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卡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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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古庙惊变
「你……你都害了师父,还这么说……」
心痛全极中之死,又见朴钟瑞应对石渐之时,再不复全极中在生时的威风气 焰,金贤宇心中既伤且苦,听石渐还要干涉远雄堡之事,口气虽客气,却摆明要 朴钟瑞简便处理全极中丧事,再回来讨论如何应对杨梃,全然把朴钟瑞当成了自 己下属,心痛之下不由颤声反驳。
「生死大事,我远雄堡自有丧仪,七七之间务要让师父走得光彩,难不成… …难不成连这最后一程,你石三爷还要多加干涉不成?这难道……难道就是身为 兄弟的作法?」
「师弟说的是,」
见金贤宇竟赞同自己,朴钟瑞虽稍稍吓了一跳,心下却不由暗思,自己这不 惜反驳石渐的坚持还真没做错,否则以金贤宇向来对自己横挑眉竖挑眼的,无论 怎么做都有意见的风格,要等他同意自己的做法,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这一 下至少让金贤宇站到自己身后,回去也好压制不满自己的意见,「远雄堡内自有 丧仪,师父入殓之事绝不可能马虎……」
「不过钟瑞也不是不知轻重之人,」
见石渐还要说话,连邵雪芊也是柳眉微皱,似想提出反论,朴钟瑞忙不迭地 先开了口,「与其分散战力,让沉潜暗处的敌人有可趁之机,不如集中人手,外 防突袭内防突变,这道理钟瑞还是了解的……不若三爷与大夫人先到远雄堡一行, 为师父扶灵且处理丧礼一事,既尽到了兄弟情义,又避免敌人有隙可趁,如何?」
「这……」
若换了先前,石渐虽心伤徒儿之死,却也知道这是一举将远雄堡收入掌中的 要紧时刻,便是虎穴也要行一遭,但先前朴钟瑞出乎意料地反驳自己言语,却让 他发觉此行不妙之处。
远雄堡众人向来骄狂自大,却被自己以清理门户之名击杀了全极中,对自己 不满之人想必不少,若朴钟瑞可以控制,自己此行虽险实安,要压下没有全极中 在的远雄堡众人,他还有七分把握,但若连朴钟瑞都可能违抗自己,这次的远行 就等于把自己送入一条死路,石渐可没有这么傻。
「钟瑞所议好是好,只是……只是老石虽得清理门户,却也是心痛如绞,一 时半刻之间……怕是难以远行,」
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石渐颤抖着走到金贤宇身边,随手挥掉了像看见敌人 般的后者的阻挡,伸手在全极中的脸上抚了抚,「罢了,你们带老五的身子回去 吧!接下来……老石或许得闭关数日,好好地……好好地伤怀兄弟之殁……等老 石出关了,再往远雄堡拜祭老五……唉……」
「不用……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本还想骂几句老贼之类的话,但看石渐泪光盈然,显是颇为失意,加上在场 众人没一个是自己对付得了的,抱好了全极中的遗体,金贤宇张了张口,也只能 很没气势地说了几句,「我……这就带师父遗体回去,还请……还请石三爷放行 ……」
「这是自然,哎……金贤侄,你也……也节哀顺变,呜……你们都去了,老 石却不能送行了……」
待邵雪芊等人也上来说了几句节哀顺变类的话,朴钟瑞与金贤宇这才领着远 雄堡众人,将全极中的尸首带上了路。
虽说远雄堡众人见全极中的尸首,虽知石渐出手有理,却也个个怒意冲天, 甚至有些人还打算当场与怡心园算算这笔帐,但有朴钟瑞的强力压制,加上金贤 宇竟也和朴钟瑞联手,压住了反抗的力量,远雄堡众人便是口服心不服,也不敢 不服两位师兄的指挥,远去的路上虽仍难免言语冲突,但却没有人打算动手,一 旁监督着的解明嫣这口气才松了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众人都已散去,邵雪芊却没有回房安歇,直追着远去的吴羽和辛婉怡两人。
她本来想揪着自己儿子问个清楚,但才刚散场,姬平意便与祝语涵和杨柔依 先行退了开去,也不知在讨论着什么,转眼间便不知溜到了哪儿,邵雪芊不得不 去找最难搞的自己人。
本来自己与吴羽和辛婉怡的事,原就不能为外人道,但前些日子明知如此的 吴羽,仍是找上了自己,甚至不管在怡心园腹地之中,就硬是抓着自己「解起蛊」 来。
一开始邵雪芊意乱情迷,又因体内确实有这种需求,半推半就间也就随他去 了,但看今儿个的状况,明显的必有阴谋在内,如果不是今夜来的是辛婉怡而是 吴羽自己,现在抚尸痛哭的说不定就是辛婉怡和姬平意,而非金贤宇了。
想到自己竟变成了阴谋的棋子,教邵雪芊如何不火?何况算计的还是自家的 兄弟!
「知道瞒不过夫人,」
走到了树下,警醒地望了望四周,确定再无人能窃听到自己这边,吴羽摇了 摇头,轻轻地吁了一口气,「石三爷和全五爷彼此倾轧,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是里 通影剑门的内奸。在下刻意让朴钟瑞探到些消息,便是为了让两人之争表面化, 好看看两边究竟暗里布了什么手段,却没想到看到了一场以徒叛师的好戏……好 个石三爷,这暗棋可布得真够久的。」
「是……是吗?」
柳眉微皱,邵雪芊纤手轻叩着树干,发出了笃笃之声,一来这样可以试出树 上是否伏得有人,一一来也正应了邵雪芊此时心慌意乱的心境。
她原就知道全极中看什么人都不顺眼,即便是结义兄弟,对他也是颇有微辞, 却没想到石渐竟这般早就在远雄堡里布下了暗棋。
朴钟瑞今儿这一反叛,才是对全极中最严重的打击,否则以远雄堡的威势, 即便全极中弄错了什么,旁人也只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便做得再过火,也无 人敢予追究。「可你竟……竟这样……」
「哎,好雪芊别生气……」
嗔怪地望了一眼吴羽,见后者仍是一副无辜的样子,辛婉怡不由一叹。
虽说身为淫贼,接触过的女子也不知多少,但这相公仍是不懂女人心啊!自 己躲在被内,所受的惊吓已够恐怖,更别说是众矢所向的邵雪芊。
「相公你也真是的,这等大事……事先也不透露一声,你可知道当他们破门 而入的时候,婉怡在床上可真吓得心都快跳出来了……」
「对不住、对不住……」
双手合十作无辜状,吴羽低下头来,对着两女一阵打躬作揖,「其实对石渐 的计划我原先并不知道,只是想到现下的状况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剑拔弩张, 石渐和全极中两边其实都准备撕破脸,全然不管外敌了,若这样下去,偏偏在两 边翻脸的时候影剑门来攻,状况就全掌握不住,不如让他们两边早些撕破脸,即 便当真起了冲突,总也比现在这样面和心不和的情况好得太多……何况,这次一 试也真试出了不少东西,算得上大有斩获……」
「还大有斩获呢!」
想到全极中死时那怒气未息的脸,虽知他的死自己没什么责任,但他仍是自 己的结义兄弟,邵雪芊心下着实不好受,对吴羽的怒气虽消减了些,心下的火却 没怎么减。
不过这回的事变化之快,可真令邵雪芊颇有难以适从之感。
方才在床上时她只羞涩难当,全没想到破门而入众人话语间的破绽,可现在 一定下心来,又从方才石渐对付全极中的手段中看出些许不对,联想到石渐在房 中的言语,邵雪芊都不由背心发寒。
原本想来石渐也没发觉床上竟是辛婉怡,可在全极中捉奸在床的得意之中, 石渐话里表面上是在劝和,实际上却是声声句句都在告诫姬平意,要他考虑杀人 灭口的可能性,偏偏全极中却是全无所觉,这般迟钝也真是……?想到方才若非 吴羽及时出现,看到自己赤身裸体在床上,只着一床锦被掩身,羞怒之下的姬平 意也不知会否真的选杀人灭口这条路?有他与祝语涵出手,加上石渐相助,还有 个朴钟瑞暗地策应,全极中猝不及防下也是难脱生天,可那样子除了自己的事外, 还多了以侄弑叔之事,有了这两大把柄在石渐手上,姬平意与自己再难脱石渐控 制,只怕一夜之间,石渐便能一统威天盟。
虽说全极中也确有取死之由,不过这样算计自己兄弟,吴羽也实在太过分了! 若非全极中已殁,石渐又暴露出了非属善类的一面,威天盟虽大却已是分崩离析, 不论要应付敌人又或兴复栖兰山庄,自己都非得倚靠吴羽不可,以邵雪芊的性子, 这火早已经发了出来。
「竟然……把全五弟都害死了,老三也真的是丨…雪芊真的大出意料之外, 没想到朴钟瑞原就是老三伏下的暗椿,把我们全都给瞒过了……可远雄堡已去, 若杨……若影剑门那边突来攻袭,怎么办才好?对方终究人多……」
「关于此事,夫人倒不用担心,」
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吴羽轻轻地摇了摇头,转移话题,「夫人该庆幸的,是 今儿个三爷和五爷决一死战之时,影剑门没有适时出现,否则五爷身亡之时,三 爷体力亦有耗损,加上五爷身亡,远雄堡中人心浮动,战力难免削减许多,若那 个时候对手出现,一战之下我等可未必占得了上风。」
「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吁出了口长气,只觉脑中各个想法纷至沓来,说不出的复杂,尤其不只吴羽 神神秘秘,今儿个的事仿佛儿子也自有想法,邵雪芊总觉得这儿子与自己的距离 愈来愈远了。
即便知道姬平意也不甚喜欢全极中,但无论是他或吴羽,对石渐杀全极中之 事都采取置身事外的态度,偏偏在那形势分明的情况下,置身事外、不闻不问, 就跟支持石渐没个两样,不过这等事愈想下去,愈觉得会有问题,邵雪芊制止自 己的念头,转向吴羽的话题,「真是幸好……」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见邵雪芊陷入沉吟,辛婉怡的目光不住在丈夫与密友身上来回,终于开了口。
这等勾心斗角之事,辛婉怡可不擅长,她干脆放弃,一切听丈夫指示行事, 「石三爷闭关苦修,此事多有不便,那……婉怡还要不要继续研究对付『洪涛无 尽』的法子?」
听辛婉怡说到此处,见四下无人,吴羽和邵雪芊的嘴角不由都勾起一丝诡异 的笑意,前者微微摇了摇头,「还是继续好了……可惜石三爷的几位弟子接连身 亡,三爷又伤感结义兄弟之叛,想来心情甚是低落,虽说闭关,但夫人身为亲属, 偶尔还是该去看看。虽说三爷现下的状况,一时间只怕连三夫人都难缓解,但该 做的总是要做……至于外头的防务嘛,就得请少庄主费心了。」
听吴羽说到石渐的心情,别说邵雪芊,连辛婉怡的心情,一时间都不由自主 地低落下来。
虽说看石渐早早就把朴钟瑞这暗椿埋进远雄堡中,想必对今夜之事早有准备, 方才听石渐言语,似将全极中打成了与敌勾连的叛徒,这才清理门户,但邵雪芊 深知自家兄弟,全极中骄恣高傲、目中无人是有的,但要说到里通外敌,却是怎 么想怎么与此人搭不上关系,不是对他信任,而是以全极中那性子,天底下哪有 人有这耐心愿与他通连?这般想来,全极中这罪名多半也是欲加之罪,石渐早伏 暗椿,趁今儿一口气将全极中打落尘埃之举,也就没表面上那么光明正大了。
可一来邵雪芊心中,着实不愿将自家兄弟当成敌人,何况姬园、刘濠先后丧 亡,今夜连全极中也死了,杨梃又叛,邵雪芊实不愿将仅存的石渐都当成敌人, 一一来石渐所受的打击,也确实不小,太史轩、司徒祥与饶千羿先后逝去,「洪 涛无尽」再无传人,唯一的可能竟只剩下偷学此功有成的杨梃而已,想来石渐策 谋虽成,心情却未必好得起来,邵雪芊也真不愿怨怪于他。
「老三伤感兄弟、徒儿之亡,心情想必不会太好,看他连事情也不交代,直 接闭关便知其心,若此时过去看他,雪芊也真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不若交给明 嫣伤神好了……至于我等,还是得强打精神,应付敌人可能的举动。」
深深地吐了口气,邵雪芊竟不由觉得,自栖兰山庄事变之后,自己叹气的频 率是愈来愈高了,自己既难受,就不要再跟伤心的石渐搅到一处,伤心人见伤心 人,除了长吁短叹外,怕也没什么建设性的好事,「钟瑞他们此去……消息怕是 瞒不住了……」
「可不是吗?」
微微点了点头,吴羽也知邵雪芊话中所指。
全极中既死,表示威天盟的擎天柱又折一根,影剑门得到消息,哪不喜翻了 心?偏偏朴钟瑞、金贤宇等人却要回远雄堡,扶灵之事需要杂物不少,听金贤宇 话意又不愿草草了事,便不盛大处理,消息也是绝瞒不过旁人的,影剑门若要入 侵,绝不会放过此等机会,这几日怕姬平意和自己,都得多花心神在应对敌势上 头。
「晚些雪芊再去吩咐平意,让他多加留意怡心园防务,还得请明嫣一起帮忙 ……」
摇了摇头,邵雪芊虽强打精神,但眼前可真是个好大的烂摊子。
远雄堡既退,威天盟的人手少了一大半,光靠怡心园的人马要守住,非得收 缩防线不可。
偏生就在这个时候石渐闭关,他所传的三个弟子又先后丧亡,怡心园可说是 群龙无首,解明嫣又得照顾着石渐那边,一时间难以分身,否则邵雪芊虽是大嫂, 终究外来是客,哪能让姬平意出面指挥怡心园的人马?
「麻烦还真是不少……哎……」
挥了挥手,不想再打扰吴羽夫妻,正要离开去找姬平意,顺道问问这儿子究 竟是什么打算,才走开了几步,邵雪芊突地止步,转回头去看向吴羽,满面惶惑 之意,连身子和声音都不由发颤,「段……呃……吴兄你说,会不会……影剑门 那边会不会不攻怡心园,转而去对付远雄堡众人?」
「这……倒是个问题,」
似没想到此事,听邵雪芊这话,吴羽不由微微一怔,一张嘴像金鱼般张了张, 却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许久许久才似想到了回应言语,「偏偏石三爷又去闭关, 让少庄主非得接手怡心园防务不可,看来大伙都没有空去提醒他们……只是远雄 堡不论对我栖兰山庄又或石三爷这边,观感都不怎么好,若是摆明了去,说不定 热脸贴冷屁股,还要被讥讽一番,不若让在下累上一累,暗地里照拂他们,至少 也让全五爷的尸首安心退乡,夫人看这样如何?」
「如此……便辛苦供奉了,」
听吴羽这话,邵雪芊轻轻吁了口气。
虽说全极中之死令她颇有些难受,但想到他生前种种,这难受也难免淡了些, 但朴钟瑞、金贤宇这些人都算晚辈,不论邵雪芊对全极中有什么观感,也牵不到 晚辈身上。
只是吴羽所言也不错,此刻前去只会激化被朴钟瑞等人强压下去的矛盾,而 这等暗中照拂,也得要吴羽这等人去才行,自己向来光明正大行事,便不适合这 等行动,「一路上还请当心,要好生照顾自己才是……我是帮婉怡说的,别乱想 ……」
叫别人别乱想,自己却不由脸红,邵雪芊只觉脸上发热,甚至连方才床上缠 绵之时,与辛婉怡之间的肌肤之亲压下的淫蛊热力,又渐渐鼓了起来,只是夜色 已深,吴羽似没有发现自己的异样,只拱了拱手:「哪儿的话……若非夫人思虑 周延,在下还想不到此事,说来若对付强敌之时,少了远雄堡这支战力,确实也 是件损失呢!此事宜早不宜迟,在下便先行告退了……在下不在的这段时日,还 请夫人帮个忙,别让旁人发现住下不在怡心园内,以免消息外漏,万事拜托了… …」
话才说完,人已经去得远了,眼见丈夫走远,辛婉怡微微一笑,伸手拉住了 邵雪芊皓腕,后者娇羞一颤,想拉回手却没有动作,只听密友轻轻嘻笑着:「这 般关心我那淫贼相公,婉怡多谢你啦!时刻已深,不如婉怡陪你……再回床上去 叙叙话如何?婉怡可不想冬夜里孤床独寝呢!」
「别……别说了,羞死人啦!」
低着头再不敢抬起,甚至不敢像辛婉怡般目送吴羽远去,邵雪芊只觉浑身发 烫,嘴上嗫嚅轻骂。
这淫蛊还真是害人,光只是言语里稍涉暧昧,连自己都是说完才发觉而已, 身体里头就迳自起了反应。
现在万事杂乱之时已是如此,尔后击退强敌,重兴栖兰山庄,让姬平意主掌 事务之后,空闲下来的自己岂不是更离不开男人了?
那种远景她真是又不愿想又不愿从脑中割舍,「我们……回去吧!雪芊也… …也好想跟婉怡你同床夜话……别光冷着……」
见邵雪芊如此,辛婉怡嘴上浮起一丝玩味的笑意。
说实在的她也不是禁不住身体里的热切需要,毕竟身为医者的她,比常人要 更多知道些如何应付身体的本能需求,但方才看男人们如此勾心斗角,好像一句 话、一个举动都有着令人细细玩味的含意,光想着这些头就痛了起来,这般事情 就留给吴羽他们去伤脑筋,自己跟邵雪芊回到床上去搂搂抱抱、勾勾搭搭的还比 较好玩。
古庙之中,远雄堡众人或坐或卧,护着位在庙中央的棺椁,即便走了这三日 仍是一点伤损也无,显见众人多么用心。
紫玉棺、黄金椁,乍看之下虽有些俗气,但在远雄堡众人心中,却恰恰正是 最适合全极中的待遇,毕竟他一世英雄,临死之际也真不能就这样草草埋葬。
只是棺木看似豪气,却没法把远雄堡众人的士气提升起来,一部分人交头接 耳,言语间颇有忿忿不平之色,大部分人却是耷拉着头,像是一点精神都提不起 来,即便有些强自撑起精神,又敬又惧地望着棺椁,像是希冀全极中在天之灵给 自己一点力量,但望了又望,终究是望不活棺中死尸,气氛沉闷到难以想像。
加上时值冬日,此刻又已入夜,山间气候更寒,众人虽都不惧寒凉,但心中 的沉郁,却让这气氛愈发地难以振奋,庙中着实死气沉沉,一点不像聚集了武林 人。
看了看众人的情况,金贤宇摇摇头,回到后头去寻朴钟瑞。
离开怡心园才只三日,但对金贤宇而言,却好像过了一生一世般遥远。
就在数日之前,他还是远雄堡二徒,因着自家威势而自矜,别说石渐或邵雪 芊了,便连那已叛离的杨梃都不放在眼内,毕竟杨梃虽身兼两家之长,但先前出 手都是偷袭,根本不敢硬拚,以远雄堡的人多势众,哪还惧他杨梃的寥寥人手?
但全极中既死,在他心中彷若擎天巨柱倾颓,眼前所见虽都是自己人,但却 已不复以往的意气风发,个个颓然,除了朴钟瑞还能强打精神处理事务外,其余 人等除了几个还忿忿不平,极想杀回怡心园去找石渐报仇,大部分人却是死气沉 沉,不过数日之间,他所处的世界就好像天地颠倒一般,这般气氛之下,他岂敢 继续留在怡心园,任凭姬平意等辈欺凌侮辱?
但离开怡心园后,心中仍是空落落的,言行都不由颓丧起来,若非还有个朴 钟瑞强撑着全堡,只怕众人都要散了。
金贤宇虽然向来看不起这师兄,但临到大事,却发觉自己再无人可以依仗, 他对唯一的尊长就再不敢违抗了。
这三日以来,金贤宇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只在朴钟瑞身前身后招呼, 再不像以往敢和大师兄争辩论理的远雄堡一一师兄,简直就像朴钟瑞的徒弟一般, 这般转变看得远雄堡中人人称奇,若非大伙心中都有事,只怕讥嘲讽刺的斐短流 长不知要传成什么样子。
金贤宇自然也知道周遭气氛的变化,但以往有师父可以依靠,他自然跟着师 父一起意气风发,仿佛天下英雄都不放在眼内,现在他却只能倚靠大师兄,是以 众人的目光他也只能忍了。
「这样下去不行啊,师兄……」
走入后进,见朴钟瑞望着窗外正自思索,金贤宇不敢打扰他,直到后者转回 头来,微带疑惑的目光望向自己,金贤宇才开了口,「大家意志消沉,一点精神 都没有,这样下去就算回到远雄堡,也只会给人看低了……虽说大师兄决定众人 迳走山路,不招人注意是件好事,但大伙都振奋不起,这样软绵绵地回去,岂不 难看到了极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皱眉苦思的朴钟瑞摇了摇头,显然一时间也想不到办法。
令众人绕走山路,大违以往风格的偃旗息鼓正是他的主意,虽说为了给师父 送灵,要表现出庄严肃穆的风格,但这般掩匿行踪,大违远雄堡向来风范,不少 弟子都有怨言。
若非这几日金贤宇转变得太多,换了以往他还以为这师弟又一如往常地在挑 自己毛病呢!现在却是看得清楚,金贤宇确确实实在为自己着想,朴钟瑞一时间 还真难适应,「栋梁已折,若敌人趁此时来攻,很是难挡的……」
「这……难道石老三真会不管结义誓约,率众前来攻袭?」
虽知那人难惹,杀师父也是理直气壮,但亲眼见师父之死,金贤宇着实不愿 原谅此厮。
如果不是朴钟瑞坚拒石渐的挽留,硬要带着全极中的尸首回远雄堡安葬,显 然成为远雄堡之主的同时,也已意识到要摆脱石渐的控制,金贤宇还真不愿对他 如此俯首帖耳,「便他敢来,难不成邵雪芊他们也会由着他?」
「此事难说,」
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着,发出了笃笃的声音,朴钟瑞吁出一口长气,也不知 想到了什么,「师……他向来自负智计,行事总要搞得理直气壮、名正言顺才会 出手,所以多半不会如此光明正大的来。
但如果说他对我们没有动手的准备,我也是不会信的。
至于邵雪芊她们……若他们对本堡真有好心,也不会放任他对……对师父下 手。
我所怕的就是,万一他故意把消息放出去,让影剑门那票人前来突袭,以我 们现在的状况,恐怕是难以阻挡,毕竟……士气难振啊!
「先前离开怡心园,就是为了摆脱……摆脱他的算计,而我之所以让众人从 山僻小路行动,便是为了要掩饰痕迹,现在已走了三日,就算……」
讲到影剑门,朴钟瑞自嘲地一笑,金贤宇也知他的苦,换了以往全极中还在 时,哪里把影剑门那批藏头露尾的家伙放在眼内?如今却是……?「就算影剑门 当真得了消息,一时间也找不到我们,只要回到远雄堡与众人会合,就再不怕他 们了……」
「原来如此……」
点了点头,金贤宇面上忧色未去,却不由浮起一丝忿怒。
远雄堡众人全不认为石渐所为当真理所当然,毕竟全极中算是木秀于林、风 必摧之,石渐之所以对他动手,根本是出于对杰出结义兄弟的嫉妒所为,就算全 极中得罪邵雪芊真的有错,也非致命之过。
至于与外贼勾连,更是无耻构陷!甚至已有好些人猜说真正与影剑门勾连者, 乃是石渐自己,只是太史轩等人战死医庐,便说是苦肉计也难说服众人,是以这 等猜测还兴不起风波来。「师兄果然高明……」
「别夸了,」
狠狠地摇了摇头,甚至连束好的头发都微有散乱,朴钟瑞吐了口气,「我那 日原想着师父之所以拚着开罪邵雪芊也要捉奸,一来为了压制那吴羽的气焰,一 一来也是做好了与这票狗男女分裂的准备,本来已想着若事有意外,便跟师父一 起杀出怡心园,带众人回远雄堡,哪想得到……想得到他竟以此为由对师父动手? 师父九泉地下,必然恼我愚蠢无智……哎……」
「师兄别难过了,」
听朴钟瑞声音里微带哭音,金贤宇心弦剧震,原本对朴钟瑞还有的一点点隔 阂也烟消云散,「那石渐诡计多端,师兄难免中他的计,想来邵雪芊多半也只是 被他所骗,说不定……到时候我们杀回怡心园前,先暗地里跟邵雪芊联络一番, 让她知道之所以被抓奸在床,搞得沸沸汤汤的,全是石渐这厮的阴谋,说不定还 可以让栖兰山庄站到我们这边……我们再跟邵雪芊研讨一下,反冠个罪名给石渐, 看他被理所当然的清理门户之时,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这个……」
听金贤宇愈说愈起劲,甚至连打算冠给石渐的罪名都准备了,朴钟瑞眉头微 皱,边听着金贤宇诉说要怎么对石渐下手,眼中边闪烁着迷蒙,像是在心里挣扎 着是否要依金贤宇的话去做。
毕竟他原先也是石渐的徒儿,即便已准备好执掌远雄堡,与石渐的关系再不 可能像以往那样,但要这么快便与石渐翻脸,朴钟瑞心中仍难免挣扎。
只是朴钟瑞也清楚,远雄堡众人表面安静,实则暗涛汹涌,即便自己已经收 服了金贤宇,旁的人是否会像金贤宇般对自己俯首听命还是未定,加上全极中死 于石渐之手,远雄堡对石渐的恶感实是难以压抑,反倒对于可能设下陷阱诱全极 中上当的邵雪芊,却是没什么人想找她报复。
好男不与女斗还是其次,此回之事石渐虽以邵雪芊为理由对全极中下手,但 邵雪芊一方却全无参与之意,虽说也不偏帮己方,但至少做到了表面上的公平, 要说报复至少不会先选栖兰山庄下手。
虽说心下仍有迟疑,但朴钟瑞也知道,留给自己的选择其实不多,想要在最 短时间内安定内部,最好的办法就是立个强敌,能不能打倒还在其次,最重要的 是转移众人的目光,好争取时间安定人心。
何况远雄堡内也不是每个都跟全极中一般高傲自恃,就算人数不多,懂得放 眼大局的人该是还有,有个像石渐般的强敌在外,至少可以争取一些人暂时放下 内争,全力对外。
「师弟说的极是,但是……」
左思右想,朴钟瑞终于下了决定,听他说到那句但是,金贤宇原有些不快, 以为这大师兄又要想理由推拒,但听完朴钟瑞的话,他却不能不承认,朴钟瑞的 顾虑还是有些道理的,「但是要跟邵雪芊联手,就得跟那吴羽打交道……到时候 我们可要当心,此人虽是貌丑无比,可无论才智武功都属上乘,其心计未必输给 ……输给那人多少,何况此人深浅莫测,对我远雄堡未必有好感,如果一个不慎, 恐怕吴羽会将我远雄堡也给卖了,此事实不可不防……」
「大师兄所言也是……也是属实。」
吐了一口气,想到吴羽那张总是言笑晏晏,虽然丑陋却不显得恐怖的脸,金 贤宇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与这人打交道金贤宇从来没占过好处,就算全极中也受过此人不少的气,偏 生这人又深知分寸,明明几次刻意挑衅,却总不与全极中正面交锋,唯一打过的 那一场也不知是否真用上实力?这等深不可测的对手,确实不好对付。
「可难不成……」
「师父的仇,总是要报的。」
想了想,朴钟瑞摇了摇头,目光中射出冷酷的气息,令金贤宇看了都不由颤 了颤。
以往的大师兄可没有这等凌人的目光,难不成这就是当上了远雄堡主的进步?
「只是时机要选好,不能随随便便动手,毕竟现在本堡已失栋梁,实力大挫, 万不能轻举妄动……嗯,等师父移灵回堡之后,我们可藉祭拜为名,引邵雪芊来 此,所谓唇亡齿寒,想必她不会缺席,到时正好跟邵雪芊与吴羽好生商讨一番, 看看如何应付师父去后,实力大涨的怡心园……」
「那……若是石渐也来了呢?」
听朴钟瑞这么考虑,金贤宇可喜翻了心,只要有机会与吴羽合作,以他不逊 全极中的武功,加上其妻辛婉怡又正在研究克制「洪涛无尽」的方法,众人合计 之下,要败石渐绝非难事。
只是石渐好歹也跟全极中是兄弟,若他也厚着脸皮来了,要跟邵雪芊等人商 议可就不便许多,「那厮脸皮极厚,若他硬要跟来,讨论事情岂不是很不方便?」
「看他敢不敢过来?」
哼哼地笑了一声,朴钟瑞不由握紧手中的钢鞭,随手挥了挥,劲风四射而出, 「便不说影剑门的威胁还在,他未必敢离开怡心园,若他当真来了,难不成以我 远雄堡的人多势众,还拿不下他一人?到时候我们再看看,堡中谁是贪生怕死之 辈?待大仇报过,这等无用之人,也该好生清理清理,再加上对付影剑门的事、 与栖兰山庄争上一争,好重掌威天盟牛耳,要干的事情还多得很,将来这些重责 大任,就要请贤宇助钟瑞一臂之力了。」
「这……这是当然,贤宇必然尽力襄助。」
听朴钟瑞这么说,金贤宇虽是受宠若惊地应答如流,心下却也半喜半惊。
喜的是接任远雄堡之主,朴钟瑞的作风大异平常,果断处几与先前判若两人, 惊的却是听他话意,若石渐当真敢只身入虎穴,竟是不惜牺牲,也要让石渐的命 留在远雄堡!虽说他也恨石渐入骨,但此人武功确实高明,要杀他也不知得耗掉 己方多少性命?
金贤宇也发现,若石渐当真有胆量来远雄堡,先不论他来的名正言顺,远雄 堡杀他未必师出有名,更不用说邵雪芊会不会转而帮他,光只远雄堡门下众人是 否能忍得住,都是一个问题,说不定到时候还不用朴钟瑞和自己登高一呼,光看 到石渐来此,远雄堡众人便已忍不住出手。
「不过若要对付那厮……也不能光靠本堡自己出力,威天盟可是所有人的威 天盟,盟内家事总不能只靠本堡动手,那时候就算吴羽还想着置身事外,我们也 非得拖他下水不可,否则让这人坐山观虎斗,待我们解决了石渐那厮,说不定马 上就得和这人动手了……」
摇了摇头,金贤宇想了想,不太确定的语气仍是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要 是我们自己动手,事后也不知他会否以替石渐报仇为名,转而对本堡下手,万事 ……总还是得讲究个名正言顺才是,此事还请师兄三思。」
眯了眯眼,颇有点怀疑地看着身旁的师弟,朴钟瑞心中不由觉得滑稽,自己 变得激动果断,还可说是身负远雄堡主之任,不得不做出的转变,但看金贤宇竟 变得深谋远虑,做事情前还会先考虑到后果,朴钟瑞不由苦笑地想到,两人的角 色和思考方式,这不是完全对调过来了吗?
「贤宇所言甚是,不过……这些都是后头的事情,我们现在还是先想想,该 怎么好好地把师父的灵亲平安带回远雄堡才是……」
摇了摇头,把那奇怪的念头从脑海中逐出去,朴钟瑞望着窗外,月零星稀, 除了房内烛火之外,几乎是没有什么亮光。
虽说在荒郊野外,这也是理所当然,尤其自己之所以选择山路,便是要保持 隐密无人察觉,但身处其境,仍不由有些异样的恐怖感。
突地破窗声响起,眼角飘处只见一点精芒直逼而来,竟是硬点朴钟瑞喉间, 发觉时离他已不足数寸。
虽说房内的两人都是高手,事先却是丝毫没有察觉竟有人躲在窗外,也幸好 全极中为人虽骄狂,教授徒儿却是悉心传授、毫不藏私,当来人破窗而入时,朴 钟瑞还来得及举手中钢鞭硬挡,金贤宇一时间却连提鞭都来不及,竟是一双空掌 便劈了过去,也幸好两人反应得及时,钢鞭与肉掌齐出,虽被劲风迫得站身不稳, 不得不后退了几步,却总算挡开了来人意在必杀的长剑。
一招交过,两人不由色变。
眼前这人全身都隐在黑衣之中,也不知塞了多少东西,鼓鼓囊囊的怎也看不 出身形,留在外头的只有一双精光闪烁的眼睛,透着冷冷的杀意。
手中虽只是一柄普普通通的长剑,但方才一剑之交,就算去掉两人遭到突袭, 没能聚力万全的原因,这人的功力也当真不凡,一剑之威竟令两人都不由感到背 心发寒,只觉眼前此人竟似比全极中还高明些。
不知究竟从哪儿钻出了如此高手,方才那一剑金贤宇虽只在旁斜挡,最多挨 上了三、四分力,却已震得他胸口血气翻涌,手中钢鞭遥遥作势,尽力争取时间 缓和血气的金贤宇正自纳闷,全不知来者何人,却听到朴钟瑞高喊:「大伙儿小 心,护住师父棺椁,是影剑门的贼子来了!」
听到这句话,金贤宇不由一惊,没想到怕什么就来什么,偏偏在全极中已逝 的现在,远雄堡众人却遇上了影剑门的突袭,眼前这黑衣人,难不成就是那与吴 羽斗个不分上下的马轩?还是说影剑门如此看重自己,竟由杨梃亲自对付自己师 兄弟?
手中钢鞭正自威武作势,金贤宇却听得外面一阵慌乱,显然众人正自意气颓 然,又听说强敌来袭,一时间竟是慌忙有之、惊乱有之,却没几个人能够静下心 来,好生准备应敌,光听都听得出外头的兵荒马乱,全没一点节制之师的沉稳。
偏偏眼前此人虽未出手,只长剑遥指作势,但剑尖冷光所向,却迫得两人不 得不提起全力,好应对敌人可能的攻势,即便只是遥遥相对,都令两人心中一凛, 光应对眼前此人都很吃力了,又哪能分出手来指挥外头的师弟们?
事前全没想到,光只杨梃或马轩一人,就能迫得两师兄弟非得联手应对不可, 金贤宇不由心寒,若石渐也与此人实力差不多,自己的复仇大业只怕还远。
似是看穿了两人色厉内荏,黑衣人冷冷一笑,沉沉的声音在蒙面巾上皱起了 一丝诡异的波纹,长剑不动则已,一动便似从天际刺来,一出即收,每一下剑若 闪电般出击,立时便收回了原先的姿势,却是剑剑攻敌不得不救之处,不过数剑, 金贤宇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旁边的朴钟瑞也好不到哪儿去,他是那黑衣人的主要攻击目标,每一剑上接 下的力道比金贤宇所受还要强得多,不过接得数剑,嘴角竟隐现血丝,若那黑衣 人不是一剑一剑的来,而是连番出手,怕已非死即伤。
唯一令金贤宇感到好些的是,外头的混乱过得一会儿之后,竟已渐渐平息, 虽说慌乱之中众人难免自相冲突,似乎已有几个师弟带伤,但却听得出来,并没 有外敌趁隙出手,是以渐渐已恢复了秩序。
外头既已平静,自然便听得出里头正自动手,好几个性急的师弟已挤到了门 口:「两位师兄,怎么回事?外头并没有敌袭,里面究竟怎么样了?影剑门的贼 子来了何人?」
听师弟们这么一说,金贤宇不由微怔,若非朴钟瑞还小心翼翼地面对敌人, 光只这一失神,敌人趁隙出手,只怕数招内胜败便分,赶快回神的金贤宇心下一 愕,他原以为来人若非杨梃、马轩,也该是影剑门中同一等级的高手,但这般高 手出动,便没摆到前呼后拥的排场,也该有不少高手陪伴,怎可能单身一人来此? 难不成此人自以为是到认为光他一人,便可挑了整个远雄堡?
「当心,他在拖延时间!」
同样听到师弟们的问话,朴钟瑞灵光一闪,已发觉了不对之处。
就算来人武功再高,终是寡不敌众,要以一人之力,挑了整个远雄堡,也是 天方夜谭,若他只是针对自己的刺客,方才破窗而入之时,就该连续动手,一口 气分出胜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招一招地使出来,一副欺自己武功不及 的模样。
如果不是这人脑子进了水,只拿自己师兄弟练招,那就是他正拖延时间,将 己方众人牢牢钉在此处,等待影剑门的大队人马到来会合,再一举击破远雄堡, 到时候威天盟羽翼尽去,光靠石渐、吴羽之辈,如何挡得住敌人千钧之势?
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么这一战自己或许还有胜机,光看方才出手,面前这 黑衣人绝对是自己师兄弟尚不能及的高手,之所以不马上对自己动手,除了想拖 延时间外,或许也是因为原没料到远雄堡众人竟会绕行山路,是以只身来追,长 途追踪之下体力未复,甚至已虚弱到没法一击毙命之后再远飏千里,那玩弄人般 的出手,便是为了虚张声势,令自己无所适从下想不到此处。
「这厮武功不弱,若非杨梃便是马轩,大伙儿听令!」
想到此处,朴钟瑞抖擞精神,双目牢牢盯着强敌,深怕对手知道自己发现他 的虚实之后,索性抛开一切动手,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此人只是追踪耗力而 已,真要动手自己或许仍有不及呢!
「从外面绕过去,我们同心协力,把这贼子困在此处,再拿他的头去向石老 三炫耀,让怡心园那批人知道,没了我远雄堡,窃居威天盟的他们什么事都做不 好,反不若我等光靠一堡之力,便能大破敌人,羞也羞死了那石老三!」
如果只是要众人出手克敌,一来朴钟瑞威信未孚,未必能令众人尽力出手, 一!来自全极中死后,远雄堡众人意气消沉,十成武功中也发挥不了五六分,此 人便再不济,光看他方才出手,就算不能将众人拖在此处,要逃之夭夭也非难事, 但朴钟瑞将石渐给端了出来,效果大是惊人。
远雄堡众人对石渐的嫌恶,登时变成了滔天战意,光想到能让石渐丢人,意 志便鼓了起来,一时间众人遵命动作,心里想的是石渐羞不敢言的模样,反而没 几个人当真注意到在房里的黑衣人。
似没想到朴钟瑞反应竟如此之快,还有这等手段诱发远雄堡众人战意,那黑 衣人竟是乖乖待在房内,丝毫没有动作,只一双锐目冷冷盯着朴钟瑞,冷澈的目 光中除了杀意之外,似还带着几许赞赏。
也因他没有动作,远雄堡众人才能在些许的混乱之中,仍尽快完成了合围, 不一会儿房外已挤满了人,唯房门口因着朴钟瑞与金贤宇背门而战,没人能进得 去,是以变了空门。
见自家人马已经合围,来人武功再高,想逃出去也是难比登天,朴钟瑞和金 贤宇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虽说自家师弟的武功也未必能胜此人,但光看好些人已拆了窗冲进来,小小 的房室之中已挤了不少人,想必那人一时间也难对自己下手,不能擒贼擒王,苦 战难脱之下,也只剩力战而亡的一条路,朴钟瑞冷笑一声,「无论你是马轩又或 杨梃,这回……看你还能逃到哪儿去?」
「奴家何必要逃?何况奴家也不是杨梃或马轩……你只知他们高明,却不知 你姑奶奶杨柔依的实力吗?」
冷冷一笑,那黑衣人总算是开了口,却是一开口就把人吓死,若真是女子声 线也还罢了,偏偏那声音虽然尖锐,嗓子却粗,乍听之下也不知是男是女,厅中 众人细细一想不由作呕。
这话似是女子声调,声音却明明是男人,恰如捏紧喉咙学唱花旦一般,娇媚 做作,除了变童之外还真难听到如此声音,远雄堡众人均无龙阳之癖,听到这等 强装做作的声音,想不难受都难!
便连朴钟瑞或金贤宇这等久经风浪之人,一时间也不由愕然。
虽说两人对影剑门内的高手认识不多,但无论杨梃或马轩,也都见过几次面, 这两人可都不是这等恶心之人哪!
虽说那声音又假又尖,与本人的声音想必差距不小,但声音可以假造,为人 习惯却是积习难改,这等惹人难受的声音想必也是此人惯用,几句话就让房中所 有人恶心难当,这人也当真是好本事。
虽没有偏头作呕,但如此令人难受的言语入耳,房中众人一时间仍是难以接 受,偏偏那黑衣人似就正等着这时候,当众人注意力稍稍转移开来时,手中长剑 顿化精芒万道,房中众人只觉眼前寒芒冷冽,竟是每一人都觉得这剑是朝自己而 来,忙不迭地举手中钢鞭相对。
虽知已迟了一步,但便是要死,也要拖人垫背,一时间房中风声虎虎,钢鞭 挥舞之间劲风四射,不只互相间钢鞭难免互击,震得彼此手都酸麻了,耳目也一 时失灵,大多数的人钢鞭简直便是乱挥乱打一般。
钢鞭交击声中,房里金铁交击之声沸腾盈耳,旁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偏偏所 有人都同一个念头,手中钢鞭挥舞甚急,还用上了全力,钢鞭交触下反震力道强 烈,一时间钢鞭都难以控制,只在房中乱挥乱舞,时有互击,一时之间竟是停不 下来,这般混乱的情况闹了许久,好不容易才渐渐缓了下来,只见房门口的金贤 宇目瞪口呆,身后房门不知何时已打了开来,黑衣人人影早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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