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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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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一、玉人何处教吹箫(下)

        男人所需要的猎奇和新鲜感,仿佛都被上帝从世界的各个角落聚集在一起,
塞进了她那小麦色的紧俏肌肤里。——金风

        这一幕场景无疑是我非常不愿意看到的。

        倘若是文子姐姐和雅子来找我,我是一点都不会担心的。雅子会很乖地听话
回去等我,而文子姐姐不会在意我跟别的女人发生什么。偏偏由于语言不通的关
系,三个女人安排我和曼曼睡在一间房里,这个时候雅子和文子姐姐估计累了一
天已经睡了,而曼曼却在节骨眼上打断了阿墨的水下作业……

        妖异诡丽宛若埃及黑猫的女王,和这个天生有受虐倾向的小祖宗……更要命
的是,她们两个人根本听不懂对方说话!

        “金风,她是你的女人?”像水妖一样从汤池中窜出的阿墨一边理着在雪中
水汽蒸腾的凌乱长发一边歪着脖子问。乳尖上的阿拉伯风格吊坠在屋檐下蔓延而
来的一丝光线中不住地颤动着,我真的难以想象她如果穿上“职业装束”,拿起
干活的家伙来,会是怎样一副祸害众生的形象!

        曼曼俨然被阿墨在水底突然现身的一幕吓傻了,本来蹲在栏杆边使劲拉扯我
的她一屁股坐在了雪里。我看了看带着好奇目光斜睨着曼曼的女王殿下,又看了
看还没搞清楚现场状况的曼曼,把心一横,直接伸出手去抓住曼曼的肩膀,把她
也扯进了汤池里!

        “噗通!”

        水声不大,可是我这个动作也把阿墨吓了一跳。她似乎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
有趣,朝我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让开了身子向我左侧* 去,给曼曼腾出了一块地
方。可是她那只要命的小手依旧还抓着我的分身不放,不依不饶,时轻时重,时
紧时松地刺激着我。

        在曼曼钻出水面的刹那,我料定她立刻会朝我大呼小叫,所以等她张口的瞬
间直接伸手捂住她的小嘴,把她扯进了我右侧的怀里。

        * ,这个左拥右抱,也他吗的有些太另类的吧!

        “曼曼,别闹,你听我说。”我拼命忍受着水面下暗流中的那只女王的魔爪,
装出一副比较凝重的口吻,一边说一边缓缓地拿掉了堵着曼曼嘴巴的大手,“雅
子方才有没有跟你说过这个女人的身份?”

        曼曼解脱之后使劲朝栏杆外啐了几口:“呸呸呸,你想呛死本小姐啊……这
女的不就是那个暴露狂,那个什么绳姬吗?她怎么会从水里突然钻出来,吓了我
一跳!还有,你把我拖下水来干什么啊,你想怎么样?你这个……”

        曼曼被我拖进水里,原先碎碎的留海也瘪了下去。我看她在连珠炮般地数落
着我的同时,一双春云剪水般的眸子在阿墨极尽诱惑之能事的傲人娇躯上左右打
量着,似乎想看仔细又不敢看,朝她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你轻点,别把另
一屋的人和老板娘给惊到了!你听我慢慢跟你讲啊!”

        我虽然装作很轻松的一副样子,可是天知道我有多憋屈,曼曼不晓得此时此
刻的水面之下,女王殿下还在屈尊为我打着飞机呢!

        她大概是觉得阿墨的神色有些太坦然了,不像是在跟我“干坏事”,最终也
慢慢地朝池子里滑了下去,犹疑的目光里透彻一丝丝警戒的意味:“那你先告诉
我,她在水底下干什么!不然免谈!管你什么大老婆经纪人……我把警察都给你
闹出来!”

        ……我的脸瞬间憋成了苦瓜,这件事,叫我怎么跟曼曼讲啊?!

        阿墨听不懂我们两个人说话,观赏了一会这出大眼瞪小眼,比较滑稽的哑剧
一会儿,看到我的脸部肌肉突然扭曲时终于还是笑了出来:“噗……金风,没想
到你还是蛮怕老婆的嘛!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呵呵呵……”

        ……曼曼从第一眼见到阿墨开始对她就表现得有些畏惧和好奇,我想这正是
出于她潜藏着的那股能量的关系。俗话说一物降一物,也许女王殿下就是能让她
稍微听话一点的所谓“克星”也不一定。想到这里,我决定既然是我难以启齿的
事情,就交给这两个女人自己去搅和算了,我就在中间给她们当个翻译吧!

        于是乎我也就接下了女王的好意,扁着嘴回答她说:“这件事还非得你帮忙
了!她要你给她解释一下你在水底下干什么,你看着办吧。”

        “她想学吗?这个姿势很容易呛到水的,我大概……练了半年时间呢。”阿
墨的答案让我差点没把口水吐出来,我实在是搞不清楚这个女人,为什么对我仿
佛“关爱有加”?就因为我无意中窥破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我都差点快对她拜倒了,“师姐啊,我叫你编一个理由糊弄一下,能说得通
你在水下干吗就行了!不然曼曼会闹死我的!”

        “哼……没用的男人。”阿墨很鄙视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水面上就再也没理
睬我(水面下她一直在折腾我),转过一头湿发朝向曼曼的方向,抬起另一只空
闲的右手指了指曼曼的鼻尖:“曼……曼?”

        果然,跟我讲话无法无天的苏青曼大小姐一被阿墨发问,整个人就好像变成
了她姐姐一样“温顺可人”,竟然朝着阿墨不声不响地点了点头!

        “呵呵呵……”看到曼曼没敢“拂逆”她,女王殿下在低靡诱人的轻笑中抬
起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模拟出一个潜水的姿态,然后在空气里划了一个问号,又再
次带着疑问的神情指向了曼曼。

        我服了,这肢体语言用的……

        而令我六体投地(五体加一体)的事情还在后面!待到曼曼明白了阿墨的意
思,又轻点下了脑袋以后,女王殿下突然就当着她的面,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哗”地一下一头扎进了水中!

        就在我感到分身再次被一团绵软紧致所包围的时候,还没有能做出任何反应,
阿墨解放出来的左手忽然鬼魅般地从水下伸了出来,摸到曼曼的一条胳膊就扯进
了水里!

        然后……

        然后是曼曼同学脸色的变化,从疑惑变成呆滞,再由呆滞变成难以置信,最
后从难以置信变成了惊慌失措……

        再然后,待到阿墨的长发席卷着水浪,再一次妖花出水的时候,本来应该握
在女王殿下左手里的东西已经到了曼曼的右手掌心中。

        “就是这样了,现在她应该已经会了哦。”

        就在我被阿墨做事彪悍十足虎虎生风的风格震慑得一塌糊涂的时候,她却一
边抹掉眼睛上沾着的留海一边俯下身子捡起了池底的和服:“金风,你们玩好以
后上阁楼来找我吧。我想跟你谈谈。”

        撂下这句话,女王回过头留给呆立于温泉里的一对男女一个妖异的笑容,然
后在漫天的飞雪中甩着兀自冒着热气的浓黑长发,湿漉漉,烟气腾腾地朝着屋檐
下走去。

        “这个疯女人……怎么……这么莫名其妙啊?”一直到阿墨的身影消失在回
廊中,曼曼才想起自己的小手还握着什么东西,陡然撤回胳膊的同时,用颤抖的
声音磕磕巴巴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来。

        而我也总算知道,这个号称女王第一的女人她确实是名至实归的了——那高
高在上的瞳光,那带着神秘埃及风的身体和容颜,那根本令男人无法料想的做事
风格……正如她所说的,男人所需要的猎奇和新鲜感,仿佛都被上帝从世界的各
个角落聚集在一起,塞进了她那小麦色的紧俏肌肤里。

        百二二、黑暗

        阿墨,你要知道,不懂得黑暗的人,是无法拥有光明的。——金风

        “她是挺疯的……”我顺着曼曼的话接口道。

        可是过了两秒钟,我发觉* 在我右边的曼曼突然没了声息,转过头去看的时
候,这个平日里无法无天的大小姐,竟然鼓胀着腮帮子做出了一个我前所未见的
又羞又急的委屈表情,狠狠地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竟然,跟她,玩得,
这么,开心!还要来让她教我搞……搞这种花样!你龌龊!无耻!下流!”

        说着说着,绣花小拳头就不断地开始朝我的胸口袭击了过来。我说我的女王
殿下可真狠啊,我不就是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刻意隐瞒了下身份,她竟然借着这个
曼曼听不懂扶桑话的机会搅出一个天大的误会来,故意让曼曼来闹我(适才我不
小心说漏嘴了曼曼是个很闹的女人)……

        可怜我的小兄弟箭在弦上,苦忍到了即将发射的时候她竟然一甩头发就走了
……吗的,够劲够牛逼!我本来被她发酒疯差点抓破喉咙就有些不爽,现在看来,
无论是在气势上还是技术含量上,我竟然都被她死死地压制了,或许她刚才发酒
疯,也根本是在跟我做戏!

        不行,老子要找她去扳回一城!

        想到这里,我伸手一把攥住曼曼的纤腕,扬起脖子冲着她沉声说道:“你看
看,我脖子上破皮严不严重?”

        曼曼终究还是向着我的,瞅见我真的受伤了也不闹了,死命将左手挣脱了出
来,将被我掀进汤池中浸湿的脑袋凑过来一边轻轻地抚摸一边检视了起来。

        “喂,你刚才到底和她在干什么啊?”就着屋檐下的灯光看了半天,曼曼忽
然把额头伸到我鼻子下面气势汹汹地问。

        “嘶……你轻点!”止住她的闹腾,就算是成功的一半了,我低下头先轻吻
了一下那自动搁在我嘴边的额头,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这女人你也知道了,
是我们这行最牛叉的人之一、她早年被一个怪大叔给掳走,惨绝人寰地虐待调教
了五六年,那纹身,还有那什么环,都是那怪大叔所赐。所以她的心理十分有问
题,总的来说,也是一个很可怜的人呢。”

        “那……”曼曼刚才精神上受到了极强烈的刺激(上海大小姐估计做梦都想
不到箫还能这么吹的),好像脑袋还有点发懵,“那”了半天眼波一转,“那问
题是她也不能这么对待你啊!难道……你刚才侵犯她了?”

        “呸,我要是侵犯她,她还会主动给我这样?”我抬了抬眉无奈地说,“她
不是之前约了我么,结果我到的时候,她自己已经喝掉了半壶酒,然后就开始发
酒疯了。所以我带着她进来泡温泉醒酒……你没注意她也是跟你一样连人带衣服
一起进来的?要是她清醒的话,怎么会这样嘛。”

        曼曼刚才眼看着阿墨俯身拾起池底的和服走人,想了一想终究还是信了我说
的话,蹙着一双淡眉拍着我说:“喂,我们回去睡觉吧,明天早点离开这个鬼地
方!那个女人……我看着她总是觉得心里渗得慌!”

        傲娇属当然磕不过女王了……况且你还那么喜欢被虐……我好不容易抓住和
绳姬面对面的机会,当然不能够就此作罢了,于是摇了摇头回答道:“明天自然
要走了,但是我还得现在去阁楼找她。把一些事情问清楚。这是有关我事业的事,
能够私下处理,自然比到时候万众瞩目下再面对她好过太多了。”

        伯父为我在舆论上架桥铺路之后,首先要面对的不是绳鬼也不是黑天狗,就
是在离东京一个半小时车程的神奈川的阿墨。我这种后起之秀要挑战权威,唯一
能够使用的就是暴力解决问题的方法,在台上公平比斗,成王败寇。能够省去这
么一桩麻烦,而且为了找回刚才丢掉的面子,就算曼曼拖着我的大腿我也一定得
去找她的。

        况且阿墨最后撂下的话是:她想跟我谈谈。

        曼曼恢复正常以后,思路远比一般人要清晰很多,不无忧虑地望了我一眼最
终还是点头应允了:“不过……你至少先陪我回卧室吧,我衣服全湿掉……”

        “这好办,你先上去把我的浴袍穿上。”

        “咦?那你怎么办?”

        “快听话穿上再说!”

        在我的催促之下,曼曼将信将疑地爬出池子套上了大一号的浴袍。我见她穿
完了,撑住栏杆窜出汤池,一把将曼曼横抱过来就往回廊里走去。

        “喂……你怎么学那个女人暴露狂啊……”曼曼猝不及防被我抱起,本来在
汤池里蒸熏得红润娇艳的脸色愈见鲜亮了,似喜似嗔地捶了我一记说。

        “快伸手开门啊,小祖宗!再不进去冻成冰棍了!”

        ……

        眼下已经是凌晨十分,整个小旅店里鬼魂都没一只,我光着进来自然不会被
任何人看到。转到二楼一脚踢开左手我和曼曼的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
换上干燥的和服式浴袍,嘱咐曼曼先睡了,随即转出走廊扶着台阶往阁楼走了上
去。

        四围很静,回旋梯间的灯光也一如回廊中那么黯淡无神。这样的北国冬夜里,
上阁楼私会一个如同史前埃及艳后般令人捉摸不定的怪异美女……听着木屐踏在
楼梯隔板上的足音,我都有些恍惚自己这是不是正在做梦?

        终于到了阁楼,这一段路爬的我感觉比刚才在汤池里被品箫的过程还要漫长。
窄小的门进能容一人进出,里面有类似鼓风的声音传来。我试着探进脑袋去观望,
看见阿墨果然坐在一张矮矮的铺位上用电吹风烘烤着长发。

        扯直一绺长发正要挥起电吹风的女王殿下自然也发觉了我。在一盏说不上很
老旧的台灯光晕里向我撇出一个妖冶的笑容,阿墨扔下电吹风站起了身子:“金
老师,方才玩得还算尽兴么?”

        “尽个鬼兴啊!”提起这件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刚才喝醉也是装的,
是不是?故意引我去温泉,如果不是曼曼来了,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阿
墨,你究竟想怎么样?”

        “想怎么样?我倒是还想把这句话奉还给金老师呢。”阿墨此刻已经换上了
一领黑色的露肩吊带连衣裙,比方才山间鬼魅的形象倒是更贴近了现实一些,
“虽然是碰巧在家里和你相遇……但是你起初故意隐瞒身份,应该是想要从我这
里得到什么吧?恩?”

        说着说着,阿墨整个人也向我贴了过来。我刚才吃了她这么大个哑巴亏,现
在哪里还敢碰她,忙闪身绕到了她背后:“你想的没错,但是那时候的我并不了
解你……所以我希望冒犯到的地方,你能够原谅我,而我们也可以坐下来好好谈
一谈。毕竟……再怎么说,我们都是背负了命中注定的相似烙印的人吧。”

        阿墨听到“命中注定”这几个字,在光影中愈发显得瘦削的尖下巴小脸一阵
阴晴不定,用那种压死人不偿命的目光注视了我半晌,忽然轻叹了一口气:“像
我这种命中注定就要在黑暗中腐烂的女人,又怎么当得起,背负和你金老师相似
的命运呢?”

        我知道她话里的弦音。

        被人掳走,在尚未懂事的年纪就被惨无人道地训练成了一架爱欲机器,而回
到故乡之后,又被自己的亲人所误解和中伤……命运对于这个本来应该在定山溪
畔安静地嫁人,生子,掌管家庭旅店的女人开的玩笑,并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得
了的。

        “可是你不是挺过来了么?”我发觉她一旦和人正常地交谈,就很难不去往
那方面想,继而陷入“女王化”,强行用过激的情绪抹杀那些荒谬的记忆。

        我只好试着压制她内心远比我要凶恶百倍的邪火:“阿墨,你要知道,不懂
得黑暗的人,是无法拥有光明的。”

        百二三、黑暗中的光

        光明无处不在啊。——金风

        “在黑暗中潜伏的久了,就会更容易嗅到光明的味道。”

        我望着一脸错愕的阿墨,为了让她把心情放松下来,索性将浴袍的下摆一掀,
坐到了她那张矮榻上,“你的脸,你的身体,让我很容易就能回想起那些在师傅
密室里接受训练的日子。你知道么,一年半之前,每次在凌晨走出师傅院门的时
候,我都会觉得东京夜空里的星星特别明亮呢。”

        阿墨不语,在台灯苍白的光里我能清楚地看见她小脸上的肌肉在微微**着。
良久,她突然撩起黑色的连衣裙,一把将它从那令人窒息的胴体上扯了下来,一
股浓艳和妖诡的气息瞬时就被释放到了这间呆上两个人就略显得狭窄的阁楼之中
:“金老师,你似乎想得太简单了吧。对于我来说,那些你所谓的光明早就在童
年里死亡了。你看看我,看看我!我这副身体,会让你想到什么?除了坐爱,交
尾,变态的刺激,还能让你想到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怕吵到楼下睡着的母亲,阿墨的声音并不大,可是每个音节里
都似乎充满了硫磺的气息。她的这具身躯,足以让人目眩的上围,挺翘而丰硕的
臀部,连接处极不合比例的纤细腰肢,再加上那蛊惑人心的邪恶纹身……

        她说得没错,这种就连我都抵御不住的堕落之美,的确可以成为诱使无数男
人沦陷的根由。她的师傅希望她如此,她之前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只是今天
我所听到,看到的一切都证明,这并不是阿墨自己想要的生活。回忆让她痛楚,
她只有不断地借着鞭笞男人来宣泄这种痛楚,继而陷入了无休止的轮回中……她
不知道如何改变,或者说她根本是害怕改变,因为在她记忆中的光明已经死亡了!

        “现在的我,只想看着你们男人那副犯贱的狗样子,在我的靴子下面,在我
的鞭子下面,在……咦?!”

        阿墨邪异低沉的倾述戛然而止,是因为阁楼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里,这当然
是因为坐在矮榻上的我将台灯给关掉了。

        视网膜在一瞬间没有适应明暗转换,然而一片墨染的色泽终究还是逐渐明晰
了起来。

        对,是落雪。

        阿墨也注意到了,即便今天晚上没有月亮,可是我们依然还是能够透过天窗
的玻璃,透过还没有将天窗完全遮蔽的积雪,看到不断伏落于其上的雪花。

        “师姐……”阿墨的傲人轮廓在黑暗中似乎被无限放大了,“黑暗中的生物
往往是害怕光明的。你的视线被你自己在阳光下扭曲了,你把所有的男人都不当
人看……试问,一个拒绝正常人际交往,不把人当人看的人,又有谁会把你当人
看呢?”

        “你倘若能够放下心里的那些想法,试着以正常的方式和人去接触,也许你
就会发现……”我确定阿墨能够看见我指向天窗的手指,“光明无处不在啊。”

        说完这句话之后,我与她之间的时间似乎静止了。

        我无法故估算出在这样的环境下时间的流速,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窗中渗
落的细微天光里的身影仿佛秫秫发抖了起来,然后我听到了一个跟先前的女王不
太一样的声音:“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能够有……把我当正常女人对待的
男人么?”

        “有啊。”这点我倒不是说笑,我衷心地希望这个命运凄婉的女人能够好起
来,“师姐,我也是男人啊。”

        “你可以试着先跟我接触,面对面的吃饭,聊天,一起看电视……其实我有
时候还是很幽默……唔?!”

        女王殿下打突击的能力绝对在我之上。我刚唠叨了一半,忽然有两团凶器压
到了我的胸口上,然后我又被她推倒了一次……当然这一次没有刚才那么血脉喷
张,由于肉贴肉的关系,我清晰地感受到了阿墨胸腹间的抽搐,然后,耳边凌乱
的长发里也传来了抑制不住,愈演愈烈的抽泣声。

        呵……原来,女王也会哭啊……

        女人的眼泪是我最害怕的东西之一,它令我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去
摆平……我只有轻轻抚上阿墨那不知道折掉了多少男人腰的光滑背脊,任凭她那
沉郁的悲痛决堤般地崩溃。

        崩溃在我的脸颊上,耳朵旁,崩溃在被她抓伤的爪印间。

        哭着哭着,阿墨的身子突然起伏了一下,然后整个阁楼间又亮起了灯光,原
来是她伸出手又把台灯点亮了。

        “师姐,你……”

        不等我张口说话,两只操绳数载,力道绝对不比我小多少的看似柔弱的手掌,
已经捧起了我满是胡渣的下巴:“让我看看你,看看你,看看你……”

        一边重复着这句话,她的泪水还在止不住地从眼眶里往外涌出着,有些顺着
瘦削的脸庞滑落,有些则滴上我的口鼻,滑入了我的嘴里……而我永远都无法忘
记这一夜,在别人口中被称为女王之王,绳姬和恶魔的女人看我的那种眼神。

        那种像是欲望丛林间受伤迷途,奄奄一息的野兽,被路过的旅人救下的眼神。

        事情怎么突然发展成这样了……我仅仅是来向女王“问道”而已啊……看着
阿墨哭的那么认真,浑然不知道自己那张颠倒众生的小脸已经花成什么样子了,
也只能伸出手来帮她抹了两把:“师姐,今天晚上女王殿下哭鼻子的事情,我会
当成一场梦的……但是,给我一个机会来认识真正的你,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找
回真正的自己,好么?”

        “你……真是……一个有意思的人。我居然……”阿墨听了我的话长发一晃
甩脱了我的手掌,撑在我的肩膀上支起了上身,“不过,谢谢你,金风。”

        “怎么,不叫我师弟,或者金老师了?”

        “呵呵,呵呵呵……”

        阁楼间里回响起了一阵低靡,但是却掺杂着抽泣的奇怪笑声。这个时候如果
有人上楼推开阁楼的窄门的话,一定会以为我和阿墨在用骑乘式的体位做着一些
爱做的事情。

        可其实,我和她只是在静静地对望着彼此黑色瞳孔中流泻出的光明,仅此而
已。

        而我终于扳回这一城了。

        百二四、作茧自缚(檽木流绕指扭结)

        绳姬阿墨的表演中是没有模特的,也就是说,从登场到谢幕,只有她在台上
自己捆自己!——金风

        就这样肌肤相触,在这么近的距离凝望一个仅仅认识了一天还不到的女人,
连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回想起来,其实阿墨情绪的失控在下午入浴的时候已经埋下了伏笔——这个
好不容易拖着疲累身躯回到故乡的女人甫一归家,父亲就带着姐姐像见了鬼似的
避之不见,直接导致了她向一个陌生的外国人吐露心中郁积的不爽。而接下来请
我喝酒的她却自己先喝多了,害我不得不为了保险起见跟她袒露了身份。

        女人终究是女人……

        然而这个女人却是如此极端,如此的诡变,知道我身份后直接装酒疯引我进
温泉,继而借曼曼捉弄我……要不是我依* 着一开始陌生人的身份事先窥视到了
她的内心世界,今夜是决计掀不开她封闭她扭曲心灵的那道闸门的。

        “金风,你这一辈子,是为什么活着的呢?或者说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阿墨跨在我的腰间,依旧高高在上,但是看我的目光里已经消去了那些鄙夷掺杂
着挑逗的怪异成分,“你当时为什么要去跟明智老鬼学绳艺?”

        明智……老鬼?听到如此不尊的称呼的我,面孔一下子扭得奇形怪状,看得
就连尚自在轻抽不已的阿墨也发现了不妥,破涕为笑说:“我习惯了,以前有人
经常这样叫。”

        厄……这个做师兄的嘴上也不饶人啊……我对师伯的毒舌很不以为然,但是
却无法忽略阿墨的问题,因为我知道她很诧异为什么我会主动接触这门已经堕落
进深渊黑暗中的艺术,或者说……她也想要更了解我一些。

        于是我略微思付了一下回答道:“就像你之前说的,男人是* 着猎奇和新鲜
感维持生命活力的动物,我也自然逃脱不掉。但是这还不是全部……怎么说呢,
可能是由于我厌倦了平凡世界中的生活,想要借这个机会体验一种不同的人生吧。”

        上学,读出文凭,找一份不错的工作,结婚生子,然后供孩子上学,读出文
凭,找一份不错的工作……我想现在大部分的人都是跟先前我的状况差不多的。
这种凡庸的命运让我一眼就能望到底,也由此产生了深深的恐惧……这就是我的
一生么?

        事情就是这样,一狠心推开了另一扇门,然后发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阿墨似是在细细咀嚼着我的一字一句,然后眨了眨那隐蔽于凌乱黑发间微微
哭肿的大眼睛继续问:“那你后悔了么?”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也同样凝望着她,“即使我眼见着它越来越不堪,
越来越背离花与蛇之道,但是我清楚它的根在哪里,我希望有一天能够挺起胸膛
站在舞台上将它最美的一面展现出来。这可能……算是我最大的愿望吧。”

        当然,这个愿望的背后有两个女人的影子,但我没必要在这里把她们扯进来。

        “你……”阿墨似乎很惊异于我的想法,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样,指着自
己娇躯上的纹身说,“花与蛇之道,不就在这里么?在诱人堕落的身体上?你还
想追寻什么呢?”

        “起初的它不是这个样子的,你的师傅可能没跟你讲过缚道的历史,但是那
些东西是时光无法抹杀的,只不过现在人在扭曲的表象下将它遗忘了而已。”我
探出手握住了阿墨那仿佛能吸住人手掌的腰肢,“师姐,我想找你谈谈的原因就
是希望你能够帮我,帮我找回我们背负的东西所失落的一切。其实我已经……”

        接下来,我把在北京近郊老屋中寻或天人缚图谱和之后发生的事情简要地跟
阿墨说了一遍。听完这些后,女王殿下睁大了眼睛,仿佛有些难以置信:“你说
……这些传言都是真实的?”

        “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跟我回去的话,我拿给你看就是了。”我继续感受着
她腰间的温热(有这么好吃的豆腐谁不吃啊),“所以我必须要尽快提高知名度,
然后尽快地……”

        “你提高知名度的最快办法,就是找上赤松健,黑天狗和我,在公众场合之
下显示你的技高一筹,对么?”阿墨终于止住了抽噎,情绪平复的她,很快又恢
复到了先前那令人疯狂的女王样,斜眯着媚目(虽然有些肿)问。

        “不愧是师姐……”

        阿墨沉笑了一声,根本不来理会我,反而抬起大腿跨下了我的身子,“如果
你是这样想的话,那么至少对于我来说,根本没这个必要了。”

        “你的意思是……”

        “你入行还不到两年,应该没看过我的表演吧?”阿墨一边拢着长发一边向
着角落走去,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在阁楼窄门的夹角里放着一只行李箱,我想这
该是她这次来的时候带着的。

        “的确没有,师傅说你前几年就再没有登台过,只在俱乐部供职,也因为这
样找不着你住的地方。”我回答说。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有表演的兴趣。你想知道那个男人为什么会突然找一个
女孩子来传授技艺,而我为什么在那么短短几年里被拿出来和赤松健他们两个相
提并论么?”阿墨一边捣鼓着行李一边继续问。

        来了!这个就是我今夜不惜以身试毒的关键!

        “……当然啊。”

        回答完这句话,我突然从矮榻翻起了身子来,因为我看到阿墨竟然从行李箱
中翻出了一卷绳索来!

        “师姐,你不用这么敬业吧?回乡探亲还带着家伙……”我有些丈二金刚摸
不着头脑,“……你不会是想绑我吧?”

        阿墨拎着绳索似笑非笑地转身回到我面前,也习惯性地忽略了我的话自问自
答说:“之前明智老……师(囧啊)在横滨的演出,我去观看过,他创立的菱绳
缚法是比那个男人的扭结缚法观赏性要高,但是后来那个男人自己不行了,异想
天开弄出了另外一个法子……金风,你帮我一下。”

        说着,阿墨把绳索的一头打好了一个活结交在了我手里。我浑浑噩噩地不知
道她想要干吗,但是看着她接下去操作了十秒钟以后,我的嘴终于越长越大,进
而恍然悟到了阿墨异军突起的原因:绳姬阿墨的表演中是没有模特的,也就是说,
从登场到谢幕,只有她在台上自己捆自己!师伯断肢后想出来的怪点子就是这个!
这是正常人思维中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一幕,但是阿墨的的确确做到了。

        借着我的手作为一个支点,阿墨在将绳索很精巧地缠在每一个手指上做出扭
结势之后,将剩下的绳索对折,旋转着身体把自己套了进去。我睁大了眼睛想要
看清楚她的步骤,可是她一旋转身体以后,那一对纯天然的,只要轻轻一摇就会
颤动不已的硕大胸房带着阿拉伯风情的吊坠无情地遮挡了我的视线……

        如此这般地旋转,制造绳圈,然后把自己套进去了几个来回,阿墨突然伸出
已经被扭到身体斜后方的手伸入了方才递给我的那个活结里:“好了,绕指扭结。
当然由于我自己缚自己,难度不一样哦。”

        何止是难度不同……眼前不着一物,艳光四射的阿墨这番动作,在内行人如
我的眼里根本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原来这就是绳姬……果然没有男人能够代替你的位置啊。”

        我狠狠吞了一口口水,一脸苦相,因为先前在汤池中快要爆发的小弟在这样
炫目的舞姿里,很不争气地又在我的胯下支起了帐篷。

        (自缚危险性极大,请切莫尝试)

        百二五、人间兵器阿墨

        绯色的舞步。——金风

        雪季北海道的午夜,温泉老街上一家不为人知的小旅店里……

        谁都不知道全扶桑绳子玩得最好的一群人中的一对师姐弟,就在这样的时间,
这样的地点里,上演着一出令人血脉喷张的戏码。

        我面前的这个女人,仿若一朵在半晦半明间盛开的妖花,在如同印度苦行者
令人侧目的火上舞步中将自己紧紧地束缚在了苍白无力的灯光下。

        檽木流以精致小巧见长,阿墨将自己每一根纤长的手指都缠入了一个个袖珍
的绳圈内,然后右臂扭至脑后,左臂以最大幅度从后方穿到了腰的另一边,最终
接收了交付在我手里的活结。这样犹如妖异藤蔓般姿态将前胸的轮廓打开到了最
大的幅度,在她劲俏的身材和她才二十出头,神秘中带着无穷挑逗意味的脸颊辉
映之下,轻易地摧毁了我好不容易憋到现在的那道防线。

        不,应该说当我自己意识到下身支起帐篷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如果说远山瞳像是一只家养的波斯猫的话,那么我这个便宜师姐,无疑就是
扶桑九尾猫又和埃及猫神贝斯交合诞下的人间妖孽……

        “刚才不是叫你玩好了,再来找我。”傲然挺立着那秀满了怒放花朵的胸房
斜睨着我,阿墨自然也看到了我身上某处明显的变化,先前被泪水涂花的俏脸上
顿时挂上了有些得意,又有些讥诮的笑容(好在这之后她再也没有那最初的眼神
威压过我了),“你现在敢说看着我的身体,没有想那些事情?”

        “不……”

        身体是不会骗人的,我怕再在阁楼里呆上一会儿就要引火自焚了,刚刚才抓
住和她能正常交流机会我决不能干出这种事,这不是摆明了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么?于是乎,我只好狠狠咽了一口唾沫略带艰涩地说:“我怕没有男人能够抵御
你的……你是到现在位置唯一一个,能给我这么大惊喜而令我无法掌握的女人…
…我投降,快让我帮你解掉绳子吧。”

        “哼。”阿墨眯着眼睛跟猫咪似的打量着我,忽然腰后的左手朝反向一拉,
把活结解了开来,一阵抖动以后便看见一只胳膊像变魔法般地从绳圈里套了出来,
然而五指间依旧缠着那袖珍的绳戒。胳膊在恍惚中攀上了我的肩膀:“如果不能
自缚自解,又何来我一个人的独角戏?金风,说实话,是不是想要我了……啊?”

        ……面对着这样的言语攻击,我的帐篷不可抑止地愈发膨胀了起来。在阿墨
那略带哭肿的黑亮瞳光里,这只从束缚中逃脱的左手缓缓地拂过我的胸口,腰肋,
最后一把抓住了某样物事,指尖的绳索摩挲下令我感到一阵酸麻:“金风,要阿
墨的话……你就得当阿墨的宠物,来,叫主人……”

        ……从来只有我捆人,哪能一下搞这种角色转换,我听了心里一阵倒腾,皱
着眉头几乎是跟阿墨鼻尖贴着鼻尖地说:“你又疯了么?刚才不是说好了,要跟
普通朋友那样试着交往一下,怎么突然胡言乱语起来了?”

        “呵呵,呵呵呵……”女王抬起小下巴搁在我的眉间,一阵标准地阿墨式邪
恶笑声钻入了我的耳膜,“我看看你方才是不是说真心的……这样,我知道你现
在有多难受,我帮你解决掉算了。”

        “怎么解决……”

        在我像是下意识地回问出这具的时候,阿墨突然撤开了手掌,猛地从刚才蹲
着的姿势站起了身子,然后……一抬左腿狠狠地印在了我的胸膛上!

        “躺下!!”

        几乎是命令式无从反抗的口吻,这一脚直接把刚才注意力全放在她小手掌心
里的我按在了矮榻上……我刚才一点都没说错,这个女人太无法掌控了,竟然在
短短半天之内把我华丽地按倒了三次……

        “吗的,来日方长,看我以后怎么慢慢地找回场子来……”我正在愤怒地YY,
阿墨似是见我乖乖躺倒不动了,也把如同沐浴过尼罗河畔热风般肤色健康的小腿
从我胸膛上撤了下来,挪到我两腿之间往榻上一坐,一边扯着身上的绳索一边邪
邪地望着我说:“怎么解决,你就不用担心了。”

        说完,女王殿下把两只胳膊往我的小腿上一撑,继而铺开两条大腿,用……
一双小脚夹住了我的分身?!

        厄……这样的玩法……我瞬间脑子里有些空白,我自问接触这个圈子也有大
半年的时间了,但是无疑地,这个接受了好几年地狱般训练的女人懂得的玩乐方
式,远远要比我多得多!她竟然……就用这么一双脚踝,在分身的方寸之地上踏
起了绯色的舞步!

        这个时候,我才开始注意起原先她一只赤裸着地的这对足踝来。与她冶艳妖
孽的容颜和身段不同,这双脚却是显得如此秀气和纤巧,一如从未出过闺房的千
金大小姐般小巧玲珑。

        更为难得的是,她这一双脚不但足弓很弯,两个凹进之处恰巧能够拟出一个
吞噬男人心神的穴口,就连那十颗肉趾都显得饱满,圆润而灵活,恰似猫咪脚底
板那软软厚厚的小肉垫般舒服……

        再配合着和她十指指甲相同的甲纹,就凭着一双小脚,就足以踏得大部分男
人神魂颠倒!想到她那无所不在的勾魂魄力,销魂蚀骨的舌技和……等等等等,
我面前的这个女人,简直就是一部人间兵器!

        浑身上下每一分每一寸都能够制男人于死地的人间兵器!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已经失态了,很难保持平时即便是在坐爱时刻都随便无
谓的神色,而我越是这样,阿墨看着我的表情就越开心:“金老师……老师,爽
么?呵呵呵……”

        我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我承认,我这辈子头一次,彻彻底底,完完全全
地沦为床战中被动的一方……

        而那踏住我分身,踏住了我的心的人……阿墨,总有一天,我……

        “老师,想要我么……”伸出滑腻的舌尖舔了一圈唇沿,阿墨足下的姿势突
然变了,将足弓合璧在一起的攻势拆解成了两个部分,一只玉足用足尖加紧了钢
枪的枪头,而另一只玉足的大拇指,则时深时潜地朝枪眼上不断撞击了上去……

        然后,更过分的是,她竟然抬起一只胳膊用口水濡湿了两根手指,朝着纹身
弯曲蛇尾指向的猫咪黑森林蜿蜒而去……

        “老师,老师,好想要你……呃……”

        低沉颓靡的呻吟,别开生面的足下技巧,再加上言语和动作的视觉听觉攻势
……我……我终于!

        ……

        “结束了。大概十分钟,对我来说算是很长的时间了哦,呵呵呵……”阿墨
抬起杀人不眨眼的小脚来回抹拭着我爆发出的生命精华,绽放出一个今天我见过
的最开心的笑脸,“这下可以安心去睡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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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2 11:00 #30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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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二六、承诺

        你在去找赤松健和黑天狗之前的下一场表演,让我登台做你的模特。——阿


        “什么嘛!”我的小头虽然爽翻了天,可是大头却不怎么爽了,一把抓住阿
墨的足踝怏怏地问,“你笑那么开心干什么?”

        “你难道不开心么?”

        女王一句话塞得我哑口无言……亏得我刚才还为了她那低沉婉转的娇啼神思
恍惚,一下子就没能把持住……敢情这些都是她的“杀人”手段啊!

        不过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被我握在手掌中的那条小腿是多么的绝世罕有。一
个女人无论多么天生丽质,只要她穿鞋走路,要上班劳顿,那么脚后跟以上的皮
肤就绝对不会很漂亮的。但是阿墨的这条小腿,从腿肚到脚掌几乎就是一溜滑腻,
半些瑕疵都没有。

        “师伯调教得好啊……浑身是宝!”到了现在,我终于还是忍不住非常邪恶
地在心里赞叹起了那个给阿墨带来不幸命运的男子来……

        可是他整出来的这件兵器,也未免太难以驾驭了,看来,我只能希冀在慢慢
的接触中一点一点地平复她胸中郁结的伤痕了。

        “喂,又想要了?”阿墨见我一把抓住她不放,似笑非笑地说,“要再来的
话,明天不知道老师你还去能旅行么?”

        “开……开什么玩笑?”宣泄之后的乏力感已经逐渐侵袭上了我的神经,
“这就回去了。但是阿墨,我以后怎么跟你联系?”

        “你就别担心了。”阿墨几乎跟玩似的把我的精华细细地涂满了两只脚的脚
面,这才站起来收好绳索,拾起地上的连衣裙,“明天早上,我们还会再见的。”

        这……

        好吧,反正从一开始就是她强势,到了现在这个地步,索性什么都随她说了
算算了。我撑着榻沿站了起来,刚想找到木屐下楼,冷不防又被穿好连衣裙的阿
墨从后面压了上来,倚着我的颈项沉语道:“金风。你不会像那些男人一样就这
样被我迷住的,对么?”

        “安啦,美女我见多了,也玩多了!就这样吧,晚安女王殿下!”

        我几乎像是逃离作案现场一般地仓促甩开阿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阁楼。

        我会迷上一个这样的女人么?会么?不会么?

        我……

        望着在矮榻上蜷成一团,似乎睡得很没有安全感的曼曼,我的脑海中挥之不
去全是这个妖异女子的笑容,泪水,长发,纹身……我不得不承认,虽然在精神
的交锋里我堪堪借着一现的灵光击溃了她心中的邪火,但是在其它各方面我却都
输的一塌糊涂,输的简直连北都找不到。

        她那三头蛇妖纹身的背后隐现着一个巨大的男人影子,支配着她妖冶的笑容,
神秘的目光,支配着她几近完美的肉体攻击手段……

        而我,将要如何才能帮助她从这个影子里解脱呢?

        我面对的不仅仅是这些现在无从解开的难题,还有我堆积一天的疲惫和发射
之后的脱离感。很快地,我就在曼曼身边毫无睡相可言地进入了周公的结界。

        …………

        第二天早上,这个似乎每天都充满了神秘新鲜感的女王殿下又给我送来了一
个惊喜。我是被曼曼的一声大叫吵醒的,猛地睁开眼睛,视线里却出现了一个靓
靓的身影。呃……阿墨什么时候跑到我们床上来了!?

        “喂,死男人,你怎么回事啊,居然带着她……她,跟我一起睡!?”曼曼
瞬间暴走,掣着小拳头就朝我噼里啪啦地打了过来。

        我根本没搞清楚状况是什么,只能先擒住小祖宗的双手,疑惑地看着躺在我
身边的女王殿下:“阿墨,师姐,你还没玩够啊……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女人都赶
走?”

        阿墨却微笑着不答,只是眨了眨被厚厚留海遮蔽了一半的,那仿若从金字塔
壁画中穿越而来的翘眼角大眼睛,突然从身后拿出了一个信封来。

        “这是……”

        “我在小田原的住址。金风,如果你有空的话,就请来找我吧。让我看看你
所谓的‘花与蛇之道’……”阿墨一撩额前发把信封丢给我,旋即人也坐了起来,
“我住的地方,别乱跟圈里人说就是了。”

        “那……”想到下周到这个月的中下旬我都有空,但是要与金慈炫相约练习
图谱上的缚法,我不由得问道,“能不能带个模特一起来?住在你那里……可以
么?”

        我本来想接着问你若会瑜伽干脆你当我模特算了,可是转念一想,这样的话
对绳姬来说,简直是太唐突了,也就没有问得出口。

        这时候曼曼也看出来阿墨头身上的丝质黑色吊带并没有半分褶皱,更兼手里
拿这个信封,肯定不是昨晚跟我一起过来的,遂从我的禁锢里抽回了手腕,只是
拿着清亮的眸子狐疑地瞪着我们。阿墨看到我醒了,递上信封也从矮榻上站了起
来,将方才睡散的长发一拢笑着说:“我一个人住宅居,就算你带三四个女人,
像现在这样一起过来……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祈祷她们别被我家给吓到就好。呵
呵呵……”

        我心里咯噔一下,绳姬的魔窟,可能委实也不是一般女子能够接受得了的,
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东西……就在我胡思乱想的刹那,阿墨却接着说道:“你去
把那两个女人也叫过来吧。我有事情说。”

        “恩?有什么事情呢?”

        “叫你去叫就去!快点!”

        ……这女人简直就是上位者当惯了……我看她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只能
本着“看谁牛逼到最后”的心理拍拍屁股去对面叫人了。房门一开,雅子和文子
姐姐也俱都是一副刚睡醒的情态,而且我怎么觉得她们两个眼睛也跟阿墨似的有
点肿肿的,难道是错觉?

        两间房间就在对门,阿墨见到雅子和文子好奇地在门内看着她,施施然走到
两姝面前深深地作了一躬,语气竟然出了奇的温婉:“我是神奈川的绳师阿墨,
这次对诸位的旅途多有打搅,特别是抢走了诸位和金老师相聚的时光。希望诸位
能够原谅!”

        从昨日初见到现在,阿墨所做出来的事情根本没有一件是我能预料得到的。
雅子和文子姐姐俨然已经面面相觑看傻了,面子薄得要死的雅子怎么接受得了一
个陌生女人这样的道歉,忙伸出长臂将阿墨扶了起来。

        ……没想到,阿墨还挺为我考虑的么……

        我正和伏在我背后的曼曼看着三个女人寒暄,阿墨忽然又冷不丁转过脑袋跟
我说:“对了,你在去找赤松健和黑天狗之前的下一场表演。”

        “让我登台做你的模特。”

        百二七、结束地狱之旅

        像她这样的人只要下定决心要帮助一个人了,就一定会帮到底的。——金风

        不可否认,在听见阿墨这句话的时候,我无法克止地从内心深处涌出了一阵
狂喜。阿墨的言下之意再也明白不过了。

        无意于此道的她在摆脱了一直将她控制在掌中的师伯以后再也不想登台献艺,
但是她既然肯屈尊为我的模特,就说明三巨头之一的绳姬对我水平的认可,以及
……不可避免地兴起一些无聊的八卦,要知道,八卦也是一种另类的宣传方式!

        “好了,那么我就不打扰大家,先告辞了!”阿墨眨了眨黑亮的眸子有些复
杂地望了我一眼,“祝大家旅行愉快!”

        穿着现代服饰的阿墨,少了赤裸时候的妖冶,少了着和服时候的神秘,但这
时候她挥散出来的才是符合她这个年龄段的气质。由于雅子和文子姐姐都在场,
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期待神奈川相会之时再和女王殿下长聊了。

        心情复杂地望着阿墨离去的背影,在曼曼不依不饶的追问下,我们北海道第
二天的旅程也开始了。即时到了这个时节,北海道能够游览的胜景依旧不胜枚举。
退掉房间之后,我们先是前往了定山溪附近的熊牧场,接下来乘车直指登别,品
味了一番洞爷湖畔地狱谷内外地狱天堂景象交叠的奇异世界。

        登别地狱谷虽然海拔仅两百米,但是却处处烟雾缭绕。地狱谷中的许多喷口
目前还在不停的吞云吐雾,因此也形成了整个地狱谷都被磙磙白烟笼罩的奇景。
走在地狱谷的小径,浓重的硫磺味道扑鼻而来,而来自地底深处的岩浆,从岩缝
中喷涌而出凝结,把整个地表染成了猩红的顏色,更给这炽热的谷地带来了几分
狰狞。

        我自然少不了给三位大美女留下不少奇景丽人交相辉映照片,到了出谷登机,
再抵返东京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了。

        在机场和文子姐姐道别,我带着雅子和曼曼去乘地铁,却发现待到文子离去
之后,雅子的神色突然间变得很郁闷。这小妮子的表情从来都是写在脸上,她咬
着下唇轻蹙眉头的忧态让我联想起了早上那眼眶浮肿的诡异迹象,我不由得抚住
香肩探到雅子鬓边问道:“老婆,你怎么了?”

        “没有……我……”雅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曼曼,几番启齿之后却道出这
一句来,“晚上……等躺下再说吧。”

        好吧。我自然什么都依她。

        到了家,丢下疲惫了一天的行李,曼曼似乎很累了,一声不吭先回小房间里
连外衣也不脱直接瘫在了床上。第一个进浴室的自古以来都是雅子,我思量再三,
几经揣摩女王殿下的话语,最后还是决定问一问接下来几天曼曼是什么打算。

        毕竟她自从那个事件发生后几乎一直黏在我的身边,而且她黏在我身边的借
口,就是要在扶桑各处游玩。阿墨的居所所在,湘南海岸的古城小田原,怎么说
也是扶桑境内有数的一处游览胜地呢。

        “曼曼啊。”我走到床边捏了一把她的小屁股,“我从明天开始要去阿墨的
城市呆一周,你去不去?”

        曼曼伸手拂开了我吃豆腐的魔爪,在床上一个转身撑起了身子,瞪着我凶巴
巴的说:“你还说你跟她没有一腿,都杀到人家家里去了!”

        “呃……切磋,切磋技艺而已!”我这可是没说假话,古人云它山之石,可
以攻玉嘛,既然师姐再也不登台了,师伯传下的那一手功夫(除了自捆以外)自
然也不能让它失传了,那可都是要都托付给我了!

        “切切切……切你个鬼咧!”曼曼依旧是没有好气的一副样子,“我不管,
你反正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否则你就别想回大陆了!”

        呃……这算是哪门子威胁,莫非还想找人追杀我不成?我隐隐觉得好笑可是
却依旧还得装作很郑重地问:“你不是觉得阿墨有些怕人么?她家里也不知道有
什么东西,到时候……”

        “我不管,你带不带我去!”

        “……好吧。”

        其实我早该想到是这般结果……这回可好了,去拜访阿墨,还要带上两个女
孩子,而且都还是好像有那么一点倾向于被人虐的女孩子……天晓得到了小田原
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耸了耸肩回到自己房间,把相片都拷贝到电脑里以后,我挑了一张三位美女
的合影稍微PS了一下,换掉了原先一直当作桌面使的那张江户浮世绘。右手正在
轻移着鼠标,却未想雅子已经洗完裹着浴巾进来了,按着我的肩膀凑近头来(近
视眼)细细地品望了一番新桌面,蓦地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金……”

        “老婆,到底怎么了?”我受不了这样的精神折磨,转过上身扳住了雅子尚
自徜徉着湿漉漉秀发的双肩,“有什么事情,都跟我说呀!”

        “金,是……这样。”雅子高挺的鼻梁下,已然是那个让我又爱又恨的咬嘴
唇动作,“以后……你要是有空,可不可以……多去陪陪文子小姐?”

        恩?直觉告诉我,这两个女人昨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而
且八成因为某些话题,一起哭过了!我对于雅子这个令人大跌眼镜的要求哭笑不
得,哪有女人让自己的男朋友抽空多去陪别人的?

        “你们两个……”

        “金,她真的很爱你……你只要,多去陪她一下,就好了,好么?”

        听完这句话,我的心里有些暖暖的触动,可是背脊却有些发冷。雅子真的是
一个好女人,好到不但能相信另一个女人的眼泪,竟然还……幸亏是文子姐姐,
倘若是怀着恶意的人又将如何?

        我一把将雅子搂进了怀里,却说着和她的要求毫不相干的话:“老婆,我绝
对不会让你受伤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受任何人的伤害……”

        这个外型如斯冷艳,心底却那么柔软,软到会去疼惜身边一切生命的女人。
这个本该已经在荒诞的现实社会中绝迹的女人。

        竟然被我碰到了。

        洗完澡搂着身边的玉人,黑暗里只听到她有些倦倦的暖音:“金,你真的要
带苏妹妹去找那个奇怪的女人吗?”

        “恩。你也听到了,她道别时跟我的承诺吧。像她这样的人只要下定决心要
帮助一个人了,就一定会帮到底的,放心吧老婆。”

        “那……我一个人,我能不能找文子小姐来陪我睡?不然就只能回家了,房
间太大会害怕。”

        找文子来么……她一定会答应的。

        嘿,这不正是我想要的结果么?身体健康,家庭和谐,家眷和睦,天下祥和
……只是,为什么我的胸口里会隐隐作痛?

        算了,不去想这些了。北海道的地狱之旅已经结束,明天新旅程的终点小田
原,地狱中的天使正在等待着我呢。

        百二八、夜色绳艳

        也许这就是时间吧。女人的天敌,男人的悲歌。——金风

        十二月八日。东京晴。时逢扶桑罕有的暖冬,虽然地面温度和闽广一带相比
还是能让人冻掉了大牙,可是初升旭日挥散在天际的晨光确是比我印象里的上一
个冬季要劲健了一些。

        一大早起来,我要做的事自然不少了,首当其冲的便是趁着雅子洗漱的当口
给金慈炫拨去了一个电话,相邀她去小田原做一次短途旅行。这位守着空闺的美
娇娘有机会白吃白住还能赚得模特费用,是傻子才不肯呢,果然三言两语就被我
拿下了,约定好今天下午三点半在东京车站见面。

        早饭完毕之后要送雅子上班,虽然说我不在企划里的时候她这个职位基本上
形同虚设,但是要拿白领工资就得守着吃饭的地儿,纵然到了咱们一家人熟得可
以挤在一张床上办公了,那也还得按照规矩来嘛,毕竟企划里那些员工的招子都
亮着呢。走之前我刻意拍醒了尚自徜徉在梦境中的曼曼,叫她收拾好换洗衣物在
家里乖乖等着我。

        短短一周的同居生活,却给我的个人精神面貌带来了不小的变化。由于雅子
是个少有的乖孩子,而且带着轻度洁癖,所以不但我以前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的
日子一去不返,就连颔下唇边几次三番想要重新蓄起的小胡子,都被雅子给无情
的抹杀了。现在的我,一眼看去就是跟个家庭生活美满的小男人没什么两样,以
前那些所谓颓废美的艺术家气质,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脑子里胡乱塞着这些念头,和雅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聊到了赤坂大厦,走
出电梯后我就直奔BOSS办公室而去。

        跟小秘通过话之后扭动门把手开了进去,文子姐姐倒没有像往常一样好似忧
心忡忡地盯着电脑屏幕,看到我第一眼后按着桌面站了起来,一双小高跟噔噔噔
跑到我面前“突”地一下撞进了我怀里,声音在我长围巾的堵滞下有些发闷:
“主人,对不起,你没有怪我吧?我,……”

        大老板大早上的隔着一堵墙冲自己旗下的艺人如此这般撒娇,我估计那些工
作日伊始被大堆数据资料搞得头晕眼花的职员要是晓得了,非得集体跳楼不可。
文子说的什么事我自然清楚的很,一边抚住姐姐深蓝色职装包裹着的美背一边用
宽慰的语气低声说:“姐姐,我说过怪你了么?女人家心里憋闷气苦找人倾诉,
那是很正常的嘛。”

        “可是我……雅子她……”

        文子从我的围巾里扬起螓首,那俏丽的瓜子脸蛋上写满了委屈的歉意,薄薄
的唇竟然也跟曼曼似的嘟了起来,俨然一副小女儿情态。我心付姐姐这番怨忧之
色,那企划里企划外的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人能欣赏的到,止不住探手在她脸上捏
了一把:“但是我还是准备要惩罚姐姐一下喔。”

        “主人……想怎么样,就怎样好了。”

        姐姐那慵懒中透着一丝妩媚的面孔仿佛写满了“愿承君恩”这几个字,让我
蓦然又想到了旬月前我跟姐姐犯下的几桩荒唐事儿。那一幕幕香艳的风景仍历历
在目,可是回首却发现,一个月的光景已经悄然逝去了。

        也许这就是时间吧。女人的天敌,男人的悲歌,不知不觉的流泻间,青丝红
颜老去,猛将雄主迟暮,留下的仅是那一段段只能唱给自己听的回忆殇曲。

        在这时间的海洋里,我既不想留名千古,也不想富甲天下,我想要的仅仅是
跟着我的女人都能够幸福,快乐地赏完这一段属于我们的浪花。

        但这一点,似乎并不比留名千古和富甲天下要来的容易呢。没来由在好好大
清早和姐姐的相聚里掺和进这些,我强行屏蔽了无端冒出的伤逝之心,抬了抬眉
头斜斜地笑着说:“罚你以后陪雅子睡觉!你自己说想怎样就怎样,可不准赖哦。”

        “咦?”文子凝眉不解,我便顺着她挑起的话头,把这一周我要离开去找阿
墨的事情简单地叙述了一遍。

        “这可是雅子的提议,指不定等我回来之后,姐姐也可以不用走了,那公寓
现在可是空得很呢。”说完了之后我有意无意地打量文子,却见那原本撒娇多过
道歉的表情里掺进了一丝赧色,知道她是觉着对不住雅子了,便顺势吻了下她的
额头道,“安啦,雅子没多想,真的。话说这几天,还得拜托姐姐照顾她呢。这
小妮子可不会做饭。”

        “……恩。”姐姐被我吻得把头一低,最终还是应了下来。

        我估摸了下时间,在姐姐办公室里待得也算够久了,办公场所嘛,可别落下
什么给职员们说闲话的机会,“姐姐,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一会在线上跟雅子
聊聊,晚上就拜托你送她回家咯。”

        文子刚想放开我,却似想起了什么事,一边叫我等一下一边从办公桌上文件
档里翻出了一张A4纸递给我说:“主人,你看看这个,台湾那边的广告已经出来
了。”

        我接过纸张一看,虽然把广告缩印在A4纸张上有些失真,可那黑底粉字充斥
着神秘暧昧气息的构图还是令我眼前一亮,繁体字的广告词也颇为简介明了:

          ******************夜色繩艷******************

        在技藝精湛的繩師手中,繩索迅速結成一道道花式精巧的束縛;受縛的一方
看似失去行動自由,匰是讓性/ 凟/ 慗/ 望獲得終極釋放的烵上祭品。

        結合了扶桑繩師、台灣S/M 社群、袯置藝蠫、前蠰小劇場,2008年冬,邀請
妳進入血艷生光的情色異域……

        演出昍镚:12/19 (五)晚場20:30-22:00 12/20(六),12/21 (日)
午場15:30-17:00/ 晚場20:30-22:00演出地麮:白水藝文咖啡台北市大同
區民樂街XX號X 樓票僐:750 元主轐單位/深蓝娱乐、臨界麮劇象錄、白水藝文
空镚技蠫總監/演出者/金風 MODE1/李妍瑾本節目為限制級需年滿18歈以上方
可觀貾

        ****************** 夜色繩艷******************“

        哟,广告做得挺有水准的嘛。”我看到最后那个十八X 的提示有些啼笑皆非,
        “姐姐,这个深蓝娱乐是什么来头,我在中国的时候,好像也没听说过这家
台湾的娱乐公司呢。”

        “恩,这是他们那边去年最新崛起的一股新势力,据我的了解,他们招揽的
艺人不拘一格,风格也比较超前。”姐姐见我惊艳于这则广告,斜斜地倚在办公
桌沿上不无得意地说,“和扶桑的业界合作举办女优摄影会,以及你的绳艺表演,
这些可都算得上惊世骇俗的举动呢。”

        我这个时侯的确对这家娱乐公司没有什么了解,也根本不曾料想到几年以后,
我那个大学里的傻缺哥们就是在这家公司的包装和推销之下,红遍了整个亚洲。

        百二九、出发!目标翔阳!(上)

        我就是要让你每时每刻没得好心思,这样你才不会去想那些不相干的女人!
——苏青曼

        “好吧,这张东西我收着了姐姐。”广告做得不错,我想顺便也拿给阿墨看
看,让她瞧瞧咱也要跨洋过海地演出一回了。刚要旋开门把手,我却突然想起一
个事情,转头再跟文子姐姐说:“对了,帮我寻求一下一月份新年假期之后有没
有什么表演机会吧。俱乐部活动的话就算了。”

        文子姐姐一脸诧异,过了两秒钟仿佛才确定这话是从我的嘴里蹦出来的,抬
起了倚在桌沿上的腰身惊讶地问:“主人,你……你确定?记得你刚毕业的时候,
我给你找来活干,你都不肯接的呀。”

        我破天荒地主动要求演出对文子来说自然算得新鲜事,但这可是我酝酿已久
所做出的决定了。要闯出名堂来,像我先前那种工作态度是万万要不得的了,再
说家里养着那两个购物狂,不多辛苦一点,恐怕哪天一不小心就得出去喝西北风
了。

        而且我和阿墨不还有约定呢嘛……中国绳师和绳姬同时登台,到时候各界舆
论会是什么反应,相当令人期待呢。

        于是告别雅子,回到公寓,掏出钥匙捅开门锁时却发现曼曼这小祖宗不似平
日里宅在自己的小房间上网,而是光着两条瘦腿在大厅里乱跑,手里还攥着一双
黑色的丝袜。

        “喂,我说,你这是干吗啊。”我顿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莫非曼曼觉得要
去见女王殿下了,也要精心细致地打扮一番?而且我的印象中,这位刚回归人间
不久,从前只是黑色皮裤装打扮的非主流大小姐,是没有黑色系的丝袜的呀。

        “干吗,干吗,你不是喜欢黑色么?”曼曼用那清亮的眸子嗔了我一眼,一
屁股扑在沙发里抖开丝袜哼哼唧唧道,“男人,这次去到那个疯婆儿屋里厢,是
你同我困了一道的喏?”

        我想了想,是啊,阿墨打从一开始就认为曼曼是我女朋友,而金慈炫压根也
不认识雅子,这回一去,曼曼不就瞒天过海成了我正牌的老婆了嘛。这小蹄子想
得到好,还没开拔呢,便开始扮起雅子的风情想“上位”了:“我说大小姐,你
这双袜子,不是你的吧?”

        曼曼轻巧地往那撑死了也不会长一两肉的窈窕小腿上撑套着丝袜,闻言翘着
小下巴理直气壮道:“雅子借我穿,你有意见啊?靴子都借给我了咧!我告诉你,
你就是喜欢用暴力来欺负人……这次要是穿自己的去,搞不好一到晚上又被你给
扯烂了!”

        “呃,上次特殊情况呀,谁叫你要嚼姐姐舌根,把我惹急了……”

        “呸呸呸,表听!”小蹄子卷丝袜的动作煞是勾人,但小嘴里那言语却不怎
么动听了,我还没说完就一通吴语砸了过来,“快去弄你自己的东西啊,还有中
饭,饿到我了你自己看着办!”

        ……

        我这叫哭笑不得啊,看来普天之下能制住这小祖宗的,估计就得指望我小田
原那位师姐了!

        不过话说起来,我是得稍微拾掇一下准备上路了。回到卧室里,我先是翻出
了阿墨递给我的信封打开,抽出里面一张普普通通的信纸来。信纸虽然不值钱,
可是上面的信息却是千金难买的,一个地址,一个手机号码,那可是整个扶桑多
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呀。临近午餐时分,我估计阿墨今天即便有活动,也是该
歇息修整的时候了,于是拨通了信纸上的号码准备先跟她打个招呼。

        耳畔几声颇为诡秘的铃声过后,一个令人过耳难忘,低沉,充满了磁性和撩
拨意味的女中音接起了电话,言辞间似乎还颇有些气喘,“你好。我是神奈川的
阿墨。”

        “师姐,是我啦。”短短两句话,却惹起了我无尽的遐思,不晓得女王殿下
现在正穿着怎么样的装束,在干着什么事呢,“今天我就出发来找你了。大概下
午五点到吧。你那时候在家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旋即答道:“这样吗,呵呵呵……那我到小田原的
车站接你好了。省的你再乘计程车来找我。”

        那敢情好啊,我还怕人生地不熟的找不到路呢。不过话说回来了,听到阿墨
这阵标志性的笑声,我的心跳不可自制地竟突然加快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兆
头。早先以为文子姐姐的技巧已经相当不俗的我直到前天才发现,文子姐姐若是
和阿墨这架师伯倾尽心力调教了六年研制而成的人间兵器相比,那可真还算是个
小学生呢……到时候可千万自己没帮上她,反而被她给吃了……

        “喂,还在么?”

        阿墨的问话打断了我不经意间开出的小差,为了掩饰尴尬,我忙不迭地转移
话题说:“那好啊,不过这次一起来的,有两个女孩子,一个是在你母亲家你见
过的那个中国姑娘,还有一个是我的模特,没有什么问题吧?”

        “呵呵……没有问题,只不过她们若是来了,就必须守着我的规矩,好么?”
电话那一头如是说。

        “当然了,你是后宫之……不是,一家之主嘛。当然听你的啦。”我好悬没
有说错话,不过晾这个扶桑的女王也不懂得咱们老祖宗话里直译过来的那后宫的
意思,“那么晚上见吧,师姐。”

        “记得我在车站门口哦……”

        挂掉这一通电话,我紧接着又给建次打了一个(应酬多没办法啊),告诉他
最近一周是没时间带雅子和静香一聚了,好在就建次说起来,静香要在这里一直
待到新年假期的结束,这就没什么问题了。不过,远山瞳那小妞似乎还没有给建
次打过电话。

        这笨丫头,想什么呢……这么好的工作机会竟然也不珍惜么?

        我越来越觉得自己对门公寓里的几个学生妹有古怪了,可是总不见得拜托山
口组的人给我潜进去装针孔摄像机偷窥吧,这件事情,还是放着慢慢观望好了。
于是拿出收藏起来的天人缚残卷也一起装进了行李中,再吃苦耐劳地给曼曼做了
一顿中饭,等她吃好的时候,大概是十二点三刻的样子。

        “喂,我们三点半到,现在走吧?”

        曼曼第一次以黑丝短裙的形象示人,虽说没有雅子那般的冷性感气质,但是
一双愈发显得紧俏的小腿,玲珑的身段趁着一张清丽脱俗的吴越女子面庞,却别
有一番老上海泛黄照片上那些夜莺般的情韵。

        我不由得也多看了两眼,“现在走,去车站养鸟观日么?”

        “我没见过东京的车站,去参观一下,不可以啊?”

        虽然风姿绰约,不过曼曼一开口却委实让人头大,我不禁皱了皱眉头吐槽道
:“我说这儿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温柔点一不行啊?你自己喜欢重口味的,别
当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啊。”

        曼曼听了似是有些不乐意,探出素手来捋了捋齐肩的秀发,虎着一张小脸
“恶狠狠”地说:“我就是要让你每时每刻没得好心思,这样你才不会去想那些
不相干的女人!干什么,你不乐意啊,你不乐意小心我姐姐……& …………”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小祖宗!”听到她把苏苏都搬出了来,我
怨天尤人也只能先顺着她再说了,“走吧,去车站乘新干线!”

        百三十、出发!目标翔阳!(下)

        都说高丽女子是摆在街上看的,中国姑娘是赶进厅堂站的,大和抚子是放在
床上干的,这一趟旅行,一不个小心,仨都全了。——金风

        有时候真觉得在对待曼曼的方式上有些溺爱的成分了,我和她的关系在别人
眼中倒是会像兄妹像得更多一些。其实我也不是爱受气的主,可是每每想到这孩
子曾经所受的那些委屈,这张清丽面孔上的张扬和刁蛮,也便如涟漪一般地圈圈
散开了。

        再怎么说,曼曼还是为我好,处处想着我的嘛。

        于是拎上行李,一路乘地铁来到了东京车站。曼曼说要逛车站左近,无非是
借口能够掺着我的臂膀多斯磨一会而已,可东京车站真的是一个庞然大物,和它
的初次见面,差点就把曼曼给见晕了。

        这个一度被成为外国人杀手的东京站,似乎是全国所有的干线和新干线的集
结点,纵然有路标指引,倘若初来乍到的话也绝对将走进寻寻觅觅,凄凄惨惨戚
戚的悲凉境地。幸亏我之前曾在读书的时候去过富士山,一回生二回熟,找到新
干线的自动贩票机也不算难事。

        笑着和贩票机旁的乘务员大叔打了个招呼,当我的目光聚焦在新干线的地图
上那一刻,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我大概明白阿墨同学为什么要隐居在小
田原这个不见经传的城市了。

        就地图上显示的方位和我一些粗浅的了解来看,小田原地处湘南海岸的西边,
又邻接相模湾,箱根山的南麓,好山好水好风光,御幸滨海水浴场那也是全扶桑
有名的度假去处。而与小田原大概只差二十分钟的另一座古城箱根,更是全亚洲
知名的旅游胜地,不但远眺富士山,而且箱根七汤(七星连珠温泉)也是扶桑的
顶级温泉疗养之所。

        女王殿下那一身小麦色的诱人肌肤多半出自沙滩太阳浴,而她居所* 着温泉
乡,大概总因为放不下心中儿时的家吧。

        “这女人……终究天性还是纯良滴……诶。”

        一边在心里长吁短叹了一声,一边按出了车票,霎时间便惊得曼曼目瞪口呆
:“喂,我们总共也不过三个人吧,你买九张票干什么?”

        “哦,你这就不知道了吧,扶桑人的直脑子。”我差点忘了这也是全扶桑车
站一个很妙的唬人伎俩,笑着回头瞥了一眼,把车票指给曼曼说,“你看,这有
一张东京到小田原的SUPEREXPTICKET吧,这还有一张东京到小田原的FARETICKET,
这还有一张……扶桑的新干线分为三种,越快的票越贵,票也越多……你明白了
不?”

        曼曼讶异了好半天,终于仿佛有点明白了:“你是说普通车卖一张票,特快
卖两张票,动车卖三张票?”

        “对头。”

        “他们不会分门别类啊!”小蹄子看着我手里攥着一大把啼笑皆非地说,
“那以后磁悬浮了,还不得一趟车就得买四张票!脑残也得有个限度啊!真是…
…没想法了……”

        我也不想有什么想法,那扶桑车子还* 左开呢,人家的地方都得人家说了算
嘛。正收好了车票准备再去逛一圈,忽然手机开始“北京欢迎你”了,惹得乘务
员大叔一阵侧目。

        我连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电话一看,哟,金慈炫的电话。这才三点不到,这
位高丽的美娇娘也是挺在意约会时间的嘛。我连忙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我是
金风。”

        “金老师,我是金慈炫。我已经到了,可是……有些不认路,我就在车站大
门口的左边雀道咖啡馆等你好吗?”

        电话里听着一股浓重高丽腔的扶桑话,愈发觉得怪怪的,想到金慈炫一头大
波浪卷发中那张亲切可人的面庞,两厢一对比我差点没笑出声来:“唔……好,
好,我们一会就出来,票都给你买好了!”

        “啊……让金老师破费了吗!这怎么行……”

        扶桑的旅行费用是挺高的,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新干线,把车钥匙留给雅子,
是怕万一文子不在有什么急事能用上。虽然票票不便宜,但金慈炫这番客气却有
些多余,到时候每天密室里相约练习,抚着你的大腿和腰身,这番旖旎滋味可是
要比一张车票钱昂贵得多了。我不由得微露不爽说道:“什么破不破费,你这些
日子既然是我的模特,理应得到我的悉心照顾嘛。”

        幸亏曼曼不懂扶桑话,不然我跟个模特说出这样引人遐想的言语,非得又是
一阵好闹不可。果然电话那头的小娘子听到我的话,诡异高丽的音调里隐隐泛起
了一股子春意:“嘻嘻……是这样啊,那就……一切拜托金老师了哟。”

        “恩,你等着。”

        按掉电话,我便拉着曼曼的手去找金慈炫。七歪八拐出了东京站,果然看见
远处的咖啡屋檐下立着一个白色呢绒大衣,棕色长靴的女子,风里皱着眉头的模
样,跟韩剧里那些阿猫阿狗的美女明星也差不多。

        “怎么好像高丽女人的眼型都是一个样的?金慈炫该不会也是整容整出来的
吧?”我心里冒出这么个想法的同时,金慈炫也望见了我,提着包包迈开小腿就
朝我跑了过来:“金老师,咦?你这次也顺便带女朋友去吗?”

        “恩。她是中国人,不懂得扶桑话,若是看到她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来,你
也别在意啊。”那头亚麻色的大波浪跟几天前一样的炫目,笑的也同样惹眼,让
我一时间忘记了那些高丽整容业如何如何发达的心思。

        见了面,其实离出发也不差多少时间了,寒暄了几句大家也便一同在我的引
领下往新干线出发了。很快地上了车,身边的两个姑娘倒也保持着她们一贯的风
格:金慈炫笑靥如花,顶着半生不熟,语调怪异的扶桑话却拼命想要跟我做“深
入了解”,曼曼却除了雅子之外其它的女人一概都不给好脸色看,时不时地嘟囔
一句,朝我们丢来个白眼。

        由于金慈炫的发音太奇怪,用词也十分大胆,好几次我都差点忍住没笑出来。
我这趟买的是最快的车次,原本预计一个半小时的旅程大概五十分钟就到了,比
跟阿墨约定的时间要提早了不少。到了车站口一看,果然没有女王殿下的踪影,
只能站在风里张望着等了。

        小田原的车站,自然不像是物质主义的东京了,那一棱一角都符合这座城市
给人的总体感觉,清净,自然。看着身边冻得把脖子都缩进围巾里的两个美女,
在这等待女王降临的时刻我的心里忽然飘出了一个念头:都说高丽女子是摆在街
上看的,中国姑娘是赶进厅堂站的,大和抚子是放在床上干的,这一趟旅行,一
不个小心,仨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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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7-02 11:20 #31樓 引用 | 點評
guhuen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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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三一、魔窟历险记(上)

      越是闹的地方便越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宁静,不是么?——阿墨

      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我这次身边的三位,却都跟她们的国民性大相径庭。
曼曼这上海大小姐从来没摸过炊具,是绝对不能站厅堂的,属于上街时候搂在身
边倍儿风光的女人;而金慈炫模子虽然不赖,但仿佛是一个人在别墅里憋惯了,
笑容亲切中带着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暧昧,恨不得立马跟你裸裎相见似的。

      至于亲爱的女王殿下,谁敢把她放在床上干?不被她玩的死去活来就够幸运
的了!

      我想了想就觉得好笑,看来品女人那也还是绝不能笼统的以一言蔽之的,必
须要因人而异,因材施“教”的嘛。

      望眼欲穿了大概十五分钟,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跟我一样一身黑不溜秋,
可是决然不似我这般懒散的身影。

      女王殿下以一袭黑大衣,一条灰色牛仔裤,一领暗色调围巾非常低调的姿态
出现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小小的黑色行李箱,让人有一种错觉会认为这是个赶晚
班车去另一个城市跟男友约会的上班族。

      但我却对这一切心知肚明:阿墨外面穿得这么低调,无非是不想引起来往行
人的误会,而她那小行李箱里装着的,恐怕都是一些俱乐部服务所必须的“重型
武器”吧!

      “阿墨!”

      看到她,我自然是一马当先迎了上去。阿墨听到我的声音,把小脸从围巾里
探了出来,大概是看到我身后站着两个女人微微错愕了一下,旋即抿了抿嘴朝我
招手说:“都到这里来,一起搭电车回去吧。”

      其实我内心深处,对于师伯如何调教出阿墨这个极品来是非常好奇的。为什
么她几乎学会了一切取悦男人的伎俩,可言谈举止里流露出来的气质却依然像是
个天生就高高在上的王侯,每个眼神,每句言语里都带着一种很容易能让人信服
的力量?

      这个答案八成是无法寻获了,师伯已经入土,而阿墨纵然肯说,我也不忍心
对她问出这样伤人的问题的。

      走到近处,我发现今天的阿墨比起周日清早显得憔悴了不少,两只眼角翘翘
的大眼睛底下隐约都能看出黑眼圈来,便装作漫不经心地问她说:“喂,师姐,
你这两天是不是没睡好觉啊?我带了两个女孩子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阿墨好像真的很累,见我们都跟上来了就把小脸又埋进了围巾
里,低着头转身带我们去找车站,“但是请她们到了我家以后,不要乱碰我的东
西。我是有些累,因为我今天试着让自己以平常心来跟申请俱乐部活动的男人交
谈,结果失败了。”

      “看来对于这种有受虐癖好的男人,你说的那一套是没有用的。”阿墨一边
迈着大步带路,好像恨不得一下钻进车里回到家,一边微微朝我侧过一头浓黑的
长发,露出小巧圆润的耳廓,“金风,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

      “给我这一周的时间,绝对不会令你失望的。”我哑然失笑,那些男人就是
特地找你去鞭笞他们的,怎么可能跟你以正常的姿态谈心呢,“对了,这个卷发
的女孩就是我的模特,是一位高丽姑娘,另一位……你上次在汤里见过了的。”

      “恩。你还蛮有异国情调的。”

      我不知道女王这一句算是夸我还是埋汰我,但在这之后她便不怎么开口了,
一直等到下了电车才再次主动转过头以她那特有的低靡女中音跟我说道:“金风
啊,在我出去工作的时候你们如果想在家里玩,动静不要闹得太大。我家旁边不
远就是一所学校。”

      ……我还没到那么疯狂的程度吧?但我倒是对阿墨住宅的选址有些疑问,
“你平时住在学校旁边?那上学放学吵吵闹闹的,你不心烦啊?”

      阿墨拎着小行李箱一马当先在前头带路,闻言似乎轻笑了一声:“呵,越是
闹的地方便越能感受到自己心里的宁静,不是么?”

      ……恩?说得倒是很在理,可是,她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禅起来了?

      我还没来得及辨析女王有没有什么话外之音(她小靴子噔噔噔走得实在太快),
阿墨又侧过脸来,小下巴朝着右边一努道:“喏,就是这所学校了。以后找不到
位置要叫计程车,你就报它的名字吧。”

      阿墨一路急行,我脚底跟着下走的滑溜,也没怎么注意两旁的景致,光盯着
前方那扭得动人心魄的翘臀了。听到了这个指示,我忙不迭转过头去看,却见一
方校牌上明晃晃地亮着“相阳高中”这四个字,墙壁上藤印斑驳,显然已经有一
些年头了。

      “相阳,相阳……怎么这么耳熟?”我念着有些顺口,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
然觉得以前看过的「灌篮高手」里,神奈川县有一个叫翔阳的中学,失口叫了出
来,“呀,这个学校是不是S1AMDUNK里曾经出场过?”

      “你指井上雄彦君的漫画?”女王听了再次撇转了半个脑袋,拿她那厚重留
海遮蔽下极富神秘感的侧脸对准了我的眼球,“漫画家和小说家一样,有很多灵
感都是来自于现实的。雄彦君的画风写实,那部体育系漫画中的各个学校的确都
有原型,湘北其实就是东京的北野武高校,到时候你拿着漫画去那里转一圈,会
发现教学楼和体育馆跟画里的都是一样的呢。”

      ……刚才女王跟我玩深沉,我还以为是她心情不好造成的,待到她说出这么
一番话的时候,我的嘴型却渐渐变大了,忍不住追问道:“我说,你怎么什么东
西都知道啊?你不是……在人间消失了那么多年么?”

      女王沉沉的,又有些撩拨意味的笑声顿时在步行道上弥散了开来:“呵呵呵
……井上的基套漫画我家都有收藏,我的收藏里连你们中国的漫画都有,你信不
信?”

      “不会吧……那我倒要见识一下了。”

      我对女王殿下的宅邸是愈发好奇了,它会不会也跟我前方背影妖娆的阿墨一
样,身体里装着的都是些能让人惊讶的东西呢?

      阿墨的生物磁场无疑对于同性的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就连一路上巧笑嫣然
的美娇娘金慈炫见了她都噤若寒蝉,更甭提之前就被她狠狠捉弄过的曼曼了。夕
阳逐渐在学校的教学楼窗隙间黯淡了光影,而在我不停的反顾流连,想要再瞻仰
瞻仰那传说中偶像控球后卫道场的目光里,前方的靴音戛然而止了。

      “到了。欢迎大家光临阿墨的宅院。”

      百三二、魔窟历险记(下)

      这不是以人妻之心度女王之腹嘛。——金风

      我发现我越接触她,反而越来越捉摸不透这个女人了。

      阿墨就像是一团无形但却带着勾人香氛的黑暗,在她沉寂的时刻你无从下手,
而当黑暗盛放的时候,你又会被那铺天盖地的颓靡妖冶所迷得晕头转向,由此也
无法抓住她的本心所在。

      所以自从我见到她那一刻起,我一次都无法预判她身边所将发生或是曾经存
在的,不为我所知晓的事情。譬如她竟然把家选在学校的旁边(出于越热闹的地
方越安全?还是真的如她所说的那样),又譬如,我眼前的这幢建筑……

      我本以为女王殿下的宅邸该是极尽简约与时尚之能事的,谁知道这幢两层高
的别墅风格也跟一条街之外的相阳高校如出一辙,显然是有些年岁的建筑物了。
浅蓝色的屋顶和淡黄色的砖墙间散漫地堆砌着爬山虎凋萎的印迹,而且我左右打
量了一下,不但宅居没有车库,院门口也不存在私家车的踪迹。

      “阿墨,你没有车的么?”趁着阿墨摸出电子钥匙开启大门的时候,我随后
问道。

      “俱乐部规矩你该明白吧?我养着车根本没有用的,又何必买。”阿墨进门
前掸了掸黑衣服,仿佛生怕街上的带来尘会会污浊室内空气一样,“好了,你跟
你的女人们关照一下,叫她们别吓着了,也别乱碰我的东西。”

      我听了不禁一阵哆嗦,别墅里究竟藏着什么?

      女王殿下短短几天的接触里,给我的“惊喜”实在太多了!

      金慈炫自己该是听到了这句话,也用不着我关照什么,于是我用中文把大概
意思跟曼曼讲了一遍。小祖宗遇到了女王,那真就跟火遇着水,耗子碰到猫一样,
在东京还飞扬跋扈的她现在跟在我身后活脱脱一个小媳妇的模样,伸出带着绒线
的小手拽住我的胳膊蹙眉道:“我……哪敢碰她东西啊?你……先进去。”

      这时候阿墨已经都掰下靴子在鞋架上摆正了,我望着身后俩美女蹉跎不前,
欲行还止的模样,只好失笑着走了进去。

      就着阿墨打开的走廊灯抬眼一扫,室内的装潢摆设果然没令我失望,的确让
我的眼前一亮,但它们照旧还是秉承着女王的风格:让我捉摸不定。我千想万想,
怎么也没料到堂堂神奈川皮鞭女皇的家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进门就是一块大屏风挡住了穿进客厅的视线,屏风之上,赫然是一只炽天狗
(别误会,扶桑一种神怪)匍匐在罗衫半掩的**身后的大型浮世绘。除了这屏风
有些突兀之外,其它的摆设和装修都可谓十分的优雅整洁,全套的桧木木格拉门
干景点缀着高脚木板地台上摆放着的花卉盆景,极富层次感的空间内充斥着一股
淡淡的兰香。

      “哟,很温馨嘛……这是什么花?怎么冬天还开花呢?”曼曼和金慈炫乖乖
地将行李箱倚在走廊边放好,仿佛在等待女王殿下发下入住的指令,而我则瞄见
了花器中摆放着的花儿有些奇怪。这花像是兰花,但花瓣特别稀疏欣长,花器中
看似随意摆放着的十数株细细看去,竟然花色也各不相同,于是我忍不住走上去
就想把玩把玩。

      谁晓得我的手指还没触及花瓣方圆三尺之内的空气,耳边立马传来了阿墨带
着些许倦意的呵斥声:“叫你别乱碰!”

      ……没必要吧,就是几多花而已啊。我没见过冬天开的兰花,稍微欣赏欣赏,
有什么大不了的,神经过敏啊?……可惜我吐槽也只有往自己心里吐吐,毕竟人
家家里还得人家说了算么。

      “这疯女人真讨厌。”曼曼撅着小嘴低低地望着地板嘟哝了一句,恰巧能够
被我听到,而阿墨也在这个时候安放好了她那只黑色的“工具箱”,卸去大衣露
出了里面紧身的黑色羊毛衫,搓着手走上来说:“金风,你带她们上二楼客房吧。
爱睡一间或是两间,你们自己看着办。”

      ……我当然还没到每晚三P 这么强悍的境界,听见女王这句有意无意间像是
在责备我滥交的话我尴尬地笑了笑,引着俩姑娘朝着阿墨指引的扶梯爬了上去。
行李自然是我帮她们提溜着呢,金慈炫趁着上扶梯的当口凑到了我身边轻轻地用
那还不太健全的扶桑话问道:“金老师,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啊?怎么她给人
感觉那么神秘,家里的装修得却那么温暖?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别人的阔太太?”

      专职家庭主妇的切入点就是跟咱们大老爷们不一样,一眼便看出了这间别墅
里的不妥。不过她最后的猜测却有些令人哑然失笑了,这不是以人妻之心度女王
之腹嘛。我不由得别过头冲着她笑道:“这女人厉害着呢,我都罩不住的。等明
天在演习的时候再跟你细说吧,总之晚上就照着她的意思别乱碰东西就是了,你
也看到她刚才怎么对我了吧?”

      “……恩。我都听你的,金老师。”

      金慈炫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最令我别扭,张口闭口好像她都已经是我的人
了一样,那外出经商养家的老公在我面前早不知道被她抛到哪个位面里去了。到
了二楼我大致看了一下,两间客房有大有小,小客房左侧还很人性化架了一个金
檀木底座的洗漱台,看来阿墨必然是搬进来之后重新大翻修过的。

      这幢老别墅再加上如此精致的装修……少说人民币六七百万吧?小师姐可是
个有钱人啊!

      “金小姐,你就住小房间吧,我和她住在大的客房。”我分配了住所,先把
行李帮金慈炫送了进去,然后返到属于我和曼曼的一间里,发现曼曼正坐在已经
铺好格子被褥的大床上皱着眉头晃荡着双腿。

      “喂,你又怎么了?老皱眉头可是会长皱纹的啊。不高兴了?这可是你自己
要跟来的嘛。”我知道曼曼听不懂扶桑话,一路下来肯定憋闷,所以就尽可能地
在独处时间里想陪她聊聊天。

      曼曼抬头看了看我,索性把黑丝美腿抬起来拢在了自己的臂弯里,把下巴搁
在膝头嘟囔着说:“这疯女人的家,肯定从她哪个男奴隶手里是抢来的。我才不
信她那副德行住这么有格调的地方。”

      “啧,又开始毒舌了,人家怎么副德行了嘛……”我听着怪别扭的,好在曼
曼和阿墨语言不通,不然今晚我铁定得被两个女人搞得头大了,“你怎么知道人
家就没修养了?你看门口进来地方摆放的花没有?你养不出来吧?”

      “谁稀罕养……反正,我觉得她怪怪的。”

      “好啦好啦,我们安顿好了就下去吧,差不多该烧晚饭了。”一提到晚饭,
曼曼复杂的心理斗争一下子被食欲压制了下去,眼珠子转了两下,最终还是荡下
小腿穿上拖鞋,乖乖地跟我下楼了。

      然后,我们下楼后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彻底地粉碎了曼曼刚才对于阿墨“那
副德行”的品评。

      被黑色紧身羊毛衫勾勒出极致身体线条的阿墨此时此刻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
客厅的矮桌前,一张有些倦容的小麦色脸蛋上恍惚间挂着几分虔诚的神情,整个
人看上去既像是安静祷告的信徒,又像是一只神秘的黑猫。

      她的面前摆放着一个青色的琉璃花器,手里捏着的,却是两支先前我见过的
那种奇怪兰花。

      阿墨她一回家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插花?!

      百三三、女王最高

      书是心灵鸡汤,但也是精神麻药。——金风

      我现在不用回头大概都能猜到曼曼脸上的表情。

      轻捻着花茎的专注力,愈发显得神秘的气质,“这副德行”,可委实不是一
般的女人所能够拥有的。

      我的脚步仿佛被阿墨手上的动作所左右,一点一点地放缓了下来。就当三个
人塞在扶梯上快要停滞不前的时候,我的耳畔却传来了阿墨那低黯独特的,又仿
佛很遥远的声音:“你们谁会做饭,先去帮我准备吧。东西都在冰箱里。”

      “我去!”这回却是金慈炫最先反应了过来。作为专职家庭主妇,煮饭做家
务就相当于职业的她,意志力很难抵御阿墨语调里那种无形的上位者灵压,乖乖
地听话奔去厨房准备晚餐了。

      “……果然有女M 的素质。”我暗自无语了一下,金慈炫碰到阿墨,那不是
等于专属女仆碰到了主人嘛,这七内里会发生什么事,恐怕有得瞧了!

      不知不觉间,我身后的曼曼忽然把小手塞在了我的掌心里。我回头一瞧,一
张刚才在楼上还凶巴巴的小脸上写满了忐忑不安的神色。

      “喂,曼曼,你怎么了?这是阿墨啊,又不是什么怪物,看你那眼神。”我
心里有些奇怪,纵使看到阿墨突然玩弄起花艺,也不用震慑成这副样子吧,于是
抬起右手在曼曼眼前晃了晃问道。

      曼曼似是愣了,浑然未觉自己刚才把手伸过来的动作,被我一问才回过神来,
好像心绪有些纷乱,“没……没什么,我们去看看啊,那个疯女人到底在干什么。”

      “恩。”

      这小蹄子想什么呢?不过我当然也对阿墨还身怀这种技艺十分的好奇,拉着
曼曼步入客厅,双双* 着矮桌坐在了阿墨的对面。

      眼前的这一尊器皿里由花茎和花瓣组成的立体图案,差不多已经到了完工阶
段了。我大概是受了阿墨这副形象的蛊惑,有些无端的思绪,总觉得从阿墨手中
随意投出的花枝到了器皿里就好像融合成了同一株植物,在水光的折射里,皿底
的茎和叶神奇地聚拢在了一起。

      在阿墨掷出最后一棵兰花之后,四周本来肃穆得有些过分的空气仿佛一下子
活络了起来。我见阿墨的神情开始舒缓了,低下头一遍嗅着花瓣一边挤着眉头问
道:“小师姐,怪不得刚才你不让我碰来着,原来……你还懂花道啊。”

      阿墨把一只手按在胸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声音比先前在车站初见的时候
也多了几丝活气:“那个男人死的时候,给我留下一些人脉,其中有生花流的小
泽先生。我在他那里学习了三个月,也谈不上懂吧,总之这是我一天生活里的一
部分。”

      “原来是生花流的手法。长见识了……你平常每天回到家,先插花?”其实
这已经不算是什么插花了,江户的生花流在花道里算是别开生面的异端,讲求的
就是接近自然,不拘其形,但闻其意,很有些禅宗的味道。

      怪不得阿墨一身的气息那么神秘,她自己说谈不上懂,可是我这个外行人都
能看出来她显然已经是此道高手了!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交谈而已,我的心底却泛起了一股明晰的感觉……我知道,
我已经越来越贴近这个变化多端的女人的生活了。

      阿墨听了我的话点了点头,捋了捋脸侧挂下的长发,望着她掷出的一盆艺术
品说:“每天的功课吧,能让我心情平静一点。呵,接下来我去洗个澡,然后帮
你们的高丽美女烧菜。你们要么帮忙,要么也可以去我的书房看看。”

      说完阿墨站起身子,俯身捧起矮桌上的花器,留给我一个波涛汹涌的横截面
倩影之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回了原先的所在。趁着她还没有转身去卧室准备衣服,
我还是问出了那个一进门就想问明白的事情:“阿墨,这是什么花啊?”

      “寒兰,一种冬天才盛开的兰花。”

      丢下这句话,阿墨便转进了她的卧室里去了。我看金慈炫不知道从哪里找出
了一条围裙来,在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刚想过去帮忙,却被曼曼拽住了胳膊问
说:“喂,那疯女人干什么去了啊?”

      “你就不能好好称呼她么?”我听曼曼好像认准这三个字眼就扣在阿墨头上
了,有些哭笑不得,“你也看到了啊,人家插花的样子多么娴静,端庄,优雅,
怎么就是疯女人了?她洗澡去了。”

      “好啊你……你就是看上她了是不是!是不是!……”我知道在一个女人面
前赞扬另一个女人是非常失态的行为,但我是故意这么说的。曼曼意料之中地抬
起右拳朝我砸了过来,那纤腕自然被我箍在了手里:“别……闹!就你委屈?你
知道人家活的多不容易么?”

      “我……我哪管她那么多啊,她又不是你女人!你放开我你……”曼曼挣扎
了一半,大概是抬眼瞥见了我脸上比较严肃的表情,眸子里装出来的刁蛮一下子
掩息了下去,“喂,你干什么啊?大,花,胚……”

      “曼曼,以后闹着玩也分点场合,好不?”我明白阿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
活习惯,这就跟我们古代的暴君为什么偏偏都很崇尚宗教是一个道理。那些被人
类心灵深处的灰暗欲念所激荡着的个体,如果不* 一些东西中和的邪念话,迟早
都会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道理就好比是金老笔下的扫地僧,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对照,强横的武力如
果没有高尚的情操相匹配,结果就是走入魔道,痛苦一生。

      我的小师姐,她在心底里还是想要回归正常人生的呀……

      “从那晚在阁楼上跟她交谈过之后,我并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人,只是把她
当成一个人,一个可以面对面好好谈天说话的人罢了。”好在我现在跟曼曼说的
中文这间别墅里没有人能听得懂,“你知道么,曼曼,她活了二十年,二十年,
除了她的母亲之外,没有人把她当**来看待,包括她的父亲,她的姐姐和妹妹…
…你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么?”

      “你……”曼曼是个心思玲珑的女孩,见我正经说话,也把身子软了下来,
但似乎还是一下子没弄清我要表达什么。

      “你想想吧,以前你的痛苦至少苏苏还能体会,还能感同身受,你还能够向
她报复,可是这个女人,她背后的一切都只有自己往肚子里吞啊。走,跟我去看
看。”我突然想起先前阿墨说她收藏了井上雄彦的全套漫画,攥着曼曼的手腕从
地上站起了身子。

      “喂,去哪啊……看什么?”

      “去她书房。”

      一楼的走廊里隐隐回荡着淋浴的水声。我带着曼曼摸到书房里按开灯来,一
座巨大的书架赫然引入了眼帘。我先前有思想准备,可是曼曼并没有,看到一架
藏书的她又被女王的另一面给震慑了:“她……不会吧?”

      会,怎么不会呢,我伸出手指顺著书架慢慢浏览过去,这里不仅有印度哲学
家的著作,土耳其的当红小说,米国国家地理,当然还有阿墨所说的相当庞大的
写实类漫画,我甚至还找到了扶桑话版本的西厢记连环画……

      尚且还不懂她的曼曼越看越吃惊,而我却越看越不好受。书是心灵鸡汤,但
也是精神麻药。

      四年。

      师伯入土后的四年,每天在疯狂的鞭笞之后孤独地回到这所房子,用插花洗
去蒙蔽心头的秽气,然后用这个书架上堆砌的东西来消磨长夜的时光。

      你现在大概已经能够明白,这个女人有多坚强了吧。

      百三四、翔阳的夜空(上)

      火神赫准斯托斯塑造出了灾难使者潘多拉,绳师檽木痴梦男调教出了绳姬女
王阿墨。潘多拉把人间的希望留在了盒子里,阿墨把曾经失落的美好打成了心结。
但毕竟希望还在,不是么?——金风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

      曾经有一个老禅师,有一天他的一个徒弟问他说:“师傅,狗有没有佛性?”

      老禅师说没有啊,徒弟就接着问道:“万物皆有佛性,为什么狗就没有呢?”

      师傅就说了,因为狗的佛性被前世业识蒙蔽了。

      第二天,他的另一个徒弟又来问相同的问题,老禅师的答案却变成了有。

      徒弟不解,又问他:“既然有佛性,为何却投入了这个狗的臭皮囊中呢?”

      师傅说:因为它明知故犯。

      这是一个悖论,也是一个悲剧,现在阿墨的处境就是这样。她很想过起正常
人的生活,可是身边的人却都把她当作异类,让她不得不把自己本性束缚起来,
变身成凌驾在男人之上的女王。

      由此产生的苦闷只能在自己的“工作”中发泄,每日反复,越来越不可自拔。
但是她终究是渴望挣脱这个桎梏的,那在冬日盛放的兰花和这一架藏书就是佐证。

      她需要一个突破口,一个像是在北海道小旅馆天窗外落雪般的突破口,来迈
出她的第一步。当然了,误打误撞之下闯进她心门的我是最有可能成为这第一步
的阶梯的。

      我正在踯躅绸缪间,对面卧室的门突然从里面被旋开了,一个穿着深蓝色和
服,赤着双脚的女子身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阿墨,你想吓人啊,怎么洗澡也不开灯的?”(她那主卧里自然带浴室),
她一穿上和服垂散湿漉漉的长发,整个人就又浮现出了一股山妖狐媚的气息,我
不禁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还有,你在家也都穿和服?”

      “呵,习惯……”刚出浴的女王感觉松散了很多,“我去帮忙烧菜了,你们
继续。”

      “我也去帮忙吧。”其实我是好奇阿墨拿起菜刀来是什么样子,转头跟曼曼
说道,“曼曼,我去帮她们烧菜,你在这儿看着,一会吃饭叫你吧。”

      “唔……”

      被我刚才说了一通,虽然还是没完全明白,但是玲珑心如她应该也知道阿墨
身上曾经发生过一些很难过的事了。曼曼偃旗息鼓不再闹腾的模样,当然是与苏
苏如出一辙,清婉动人的,我望着她笑了笑,随着阿墨赤足在地板上滑出的一条
湿湿的印记追出了书房。

      金慈炫的家政水准那可真不是盖的,这么一会已经无师自通完全摸清了灶台
上各个器具的功用,才不过短短十数分钟而已,却已见一个小釜在文火上炖着了。

      “亲爱的,谢谢你帮忙哦,呵呵呵……”阿墨的指尖抚上了金慈炫的腰肢,
看得我一阵哆嗦,“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现在金慈炫这个俱乐部活动爱好者不晓得阿墨刚巧是个女王,虽然刚才忌惮
阿墨的气质,可也只不过是把她看成哪家富豪神秘的情人而已。在这样的亲昵接
触下,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起来,和着她那亲切异常的笑容对阿墨摆手说:“不用,
不用,今天我来做一餐不一样的吧,可惜这里没有泡菜!”

      泡菜……白送我我都不要吃……不过阿墨那眯起的大眼睛在湿漉漉的留海底
下看起来,还真颇有几分女色狼的味道:“那好吧,我就来给你打下手咯。”

      一边洗菜,我一边暗自叹息,阿墨如果剥去她女王外衣的话,还真是一个不
可多得的好女人。既妖冶,又神秘,身段完美,肤色健康,会插花读书烧饭做家
务,房事技巧更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世界一流……

      我之前总是找不出合适的词语来形容变化无方的她,但是现在总算是找到一
个形象的了。阿墨像极了那个又诸神合力培植出的,给整个世界带来无穷祸患的
女人。

      潘多拉。

      火神赫准斯托斯塑造出了灾难使者潘多拉,绳师檽木痴梦男调教出了绳姬女
王阿墨。潘多拉把人间的希望留在了盒子里,阿墨把曾经失落的美好打成了心结。

      但毕竟希望还在,不是么?

      由于我们三个人在一起忙活,很快一顿高丽不高丽,扶桑不扶桑的国际化晚
餐就大功告成了。曼曼这个疯狂的吃客折腾了一下午早就饿了,一听到我的召唤
立刻从书房里冲了出来,三步之间掣起筷子埋头苦吃,就连阿墨都被她无敌的吃
相逗笑了。

      曼曼终究还是对阿墨有那夜吹箫事件的心理阴影,听到阿墨沉沉的笑声,居
然开始收敛了起来。

      “我家第一次来这么多人。”阿墨一边拿起勺子往小碗里盛金慈炫的大作韩
式鱿鱼羹一边说,“有招待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了。”

      “哟,这么客气做什么?”我其实知道她这句话是说给金慈炫听的,对于不
熟的女人,阿墨表现得十分正常和气,就像那天早上跟雅子和文子姐姐道歉一样。

      “怎么说都是客人么……”阿墨瞧瞧我,又瞟了一眼曼曼,“你女朋友倒是
一个很真的人。”

      “她啊,哈哈,哈哈哈……”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跟阿墨说好,难道说她这
些刁蛮样其实都是装出来气我让我没空想别的女人么?只好挠了挠头扯开话题道,
“对了,吃好饭我给你看看我无意中得来的天人缚残页吧?”

      “不急。明天陪你研究吧。明天我没事在家。”阿墨的绳艺事业早就偃旗息
鼓,她其实根本没想往这方面发展,这一点我早就明白,但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
让我一愣,“一会委屈你女朋友呆在这儿,你陪我去散散步吧。”

      “散步?”我停下了手里的筷子,“这么冷呢,还晚上到外面去啊?你不是
都洗好澡了嘛。”

      阿墨听了一双墨色的瞳倏地张开,瞪着我沉沉地说:“金风,你不要忘了你
曾经说过的话。你要陪我。”

      “呃……当然,上刀山下油锅我都陪你去!”我实在没想到她竟然把这件事
情看得那么认真,竟然早上会去试着和俱乐部会员交谈,现在又对我这么一板一
眼。

      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她真的很信我。我脑中还明晰地映着那天夜里她如同受伤
野兽般的眼神。

      “什么是刀山,油锅?”哪知道接下来阿墨却眨了眨眼睛,竟然被我一个比
喻给搞糊涂了。

      为了缓解气氛,我只好借由这个话头开始扯皮了起来:“噢,这是中国的一
个俗语,在中国的文化里,地狱一共分十八层……”

      扯着扯着,晚饭时间不知不觉结束了。扶桑是海的国度,每家每户基本食料
都少不了海味,曼曼到了这儿以后其它的先不说,口福倒是享了不少,这一会儿
正按着小肚皮闭着眼睛回味呢。

      “我吃饱了!去换衣服了。”阿墨放下碗筷,转头对着金慈炫说,“我一会
儿和金老师出去一下,碗筷等我回来再收好了!亲爱的,你们就先去客厅看电视
休息吧!”

      “不,不,我去弄就可以了阿墨小姐!”

      阿墨这么说,金慈炫当然不肯答应,主动要求收拾碗筷了。我的嘴角**了一
下,女王殿下有时候也蛮狡猾的嘛。

      百三五、翔阳的夜空(下)

      呵,我不会生孩子。——阿墨

      安抚完曼曼,让她们俩在家里乖乖看电视等我们回来之后,我披戴好围巾大
衣,随着阿墨“上刀山,下油锅”去了。

      我并不知道小师姐晚上准备带我去哪里,总之随着她的性子就是了,谁叫我
当初是搂着她的腰这样答应她的嘛。

      走在步行道上,我的感觉有些恍惚。安静淡然的路灯光拂照下的这座海滨城
市,仿佛应该属于上个世纪末的小说家和漫画家,房屋的棱角,甚至矮墙上斑驳
的痕迹都给人一种只存在于字里行间的似曾相识感。

      而我身边的阿墨给人的感觉,更明显跟上一次见面不太一样。大概由于两天
前动荡的思绪已经在心里沉淀了,抑或是被插花沐浴涤去了胸中积攒一天的晦涩
之气的缘故,她那锋芒毕现的妖异气质已经在瞳孔间收敛了,一对躲在围巾和厚
厚的留海夹缝中的大眼睛反衬着路灯散落的光,宛如醉人的星火。

      “金风,你带来的两个女孩子,都是M 女吧。”

      我正掏着口袋准备抽一支烟,围巾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这样的话,吓了我一跳。
阿墨眼神也太彪悍了吧,只接触了这么一会儿,就能把这都看出来?我嘴角发酸,
措辞了半天有些尴尬地说:“那位高丽的模特儿参加过一些俱乐部活动……我的
女朋友嘛……之前受过些伤害,心理有些不太……正常,可以这么说吧。你怎么
看出来的?”

      “呵呵呵……”阿墨的笑声在围巾里愈发显得闷热而撩人,“我好歹在这个
圈子混了那么多年了啊。有这样心理的人,看人的眼神会不太一样的,你要是见
的多了自然也会懂得分辨。”

      呃……那我还是别懂好了……掏出久违的烟盒刮出一支(从北京带回来的华
表还没抽光,但是同居后雅子非常限制我,泪奔),无奈晚上风有些大,火石打
了几次都没擦燃。正在我停下步子准备先把烟点上的时候,浓黑的长发和灰色的
长围巾在视线里蓦地闪过,紧接着攥着打火机的手就被一双肤色比我还要暗的小
手握住了。

      “我来吧。”

      这个女人说话是从来不给别人违拗的机会的,我还没反应过来,掌中的打火
机就已经被涂着黑红甲纹的纤长手指抢了下来。女人似乎是给人点惯了烟的,手
法熟得不得了,反过一只小臂拢住风口之后,我们两个人的夹缝里就亮起了一丝
火光。

      “嘿,小师姐,你还有什么不会的,先告诉我吧。”已经有些生疏的烟气在
口鼻中打了一个来回后,我望着利索地熄掉火苗把打火机塞回我大衣口袋中的阿
墨说,“让我也有个心理准备。”

      阿墨依旧还是把小脸闷在围巾里,大概就这样和我对看了两秒钟,忽然噗地
一声笑了出来:“呵,我不会生孩子。”

      ……我的神经立时有些短路,这……算是搞笑,还是隐晦的挑逗?一个女人,
尤其是像她这样的女人,竟然面对面地跟一个男人说她不会生孩子?

      “没生过孩子,当然不会生了。有哪个女人天生就会的?”阿墨大概是瞧见
我的表情有些不堪,伸手推了我一记,“喂,走吧,去相阳中学。”

      “啥?那么晚了去学校干什么?喂?”

      我知道我问了也是白问。果然阿墨撂下这句话之后长发一甩朝着校门的方向
走去,根本不来睬我。

      “这女人……以后一定要劝她改掉这个习惯……口口声声说想学着怎么和人
正常的交流,就这副拽样,能跟谁交流啊……”由于风大,烟也燃得特别快,到
了校门口的时候一支烟已经燃尽了,大半都喂给了湘南海岸的风。

      “冷啊……我说小师姐,这么晚了到学校来搞什么秘密活动?”我赶紧把冻
得有些发麻的右手拢进了袖子里,阿墨则依旧不理我的废话,径直朝着保安室的
方向走了过去。

      在这个时节扶桑的高校都临近冬假,快要到了考试和毕业的关头。高年级的
应该都去做研修旅行了,而低年级的在下午三四点放学以后也没什么空搞社团活
动,应该不是回家复习就是去补习班了。我一眼望去,教学楼里除了灰暗的走廊
转角灯光外,根本没有其它的热源。

      “阿墨不会是想跟我……在学校里……野……?”

      我止不住地就开始YY了起来。这时候阿墨已经走到保安室门口了,出乎我意
料,那个尖嘴猴腮的保安员竟然是认识阿墨的,看到她走近的时候脸上就挂上了
一副谄媚的表情:“美弥子小姐!您来了啊!”

      “恩。晚饭后散步。这是我朋友。”

      我发现我实在已经算是够值得自豪的了。阿墨虽然一般不理我讲什么,但对
我的态度还是蛮好的(这种对我态度目前仅限于她对于女孩子时候),跟保安讲
话依旧是一副高高再上,蔑视一切异性的样子。

      奇怪的是保安却真的很“乖”,阿墨甚至连我都不用出示什么证件,他直接
就把我们两个放进去了。

      “喂,他不会也是你的簇拥者吧?”我心里万分奇怪,等到已经离开保安室
很远了,贴到阿墨的身旁问道。

      “去,别乱想。”阿墨拐过主楼,似乎是想朝后面的第二幢楼走去,黑压压
的一片只能看出个基本形状,也不知道那里面有什么玄虚,“我资助了一些被公
司裁员的困难家庭的小孩上学。所以保安会认识我。”

      阿墨话说得随意,但此刻贴着她身子的我,心却跟瞳孔一样忽然收缩了。说
实话,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她还会去资助学生!那么她故意住在学校旁边,到底是
……

      “呵,你说讽刺么,我原本的名讳,到现在却成了我的假身份了。”阿墨不
容我想下去,继续把小脸躲在围巾里闷闷地说,“走吧,我们到孩子们的教室去
坐坐。今天晚上似乎很晴朗呢。”

      到教室去?……我现在已经有点鄙夷自己的猥琐了,人家明明是做了善事保
安才认识她,我却偏要往那方面想。所以我强行忽略掉了阿墨的前半句话,抬头
向夜空望去。

      夜晚晴朗,我估计很少有人会这么形容。但是阿墨形容得一点都没错,这座
海港城市的天空在今夜如同黑色的纱幕般柔滑,上面点缀着我很久没有仔细抬头
品玩的星星。

      那些一年之前我从师傅别墅地下爬出来之后,令我感觉无比畅快的星星。

      那些带着一丝神秘的,像是阿墨亮亮的眸子一样的星星。

      她还是爱着这世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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