是可以拿来使用的。可大家从水里潜水逃生的时候,路姨帮我背着的背包进了水,相机连带里头的照片数据一块都报销了。之后几天净是忙着忙那的善后,哪里有机会和时间去搜集新的专栏素材啊!这一切都是周静宜那个娘们儿造成的……要不是她神经病犯了,让我跑凤凰山坑道里去搜集素材,哪里会摊上那些个倒霉事情!」
  「对了,这个专栏不止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在专栏的选材和制作问题上,她也是负责人之一了。而且这个专栏是她们公司专门出钱制作的……现在杂志定稿时间紧迫,凭什么我一个人把这问题给扛下来?而且就算我现在立刻、马上跑出去随便找地方拍照、采编,要不经过她的认可,还是没法子确定的!不行……我现在就得去找她,立刻把这事情给了了……」
  接着,我又想到了周静宜这几天的情况,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从那诡异地宫里头逃出来之后,幸运逃出来的人们一个个都忙得不可开交。路昭惠、路姨忙着救治唐先生、封锁消息、消除影响,同时打点、处理各方关系给事情善后,还抽时间帮我把严光给弄了出来。卢老三、罗镇东那些人也都陪着、跟在路姨身边忙前忙后,我除了处理严光的事情之外,也临时充当了路姨的跟班,跑腿。
  就只有周静宜这个女人,安全出来之后,就和众人在霄坪镇上呆了一个晚上,接着就独自一个人跑的没影了,丝毫就没有和众人曾经同舟共济过的那种觉悟。路姨空闲的时候挂念她,抽空给她打了电话,结果那女人居然用手机给路姨传了一段她在高级宾馆里头吃大餐、游泳、泡温泉休闲的视频。
  路姨是放心了,我则被气了个半死!下坑道遭遇了那么多倒霉事情,还死了好些人,大家伙出来后都在跑上跑下的处理首尾。她凭什么一个人就可以置身事外般逍遥享受?想到这里,我坚定了一定要把她也拖下水、陪着我一块承担编辑部这边责任的念头。
  跟着我便冲到了一楼。周静宜虽然是单独行动,不过她此刻的所在倒是通知了我和路昭惠。我便打算跑到她现在呆着的温泉宾馆去找她的麻烦了。
  走出商务楼,在街边站了十来分钟都没见到出租车,我没办法,只能沿着街边一路朝附近的车站步行,一边考虑着如何在附近山区哪里能找到比较合适的景区之类的补拍户外运动照片以应付这期杂志的专栏稿件。结果没走几步,便有一辆车停到了我身侧的路边,一个西装领带、衣冠楚楚的男子从车上钻了出来,喊住了我。
  「严平,总算找着你了!」
  我扭头一看,诧异了一下,半天才认出了眼前的男子。竟然是盗墓者们的头目贺强。之前在地宫当中,这家伙穿着花衬衣,带着金项链,胡子拉扎、头发蓬乱,整个就一江湖混混的形象。而此刻这幅正装的摸样我却是头次见着,除了穿着大变化外,胡子也刮干净了,头发也理成了平头。显得干净整洁。彻底颠覆之前他在我心中的那种江湖中人的认知。
  从地宫出来后的次日,路姨那边得到准确的消息。李老板和贺强这批人也成功的从地宫当中逃了出来。不过相比之下,他们那组人比之唐先生带队的这组损失要惨重的多。最终活着逃出地宫的除了李老板、贺强外,就只寥寥数人而已。而且作为老板的李朝也在逃亡过程中受了重伤,总算贺强是个极讲江湖道义的人,在最危险的时刻也坚守着和李朝之间的雇佣合同,硬生生把他从那地方给拖了出来。李朝这位大老板的小命只怕就交代在那可怕的地方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这些日子以来,都是路昭惠一直在出面处理相关的善后事宜。真正作为老板的李朝则只能安心静养。贺强此前遵照路昭惠的安排,一直守在李朝的身边看护,所以到现在为止,我也才是首次和他再次见面了。
  虽然我和强子还有周静宜被卷入他们行动的原因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贺强强行扣留下了我和强子。但对于贺强这个人,我却并没有太多的反感和仇视。虽然接触不多,我却明白此人极重信用,而且很讲义气。从某种意义上讲,算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了。现在见到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颇为意外。
  贺强下了车,三两步冲到了我的面前。嘿嘿的笑道。「刚到你们编辑部找你,结果你不在,好在你没走远了。否则我这可白跑一趟了。」
  我听到贺强如此说,有些莫名其妙。「你找我做什么?对了,我听路姨说,你不是一直陪在李老板身边么?」
  「正是路太太让我过来找你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上车聊……」说完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伸手便把我扯到了他的车上。我听到他说是路昭惠安排过来找我的,想着路姨应该不会做什么对我不利的举动,我也就没有反抗,由着贺强把我拉上了车。一上车,开车的司机扭过头来朝我笑了笑,我一看,居然是卢老三,见到他后,我算彻底安下了心。经过了地宫这一趟,卢老三、罗镇东这批人算是和我还有强子结下了生死交情。他们在的话,我就更不用担心什么了。
  上了车,卢老三随即发动了车辆。我打量了一下卢老三此刻的装扮,卢老三此刻也和贺强一般,西装革履,彻底给人一种改头换面般的感觉,随即开口调侃道:「哥几个发财啦?现在这样子,连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发什么财啊?大家都刚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哪里有时间发财!不过承蒙路太太看的起,觉得我们这些兄弟信的过,这不把我们全都给安排进了万美集团。现在我们哥几个算转行了,以后就跟着李老板和路太太干了。」贺强显然没注意到我言语当中的调侃。在地宫的时候,我从名叫阿灿的盗墓者口中也了解到了贺强之所以愿意接受李朝雇佣的原因之一便是希望借机会接近李朝以漂白身份。
  「我听路姨说,李老板之所以能活着出来,还多亏了你!进了万美集团,想必贺老板肯定受到重用了吧?」虽然我不反感贺强,但心里终究还是对他扣留我和强子多少存在一些芥蒂,所以还是继续借机拿他说事。
  此时的贺强终于听出了我话语中的挖苦语气。不过或者是因为他确实感觉到有些对不住我和强子,又因为他的目的终究是达成了的原因,并未对我嘲讽的意思流露出不满。反倒是红着脸告之了我他如今的身份。
  「勉强算是吧,路太太给了我个安保部主任的职务。一块下去的兄弟也都跟着一起进了安保部。不过我知道路太太其实最看重的是你了,不过你拒绝了。这职务才落到了我的头上,严平啊……我就不明白了。那破编辑部有啥好待的?你对路太太有救命之恩,进了万美集团有她老人家照着,不比当个穷编辑强?」
  路昭惠确实向我提出过让我离开编辑部进入万美集团的要求,而且给我开出了不菲的年薪和诱人的职位。但我出于某种虚幻的自尊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的邀请。我很清楚,路昭惠如此做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出于报恩的心理,但我却没有受人恩惠的习惯。所以,尽管路昭惠同我说了几次,我都坚决的拒绝了。此刻听到贺强提起这事,我不愿意和他多谈,只得立刻将话题转移到了他来找我的原因方面来。
  「贺老大,我敬你是条汉子。这事你就别多管了成不?你还是告诉我,你跑来找我究竟什么事吧?你不知道我现在多头疼!主任向我催稿呢!本来进坑道里我就是为了那事的,结果碰上了你们,我搜集的素材全完了。我现在出来就是要急着找人商量怎么应付这期杂志稿件的问题。真没时间和你们耽误的。」
  贺强听了,有些尴尬的回答道。「把你还有你两个朋友牵扯进来是我对不住你们了。不过具体什么事情找你,我也不知道了。你只有一会见了路太太问她了。是她让我来找你的。现在她是我们真正的老板了,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了。」
  听到贺强如此说,我算彻底熄了从他们嘴里打听情况的打算。而且我也很好奇路姨此刻突然安排人来找我的原因。之前她出面帮我解决了严光的事情后到现在两天都没有再联系过我了,此刻却急匆匆的安排贺强直接来接我,应该有她的理由了。意识到这点之后,我也就闭上了嘴,静静的坐在车后,任由卢老三开车载着我前往同路姨见面的地点。
  路姨自从从霄坪镇来到我所居住的城市后便一直没有固定的住所。其子李朝的万美集团在本市也并无分支机构或者产业。而在她最初来到坑道和李朝汇合后的原计划当中,也根本没有在本市的任何日程安排。现在逗留在本地纯属意外,不过也正因为是意外,她刻意避开了政府部门,而选择了依靠她自己的人际关系在本市活动。
  在进入市区将唐先生紧急送进医院急救后,她和卢老三等人跟着我跑到了染坊街严光的地头上找了家宾馆将就了一晚。次日,她联系上了一个本地已经退居二线了的老领导。该老领导为她和卢老三安排了新的住所。结果本地政府部门某些人员的嗅觉颇为灵敏,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了她背景以及她正在本市逗留的消息,跟着便纷纷上门跑来拜访。因为这个原因,路姨只得立刻再次更换了住所……
  在车上,贺强也对那些政府官员们「敏感」的探知能力感到了震惊。从他嘴中得知,路姨刚换了新地方,就睡了一个晚上,便又被本地的诸位人民公仆所「感知」,对此路姨是不厌其烦,只能第四次更换了落脚地。而现在他们带我去的地方,便是路姨新的暂住地了。
  卢老三将车开进了市郊。最后停在了一家休闲山庄的停车场内。下车后,我跟着贺强来到了位于这所山庄内最里面的一座独栋小楼之前。门前守卫的人我也认识,居然正是曾经在地宫当中私下里对周静宜和路姨两人评头论足的阿灿。此时的阿灿也是一样彻底改头换面,他对我还有印象,见到我和贺强一同到来,善意的向我打了声招呼。跟着便让开路,将我和贺强放进了大门入口。
  贺强领着我上到二楼,跟着推开了一扇房门。我一进房间便看见路昭惠坐在房屋靠窗的一张的藤椅上,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出神,表情显得异常的严肃甚至于愤怒!
  见到路昭惠此刻的模样,我禁不住心里发虚!现在的我对路昭惠的感觉颇为奇特。一方面,我知道她和李朝之间母子的不伦关系,多少对她是有些鄙视的。但另一方面,通过地宫当中共同的经历,我又和她建立起了颇为亲密的私人关系。因为她年长,我将她视为了长辈。而她意识到这点后也毫不客气的便将自己放在了我长辈的位置之上。之后她又出力将严光从看守所里弄了出来,更坐实了她在我和严光面前长者的地位!前两天严光出来后,我带严光来见过她一次,算是向她表达感谢之意。结果她倒好,居然真的将我和严光当成了她的子侄辈,好好教育了一通。无非就是说严光走的路走错了,而我这个当哥哥也没尽到当兄长的责任,居然任由弟弟走了黑道。或许是因为知道路昭惠的能量,又或者是明白因为自己能出来全靠了路昭惠,还有可能是因为路昭惠那唠唠叨叨的样子像极了数年前去世的婶娘。一贯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严光居然被路昭惠训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严光如此,我也只能陪着他一起低头认错。如此一来,我不知不觉当中便在路昭惠面前矮了一头。
  此刻见到她一脸寒霜的表情,我没有来的感觉到了一种害怕。这种感觉对我而言颇为陌生,在过去,也只有少年时在生气的婶娘面前曾有过类似的体会。但现在这种感受则从婶娘那边不知不觉的转移到了路昭惠的身上……
  路昭惠在扭头看见我进来后,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这让我意识到她的愤怒并非针对我而产生。我也因此稍稍的松了一口气,虽然我也不明白这是因为什么。
  「坐吧。」路昭惠从藤椅上站了起来,对我指了指旁边的沙发。然后抬手示意让贺强离开。贺强二话不说,在向路昭惠点头示意后,立刻从门口退了出去,顺道还带上了房门。我则依照路昭惠的指示,在沙发上找地方坐了下来。
  路昭惠在我侧面的沙发坐下后径直开了口。「突然把你找过来,是想让你和你弟弟阿光帮我办点事情了。」
  我楞了楞,不解的回答道:「路姨,我的电话你是有的。什么事情电话里给我支会一声不就行了。让贺老大把我接过来有必要么?」
  「我要你和阿光办的事情电话里不方便说了。所以我才让贺强特地跑了这一趟,把你叫过来当面交代了。」路昭惠一边说,一边动手从茶几上的茶壶内给我倒了一杯茶,递到了我的面前。见到我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随即进一步说明了她找我来的具体原因。
  「贺强他们都是外地人,在这里没路子,更没消息渠道。而你和阿光是本地人,阿光更是这里的地头蛇了!所以我需要你和他想办法替我在市里头找人了!」
  「找什么人?」
  「曹子轩!你应该见过他的,就是在地宫里面一直跟在小朝身边的那个戴眼镜的!」
  「我记得他不是一直跟在李老板身边,出来的时候也在的么?」听到路昭惠要我找的人居然是曹子轩,我当即呆住了,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想要干些什么。
  「之前一直都在,但昨天晚上忽然失踪了!阿平,小朝之所以会下凤凰山坑道的原因,唐辉之前应该告诉过你了吧!」路昭惠当然明白我此刻的疑惑,见到我点头,便又立刻开始向我解释她此刻让我找人的缘由起来。
  「本来他并没有确定挖掘地点的。都是因为王森的建议,他才最终选择了这个地方。结果你也是知道的,这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古代墓葬。和小朝汇合后,我立刻就通知外面的人去找王森,结果王森现在已经没了踪影。看来唐辉说的王森在利用小朝这个事情,应该是没错的了。」
  「那应该动员人手去找王森啊,怎么又让我和阿光帮你找曹子轩呢?」
  「唐辉怀疑在下去的人员当中应该有人是王森刻意安插进来的。而曹子轩应该就是王森的人了。」见到此刻我不以为然的神情后,路昭惠立刻进行了补充。「你不知道,当初我们认识王森,就是曹子轩居中介绍的。我曾经怀疑过很多人,甚至包括你还有唐辉,但直到昨天晚上曹子轩突然失踪,我才最终确定,他就是王森安插在我们队伍当中的卧底了。你可能不知道,曹子轩失踪的时候,还顺走了我们两组人好不容易从那里面带出来的全部东西!他选择昨天失踪的目的很明确,在和我们这一组人汇合前,他都还一直跟在小朝的身边,原因就是小朝那一组人身上只带了从哪里面拿出来东西的一部分。而和我们这组汇合后,他才能顺利的把我们带出来的东西一网打尽的都拿走……而王森的目的,恐怕就在我们带出来的东西当中。」
  「可我记得,那石碑下面的东西你们也没拿完吧?而且路上因为逃命,还丢弃了一些。王森又怎么能确定他想要的东西被我们带出来了,然后指使曹子轩携带潜逃呢?曹子轩带着东西失踪,也很可能是见财起意,想着独吞财物吧?」我忍不住指出了路昭惠此时推测当中的漏洞。
  听到我的分析,路昭惠楞了一下,低着头思考了片刻后,可能是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跟着点了点头,不过抬起头后还是坚持了她对我要求。「不管曹子轩带着东西逃走是受王森指使,还是他自己贪图财物。对他的这种行为,我是肯定无法容忍的了!所以,我还是需要你和阿光帮忙设法找到他。」
  望着路昭惠此刻期待的眼神,我最终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事情你不好安排警察那边去做。曹子轩知道你们在凤凰山里头都干了些什么,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古董和文物。一旦落到警察手里,这事情终究还是会传扬出去。还就只有阿光那帮人合适了。成,我明白了。我立刻就出去联系阿光,让他把手下的兄弟都派出去找人。他这次能出来,都是靠了你,你让他做事,他肯定没二话的。」
  路昭惠表情郑重的说道。「阿光被警察抓进去,根本原因还是因为小朝把你和强子给扣在里头了。所以,我帮忙把他弄出来原本就理所当然的,这件事上,不存在我帮了他的说法。所以这次让你和他帮忙找人,我肯定是不会让他和他手下的人白忙活一场的。我之所以找你,而没有直接去找阿光。是因为我们家的身份和情况你也都知道了。上次你带阿光来见我是道谢,另当别论。而现在是委托他帮我办事,我反倒不方便直接和他有什么接触和往来。所以我才打算通过你去联系他了。官场上人的本事你这几天也该见识过了。我到哪里,他们就能找到哪里。假如我还继续和阿光有什么直接的接触,难免会有别有用心的因此而借题发挥的。而你就不同了,虽然你是阿光的哥哥,但你是正派人。即便和你公开来往,也不会有人对此说三道四的。告诉阿光,找到了人和东西,他路姨必然有重酬!找不到东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即便没有找到,凡是出力找人了的人,我也会支付给他们辛苦费的。」
  明白了路昭惠此时开出的价码,我有些意外。尤其是对于她所说的「找不到东西,只要找到了人也行」这句话尤其难以理解。
  「路姨,假如曹子轩真像你所说的是王森安排进来的卧底,那么他们所图谋的物品不是更为重要么?真的只用找人么?」我轻轻的试探了一句。
  路昭惠听到我的试探后,脸上的表情立刻不自然起来,保养的极为漂亮的脸蛋上露出了一丝迟疑及扭捏的表情来。见到路昭惠此刻的表情,我瞬间心里明白了大半。
  路昭惠和李朝之间存在的那种关系我是在无意当中发现的。见到后,我对此保持了沉默,即便在未知生死的逃亡路上,我也未曾在路昭惠面前露出哪怕一星半点,其他人哪里我自然更是没有露出口风的。所以路昭惠并不知道我曾亲眼目睹她和李朝之间母子乱伦的事情。而曹子轩的身份颇为特殊,似乎类似于李朝的秘书或者跟班之类的身份。因此我怀疑,曹子轩对于路昭惠和李朝之间的那种超越正常母子的「特殊」关系应该多少是有所察觉的。而路昭惠对此是心知肚明。所以曹子轩的失踪,或者说背叛对于她们而言,最害怕的还不是李朝盗墓行为的暴露,真正要防止的应该是这对母子「事实关系」的外泄了。因此,曹子轩裹挟带走的那些从地宫当中的珍宝对于她而言远没有保住这一秘密来的重要了。而她之所以找上我和严光,一则是因为现在的情况下,严光那伙人是她在本地唯一可以放心利用的势力。二则是我和严光这些人都是她们那个圈子之外的人。对于她和她周围的人际圈子以往没有任何的交集。即便曹子轩在被我们找到后向我们透露出了这一消息,我们一则很难相信曹子轩,二则事不关己,三则即便我们当中有人嘴里漏风传扬了出去,这消息也只会成为民间的所谓「谣传」,而不具备任何的可信度……
  当过多年记者的我也不禁对路昭惠此刻考虑问题的严谨和周密感觉到了佩服。
  而路昭惠当然不知道我对她竭力寻找曹子轩的真实原因已经有所察觉了,仍在皱眉思考着如何给我一个合理的且不会引起我怀疑的解释。过了好一阵,她才开口说道:「那地宫里面的事情太过诡异和可怕了!我是不打算再和那些事情有任何的牵连了。所以,东西什么的,没了也就没了!从此和我还有小朝再无瓜葛。只是被人利用,这口气我咽不下,所以曹子轩这个人,我是一定要找到的!」
  既然路昭惠此时找到了这样一个「看似合理」的说法,我也就借坡下驴,当着她的面表示了「理解」,随即起身准备离开去找严光落实此事。路昭惠却又忽然让我坐下来,询问起了我前往编辑部后为何又匆匆离开的原因。对此我自然也没必要隐瞒什么,随即将编辑部向我催要专栏稿件,以及我打算扯上周静宜一块下水的念头都告诉了路昭惠。
  路昭惠听后莞尔一笑。「你是男人,怎么就这么没有担当呢?这样的事情也要把静宜给扯住不放?」
  路昭惠是女人,在面对男性的时候天然的站在了同为女性的周静宜一边,这是很正常的。所以对于此刻路昭惠流露出的对周静宜明显的偏袒态度我一点也不奇怪。不过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在路昭惠面前落下一个「没有担当」的名头,所以立刻对我自己的行为进行了辩护。
  「路姨,话不能这么说!原本照我的意思,这个专栏内容当时找个附近的风景名胜区拍摄一下也就能够交差了。可那丫头非要专栏内容显得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甚至于强迫我跑到那个废弃矿坑里头去采集素材!现在好了……采集的素材全完了,而且在里头耽误了好些天,连命都差点没了。现在编辑部逼着我要稿子,这是我一个人的责任么?我不拖她下水,我找谁……」
  说到这里,我脑子里猛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时间居然说不下去,呆立在了当场。
  路昭惠显然没有注意到我此刻巨大的心理变化。见到我替自己辩护,笑着向我提出了解决我眼前问题的建议。
  「你还是别去找静宜的麻烦了!她现在恐怕比你还烦呢,发那些视频和照片说明她在努力给自己减压呢!我是女人,我很清楚女人什么时候惹得,什么时候惹不得的!你现在去找她,肯定会被她骂的狗血淋头的。一旦让她产生了对你的不满,再想亲近,很难了!我认识几个国家地理的人,一会我和他们联系一下,看看他们那边有没有他们杂志近期未被采纳的采访资料和素材了。虽然未被采纳,但那些可都是极其专业的人员整理出来的,用来应付你们杂志的这种业余专栏栏目应该绰绰有余了。你看怎么样?觉得可以的话,我就安排人尽快把资料和素材这些给送过来。」
  我在魂不守舍的状态下喏喏的对路昭惠的建议表示了赞同后,便连忙借口尽早落实安排严光去找人的由头快速的离开了路昭惠此刻暂住的山庄。
  在卢老三送我返回的车上,我的脑子里反复思考着一个问题:「李朝和路昭惠被王森利用了!我这次下坑道何尝不是在无意当中被某个人所利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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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4-21 18:48 #16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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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七章

  到染坊街属于严光的KTV内找人确认了严光这家伙在歌城里的准确位置后。我立刻跑到了严光所在的房间。在看守所里呆了几天,严光估计是憋得难受到了极点!所以回到自己的地盘后,连续几天都处于一种亢奋和疯狂的状态当中,当我推开他所在的包间见到他本人的时候,他正在包间的卫生间内把一个妹子按在洗漱池上,让妹子趴着撅起屁股从后面狠命的做着活塞运动。包间里头几个陪着他一块在看守所里吃了几天牢饭的团伙骨干们此刻也都肆无忌惮的在包间的沙发里和各自的女人搂抱亲吻,旁若无人。
  见到我闯进来,一帮正在兴头上狂欢的家伙们才慌忙收敛几分。严光有些不好意思的推开了身前的女人。慌慌张张的把裤子穿好,从卫生间里钻了出来。
  「哥,你进来也不打声招呼。多来这么几次,你兄弟我没准会被你吓成阳痿了……」
  对于和女人做爱,严光一贯有些大大咧咧!手头有大把的资源,加之他们这个行当里面的女人很多也不把这当回事。所以严光养成了兴之所至,随心所欲的习惯。经常不分场合和地点,想要了,便找个女人解决生理需求。我也因为这个原因,撞破了他好几次的「好事」。当然,我撞破他的好事他是无所谓的,要是换了别人,他十有八九是要翻脸砍人的了。
  想到曹子轩是昨夜失踪的,到现在为止已经快一整天了。已经离开了这座城市也说不定,所以我也没心情和严光玩幽默了,把他扯到了包间角落里向他说明了路昭惠的交代。一听是路昭惠的委托,严光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立刻让我把手机当中我之前在路昭惠那边得到了关于曹子轩的照片以及个人资料传输给了他。他拿到资料后,立刻将现场的几个骨干成员喊到了身边。
  「兄弟们,咱们这次能出来,多亏了有贵人相助!现在这个贵人要在咱们这个地方找一个人。咱们当然得卖力些帮他找人了。把手机都他妈的拿出来,拷了资料就带人出去找。只要他还在咱们的地头上,就算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到!」
  几个骨干成员得到了严光的指示取得了曹子轩的资料后一拥而出。我意识到这其中没有强子。随即询问道:「强子在哪里?怎么没跟着你?」
  「哥,你问我,我还问你呢?强子跟你下了趟坑道,变的神神秘秘的!问他跟着你都干了些啥?他打死都不说,而且还转了性子。都不跟哥几个出来玩了!成天就呆在洗浴中心他自个的房间里睡觉,睡醒了就洗澡吃饭。跟变了一个人似得……哥,你和强子到底在坑道里出了啥事啊?难不成我你还信不过么?」严光听我提到强子,有些不高兴了。
  在霄坪镇的时候,路昭惠把幸存的人员召集到了一起,向众人下达了禁口令。这其中当然也包括我和强子以及周静宜这三名意外卷入事件当中的局外人。对我而言,李朝和路昭惠的背景是我们三个普通小老百姓所招惹不起的。其次,坑道内发生的事情传扬出去对我们三人而言也没有任何好处可言。最后则如路昭惠所说的,一旦凤凰山坑道下面存在地宫还有地宫当中有怪物的消息传扬出去,势必会在社会和普通民众当中造成无法预计的结果。考虑到以上种种,我们三人都在路昭惠的面前做出了保守秘密的承诺。前一天晚上我在韩哲面前提到了在地宫当中的经历是因为韩哲早在探望唐辉的时候便从唐辉哪里得到了相关的信息。首先告诉韩哲这些事情的是唐辉而不是我,所以我才放心大胆的在韩哲面前透了底。而唐辉将地宫内的情况和经历告诉韩哲,路昭惠是知情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唐辉主动联系的韩哲……所以韩哲即便知道了我们在地宫的见闻和经历,也不能算是我泄露了秘密。
  强子是个一言九鼎的汉子。既然答应了路昭惠保守地宫当中的秘密,自然也就不会向严光等人吐露一丝一毫此次坑道之行的具体情况了。因此也造成了严光现在对我的抱怨。
  意识到这一点,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严光解释,只得回答他说。「强子的事情你就别多问了。有机会我再跟你说了。现在告诉我强子在洗浴中心那间房间了!我自己去找他。这次路姨要找的这个人,他是见过的。所以我需要他也跟着一块去找人了。」
  严光撇了撇嘴,没有再就我和强子对他隐瞒的事情纠缠不清。将强子在洗浴中心的房间号告诉了我。我拍了拍严光的肩膀,告诉他如果找到了人,路昭惠很可能会支付丰厚的报酬,再确认了这一情况后,严光更是像打了鸡血一般,不仅决定将此刻留守在染坊街的大部分手下都安排出去找人,自己也立刻带了几个手下跑了出去。
  我则在严光离开后,跑到了洗浴中心。在某个房间里找到了强子。
  见到强子的时候,这家伙居然盘腿坐在床上,拿了本《金刚经》认真的在看。我也没跟他客气,上去就直接把书从他手上直接给抽走了。
  「这书你看的懂?」
  强子扭头看见是我,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挠着头,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确实看不懂了。不过看这书,我多少能觉得心安一些了。」
  强子此时开始阅读佛经之类的书籍,我并不感觉到奇怪。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会产生畏惧。而在畏惧心理的支配下便会试图去寻找某种能够安定心理的方式和方法。在经历了坑道和地宫当中那些诡异的事件以及亲眼目睹了诸如尸傀和后面出现的行尸那样的怪物后,强子以往对这个世界的认知算是彻底被颠覆了。由此而转变成为有神论者,并试图开始接触宗教几乎是必然的。我在目睹了林美美母子变异之后其实也经历了类似的心理过程。只不过我显然比强子的知识面丰富的多,之前也早都对各种宗教以及神秘学之类的有所了解。所以即便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发生了变化,但却始终能保持正常的理性和行为。强子现在想着开始看佛经,从某种意义上说,正应了「临时抱佛脚」的那种心理。
  「看不懂就别看了!真想念佛了,过段时间有空了,哥给你推荐几本入门的书来读读了。比你自己瞎琢磨强!」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了强子一根。一边给强子点烟,一边向他说明了我此刻的来意。
  「路姨那边出了点麻烦!曹子轩,你应该认得的,就是一直跟在李老板身边的那个小四眼。这家伙把从那地方带出来的东西席卷一空跑的没影了!路姨和贺老大那些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所以委托我们在这城里找人了!」
  「什么?」强子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不会吧。在里面的时候,我和他也聊过几句的。真看不出他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了!现在的情况是,他人和东西都一块消失了。不管是不是他见财起意想要独吞那些文物、古玩。总之先得把人给找出来才是了。阿光那边我给了他们曹子轩的照片和资料。而你是认识他的,阿光那些人凭照片有可能会认错人。所以你最好也跟着一块出去找了。碰到长相相似的,你过去之后能确定是不是真正的曹子轩了。一旦认错了人,就会惹来麻烦。阿光他们这段时间被警察盯的紧,所以要尽量避免节外生枝了!」我点燃自己的香烟后,向他说明了我希望他跟着跑一趟的主要原因。
  我说完后,强子点了点头,拿了外套和手机便打算立刻出发。结果见到我站在原地抽烟没动,便询问道:「平哥,那个曹子轩你也是认识的。怎么你不打算出去找人么?」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手里的香烟,接着吐出了一口浓重的烟气。
  「找曹子轩我就不去了。因为我现在要赶时间去找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强子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
  「对,另外一个人!你平哥我活这么大,被人揍过,被人整过,还被人恐吓威胁过!但从来就没被人利用过!强子,有些事情我之前疏忽了,现在也才刚刚意识到。所以,我打算去找那个家伙,和她好好算算帐!向她讨个说法了……」
  强子看着我此刻阴冷的表情,脸上忍不住抽缩了起来!虽然知道我当过兵,但在强子眼中,他一直都把从事记者和杂志编辑工作的我归入了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知识分子的范畴当中。但经过了坑道里头的一系列经历之后,强子算是彻底改变了以往对我的认知。现在的他对我往日里隐藏的那种痞子和亡命徒的本性有了充分的了解。见到我此刻脸色不善,便明白我是打算要找别人的麻烦了!
  意识到了这点后,强子也不敢再继续向我询问什么。忙不迭的从我面前跑了出去。
  强子消失之后,我随手弹飞了手里的烟头。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道:「臭娘们儿!敢耍我……等我见了你。我倒想看看,你怎么给我个说法!」
  离开了染坊街,我拦了辆出租,径直朝着本地档次最高的温泉山庄而去。
  在山庄大厅的柜台前,我碰到了麻烦……
  「先生,很抱歉了。周女士确实住在我们这里,但是她之前明确表示她概不会客了。所以,我们不能告诉您她的房间号码了。」柜台的女性工作人员客气的拒绝了我查询周静宜具体入住房间的要求。
  「我是她的朋友,现在有急事要找她!麻烦了,能不能通融一下?」对方彬彬有礼,我自然无法撕破脸皮和对方争吵,只能耐着性子和对方商量。
  「先生真的很抱歉了!除非是公安局的,否则我们不能向外人透露我们这里客人的具体房间号码了!您如果真是周女士的朋友的话,我建议您可以直接和她电话联系,由她本人告知你她现在所在的房间号比较合适了……」女性工作人员维持着职业般的笑容。但眼神当中的警惕却显而易见。
  见到眼前的女人死不松口,我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又不可能像严光那些家伙一样,直接使用暴力威胁对方。而且因为我在柜台前和工作人员交谈了半天,已经引起了大厅中保安的注意。见到保安人员将手放在对讲机上蓄势待发的样子,我只能悻悻然转身离开了柜台。
  「难道真的给她电环通知她我过来找她了?不行,谁知道她知道我突然过来找她后,会不会立刻脚底抹油啊?实在不行,我就自己在山庄里面找……」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走出了大厅,侧过头看了看眼前这座温泉山庄的规模,立刻感到了压力。
  这座温泉山庄占地面积极广,而且客房、建筑物和各类休闲娱乐设施众多。要真的让我一栋建筑一栋建筑以及一间房间一间房间的寻找过去,谁知道要找到猴年马月了。而且真要找人,就得进房间里头去确认,我自然是没有权利进入山庄内客人居住的房间内去探索的。
  想到这里,周静宜的形象颇为自然的出现在了我的脑海当中……那张美到极致的面孔冲我流露出了近乎于嘲弄的笑容。但就在这一刻,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这一刻,我仿佛察觉到了周静宜此刻在山庄当中的准确地点!便如同上一次我能够感应到和胥乐外出开房的那名男子的准确位置一般。
  意识到这点后,我立刻撒开两腿,朝着感觉当中周静宜所在的位置狂奔而去。
  绕过了众多的建筑设施,我最终来到了位于温泉池旁的四层小楼前。这座住宿楼因为紧邻温泉池,装修豪华。里面的客房是山庄内价格最昂贵的。一般选择入住这里的房客非富即贵,基本上住一晚上的费用等于我半个月的工资收入了。往着小楼的入口,我有些迟疑了。
  「她真的会在里面么?」
  一边想着,一边那种感觉更进一步将周静宜的位置定位在了三楼的某间房间当中。我思考了片刻,低着头冲上了楼梯。站在三楼五号房间的门口,看着门把手上挂着的「请勿打扰」的挂牌,我深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最终侧过身子,猛的撞开了房门,跟着冲了进去……
  这一冲,我直接就穿过了过道和客厅间,直接闯进了卧室之内。
  接着,眼前的景象让我瞬间呆立在了当场……
  卧室豪华的床上,两具赤裸裸的肉体展现在了我的眼前。男人四仰八叉的躺着,四肢舒展。女人则跪在男人的两腿之间,低着头,大口吞咽着男人两腿之间充分勃起的阴茎。女人扭着头一边吞咽,口鼻之中还不断的发出让男性欲罢不能的娇喘声。
  因为我的突然出现,原本正闭着眼睛享受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吃惊的望着我。而女人也停止了原本的动作,转过了头。透过黑色长发的缝隙,周静宜绝美的面容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当看清楚我的样子后,周静宜的脸上立刻呈现出了气愤的表情,她冲着我尖声呵斥道:「滚出去!」
  这一刻,我的脑子一片空白!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我踉踉仓仓的转过了身子,接着机械般的走出了房间,在本能反手关闭房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卧室中传来周静宜银铃般的调笑声。「那就是个白痴,别管他!讨厌啦,小宝贝儿都有些软了……」
  这声音仿佛重锤般重重的敲打在了我的心口!我如同行尸走肉般一步步的走下了楼梯,离开了小楼入口,绕过一座一座的建筑物,最后步出了温泉山庄的大门。
  我的脑海当中反复闪现着周静宜为那个男人口交以及扭头斥骂我的场景,这个场景便如同电影画面一样,在我的脑海中反复的来回播映。至于我因为什么来找周静宜,找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居然彻底忘得干干净净了……
  我就这样丧魂落魄的在路上走着,经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反反复复的场景画面才逐渐的在我的脑海当中模糊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我干嘛要离开那里?我去找她不是为了和她理论的么?她和男人上床,给男人口交这些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怎么就跟丢了魂一样就这样离开了?」
  「她和我不过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她和其他男人做爱关我什么事?我去找她是为了其他的原因和目的……就算她在和其他男人做爱又怎么样了?我凭什么转身就走?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当面向她问清楚……」
  我在大脑当中胡思乱想着,不过当我试图转身返回温泉山庄的时候,我忽然胆怯了。我不明白我此刻为什么会产生这种胆怯的心理。也不知道我究竟在害怕什么。
  「还是算了。在那种情况下去找她实在是极端无理的行为。我又不是地痞无赖,怎么能做那种事情?」
  我努力的给自己找了一个不再返回的理由,接着朝着下一条街道漫无目的的走了下去。
  不知不觉,我仿佛失去了对外界事物的感知能力。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不断的行走。知道四周响起了接连不断刺耳的汽车喇叭声,我才猛然发觉,自己不知道何时居然走到了十字路口的汽车道上。
  伴随着喇叭声的则是众多驾驶者的漫骂。
  「他妈的,不想活了……」
  「你眼睛瞎啦!走到哪啦?」
  「走路不看道么?往哪走啊?」
  ……
  「你他妈的是白痴么?跑道中间来干嘛啊?」
  这最后一句骂声猛地让我联想起了我离开房门时周静宜和那个男人调笑时的语言。我一时间彻底失控了,我在吵杂的声音当中准确判断出了这句漫骂的声音所在,冲到了漫骂者驾驶的车辆侧面。抬起一脚就踹到了对方的车门上。驾驶座里的司机显然被我的行为震惊了,慌张的把身体朝副驾驶的位置挪动。
  我跟着抬腿又准备踹第二脚。结果脚刚抬起来,便有人将手伸入了我的双臂腋下,跟着用力,硬生生的把我从这辆车的车门旁拖了开来。
  对于被人拖拽,我浑然不觉。此刻的我只想发泄,只想踢死那个骂我是白痴的家伙。在旁观者看来,我被人拖着后退还不停伸腿乱蹬的举动根本就是一个疯子的行为。
  最终,我被人拖到了人行步道上。拖拽我的人最终用力将我摔进了路旁的绿化带当中,绿化带内种植花木的树枝从我的脸颊划过,让我感觉到了疼痛。这疼痛感终于让我清醒了过来……
  我从绿化带内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终于看清了把我从马路中间硬拖出来的人的样子。
  俊朗的面容,两撇优雅的小胡子……居然是叶桐!
  「严平,你神经病犯了么?跑大马路上发疯啊!」叶桐意识到我应该稍微恢复了一点理智后,当即开口冲着我大骂了起来。
  对于叶桐此刻的咒骂,我一言不发,只是呆呆的望着他。因为我根本就是无言以对。
  叶桐骂了我几句,见我没有反应,意识到我状况不对。不过他此刻也没时间管我,而是先跑到被我踹了车门的司机那边替我向对方道歉解释,对方虽然骂人骂的狠,但并非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叶桐道歉后,对方觉得车辆也没什么损失,最终还是开车离开了。替我解决了这些麻烦后,叶桐又才跑回了我的跟前,将我扯到了路边的僻静处询问我的状况。
  此时的我总算基本恢复到了正常的理智当中。只是对于叶桐关切的询问,我不清楚该如何解释。
  看着我丧魂落魄的样子,叶桐皱了皱眉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小子难道失恋了?」
  听到叶桐这句询问,我情不自禁的微微颤动了一下。叶桐观察能力颇强,立刻就注意到了我此刻身体的自然反应。歪着头,一边眨眼,一边盯着我看了半天,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我操,你都他妈快四十的人了!碰上这种事情居然都还控制不住自己?你再搞毛啊……得啦,知道你心里不痛快!碰上我算你运气,我带你找地方好好乐呵乐呵!保管你有什么烦心事情,都烟消云散。」
  说完了,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扯着我的手臂,把我硬拉着离开了地方。
  「我经济不宽裕,你应该知道的。所以,请客这种事情,仅限这一次了。下次就该你请我了。」坐在西餐厅卡座对面的叶桐拿着服务员送来的菜单一边点菜,一边唠唠叨叨的冲着我嘀咕着。
  此时的我已经彻底回复到了正常的心理状态当中。透过玻璃窗望着窗外街道来往的行人随意的应付着叶桐。
  等服务员拿着菜单离去后,我方才转过脸朝着叶桐挖苦道。「说带我出来乐呵乐呵,原来就是请我吃顿西餐啊?」
  「怎么了……你不满意?对于人来说,首先第一应该满足的是就是食欲!即便你想通过其他方式发泄你心里的不痛快,首先也得吃饱不是么?俗话不是说的好,饱暖思淫欲。你温饱都没解决,那方面能行?」叶桐一边笑,一边给我发了根香烟。「知道我为啥选这家么?多数西餐厅都是禁烟的,就这里不禁!所以每次吃西餐我都选这了。另外这家餐厅的老板娘可是美人。很养眼哦……」
  我接过香烟,点燃后抬头发现叶桐看我的表情充满了戏谑,忍不住便想对他解释一下我的情况。
  「算不上失恋了。那个女人我认识也没多久,之前都只是工作上的关系。她人很漂亮,我又好色,当然也就有那么点意思了!之前跑去找她,正好碰上她和别的男人在床上玩的开心,那场面比较震撼了。弄的我出来后有点魂不守舍,结果让你看笑话了。」
  「是么。居然能让你震撼到魂不守舍的程度?SM?群交?还是兽交?说的我都想跟着一块去观摩观摩了。」叶桐对我的解释显然不以为然,笑的愈发别有用心了。
  「口交而已……只是现场情况有点特殊,所以对我心理产生了比较严重的影响。」此刻的我终于调整好了心态,谈起不久前见到的那一幕,便像是叙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哦,原来如此。」叶桐吐口烟圈。片刻后,他又找到了新的话题。「我从韩哲那边听说你到现在都还是一个人过,没结婚。能说说啥原因么?」
  我皱了皱眉。「你好像也没结婚吧?」
  「嘿嘿,别拿我跟你比啊!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家里头养了一帮半死不活的妹子。哪个姑娘要嫁给我当老婆,一进家门看见了,肯定跟我翻脸啊!而且还不能告诉她那些妹子究竟是什么东西,说了肯定当场给吓死!所以我们这圈子里的,要找基本都只能找了解这个圈子里的那些女人。说实话,合适的女人真的不多。你就不一样了,有正经的工作,有自己的房子,虽然还没买车,不过那只是你觉得不需要而已。长相虽然不如我,但也能归入帅哥的行列里了。性格也不错,照理不该泡不到妹子了。我认识几个和你年龄差不多的朋友,小孩子最大的都上高中了……」
  叶桐此时说的话,让我感觉便如两个普通朋友拉家常一般。我的心情也因此而放松了下来。」刚退伍那会只想着工作,没在意这事。后来意识到了才开始谈,先后谈了三个吧。结果因为种种原因都没成,不知不觉就这样了。对了,韩哲倒是在我面前说过你的坏话……说你这家伙玩弄了不少姑娘!你自己知道普通的女人和你不合适,干嘛还找人家?对哦,我找不到老婆或许跟你这样的家伙也有关系。好货色都让你小子给拱了,难怪我碰不到合适的了……「听到我三句两句就扯到了他的头上,叶桐立刻现出了尴尬的神情,自嘲般的笑了笑。「你厉害……一下责任就到我这边了。我那不也是生理需要么!我又穷,嫖不起娼。那自然只能利用自身条件,找不花钱的了。」
  说完,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我胸口仅存的一丝烦闷也烟消云散了……
  很快,菜品一盘盘的端了上来。我感觉到了饥饿,随即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的食物上来。
  或许因为叶桐的话让我想起了往日曾经的恋爱经历。我一边吃,一边在脑海中回忆起了以往三段恋情的对象。
  「第一个是张露了……我记得认识她是因为到她们单位去采访了。她当时在她们单位的办公室工作……」
  「第二个是廖小倩……」
  对面叶桐的手机响了起来。叶桐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的的接通了电话。
  「是我……啥事啊?嗯,不是一个人,这还有个朋友。不需要啊……和我一块的是严平了。我们的事他不早都知道了,没必要避着他了。啥事赶紧说啊!我和他正吃饭呢。」
  「什、什么?」叶桐听着听着,表情严肃了起来。
  「你让我把手里的妹子都带过去?我操……你要对付的是大罗金仙还是万年尸王啊?什么?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啥?把严平也叫上?我问问他了……」
  叶桐望着我道:「王烈那边再找帮手。让我把你也给捎上。你去不去?」
  听清了叶桐的话,我明白,王烈此刻很可能又一次碰上了类似于林美美母子那样的怪物了。想到这里,我忽然没由来的产生了一丝兴奋感。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的一种念头:这个世界太现实了,此刻的我更愿意去面对类似于尸傀以及行尸那样的妖魔鬼怪。
  「去……干嘛不去!我虽然没你和王烈那样的本事,但帮帮忙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第三十八章

  和叶桐分开的时候,他告之了我和王烈约定的汇合地点。居然是在霄坪镇以西十多公里的李子坪。李子坪仅仅只是个地名而已,哪里没有乡镇,附近只有寥寥几个自然村。几个村落的劳力绝大多数习惯于外出务工,所以实际常驻人口都很少。几年前我和同事曾经做过一个本地农村的社会情况调查。在记忆当中,那几个村落里,常驻人口最少的甚至只有数十名老人和留守儿童。多点的,也不过一二百居民。一年前经过那里通往邻省的高速公路正式通车,并在李子坪设立了一座服务区。王烈预定的汇合地点便是在服务区了。
  叶桐因为要返回住所携带他的那些「活尸妹子」,所以不能和我一起出发。我则只有独自一人跑到长途汽车站那边选择了乘坐省际长途汽车前往。这趟长途汽车原本是不会在李子坪停车驻留的。不过司机还是同意了在哪里让我单独下车,当然,票得买全程的。
  半个小时后,我在其他旅客好奇的注视下独自下车进入了李子坪服务区。这座服务区极为简陋,除了一个小型加油站、一座公共厕所和一间超市外便没有其他任何设施了。至于临时住宿点和餐厅这里都是没有的。此时已经入夜,服务区停车场内只见到了两辆临时停放的车辆。我走近超市,很快便看见了超市门口便民座椅上等候着的王烈。
  王烈看见我后,向我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了。
  来到超市门口,我坐到了王烈的身边,王烈随即开口询问了起来。「我听韩哲说,你前几天跑凤凰后山坑道里面去了?」
  我点了头。通过韩哲,王烈应该已经多少了解了一些我在坑道内的经历。所以我也就没打算再他面前隐瞒什么。
  见到我坦然承认,王烈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能活着出来就好。凤凰后山下面有囚笼的事情,我们很早就知道,只不过不知道那地方具体的位置了。」
  「囚笼?」我扭过头诧异的望着王烈。
  「没错了。你进入的那座地宫其实是一座囚笼。作用是用来镇压某些凶魔恶鬼的。韩哲之前去见唐辉,也从唐辉哪里确认了这一点了。不过那座囚笼居然是伍子胥和孙武修筑建造的,倒是意外的发现。因为韩哲过去查阅典籍资料的时候,也没查到那座囚笼的建筑者了。」王烈意识到我了解的东西相当有限,随即给我解释了起来。
  「你们知道那里头究竟镇压的是什么妖魔么?」我随即询问道。
  「是不是妖魔不好说了,那下面至少埋了三个人!韩哲从古代资料里查到了两个,你们这次下去又发现了夏南的墓志铭。在我看来,没准还有其他的了。」王烈递给了我一瓶饮料,一边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那地宫里面除了夏南,还埋了其他的人?」听到王烈如此说,我不禁瞪大了眼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嗯,韩哲查阅过一些宗门古代遗留下来的古籍资料。根据那些古籍当中的记载,隋末和唐末时期凤凰山后山那里都曾经被人盗挖。因为盗挖,而导致原本囚禁在里面的妖魔两次出现。不过因为发现的早,当时的几大宗门及时派出了人员过来镇压,所幸都没有造成太大的危害。这两次镇压经历都被记载进了这几大宗门的资料记录当中。不过从那些资料记录来看,两次出现的都是变异的僵尸,不过却不是同一只。隋末时期出现的是一具僵尸,被灭杀后,当时怀疑是春秋时期楚平王的尸骸异变而成。唐末时期出现的另一具则极有可能便是被著名的刺客专诸刺杀的那个吴王僚了。当时的那些宗门很奇怪这两个人异变的僵尸怎么会先后出现在同一个地区。现在知道这囚笼是伍子胥和孙武修建的后,这就可以解释了。想必当时伍子胥和孙武修建这座囚笼的时候,是把所有怨恨吴国的,并且可能尸变的人一块都给埋在了里面,并加以镇压了。」王烈点了根烟,一边抽着,一边推测道。
  「这说不通啊?楚平王和伍子胥有仇,吴王僚和阖闾有仇,被埋葬在地宫里头加以镇压这可以理解。夏南和吴国可没有任何仇恨,要说有仇,他是和楚国有仇才对,怎么也被埋在里头了呢?」我摇头,对于王烈的推测表示了反对。
  王烈吸了一口烟,懒洋洋的答复着。「你说的没错了。所以韩哲怀疑,夏南恐怕不是那座囚笼所镇压的对象了!他认为,夏南墓之所以同样在下面,应该是作为厌胜墓而存在了。用夏南这个楚国仇人的墓去压制同样埋葬在里头的楚平王。他是这样理解和认为的,不过我不太同意他的这种说法了。夏南和楚国有仇是不假。但夏南的直接仇人是楚庄王了,关楚平王什么事?用夏南镇压楚平王的亡灵,这就有点鸡同鸭讲的意思了。不过除了他的这种解释之外,其他的解释更说不通了。所以,我暂时也只能接受他的这个观点了。」说着,王烈熄灭了手中的烟头。
  「其实,很早以前便有人对凤凰山下面这个地宫有很深入的研究。我和韩哲了解到的这些基本都是从之前的这个研究者当年留下的手稿和记录当中得知的。从他留下的手稿和记录来看,他应该是我和韩哲这些人的前辈了。精通奇门遁甲、阴阳五行!某些理论上的认知,连韩哲都自愧不如。不过韩哲却不认同这位前辈在记录中关于这座地宫囚笼的推论。哪位前辈认为,这座囚笼囚禁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古代恶魔。而其他被埋葬在里面的那些死者,其实都是建造者为了围困和镇压这个恶魔所故意安葬在里面的。楚平王是,吴王僚也是。按照哪位前辈的说法,所有埋葬在里头的,除了那个恶魔外,其实都是人柱!韩哲之所以不认可这种推断,是因为在古代作为人柱献祭或者殉葬的对象,至今还从来没有听说会尸变成僵尸的。楚平王和吴王僚的尸体异变成了僵尸,就证明他们并非作为人柱而下葬的。这点上,我倒和韩哲看法一致。这十多年来,我亲手灭杀的尸怪不下十余头了。至今没有一头是作为人柱或者祭祀献祭而存在的。如果哪位前辈的推论正确,我真不知道凤凰山下面镇压的妖魔有多可怕了。连镇压它的人柱都能被污秽变异成僵尸。」
  听到王烈说到这里,我不禁对王烈所说的,对凤凰山地宫早有研究的前辈以及他的手稿记录这些产生了极大的兴趣。
  「哪位前辈是什么人?我能看看他遗留下来的手稿么?」
  「当然没问题了,不过手稿原件你看不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稿原件保存在了省上的文史档案资料馆里头。当时韩哲在文史馆哪里有熟人,通过关系偷偷复印了部分手稿的复印件出来。因为赶时间,复印的质量很差,而且没有全部复印完,韩哲当时只能选择性的复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些部分。他去复印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你也清楚,那个时候手机功能远没现在这么多,要是现在,他带着手机过去直接就能全部都拍摄下来了。现在他在文史馆的那个熟人调走了,想再次查阅原稿估计是不可能了。你要看的话,就只有回去看我们弄回来的那套复印件了。至于那位前辈的身份,具体叫什么名字不清楚了。只知道他在手稿当中自称:慵闲斋主人。这位前辈研究的东西在外人看来是偏门,所以毫无名气,韩哲查了几年,也没查到他的真实身份和来历了。」
  听完了王烈的介绍。我笑了笑道:「解放前的那些学者和专家很多都有给自己起字号的习惯和爱好了。看来留下这份手稿的人和我曾祖父一样都是喜欢给自己取字号的人了。我曾祖父,光我知道曾经使用过的字号就有好几个,什么什么山人、什么什么居士。每个字号都曾经刻过印章。他老人家去世后,我祖父母整理他老人家的遗物,光是这样的印章就整理出了十多个。我祖母说,好多都是寿山石和青田石的,非常名贵,结果文革的时候,她害怕惹来麻烦,就都丢的没影了!」
  王烈听到我随口联系到了曾祖父遗留印章的事情,颇有些遗憾。「那真是可惜了。不过你祖母也没做错了。那个时代太疯狂了。她老人家为了保护你们家不至受到无妄之灾,丢掉这些身外之物也是不得已的了。」
  我点了点头,对于王烈的看法表示了认同,跟着便开口询问起这次他忽然召集帮手的原因来。
  见我问起这事,王烈居然皱起了眉头。一边再次拿出了香烟,递给我一支后,自己也点了一根。要知道他才刚刚丢掉了一根,现在紧接着又点上了,这充分显示出了他对此次行动的不安。
  「不止是叶桐和你,我还找了其他的帮手过来,现在在这里就是在等人了。因为这次连我也不清楚我们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了。」王烈深深的吸了一口烟后颇为谨慎的向我介绍起了他如今召集我们来到这里的原委。
  「李子坪荷塘村那边有个三清观,里面的那个淳安道士和我有些来往。虽然算不上精通,但还是有些道门的,平日画个符、镇个邪之类的是没问题的。所以过去从来也没过来找我帮忙处理过什么麻烦。结果昨天中午他却跑到城里头来找我,说李子坪这里很可能出了厉害的怪物。他说他应付不了,只能过来请我出手了。」
  「我昨天傍晚就跟着他一块跑去了荷塘村那边去了解情况。结果看到的情形让我有点摸不着头脑。慎重起见,所以今天才想着多找几个帮手过来一块处理了。」
  「你不是很厉害的么?究竟看见了什么奇怪的事情?连你都会觉得棘手?」我颇有些吃惊。
  在我认识的这几个「怪人」当中,无论是韩哲,还是唐辉对王烈的评价都是极高的。按他们的说法,单就能力而言,王烈在他们这个行当里头几乎就是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了。昨夜和韩哲聊天的时候,梵蒂冈教宗雇佣王烈帮忙的事情我也从韩哲那边得到了证实。照韩哲的说法,在他知道的从事这个行当的人中,即便是全世界范围之内,王烈都是顶尖的「驱魔高手」了。在国内,能和王烈一较高下的「同行」,似乎只有一、两个人而已。而且这一、两个人的实力也只能说和王烈半斤八两,没人敢说自己就真比王烈更厉害的了。现在连王烈都感觉到了棘手,我不禁对这次所要面对的「怪物」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王烈眉头紧锁。「这个跟我厉害不厉害没关系!之所以找人来帮忙是因为我摸不清出现的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路数?你不知道,除了荷塘村外,其他几个村子这几天也都出现了各种怪事。而这些怪事关联到一起,让我根本无法判断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就拿荷塘村来说吧,村子里的养的家畜还有各种动物,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干净净!但村子里的人却都安然无恙,我暗地里一个不剩探查了村里留守的那些村民,结果没有发现任何人有被鬼祟上身或者附体的情况发生。荷塘村西边槐树岗的情况和荷塘村又不一样。牲畜什么的都没事,但是却出了小偷。这个小偷还特奇怪,也不偷财物。就只偷吃!好几户人家做好的饭菜,放在饭桌上。做饭的人出去喊田地里劳作的人回来吃饭,结果一回家,就看见桌子上的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都没剩下。到昨天为止,整整五天,早晚两顿,一共十餐饭。每餐都有一家人的饭菜被偷吃。严平……你别笑,你是不明白这事情的诡异了!圈养的牲畜和动物集体暴死,很多类型的鬼祟出现都有可能会造成这种结果。但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就让人费解了。至于偷吃村民做好的饭菜,我之前从来就没碰上过这样的妖怪了。还有就是周家村,村里的墓地被刨开了好多座,里面的尸体不翼而飞。我查过被挖开和墓穴和打开的棺材,却看不出有任何尸变痕迹的残留物,所以尸体应该是被盗走的,而没有变成僵尸了。我灭杀的妖邪鬼祟我自己都数不清楚了。可我真不知道有那一种妖魔会同时做出这三种不同的事情来……」
  虽然王烈叫我别笑,但我还是忍不住在王烈的面前露出了忍俊不禁的摸样。听到王烈说的差不多了。我一点也不客气的给王烈浇了一盆冷水。「王烈,我觉得你是斩妖除魔的事情做的太多了,整个人的思维都已经彻底僵硬固化了!看到什么,都只朝鬼怪作祟那方面去想了!你难道就不能脑子活络一点?你说的这三个事情,难道就不可能是毫无关联的三件不同的事情?」
  听我这么一说,王烈楞了楞。猛然意识到了自己思维上的某些误区了,连忙开口询问我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比如动物和牲畜集体暴死这个事吧,你觉得是魔怪作祟!巧的是,我几年前正好采访过一个类似的事情了。当时有个村镇也是村里的动物集体死亡,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那镇子附近有个化工厂,化工厂违反规定夜里排放有毒废气。那种有毒废气比空气重,排放过后就只在地面很矮的一个高度上漂浮蔓延,后来被风吹进了那个镇子。那个镇子里的人都睡床上,床比废气漂浮的高度要高,村里人因此没有人吸入有毒废气,所以都没事。而村里的动物所处的位置却都在有毒废气笼罩的高度之内。结果就出现了村里动物全部被毒死,人却没问题的结果。我记得李子坪这边五年前不是立项要建立一个化工厂么?当时这个规划引起了本地老百姓的强烈反对,还酿成了群体性事件。不过那个厂子来头背景不小,估计花了不少钱公关。加之李子坪这边距离市区确实比较远,这里的老百姓又说不上话,这项目最后还是通过了两会的审议。我听说去年就已经竣工投产了,因为之前的群体事件,所以这厂子开工投产都非常低调,甚至连新闻都没发一条。荷塘村那边牲畜死亡,很可能和我几年前采访的那个事件如出一辙了。对了荷塘村在李子坪的那个位置啊?」
  「东南方向……」王烈立刻给出了准确方位。
  我随即拿出手机查询网络地图,李子坪在群山之中,不过服务区这边总算能连上微弱的网络信号,我狠快查到了李子坪在地图上的显示位置,跟着把手机递给了王烈。
  「你自己看……」
  王烈一看,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缩了一阵。「原来如此,化工厂在荷塘村的正南方,中间就隔了一个山头。」
  「最近都是刮南风了,荷塘村地势低,如果那边工厂偷排的是和我上次采访的那家化工厂一样的废气的话,那废气顺着山坳走,十有八九会最后集中到荷塘村那地方的。」我跟着补充剩余的部分细节。
  王烈听了,连连点头!接着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如此说来,恐怕真像你所说的一样了。三个村子发生的三件怪事彼此之间并无联系,只是时间上碰巧撞到了一起。槐树岗可能是村里进了偷食的流浪者了!这样看的话,就只有周家村那边发生盗尸的事情需要注意了。不过我去的时候,长源镇派出所那边已经有人过去调查了。嗯,早知道的话,我就不该兴师动众的把你们都给招来了。应该先等派出所那边得出初步的结论再说的。」
  「盗尸确实值得注意了。这几年我们这里配冥婚的习俗好像又开始抬头了。对了,被盗的是不是青年人或者小孩子的遗体?」我此刻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王烈提到的周家村盗尸的事情上来了。
  「你怀疑可能是有人盗尸去配冥婚?」王烈眼睛一亮,但略略思考了一下后,便又开始摇头。「我之前打听过了。被盗走的几具遗体好像都是成年人的,有男有女了。如果都是青年女性的话,没准真是你说的被人盗挖去配冥婚。不过被盗的中间还有老年男性的遗体了……没听说有人挖老年人遗体配冥婚的。而且被挖开的坟墓好多都是埋了好些年的,就算配冥婚,也只会找刚刚下葬不久的了。你这个推测可能性不大了……」
  听到王烈如此说,我也皱起了眉头,一时间找不出一个可以说的通的理由。
  我和王烈坐在椅子上各自从不同的角度思考着周家村发生的事情。却没注意到有人走到了我们的面前。直到来人开口向王烈打招呼,我和王烈方才猛然反应过来。
  我抬头一看,出现在我和王烈面前的是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少年人。从外貌判断,眼前少年可能只有十七、八岁,五官、容貌颇为的秀气,而且居然长了一副瓜子脸。此时天虽然已经完全黑了,但少年的双眼却在超市灯光的反射下显得炯炯有神。背后背了一个长条形的帆布包裹。
  少年和王烈认识,而且看上去对王烈极为尊重。在王烈抬头向他点头示意的时候,他一边礼貌的回应着,一边低头弯腰向王烈行了个礼。从行为举止判断,少年显得非常有教养。
  向王烈问候完毕后,少年转头看向了我。王烈随即替我和少年进行了介绍。「严平,给你介绍一下了,这小家伙叫李敬!算是我们这些人中间最年轻的新鲜血液了。小敬,他叫严平,和我还有韩哲、叶桐都认识。算我们的朋友了,这次我怕人手不足,所以把他也喊过来帮忙了。他比我年龄还大,你得喊他叔叔了。」
  李敬听完王烈的介绍,随即微笑着向我欠了欠身,向我问好道。「严叔叔好。」
  听到对方称呼我做叔叔,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摆手道:「不用那么客气。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李敬有些腼腆的答复道:「十七岁了。」
  王烈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接过了话头。「他明年就要考大学了,学习任务很重的,本来不该找他过来的。不过你没来之前我没想那么多,只考虑着多找些帮手。现在听你这么一分析,估计我有些小题大做了。唉,失算啊……」
  李敬显然不清楚王烈此刻说这话的原因,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王烈。同时向王烈汇报一般的说道:「是杰克弗雷德先生开车载我的,他在那边倒车呢,马上就过来了。」
  听到李敬嘴里忽然冒出个外国名字,我当即惊讶的扭头看了王烈一眼。王烈苦笑着解释道。「没什么可惊讶的。干这行的,又不是只有我们国家才有。其他国家也都有了,这个杰克弗雷德本来今天就该走的。结果我喊人帮忙,他屁颠屁颠的也跑过来了。」
  结果王烈话音刚落。一个身材高瘦的人影从黑暗当中大步走到了我们的眼前。「王烈,我好心过来帮忙,你就这么埋汰我的?」
  来人应该就是李敬和王烈提到的那个叫杰克弗雷德的外国人了。但我听到的却是一口流利的京口片子。
  我随即抬头观察起了眼前出现的外国人。这个叫杰克弗雷德的人有着标准的欧洲白人外形。金发、深目、蓝眼、高鼻……即便是东方人来看,也会认为他长的非常的帅气。
  外国人并没有理会王烈,反倒笑呵呵的先向我伸出了手。我有些茫然的和他握过了手后。他立刻进行了自我介绍。
  「我的全名是:杰克弗雷德。奥托。吕特晏斯。」
  「吕特晏斯?对了,你是德国人?」我楞了楞,随即反应了过来。
  杰克弗雷德先是惊讶,但随即露出了坦然的表情,笑着答复道。「看来是我的姓氏出卖了我的国籍了。」
  见到对方洒脱的态度,我立刻对这个老外产生了好感。「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吕特晏斯这个姓氏德国人居多了。对了,那个钢瑟。吕特晏斯不会是你的亲戚吧?」
  杰克弗雷德居然点了点头。「他和我都是威斯巴登人,而且是同一个家族的。」
  对方承认了,我啧啧的称赞道。「你的中文实在太好了!光听口音的话,我怎么都不敢相信我在和一个外国人交谈呢。」
  我的夸奖让杰克弗雷德极为开心。」谢谢你的夸奖了,我也是怎么觉得的。不过有些人总喜欢罔顾事实了。」说完,费利克斯侧过头,饶有兴趣的瞟了王烈一眼。
  王烈耸了耸肩。「这家伙的曾祖父在山东、河北当过很多年的传教士。现在他的本事基本都是他曾祖父那个时候偷学来的,而且那个时候他曾祖父还倒卖了不少古董文物……说传教士是好听的,根本就是个文物贩子。」
  王烈的话是对我说的,杰克弗雷德立刻进行了反驳。「王烈,你别揪着我曾祖父不放好么?我曾祖父确实倒卖过文物。可把东西卖给他的不都是你们国家自己的人么?他只是花钱收购然后转手卖回欧洲而已。何况他又不是只做那些事情的,二战的时候,他可一直在帮着你们抗战呢!」
  听到这里,我立刻来了兴趣。「什么?杰克弗雷德,你曾祖父参加过我们的抗日战争?」
  杰克弗雷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解释说:「没错了。我曾祖父曾经在德国派驻这边的军事顾问团里充当过翻译了。当然,他不是军人,只是外聘的翻译人员了。而且直到顾问团撤离,他都没有回国的,一直留下来直到二战结束才离开。他热爱这个国家……「「热爱个屁,我怎么听说那老头是因为有一半犹太人血统的原因所以才不敢回德国的!而且纳粹派人到西藏,你这个曾祖父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又主动跑到西藏那边去给那些家伙帮忙……「王烈听到这里,冷笑一声,又插话进来了。
  估计觉得王烈揭了自己曾祖父的老底,杰克弗雷德明显「愤怒」了,他义正言辞的声明道:「王烈!我曾祖父之所以主动过去和那些纳粹份子接触,目的就是为了破坏他们去西藏的图谋!如果不是他混在那些纳粹份子里面不断误导,纳粹很可能就真的发现了沙姆巴拉洞穴的秘密了!」
  「哇哈哈……杰克弗雷德,你也是我们这个行当里的人了。什么沙姆巴拉洞穴?那帮神棍扯淡出来的玩意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讲?」王烈哈哈的笑了起来。
  「我怎么就在扯淡了?那些疯子这些年一直在西藏周边转悠。他们的目的难道不是和当初的纳粹如出一辙?」杰克弗雷德眼睛瞪得溜圆认真的盯着王烈。
  我笑咪咪的望着此刻斗嘴的两个家伙,意识到这两人彼此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密的了!从何种角度来看,这两位都绝对属于「好基友」的范畴之内。
  李敬似乎也对两人之间的这种「口角」早都见惯不惊了,在两人大眼瞪小眼的过程中,非常自然的走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同兴致勃勃的充当起了旁观者。
  不过就在我以为这两个家伙会一直争执下去的时候。王烈和杰克弗雷德几乎同时终止了彼此的口舌之争。而且表情变的颇为严肃了起来。
  王烈和德国老外同时扭头,将视线投向了我和李敬背后的漆黑夜空当中。「刚才山里面的闪光你看见了?」王烈开口向杰克弗雷德确认道。
  「看见了,闪了三次。和我们这里的直线距离好像有五公里左右,应该是叶桐的信号了。」杰克弗雷德表情郑重,同刚才和王烈斗嘴之时完全判若两人。
  王烈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我让他把手里的活尸都带过来。他不一定会照办,不过肯定带了不止一只才对。身边有两只以上的活尸,居然会发紧急求助的信号。他恐怕真的撞上厉害的东西了。」说完,王烈朝李敬使了颜色。李敬点了点头,立刻转身朝着服务区后面漆黑的山区快速的奔跑过去。
  「我和小敬先过去和叶桐汇合。严平你和这鬼佬一起走。他屁事多了……」
  说完,王烈也不理会我和杰克弗雷德,而是自顾自追着李敬前进的路线跑了。剩下我和杰克弗雷德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杰克弗雷德方才试探性的开口问道:「你,应该是叫严平对吧?」
  对方如此说,我才想起,和对方见面到现在,我居然都没有机会主动告之自己的姓名,这是非常失礼的行为了。意识到这点,我只能尴尬的笑笑,确认了对方的称呼。
  「那现在我们是立刻出发呢?还是……」杰克弗雷德明确了我的姓名后,主动向我询问我们两人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这个,要不先进超市买些需要携带的东西好么?」我开口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对上次和王烈进山里找林美美的时候饥渴难耐的经历记忆犹新。而之后能从凤凰山地宫当中幸运逃脱,当时众人携带了大量的物资和各种补给品准备充分也被我认为是重要的原因之一。此刻想着又要跑进荒山野地里面去,我第一时间便想到还是要充实一下随身携带的物品了。
  「嗯、嗯!我同意你的看法。」杰克弗雷德连连点头。我们两人随即转身走进了超市的大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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