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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夺取解药

  魏元见郭得贵如此,只觉惊心动魄,竟不觉有何香艳之处,说道:「绮姑娘,
这就是你的比试?」绮月抿嘴笑道:「是啊,这位丁二爷也和奴家比过的,只是
他事前不知道……嘻嘻,郭三爷可不及他呢。」她却是神采奕奕,全无疲态,抿
嘴时轻舐了下指尖,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童万虎骂道:「他妈的,你这贱人,定是施了采阳之术一类恶术,又害了我
郭三弟!」绮月斜眼笑道:「你说采阳补阴么?奴家可不会这本事。童大爷,你
何不来亲身尝尝?瞧你如此雄壮,必定是十分厉害的了。」童万虎一口唾液吐在
地上,骂道:「好不要脸的贱人!」

  绮月娇笑道:「童大爷不想要么?嗯,魏公子,你又如何呢?公子这么俊美,
一表人才,奴家倒很想比一比呢!」没等魏元答话,三个女子一齐叫了出来:
「魏大哥,不要!」「不行!」「公子,别去啊!」

  却见魏元取来七弦琴,就地坐下,铮铮然弹将起来。雪儿和雯雯互望一眼,
不知所以。梁吟却听得分明,魏元奏的乃是诗经中一篇「出其东门」,诗意谓花
枝招展的妍丽女子固然多,自己却只锺情于那位老实的姑娘。梁吟听着,不禁浅
露微笑,心道:「公子心思动得好快,只是他们那儿只有一位女子,我们却有三
人,数目上跟诗意正好反了。」忽然心中一阵遐思,暗道:「」缟衣綦巾,聊乐
我员「,却不知公子是指雯姑娘呢,还是雪儿姑娘?还是……还是……」

  绮月也懂乐律,听出他曲中之意,脸上不动声色,只笑道:「公子真是清高
之人,家兄既已讨教过琴艺,奴家也想请文公子指点一二呢。」向后面一招手,
一名青衣汉子捧着一张琵琶上前。绮月接了过来,着手便弹。

  魏元一听,陡觉心神不定,琴音竟被琵琶声扰得调子微乱,不觉骇异:「这
女子的琵琶,可比那楚风的笛声厉害得多,难道她功力更在其兄之上?」连忙整
弦重新成曲,但琵琶声柔转动魄,媚惑难言,魏元琴音虽是一力求正,仍然极是
不稳,心中更是大感恍惚,竟有些神不守舍,琴音渐渐被牵引过去。

  绮月暗自得意,心道:「瞧你心里坐得多正,能抵得住么?」这一路以音律
诱人情欲的法门,是康氏兄妹的绝艺,这一曲叫做「狂梦鸣」,初时为诱,后来
于不知不觉中渐渐转强,一个不慎,立时会着了道儿,无法自拔。绮月武功修为
并不高于兄长,但却能将「狂梦鸣」发挥得更是千回百转,勾人魂念,主要还是
因为身为女子之故。

  男子引诱女子,总不如美人投怀送抱来得容易。绮月这一曲,雪儿、雯雯等
听得虽然心神不宁,总不会像听楚风的笛声那样自制不得。魏元却极是难当,心
旌摇动,眼前似乎望着一片都是幻彩流光,绮丽多端,血液如沸,越来越是迷糊。
一瞥见绮月轻衣下露出的肌肤,更觉头晕目眩,心中暗叫:「不好,这女子音律
如此诡奇,现在音色齐施,到底该如何敌对?」

  忽然琴弦一阵乱响,已不成曲调,魏元按着琴弦,闭上双眼,呼吸急促,勉
力与琵琶声对抗。绮月娇声道:「公子,别这么难为自己,过来嘛……来啊……」
她每一字都与琵琶之声相和,催人心思,极是蛊惑。雪儿急叫道:「魏大哥,你
别这样,你不能被这女人诱惑啊!」魏元仍是闭目不语,神情紧绷,身子却微微
颤抖。

  雯雯也是焦急无比,心想:「他既然不好对付,不如我直接把这讨厌的女人
刺死!」转念之间,正要拔出短剑,忽听一声清响,竟又是一阵琵琶音起,淡雅
而平静,与绮月所奏截然不同。绮月立觉「狂梦鸣」被这曲调一和,音调中诱力
大弱,心中大惊:「竟然还有高人在此?」再一看,却是一个极其美貌的少女弹
着琵琶,一望之下弱不禁风,但奏出的音色却是微而不歇,柔韧平和。

  这少女自是梁吟,她虽然全然不明武艺,但音律上的造诣高绝,眼见魏元被
绮月的琵琶声限,担心之下,取了自己的琵琶,将绮月奏出的靡靡之音一波波应
和过去。

  魏元正感心力不继,陡闻梁吟所奏之音,脑海立时注入一股清明,好似迷夜
中忽现明月照途,不禁叫道:「梁吟姑娘,多谢了!」打点十二分精神,抚琴成
曲,和梁吟的琵琶音调并成一路,隐然将「狂梦鸣」的曲子排了开去。绮月大骇,
连忙加催曲音。

  三股乐音分成两路,互相排斥。魏元既得梁吟点醒,从「狂梦鸣」诱惑中脱
出,心思立坚,七弦琴上弦音中正平和,和梁吟的琵琶曲调交织为一,和谐宁定,
再不受绮月引动。

  梁吟听他琴音已正,心中欣喜,轮指纷错,跟着和上。绮月连催诱音,竟寻
不得一丝间隙,不禁又惊又急,暗道:「听这女子的弹奏,并无丝毫内力,怎地
我便压她不下?」

  然而此时三人所比,并非内功,纯是乐音和心灵的感应。绮月曲中的色诱之
意极强,魏元又精晓音律,虽然有抵御根柢,但若着了道儿,为害却也更是剧烈。
梁吟却身为女子,不受「狂梦鸣」诱惑,又能辨出曲中精要,轻轻易易地将之和
去。在魏元而言,好似在深受一名丽女子挑逗之时,有了意中人在旁,替他定下
了心思,两人心灵契合,哪里还有外人扰攘的馀地?

  雪儿见魏元气定神闲,舒了口气,低声道:「好啦!」雯雯面现微笑,轻轻
放开剑柄。

  这三起音调犹如飞鸟盘旋,来去回响。魏元和梁吟如同鸾凤和鸣,互有应对,
共御外魔。绮月惊怒之下,曲中已无丝毫勾引之意,音色陡转,忽然高低起伏,
颇有辛辣意象,好似一个满怀妒嫉的女子,向一对爱侣冷言冷语、挑拨离间,不
将两人拆离,誓不甘休。

  梁吟曲调本柔,被这尖刻的音色一逼,怔了一怔,有些滞涩起来。忽然琴音
渐昂,魏元指下铮铮连弹,琴音盛而不厉,隐隐拱卫住梁吟的琵琶声,将绮月的
曲调尽数迫开,任她怎么费心钻探,总是被魏元拒于门外。梁吟微微一笑,心道:
「到底还是公子高明,这女子应该无从施其计了。」

  绮月额头见汗,手上抚弦未停,口中叫道:「弹琵琶的姑娘,你是何人,在
此阻我?」梁吟一边奏曲,一边道:「小女子名为梁吟,这里是寒舍,姑娘等无
故来访,小女子别无它长,只有以此薄技飨客。」

  绮月一怔,琵琶声稍弱,说道:「原来是你!」梁吟名倾天下,她自然知晓,
细细一看,梁吟虽不如自己风姿媚,但神清骨秀,娴雅脱俗,面容之美,与自己
是截然不同,却越看越是妒恨,忽然一番挑捻,琵琶声颇为突兀。

  这么一阵指动之间,绮月的琵琶弦间赫然飞出两枚细小钢针,去如飞星,无
声无息,分袭魏元、梁吟两人。这一下偷袭出人意表,魏元陡觉襟前一道刺痛,
气血微现紊乱,琴声顿止。梁吟那边却「簇」地一声,那钢针射在了琵琶上。

  魏元大惊,心道:「不好,这女人竟然有此偷袭手法!」连忙拔出钢针,见
那钢针上隐泛绿光,似是淬了毒药。绮月纵声大笑,叫道:「魏元,这一针的厉
害,你马上便知道,瞧你还能如何得意?」说着转身便奔。一众青衣汉子一边看
着魏元等人,一边分批退出。

  魏元却不追击,奔到梁吟身边,急叫道:「梁吟姑娘,你怎么样?」紫缘道:
「我……我没事,没射中我。你还好吗?」语气显得极是关切着急。

  话才说出,魏元陡觉脑中一眩,叫道:「针上有毒,得去夺解药!」纵身一
跃,一手拔剑出鞘,直追出去。雪儿惊叫道:「魏大哥!」雯雯抽出短剑,叫道:
「妹子,你跟去照应,这里我来处理!」雪儿道:「好!」一提气,跟了上去。
绮月手下一批青衣汉子各取兵刃,围了上来。

  魏元喝道:「诸位让路了!」劲贯长剑,剑去如矢,飞身疾冲,劈空刃风左
右排开两尺,威势凌厉,当之者无不骇然,避之惟恐不及,如何能挡?魏元更不
停步,毫不客气地追了出去。

  一到街市,雪儿随即追上,叫道:「魏大哥,别追太急,毒性会行开啊!」
魏元道:「要追解药,便不能不急啊!」雪儿道:「她没跑远,前面还有她那些
部属。」魏元一望,点头道:「正是,咱们加紧脚步赶上去!」两人一齐奔去,
不多时即已追出城外。

  绮月见两人追来,笑道:「公子尚有何事?」魏元一振长剑,道:「请姑娘
交出解药。」绮月娇笑道:「解药?嘻嘻,你不是带了位解药来了吗?」魏元一
愕,不知所指。

  绮月见他不懂,便即笑道:「公子,这针上可不是毒药,而是一种秘药,你
看看那位小姑娘便知道。」魏元看了雪儿一眼,说道:「那有什……」还没说完,
忽觉心口一热,雪儿的脸蛋似乎在眼前慢慢迷蒙起来,看不真切,不禁靠近了些。

  雪儿见魏元神情有异,惊道:「魏大哥,是毒性发作了吗?」魏元脑中一阵
剧痛,听得雪儿说话,忽感心悸异常,周身发热,突然握住了雪儿手腕。雪儿一
怔,只觉魏元掌心火热,又是握得极紧,心中一惊,道:「魏大哥,你……你怎
么啦?」

  魏元悚然而惊,连忙松开手,心道:「这什么秘药的,莫非是催情的药物么?」
向绮月望去,又是一阵晕头转向,丹田处彷佛一股烈火直腾上来,急忙强定心神,
与之相抗。

  绮月笑道:「公子,你该也猜到了吧?老实告诉你,这针上所附的药呢,足
可让公子和这位小姑娘享受十次极乐境界。不过呢……这药后劲是很强的呢,小
女子都不太受得了,这位小姑娘嘛,怕是一次也承受不住,会伤到身子呢。公子,
你又会如何呢?嘻嘻,嘻嘻!」

  雪儿也已听出这药的意思,不禁又气又羞,叫道:「你怎么这样害魏大哥,
快交解药出来!绮月娇声道:」好啊,你就让公子留下来,奴家慢慢为他消解火
气。还是……姑娘你也想一起来呢?「此言一出,她手下一众男子都嘿嘿而笑,
显然不怀好意。

  蓦地雪儿猱身直上,身法灵动莫测,穿过一众汉子之间,转瞬间已到了绮月
面前,右手拂出。绮月吃了一惊,心道:「这丫头身手好快,原来功力不弱。」
连忙还招格挡。

  雪儿怕魏元承受不住,急于擒下绮月,以夺解药,一出手便是倾尽全力,手
上招数极尽变化精妙,如同天罗地网一般,将绮月身周各路一一封住。

  绮月取过琵琶,闪避之馀,一手已按上四弦之间。魏元正凝神与药力相抗,
绮月既是女子,不易上前相攻,忽见她拿定琵琶,猛然一惊,叫道:「雪儿,小
心!」话才出口,绮月轮指连拨,三枚钢针自琵琶中飞射雪儿。

  雪儿既已见到对方以此技射中魏元,自然大加提防,一见绮月手按琵琶,立
时有了准备,钢针飞出之时,旋即纵身让过一旁。绮月待要追击,忽见一条银龙
急闪而出,雪儿皓腕翻扬,已自袖里耍出银鞭,一圈一卷,正卷住了那琵琶。

  绮月心念如电,弃琵琶而欺上前,右手并指如锥,击向雪儿颈侧。雪儿清叱
一声,右手翻起架开,左臂一道真力直传鞭身,「喀勒喀啦」一阵轻脆爆响,银
鞭已将那琵琶从中箍碎成两半,烟尘飞散,数十枚钢针叮叮噹噹地落下来。

  绮月暗自吃惊,脸上却仍带微笑,说道:「好厉害的功夫!嘻嘻,你和魏公
子做那档子事时,也使这么大力么?真亏他受得起呢……」雪儿满脸通红,一咬
牙,心道:「你喜欢乱说,尽管说去,反正先救魏大哥要紧。」手上银鞭势挟狂
风,使得声声呼啸,威不可当,鞭将至处,先起飒飒风声。绮月手无寸铁,只得
竭力趋避。

  过得十招,雪儿鞭上威力越发增生,一条银鞭化作了一个银茧,将康绮月身
外丈许之地尽数圈住,再难逃脱。魏元看着,心中暗暗欣喜:「真看不出雪妹已
练到如此功夫,先前我可想差了,看来也不在雯雯之下。这绮月的武功甚极有限,
不是她的对手。」

  果然绮月身陷雪儿鞭法之中,全无还手之力。一个守御不当,鞭梢扫过肩头,
立时剧痛入心。雪儿加紧攻势,叫道:「不想受重伤,就快交解药!」绮月处境
窘迫已极,却不答话,仍是勉力闪避。

  魏元大疑,心道:「她应该不能败中求胜了,怎地仍然如此苦苦支撑?」再
看雪儿,但见她神情急迫,额头微渗汗珠,银鞭势道强猛,却有些不够沉稳。忽
然心中突地一跳,雪儿的身影瞧来竟撩人异常,连忙揉揉眼睛,心道:「这怪药
又来作祟。」

  雪儿心道:「你不领情,没法子,救魏大哥要紧,我可要出重招了!」深吸
一口气,劲贯银鞭,使出变幻玄奇的「不周风式」,鞭如飞蛇,盘旋纵错,飞腾
来去,银鞭彷佛成了轻柔软带,看似力微,实则伏遍暗劲。绮月知道厉害,却是
无处可避,惊叫一声,小腹上被银鞭轻轻一掠,一股排山倒海的厉劲直震入体,
身子直飞出去,摔出两丈有馀,跌落在地。

  便在此时,雪儿脑中忽感一阵不适,手足上后力不继,有些昏昏欲睡,脚下
微微一踬。魏元见状,惊道:「雪儿,怎么了?」雪儿手按额角,迷迷糊糊地道:
「魏大哥……我……好像有点累……」一句话没说完,竟险些跌了一交。

  魏元连忙上前扶住,却见雪儿手一松,放开了银鞭,竟真昏睡过去了。绮月
勉强站起,心中暗叫:「可惜!若我多撑得片刻,」醉魂香「的效力发挥,又怎
会中这一鞭?」

  原来绮月的琵琶暗藏玄机,非止于钢针,更藏有迷烟。若要启动暗器迷烟,
需知按弦之法,非绮月本人不能使用。雪儿箍碎琵琶,破坏了机关,「醉魂香」
迷烟逸了出来。绮月早已服过抵抗之物,不受影响,却故意在琵琶残骸处跟雪儿
游斗,诱她不知不觉中吸入迷烟。只是这迷烟本该由机关聚集一处喷出,散逸后
大为淡薄,雪儿内力修为精纯,一时不被迷倒。若她未能使出「不周风式」,此
时只怕反会落在绮月手中了。

  魏元虽知雪儿定然中了迷香之流,却不知绮月如何下手,此时也无暇思索,
心道:「这女子受伤非轻,但诡计多端,可不能大意!」正要伸手拔剑,哪知他
双手一扶住雪儿,药性引发得更加厉害,便再也不想轻易松手,心中一惊:「不
好!」

  本来在旁围观的青衣汉子,此时已上前护住绮月。绮月自知内伤沉重,不敢
再上前讨战,忍痛低声道:「先回去!」众汉子见魏元不似将要动手,忙拥着绮
月飞快而去,更不多留。
TOP Posted: 07-30 22:07 #24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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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七章 黑店

  魏元担心雪儿有失,不便追击,低头探过雪儿脉息,并无异常,心道:「看
来雪儿所中纯是迷烟,那倒还好。」然而他自己却是烦躁不堪,看着雪儿脸蛋,
如海棠春睡,不禁浑身火热,心中彷徨不安:「我和雪儿本来已有肌肤之亲,中
了春药,本来也没太大关系。但若这药真于雪儿身子有伤,我岂非罪过大矣?」

  他心神大乱,无计可施,现下又不便回去和梁吟等相会。单是和雪儿在一起,
已是身如火炙,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若见了梁吟、欧嘉雯、小枫,真不敢想像
会变成什么情况。当下让雪儿靠着一块青石,自己在一旁静坐行功,克制绮念。

  然而丁氏兄妹俱是闺中高手,所用春方之强,人所难言。丁楚风的药方、音
术是专对女子而施,丁绮月身为女子,正好相反。魏元虽是竭力压抑,却是越来
越难忍受,烦躁莫名,脑海里陡然浮现出他和雪儿、欧嘉雯翻云覆雨的旖旎风光。

  魏元暗叫不妙,心道:「雪儿还不醒来,我不能离她太远,这可麻烦了。但
愿雪儿快快清醒,先回去梁吟姑娘那里,我就可以在这里专心抵抗药力……」想
到此处,睁开眼睛一看,雪儿仍是昏迷不醒。他每看雪儿一眼,心跳便似快了一
分,忽然一阵情意上涌,药力大盛,再也难以抑制,猛地将雪儿扑倒在地,狂吻
她细嫩的脸颊,双手伸进她衣襟之中,急迫地探索藏匿其中的诱人肌肤。

  才一触到雪儿身子,魏元心头忽地一惊:「刚才还能克制得住,怎么忽然就
失了神?」神智略一清明,连忙将手掌抽回。

  他却不知,丁绮月弹奏「狂梦鸣」之时,他曾经一度陷溺其中,虽得梁吟援
手而脱困,心思却暗暗受其影响,脑海中一时仍会隐隐残存其效。这时春药催情,
佳人在抱,「狂梦鸣」的惑力又发作出来,立时按捺不住。当夜雪儿、欧嘉雯被
丁楚风笛声所惑,也是一样,只不过欧嘉雯那晚并无再起情欲之思,一觉睡过,
潜伏之效已失。雪儿却因乍逢师兄,又被他见了自己赤身露体的模样,本就有些
心慌意乱,夜半却又梦着魏元,印在脑海里的「狂梦鸣」残音作祟,引得她梦里
春情荡漾,因而给魏元、欧嘉雯见到了她梦中销魂的样子。

  此中情由,魏元哪里想得到,身子一热,又觉情动,对雪儿稍一亲匿,又即
清醒,慌忙自制。如此几次,魏元越来越是神智混乱,眼中看出来是一个衣衫不
整的俏丽姑娘,又是自己锺情爱侣,激得他热血如沸,心中不停大叫:「魏元魏
元,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和雪儿虽然已是一体,却万万不可为淫药所迷,逞一时
之快,恣意妄为,而于雪儿有损……」

  但是他定力再高,总是血气方刚的青年男子。何况他已和雪儿亲热过,此时
与雪儿行事,也于心无愧。抱着雪儿折腾多时,心神实在耗累之极,一阵气滞,
晕了过去。

  昏昏沉沉之中,魏元只觉手上传来阵阵柔软舒畅的感觉,身子前一阵温暖馨
香,说不出的快适,下身滚热,却又无处宣。忽听一声女子叫唤,似乎有人来拉
他手脚,紧接着颈后一痛,又没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元悠悠转醒,只觉头痛欲裂,心道:「这是那里?」一
看清楚,却是身在一座骡车中,车中尚有两个少女,都穿着紧身衣靠,一红一白,
俱是眉清目秀,令人瞧着便是舒服。见他醒来,一同向他瞪了一眼。魏元一怔,
想坐正身子,却是动弹不得,竟是给点了穴道。

  红色装束的少女向车外叫道:「三庄主,那人醒来了!」只听蹄声立止,骡
车停了下来。魏元心道:「原来我是落在个什么庄主的手上。却不知他们是救我,
还是捉我?」一边思索,一边运气冲穴,车帐已被掀开。

  魏元眼前一亮,日光透了进来,车外立着一个十七八岁的俊俏少年,旁边一
匹黄膘马。那少年生得唇红肤白,双目湛然有神,英气飞扬,一头长发在脑后用
条细带束起,一身宝蓝密扣紧身短袄,玄色扎脚罩裤,腰束鹅黄丝带,劲装结束,
越发显得清朗飒爽。

  那少年一见魏元,露出一副厌憎神色,忽然一道寒光直逼到他喉间,却是一
根短戟,柄端一条蓝缨带。只听他喝道:「淫贼,你是何人?快快报上名来!」

  魏元一愕,道:「被人这样骂,倒还是头一遭。我怎地是淫贼了?」那少年
怒目相向,喝道:「我等路过之时,你正要对一个昏迷了的姑娘横加施暴,你不
认吗?」魏元脸上一红,心道:「我昏倒之后,可不知对雪儿做了什么糊涂事,
给人瞧见,本来该当误会。」左右一看,不见雪儿,心道:「不知雪儿是否被他
们救起了?」

  那少年见他脸有惭色,只道他所料不错,哼了一声,喝道:「你这淫贼贪图
一已之乐,居然还用了丁家的淫药,真是恶劣之极。」魏元叹道:「这事情确然
极是糟糕,然而并非在下之意,实是身不由主……」

  那少年不去理他,短戟向前一挺,沉声道:「此事暂且不提。我问你,这张
琴你是哪里得来的?」说着拿出了七弦琴。魏元道:「这琴是一位前辈朋友送给
在下的。」那少年身子一颤,喝道:「是什么人?」

  魏元被他连声喝问,不禁有些气恼,便道:「阁下又是何方神圣?我便非答
你的话不可?」旁边两个少女蓦地拔出长刀,旋即架在他颈上。魏元看清两女手
法,心道:「这两个女子武功平平。」

  那少年双眉上扬,道:「说予你听也罢,我是巾帼庄三庄主,人称蓝灵玉便
是。你既知我的来历,便快招来!」魏元暗道:「巾帼庄?记得曾听师太说过,
河北有座巾帼庄,庄里高手都是女子,武功独到,行事也多侠义。

  这蓝灵玉虽然言语无礼,总是因为把我当作行止不端之徒的缘故,那么是个
嫉恶如仇的心肠了,看来似乎也是女子。嗯,不错,只因她眉宇之间英气太盛,
一时倒瞧不出。「想到这里,便即坦然,说道:」在下魏元,这张琴是一位任师
叔所传。「

  蓝灵玉身子一晃,叫道:「你是说任剑清吗?」魏元心中大奇,道:「正是,
原来姑娘知道。」

  蓝灵玉低眉沉思,忽然满脸怒色,喝道:「果真如此,你可丢尽他的脸了!
任大侠何等了不起的英雄,竟然有你这种败德丧行的后辈,哼,哼!」

  说得声色俱厉,似乎十分气恼。

  魏元心道:「原来她认得任兄,此事可得说清楚。」便道:「此中实在有诸
多情由,待在下说起来,姑娘便知道了。」蓝灵玉道:「什么情由?你说来听听。」
自己坐入了车中,外头又有人驾起车来。

  魏元便把结识任剑清的经过,乃至和康绮月交手,不慎中针之事,一一说了
个概要。蓝灵玉听了,半信半疑,道:「如此说来,你倒不是淫贼,反而是端方
君子了。不过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也不能尽信。也罢,等回庄之后,找任大侠问
清楚了,若然不错,自当向阁下陪罪。」

  魏元吃了一惊:道:「怎么?这车是往河北巾帼庄去吗?」蓝灵玉道:「没
错。」魏元道:「在下尚有友伴在襄阳相候,需得先去通知一声才是。

  「蓝灵玉道:」你称作雪儿那姑娘,我已派人送她到襄阳一处药铺救治,清
醒之后,她总也会说明此事吧?若你所言不假,你那雪儿必会去跟那些人会合,
我属下自当一路护送他们赶来会面。今日早已出了湖北,你还要我折回去不成?


  既知蓝灵玉已有布置,魏元稍稍安心,心道:「所幸雪儿已被救起,那就好
了。只不知小雯和梁吟姑娘是否安好?丁绮月手下并非高手,小雯应该不会有失。
此行既往河北,正可顺道至京城一探皇陵派的究竟。任兄说他们要选新的长陵守
陵使,不知选过了没有?」

  蓝灵玉向两个少女吩咐道:「阿缨,阿穗,你们看好他。」掀开车帐,拿了
七弦琴,纵身而出,稳稳噹噹地乘上那匹与车并行的黄膘马,身手俐落之极。白
衣少女阿穗随即拉上帷幕。

  魏元心道:「她们不解开我的穴道,毕竟还是对我不能信任。」他一番运气
下来,穴道已冲开了两成,若不说话,专心运功,要自解穴道原也不难。只是他
尚有疑团未解,又即向那两名少女问道:「两位姑娘,你们寻到我时,我是怎么
一个样子?」

  红衣少女阿缨横了他一眼,道:「你少油嘴滑舌的,想讨嘴巴上的便宜么?」
阿穗别过脸去,更不出声。魏元一听,心里颇觉尴尬,说道:「在下那时昏昏沈
沈,人事不知,或许甚为失态,实在抱歉了。」

  阿缨道:「既然这样,那就罢了。你那时候可真是难看死了,咱们三庄主上
前在你脖子后打了一记,本来要一招杀了,只是见了你背着那琴,就收了手,说
要问清楚,再杀不迟。」又听阿穗道:「你啊,都已经昏倒了,还要乱动乱叫的。
三庄主说你服了丁家兄妹的……那个春方儿,要我们给你灌了好多冷水,还有些
甘草什么的,才静了下来,倒弄得我们一身脏兮兮的。

  「说着脸上微微一红。

  魏元不禁大感惭惶,心道:「唉,虽说我被药力所迷,但是如此麻烦人家,
总是于心不安。」又想:「任兄知道此事,不知做何感想?这位蓝姑娘似乎对他
甚是敬重。这姑娘行事好快,必是不简单的人物。一见之下,我还道她是个少年
俊杰,哪里像是姑娘家了?」

  骡车行到一处市镇上,蓝灵玉命车夫停下,付了他车资,另行买了马匹,让
魏元和缨穗二婢分别骑盛,说道:「魏兄,你手足穴道应该已解,可以乘马,我
们要加紧赶路了。」魏元道:「何必如此急迫?」蓝灵玉脸色一沉,道:「庄里
快有大事发生,你自然不用急,我可急得很,只好请你一齐赶路了。」

  魏元便不多说,迳自上马,心道:「巾帼庄有什么事,本来与我不相干。然
而去见任兄,早日说个分明也好,免得受这闷气。」

  四人策马奔行,蓝灵玉等三女无一出声,魏元甚觉无聊,随口说道:「蓝姑
娘,任兄现下在贵庄吗?」蓝灵玉道:「没有。」魏元一怔,道:「你要我去巾
帼庄,任兄却不在那里,你却怎么问来?」

  蓝灵玉道:「我这次南来,本是为了一事,要请任大侠到巾帼庄。四处找寻
不到,却打听到他上京来了,这才折回,偏偏又碰到你。既然知道任大侠要到河
北,总是能请到他的。」魏元点头道:「原来如此。」蓝灵玉便不说话了。

  赶了一个时辰的路,总是要魏元开口,才有人说话,不禁颇觉无趣,心道:
「也罢,她们对我自是没什么好印象,我和自己说话便了。」

  到了夜里,行到了一处荒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蓝灵玉皱眉道:「今日
真赶得急了,看来是错过了客店。」阿穗远远望去,说道:「三庄主,前头路上
似乎有人,咱们去问问。」蓝灵玉点点头,道:「也好。」

  四人策马上前,只见两个乡农走在前头。阿缨纵马前去,说道:「打扰两位,
这附近可有客栈投宿么?」一人道:「这一带么,过了前头那片松林子,再去一
里半便有哩。不过……不过……」另一人续道:「那家店哪,很有些古怪的,常
常有人住了进去,就没再出来的。」

  蓝灵玉听了,赶上前去,说道:「两位大哥,这店是怎生情况,可否说清楚
些?」先前那乡农向她上下打量,才道:「看老弟这样子,像也是有来头的。这
客店是咱们乡里一对兄弟开的,哥哥叫做邓山彪,弟弟叫做邓天豹,都是一身武
艺的,了得咚咚的。他们平日开店,我们村里人也不会去住,一旦有商人去住的,
听说十个倒有九个出不来。村里的人又说他们的店里藏了大堆明晃晃的刀子,一
把把都是利得吓人的。」蓝灵玉点点头,道:「那末是间黑店了?」那乡农道:
「谁说不是呢?只是官老爷既不来管,也碍不到我们村子,也就由他去了。」

  四人探听清楚,复往前行。蓝灵玉道:「既知有这黑店害人,咱们索性去探
上一探。」阿缨、阿穗一齐答应。魏元笑道:「三位为民除害,那是好极,在下
倒也可略尽棉薄之力。」蓝灵玉道:「我们来应付便行,你的穴道还封着,可运
不得内力。」魏元道:「那么麻烦姑娘解开在下穴道如何?」

  蓝灵玉眉头微蹙,道:「不必阁下帮忙了!」

  实则魏元早已自行冲开穴道,听蓝灵玉如此说,心道:「看来你是把我瞧得
扁了,居然还不补点我穴道。无妨,你既然这么说,就看你破这黑店罢。」

  过了一片松树林,果然不多远便是一大间住店。门前挑着招牌,写的是「邓
家店安宿商旅」。四人下马进店,店小二便把马匹牵去马房。柜台里头一个中年
汉子,相貌端正,甚是健壮,旁边一张大桌边又有一个黄衣汉子,却是眉粗目大,
满脸凶悍,拉开了衣襟,正挥着扇子纳凉。

  一个小二过来招呼,道:「两位爷台要住房么?不知中意楼上还是楼下?」
蓝灵玉道:「就楼上罢,烦劳你拣一间宽敞的大房,可要整齐洁净的。

  「那小二堆笑道:」咱们店里房舍乾乾净净,精致得很,包管爷台舒服。「

  众人上了楼,进得房中,见那房中摆设处处妥当,不见有何异处。魏元推开
窗子,见得夜空明星点点,凉风习习,颇是舒适,顺口吟道:「山光忽西落,池
月渐东上。散发乘夜凉,开轩卧闲敞。荷风送香气,竹露滴清响。

  欲取鸣琴弹,恨无知音赏……「蓝灵玉不等他吟罢,便道:」你也不用想着
拿回这琴,等跟任大侠说明白了,确然不错,自会还你。「

  魏元微微一笑,续吟道:「感此怀故人,中宵劳梦想。」吟完了,才道:
「我也不急,总不怕你真个焚琴煮鹤,把琴给烧了。」蓝灵玉横了他一眼,不再
说话了。

  那小二送了酒菜进来,又退出房去。阿穗斟了杯酒,就唇浅浅酌了一口,含
在口中片刻,吐了出来,道:「三庄主,这酒下了蒙汗药。」魏元奇道:「咦,
怎地你一尝便知道?」阿穗微笑道:「那有什么难了?这等蒙汗药寻常之极,容
易分辨得很。」魏元连连点头,心道:「就这行走江湖的阅历看来,只怕我连这
个小小丫环也及不上。」阿缨去查了饭菜鱼肉,却没下药。

  蓝灵玉拿了酒壶,拿到窗外沿墙倒去大半,道:「酒是不必喝了,饭菜尽管
吃罢。魏兄,你也来。」魏元道:「多谢了。」四人便一齐围桌用了餐食。众人
用膳之际,那小二又进来换新了床铺、被单、枕头。魏元心道:「这客店真个服
侍周到,不知究里的宿客,哪里会有提防了?」

  待小二退出,众人吃毕,蓝灵玉低声道:「咱们各自就铺,装做被药迷昏,
等他们找上来,阿缨跟我出手对付,阿穗护着文兄,楼上杀乾净了,再下楼去扫
灭馀众。」魏元道:「三位倒不必担心在下,只管行动便了。在下虽然武功未必
高明,却也不至于出大麻烦。」

  蓝灵玉向魏元一望,道:「我是要带你上巾帼庄去的,事情没弄清楚前,绝
不能让你受险,我瞧还是让阿穗帮着你比较好。」魏元笑道:「好罢,谨此领受
姑娘好意。」心道:「不知这邓家兄弟武功如何?若是不好对付,只怕我还要帮
忙呢。」

  四人熄了烛火,分别上铺佯睡,只待对方动手。魏元暗自运行「九转玄功」,
周身经脉畅行无阻,心道:「倘若蓝姑娘她们抵不住,我再出手不迟。」

  到得二更时分,门外脚步声起,有人悄悄推开了房门。魏元顺着目光,眯眼
瞄去,见有六人,前头两个便是坐柜台的汉子,那样子端方的持着大刀,凶脸汉
子则提了根钢叉。后头一个是换被单的店小二,其他三人同那小二一般装束,四
人都拿着大困麻绳。

  那小二低声道:「大爷,看来都睡沉了。」那拿叉大汉即是邓山彪,只见他
大步踏进,吩咐道:「两个女的都绑起来。老弟,咱们宰了这两个小子。」那带
刀汉子邓天豹往蓝灵玉床边走来,说道:「这小子衣着光鲜,必有不少油水,咱
兄弟两今个儿可要大发利市。」几人便往床边逼来。

  蓝灵玉听得分明,待邓天豹走近,倏地翻身而起,双手各持短戟,喝道:
「恶贼!你们开这黑店,到底害了多少人命?今天没你们的生意可做,准备关门
大吉罢!」右手一扬,短戟猛地刺向邓天豹心口。

  邓天豹大吃一惊,连忙举刀格挡,「铿」地一声,击得火星四溅,震得他通
臂发麻。邓山彪怒道:「好小子,动手吗?」一转双尖钢叉,直捣过去。邓天豹
吃了暗亏,不敢大意,叫道:「老哥,这小子功夫不差,得小心了!」跟着抡刀
杀上。蓝灵玉舞开双戟,一路「飞燕戟」戟法,使得真如飞燕剪风、星芒电逝,
纵横灵动,招招迅猛无匹。邓氏兄弟以二敌一,反倒难以抵挡,连声吼叫。

  四个小二也抽出藏刀,两人一个,向阿缨、阿穗的床铺冲去。哪知两女竟不
起身应敌,竟都睡得沉了,任由几个店小二上前拿住。蓝灵玉瞥见,吃了一惊,
叫道:「阿缨,阿穗,快醒来!」魏元也是心中惊讶,翻身下床,略觉脚步不稳,
一运真气,微有滞碍。他凝思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扯开枕头,里面都是些
乾草,散出一股极淡的清香,若不细查,实难发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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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重逢

  魏元心下了然,暗道:「原来如此,这枕头、铺被都放了这种草,药力慢慢
渗出,阿缨、阿穗内功不高,已被迷倒了。这手法可厉害,真个神不知鬼不觉。」

  却原来邓天豹为人精细,在店门见了蓝灵玉神采奕奕,步履轻而稳健,显然
身有武艺,生怕蒙汗药迷她不倒,是以命人换上暗藏药草的床具。这药草用得几
天,便会失去气味,须得更换,花费不小,是以平日并不摆在房中,只用以对付
江湖人物。然而蓝灵玉内功也有相当修为,尚未被药气薰昏,邓氏兄弟操之过急,
先行动手,这时斗得辛苦之极。

  一个店小二拿刀架住阿缨脖子,叫道:「小子,快快丢下兵器,否则这丫头
性命不保!」蓝灵玉见状,一时无法,收势后跃,叫道:「别伤她!」

  说着「铿」几声,双戟落地。那小二得意之极,另一手去摸阿缨胸口,笑道:
「这丫头看来不错,嘿嘿!」

  邓山彪先前肩头中了一戟,满腔怒气,一叉往蓝灵玉捅去,喝道:「老子先
宰了你这杂种!」

  忽见蓝灵玉着地一滚,探到双戟,旋即甩臂,俐落之极的一招「双燕分飞」,
两支短戟起手飞射,如电芒乍闪即逝,但闻「啊呀!」「哎唷!」两声惨叫,已
分别钉在持刀架住缨穗二女的店小二喉间,鲜血飞,各自摇晃,缓缓仰倒,利刃
松手落地。

  蓝灵玉身法快捷,才一掷戟,右手按落地板,借力飞身而出,一把搂过阿缨,
顺势抽回那将倒身喉头短戟,脚一落地,又已横身疾跃,反手一戟。阿穗身边另
一名小二惊见两个同伴转眼毙命,还在目瞪口呆,哪知蓝灵玉已来帮他成全义气,
戟刃贯心而过,一同作伴去了。蓝灵玉左手连拨,将缨穗两女拨置床上,又已抽
起另一支短戟,双戟又已在手。

  这几下出手快如风雷,蓝灵玉杀敌救人,令人不及霎眼,已解危局,单衣双
戟,英风凛凛,邓氏兄弟和馀下一名小二尚自惊骇,一时俱皆呆了。

  魏元大声喝采,赞道:「蓝姑娘,了不起!巾帼庄名下无虚,真正是不让须
眉。」蓝灵玉向他一望,说道:「文兄过奖!」双戟一摆,喝道:「你们几个贼
子,还有什么花样?」

  邓山彪、邓天豹对望一眼,心道:「怎地这人是个娘们?」邓天豹道:「阁
下身手高强,兄弟佩服!然而想要一举赢我兄弟两,却没这么容易!」

  说毕,一齐扑上。

  蓝灵玉右戟一挥,大声道:「好,你们多行谋财害命,正该抵命!」正要出
招,忽觉气息微有不顺,脚下踏得不稳,踬了一下。

  蓝灵玉提气站定,不料眼前却渐渐模糊,周身乏力,不禁暗惊:「不好,莫
非中了迷药?」本来以蓝灵玉内功修为,此时药气还不易收效,但她剧战一番,
加速气血运行,药力便传了开来。

  邓天豹见她出手迟疑,心中暗喜:「看来药草已起了效用,瞧你这婆娘还能
逞威风么?」口中呼喊道:「老哥,这娘们撑不久了,再守紧些!」邓山彪一听,
使力挥舞钢叉,一昧守御。

  蓝灵玉只觉脑中天旋地转,竭力提振精神,心道:「就是要倒,也得先收拾
这两个恶贼!」双戟招数转柔,使动「紫燕呢喃」的轻巧路数,一眼看来,便似
力道不济,摇摇晃晃,转眼便要摔倒。

  邓山彪只道蓝灵玉已要不支倒地,急急一叉往她右戟挑去,喝道:「给我脱
手!」蓝灵玉猛地转过头来,喝道:「好,你接着!」右腕一甩,单戟射出,身
子急斜,手掌顺着甩势握住叉柄,逼进前来。邓山彪陡见银光耀目,慌忙朝天一
仰,短戟「刷呜」自顶上飞过。这一仰却也把身前各路一齐卖给了蓝灵玉,运足
劲力飞身出戟。猛听邓山彪凄厉之极的嚎叫,一个魁梧大汉给蓝灵玉一戟贯胸,
「磅」一声响,硬生生被钉倒在地上,蓝灵玉全力出招,已是头昏眼花,这一下
钉死邓山彪,顺势单膝跪地,自己也站不起来,短戟也无力拔出,低声道:「还
有……一个……」然而却终于不敌药力,慢慢卧倒在地,耳听邓天豹叫声渐轻,
直至人事不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蓝灵玉渐渐清醒,却见阿缨、阿穗在旁伺候,自己正躺
在床铺上,不禁一怔,道:「我们没事么?」阿缨微笑道:「都没事。

  「阿穗道:」三庄主,我们真不中用,居然……居然还没动手,就被这些贼
子迷昏,让三庄主一人独斗群敌,真是该罚了。「

  蓝灵玉道:「这不打紧。」眼望房中,不见魏元踪影,问道:「那位姓魏的
兄弟呢?」阿缨脸色尴尬,低声道:「他把我们救醒后,要我们照顾三庄主,自
己便拿了那琴跑掉了,说要去找他的雪儿,我们……我们挡不住。」

  蓝灵玉「嗯」地一声,坐起身子,见那邓天豹横卧地上,已然毙命,说道:
「这人是那他所杀吗?」

  阿穗道:「是呀,他说三庄主斗得太累了,到最后有些疲惫,所以他才插手
杀了最后这一个,其他人都是三庄主杀的。他又告知了店中其他住客,说了此处
是间黑店,他们怕扯上人命,也就赶紧走了,看来都不是富贾,并没中蒙汗药。」
蓝灵玉脸上微红,心道:「他可真给我留面子了。」又想:「他救了我和阿缨、
阿穗,那么绝非歹念之徒,先前我没尽信他,可是自己多疑了。任大侠把琴送给
了他,怎么会是恶徒?」想到此处,不禁轻叹一声。

  阿缨奇道:「三庄主,怎么了?」蓝灵玉道:「这位魏兄仗义相助,可惜现
在没能答谢,先前又对他存疑,现在想想,好生惭愧。」才说出口,忽听门外一
个清脆的女声笑道:「哎呀,那也不用,因为他又跑回来啦!」

  只见三个女子进了房来,魏元跟在后头。那三名姑娘中,一个是蓝灵玉派去
送雪儿回城的丫环阿环,另一个青衫少女便是雪儿,最末一女蓝灵玉等不识,却
是刚才说话的欧嘉雯。魏元躬身笑道:「蓝姑娘,在下又回来了,并非找到了我
的雪儿,而是在下先被她找着了。」

  原来魏元离开邓家店,想回襄阳去找雪儿等人,不料才过了那松林不深处,
就见到雪儿、欧嘉雯、阿环三女露宿林间。众人巧遇,惊喜之下,各自说了别来
情况。

  雪儿由阿环送回城中治醒后,回到梁吟宅里,阿环说起蓝灵玉带走魏元之事。
待雪儿、梁吟、欧嘉雯等说明情形,才知不对,当下雪儿便急着要去找魏元。

  然而童万虎等人伤疲不堪,一时无法赶路,若是留在城里,又难免被皇陵派
找到。最后梁吟提议,让三人到南阳县衙藏匿,由她向秦浒请求,让三人能够安
心休养。

  童万虎心中却不免忐忑,强盗寨主到知县府上避难,岂非自投罗网?只怕这
一避便要避到牢房里头。梁吟却道:「小女子跟秦知县是颇有交情的,他是性情
中人,定能保得三位平安。童大爷若放心不下,小女子可以一起留着,秦知县绝
不会为难三位。」童万虎无法可想,只得应许。

  这一来欧嘉雯可又颇觉不安,暗地向梁吟说道:「要是这三人意图不轨,姑
娘岂不是危险?」梁吟神色自若,笑道:「小女子自有打算,欧姑娘不必操心,
只管同雪儿姑娘前去便是。小女子承蒙魏公子和姑娘相援,已是感激不尽,若一
直跟着魏公子,只有多加麻烦。等这三位伤势大好了,离开之后,小女子再回襄
阳故居去,静候魏公子和两位姑娘驾临。」

  欧嘉雯心道:「那童万虎也就算了,郭胖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一救。梁吟姑娘
手无缚鸡之力,真出了乱子可怎么办?但她跟我们行走江湖,也太没道理了,留
在知县府上反而安全些。」于是到了南阳县上,又偷偷放了信号,要找欧嘉辉来,
以保护梁吟周全,只不知他是否见着烟火。

  秦浒见了梁吟来访,又知她得离风尘,惊喜交集,听了童万虎三人之事始末,
一口答应下来,说道:「收留这三位是不成问题,但白虎寨头目的身分却不能暴
露了,否则也难以担当。」梁吟道:「这个自然了。」

  雪儿、欧嘉雯便随阿环赶路,这晚寻不着客店,不知邓家店便在林外,本已
露宿松林,却不料魏元正从邓家店回寻。一谈之下,知道蓝灵玉等都在店中。阿
环自是要去会合,魏元既已见到雪儿,也就安心,心道:「不知任兄跟巾帼庄有
什么关系?巾帼庄又有什么大事了?这些事总要弄个清楚。」于是也就回到邓家
店来。

  当下众人互相引见过了,雪儿也向蓝灵玉致谢,说道:「蓝姑娘,谢谢你出
力相助,只是……你怎么把魏师兄当成恶徒了嘛?」欧嘉雯笑道:「总算他运气
好,没被当场杀了。」魏元道:「怎么?如此说来,倒像我罪有应得一样?」欧
嘉雯眨了下眼,笑道:「那也不是。」

  蓝灵玉拱手道:「这的确是疏失了,还要请魏兄海涵。方才援手之德,还需
向魏兄道谢才是。」魏元忙道:「这可不敢当。」

  时已深夜,众人也都累了,魏元等虽有话要问,也就留待明日。黑店已然挑
了,一无他客,诸人便各自选房休憩。

  蓝灵玉等主婢四人自在一房,魏元、雪儿、欧嘉雯另外到了一间。雯雯反手
带了门,笑道:「想不到杭州到这里,我们又是同在一房。」魏元叹道:「唉,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虽然是跟你们见到了面,却注定要再睡硬地板。」欧
嘉雯在他背上一拍,笑道:「福大祸小,你还有什么不满啊?」魏元伸伸舌头,
笑道:「不敢!」

  雪儿低着头,拉拉小慕容衣角,轻声道:「雯姐姐……我……我说呢,魏大
哥也不用睡地板了嘛……那个……我们……」欧嘉雯脸上微红,向魏元似笑似嗔
地一望,不置可否。

  那边蓝灵玉迷药后力已消,便出房四处走走,舒展筋骨,心道:「明天还要
赶路回巾帼庄呢。不知姊妹们情形如何?不早日赶回去,总是难以安心。」

  她到店外散步了些许时间,颇有困意,于是走回店中,准备上楼安寝。

  经过一间房外时,却听得门后传来几声异声。蓝灵玉怔了一怔,心道:「这
是魏兄他们的房间,却是怎么了?」当下凝神静听,一声声娇柔的女音传进耳中。
蓝灵玉心中怦地一跳,好奇心起,偷偷往门缝间一望。

  这一偷瞧,只把蓝灵玉羞得不知所措。只见房中红烛高烧,床上罗幕半掩,
隐隐见到魏元和欧嘉雯搂在一起,状极亲昵。

  自离杭州以来,既有梁吟同行,魏元和雪儿、欧嘉雯自不好有过份亲热的举
动,都积压得甚久了。今日三人又住到一房,谈笑到了情动之处,哪里还能克制?
蓝灵玉窥见之时,魏元已和雯雯温存了好一阵子,但见欧嘉雯衣裳半褪,娇喘吁
吁,两眼水汪汪地凝望魏元。雪儿害羞,躲在棉被里,只露出半张脸来,犹是羞
红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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