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中泡面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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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昶北市郊,一间高档酒吧内。
秀华孤零零地坐在吧台前,独斟独饮,凄婉动人。
毕竟是国色天香的大美人,藏不住的异样立刻吸引来许多不怀好意的男人, 一个个就像在沙漠里望见了绿洲,夜间望见灯火的飞虫那般如饥似渴、接连不断 地聚集到吧台周围。
有人很无理,一上来就问价;有的人味太大,一靠近就让她犯恶心;有人歪 瓜劣枣,有人油嘴滑舌,有人脸皮极厚,一拨拨来,一拨拨地走,始终像臭虫一 样,黏在她身边。
她毫不理会,却不胜其烦。
酒吧门口,一个身穿银灰色衬衫、身材笔挺、腰间系着爱马仕皮带的精干男 子举着电话缓步前行,同时朝着酒吧大厅内的人群左右凝望。
「喂,我到了。照片发我。」
「照片?」电话那头的神秘女人笑了笑,说:「不需要。进去你就知道了。」
「……」男人左半边脸颊微微抽动,神情不悦。
他没有反驳,放下电话,站在原地环视一圈,仍没有一丝头绪。
他阴沉着脸,无视驻唱歌手卖力的表演,蹬着脚上搽得油亮的黑色皮鞋,径 直走向连接酒吧大厅的内部庭院。
透明的全景窗外绿植繁盛,各式阔叶隐没在稀薄的干冰雾气内,隔窗观望, 仿佛面对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热带雨林。
“For êt Tropicale du Rwanda”,这便是这间酒吧名字的由来。
两扇自动门打开,虫鸣和水流声裹夹着一股热浪扑面而入。热带风情的庭院 通体呈长方形,上方有十五米高的星空吊顶,四周封闭,宛如一间诺大的温室。 庭院底部水网交错,正中蜿蜒着一条全透明的钢化玻璃栈道,栈道两旁栽种有诸 如娑罗树、鹿角蕨、桫椤、棕竹、散尾葵、萝芙木等热带植物,缱绻的枝叶在一 盏盏淡琥珀色的射灯印照下形成了一幅幅美轮美奂、极具异域风情景观,而栈道 下方飘散着持续涌动的朦胧白雾,行人行走其间,宛如行至仙境。
男人无心驻足欣赏异域美景,快步行走在云雾缭绕的栈道上,直奔位于庭院 尽头,相对大厅而言僻静许多的那几间调酒室。
果然,他刚踏进头一间调酒室,一眼就在吧台尽头的角落里看到了秀华的身 影。
些微的惊讶过后,男人双目微阖,面露耐人寻味的表情。
……
秀华无视搭讪的酒客,仍在独斟独饮。
微醺之际,她忽然有了个可怕的念头,并再一次,回忆起了幼年间偶然窥视 到的情形。
那是在九十年代初,她刚刚记事,家还住在父亲工厂的宿舍楼里。
隔壁有一位刚生了宝宝,脑后系着一根长长的麻花辫,笑起来很好看,她很 喜欢的,身上有着很清甜槐花香气的漂亮姐姐。
有天她偶然撞见,『槐花姐姐』居然瞒着丈夫,和一个浑身酒糟气味的陌生 男人藏在榨油厂破旧的厂房里,做着可耻的事。
那一幕,尽管事隔多年,秀华依然记忆犹新。
槐花姐姐眼神迷离,本应该是圣洁清香的乳房被一只散发着油腻气味,仿佛 刚在煤堆里掏过的黝黑的大手握着。奶白色的滚圆美乳被大手左右挤弄,上下抖 动,洁白奶汁溢出红褐色的奶头,穿过男人粗黑的手指,溅到尘土飞扬的水泥地 上。
而槐花姐姐仰头轻喘的样子,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长大后,秀华才知 道,那个,就叫做出轨。
回想起后来槐花姐姐的遭遇,秀华时常会感到心悸。
多年以后,厂里的女眷常常把这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有人骂她是荡妇, 有人对她抱有深深的同情。有人认为纵然她丈夫有千般不是,她也不应该出轨, 还有有人说她是遇人不淑,才会导致后来的悲剧。
秀华觉得她们说的都有道理。少女时期,秀华经常告诫自己,做人要克己复 礼,并且一定要谨慎选择未来人生的伴侣。
她的理想便是就像小说描写的那样,经历许多美好的邂逅,和一个举世无双、 温良正直的好男人相知相爱,然后在漫漫人生中相濡以沫,绝不背叛彼此。
曾经,她以为那个男人就是丈夫。
我不负卿,卿不负我,理想中的爱情很美好,现实却很扎心。
彷徨之际,她便有了作践自己可怕想法,既然你污蔑我有奸夫,那我就去找 一个……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唯有苦笑着摇摇头,玉手托起高脚杯,仰头一饮 而尽。
就算是出轨,她也做不到。
她无法想象,自己被男人那恶心的东西糟践。
恶心的丈夫,恶心的新婚之夜。
现在,她觉得关于丈夫的一切都很恶心,包括当年从自己肚子里钻出来的那 个小东西。
心情愈发烦乱,直到她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酒吧里,贴心地替她赶走了 身边的“苍蝇”。
那个男人大概三十出头,超过185的个子,身型和气质都很像没有发福前 的丈夫——秀华承认,当年的丈夫,至少在外形方面很优秀。她忍不住侧头观察 隔壁的男人刀削斧刻般刚健的侧脸。男人眼里很干净,看不出有什么欲望,关键 是……
秀华顺着男人落座的方向,轻耸几下高挺的鼻梁,竟意外地发现自己居然不 讨厌,甚至有点喜欢他身上的味。
男人也回过头来,报以含蓄礼貌地微笑,秀华当即举杯致意,向他表示感谢。
顺水推舟,两人慢慢聊了起来。
对话意外的投机,不知不觉中,两人聊了很久。秀华这时才注意到,酒吧里 淡淡的背景音乐正好是《Fly Me To The Moon》,这首舒缓的华尔兹小调,她上 学时就很喜欢。心情渐渐放松,红唇轻贴水晶杯,仰头一饮而尽,纤长的兰馨素 指敲着吧台,玉手翩然一挑,招呼过酒保,再点下一杯‘Sex On The Beach’。
秀华和许多善良淳朴的女人一样,最想要的是那种相知相识的感觉,或者可 以叫做心灵相通的默契。结婚十多年,学校的工作、照顾公公婆婆、教养儿子、 衣食住行等等大小琐事占用了她大部分时间,得空还要对付丈夫那边恼人的人际 关系,她从没有怨言,因为那就是生活和婚姻的真谛。
而眼前的男人,让她有了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那是不同于闺蜜,只属于异性 间的感觉,于是她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韶华易逝,青春很短,出轨——这个词 很不好听,至少在自己这里不应该是贬义词,我是在修正人生的错误,根本上是 在追求幸福,不应该单纯为了报复谁。
是吧,马天城。
世界那么大,总会有比你强千万倍的好男人。
纵使时光无法倒流,如果上天能给一次机会,秀华很确定,当年那个四岁的 小女孩也会悄然离开,永远不会泄漏槐花姐姐的秘密。
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许,秀华开始期望身旁的陌生男人能通过自己的考 验,并期待着能在他身上体验丈夫那儿没有过的温情。她在遇到知己和报复丈夫 的愉悦心情中不停小酌,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一个卑劣的猎艳陷阱。
男人显然是老手,趁着秀华低头醉笑的一刹那,手臂在她的酒杯上方看似随 意地一挥,丢下夹在指缝中的药丸。他的手法极为娴熟迅捷,在秀华抬头的那一 刻,药丸已化作一颗颗细密升起的气珠,彻底融入了酒杯淡黄色的碳酸气泡内。
时至深夜,秀华已经喝到恍恍惚惚,听到男人要送她回家,迷离妩媚地点了 头。
她跟在男人身后,摇摇晃晃走出酒吧,男人没有问目的地,直接就把她引进 了一只陌生的车辆前,仿佛失去神智,她腮晕潮红,媚眼如丝,想也没想,就钻 进了打开的车门。
万幸,灵敏的嗅觉这次拯救了她。
醉醺醺的鼻头耸动两下,秀华在车上闻到了和男人身上一模一样,并且浓烈 许多,还夹杂着一些劣质香水的刺鼻气味。
她深感不适,脑子里浮出一丝清醒。身体绵软无力,她瘫坐在后排的皮椅上, 在车子发动前警惕的问询了几句,而男人的搪塞,立刻让她意识到危险。
秀华开始怀疑,男人的身上和车上,会不会喷洒的是那种能让女人失神的特 殊香水?
高挺的鼻梁继续轻耸,她细细分辨着车内的味道,同时感觉到脑子昏昏沉沉, 身体异常燥热,立刻强打精神,一脸警惕地看向前方驾驶位上的男人。
后视镜里淫邪的目光,这次没有逃过迷醉的双眼。
被欺骗玩弄的心情瞬间爆棚,秀华再也止不住由内到外的厌恶,挣扎着抬起 松垮无力的手臂,竭尽全力推开车门,趔趔趄趄地爬到了地上。男人惊讶地「诶」 了一声,立马跟着下车,不断花言巧语故作温柔,试图将她再度哄骗进车里。
「不用你管,我自己能走!」秀华手臂一挥,将凑近男人挡开身前。
欲图不轨的男人继续纠缠,秀华浑身乏力,顿时怔忪不已,爆喝一声:「滚 !」用尽余力,抡起手中的小包就砸在男人脸上!
「滚!滚!!」
她伏在地上嘶声大吼,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
嘶吼引来酒吧的安保人员,男人见到已经失去机会,便捂着脑袋,骂骂咧咧 地后退离去。
……
十几分钟后。
男人开车驶出几个街区,停到路边,接通了一直在震响的电话。
「喂!」
电话里传出女人反绒叱詈声:「你说什么来着?没有你拿不下的女人?嗯?」
「……」男人无言以对。
「怎么不说话了?……我问你话!要是她去报警怎么办!」
「哼。」男人一声蔑哼,「报警又怎样,我又没做什么。」
「你给她下了药!」
「你知道那药查不出来。而且酒吧里的位置我看过,监控拍不到。」
「我就问你,万一查出来怎么办!」
男人在侧脸上咬出牙颌摩擦印记,「……我说了,那药不可能查出来。查到 我我也知道规矩,不会把你供出来!」
「没用的东西!」女人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操!」男人怒骂一句,甩手砸开手机。
噼啪几声响后,他又抬手「砰砰砰」地狠狠砸了几下方向盘,扭头看向窗外, 瞋目切齿地喘着粗气。
……
深夜的高速路仿佛银河中的一条光道,显得宁静而神秘,深邃而悠远。
稍早前,尽责的保安们保护着秀华回到了自己车上,并照她的要求,替她叫 来了代驾。
此刻秀华静坐车内,头靠窗沿,凄婉的醉眸望着窗外流转的灯光,心中不知 骂了自己多少遍傻。
期盼的人是一个谦谦君子和大丈夫,平时保持好界限,需要的时候就会来到 身边小酌对饮,而刚才那个家伙,却是个猪狗不如的臭东西。
苦涩的微笑浮出嘴角,秀华受伤的心,变得更痛。
还是自己品行不正,难怪只能吸引来一只只苍蝇。
这时,她想到了丈夫。
和丈夫相遇,是在大三暑假期间。
那年她十八岁,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支教。二十八岁的马天城,正好也在那 个乡里履职。
秀华还记得同窗好友们对自己的误解,说她人看起来就像一块冒着寒气的冰, 一块生着尖刺的铁。
她不好解释。
高冷的一面,仅仅是因为嗅觉上的洁癖刻意与人保持距离,尤其是身边的男 性。
内心深处,她认为自己和其他女生没有区别,一样期盼着唯美的爱情。
当年在那个不通公路,见不着电器,甚至砖房都很稀有,一切一切都很原始, 但是风景很优美的小山村里,对于未来的丈夫,那个高高瘦瘦的年轻乡干部,秀 华的第一印象很不错。
发福前的马天城有样貌、有学识、有能力,堪称体貌双全,气质忧郁。两个 高冷的年轻人互相吸引,旁人也都在有意无意地撮合他们,最终帮助他们走到一 起。
丈夫告白那天,秀华印象很深。
那是个山区骤雨转晴的午后,空气格外清新。黄泥垒成的破旧校舍后面的小 山坡上,翠绿色的草地在联茵成片,碧蓝的天空中飘着一朵朵棉花糖似的白云团 子。
几束镶嵌着紫灿灿裙边的牵牛花蔫搭在一面大青石的阴影下,花瓣上沾着新 落的雨滴。暖融融的微风抚过,小草们摇曳出绿油油的波浪,沙沙声像是在和花 儿窃窃私语。
两个年轻人并排坐在青石旁的草地上。
草地的清香沁人心脾。
丈夫身上的白衬衫,像天上的阳光一样耀眼。
没有甜言蜜语,没有海誓山盟,马天城看着山坡下泥墙砌成的破校舍,轻声 述说着人生的理想。
他想让孩子们走出大山,改变他们的命运;他想做更多实事,让山里穷苦的 老百姓过上好日子;他不想要荣华富贵,只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平平安安、和和美 美。
理想和信念的重合,让秀华心间涌起一股股甜蜜的感动,于是等听到那句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努力』,她双手激动地搓着裤腿,将晒得白里透红的俏美 脸颊藏进膝盖,羞涩着点了点头。
尽管异常挑剔的嗅觉固执地劝说她要冷静,她还是毅然决然,选择接受马天 城。
秀华想要爱情,就像这山村里的景色一样唯美的爱情。
只要遇到对的人,哪怕身上散发着恶臭也要嫁给他。更何况马天城是个正常 的男人,体味并不算重,非要说,她觉得是自己有问题。
秀华特别中意丈夫的还有一点,就是他对自己相敬如宾的态度。
直到长辈们特地为她筹备的盛大的中式婚礼上,夫妻两人才第一次牵手。
那天,新妇凤冠霞帔,衣香鬓影。礼厅内珠摇玉动,热闹非凡,一众男宾衣 冠齐楚,相伴的女眷风光迤逦。那天,秀华见到了自己最美的样子。那天,本也 应是她有生以来,最开心日子。
只可惜……
洞房花烛夜。
秀华本也期待着一场热吻,可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决心,蹙着精心勾画的阙月 眉,极为突兀地躲开了丈夫的嘴唇。
丈夫很尴尬,她也很抱歉。
……这些回忆,让秀华难受。
或许从那时开始,丈夫心里就有了芥蒂。
我总是觉得丈夫做得不好,可哪有自己这样的妻子。
新婚之夜都要捂着鼻子,婚后半月要分床睡。
十几年时间都没有好好尽到妻子的义务,可以想象,马天城这样自尊心很强 的男人,心里会有多别扭。
而我,哪来的脸去质问他有没有出轨。
如果……
秀华突然想到,如果天城在家等着我,我会跟他认错。
要是他还生我的气,我不介意做任何事让他开心,哪怕他让我舔他那又臭又 恶心的东西……我一定能忍住,我可以做到。
或许不该等他提起,我应该主动,无论如何,今后我做一个好妻子,再不和 他吵架,里里外外捧着他,满足他的虚荣心。
……
怀揣着种种思绪回到家中,已是凌晨时分。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秀华期待落空,悲从中来。
她重重倒在沙发上,仰头望着天花板,嘴里发出将死之人一样的醉吟。
迷茫和彷徨随着酒精在体内重新肆虐,失去神采的双眼,不停涌出凄凉的泪 水。
……我好傻。
明明了解马天城,怎么还期待这样的人?
结婚这么多年,每次吵架,我听得最多的就是埋怨,不论对错,他总是怨这 怨那,就算明摆着做错了事也不会承认,只会摆起那副令人厌恶的官威一味敷衍。
细细想下,不要说好好说话,他真就从来没有向自己放低过姿态,哪怕一次 都没有……是,我是对不起他,我也不想让他做活鳏夫!我努力过了,可我确实 克服不了!
那晚我就有认真跟他解释,他也表示愿意包容我,对此我很感激。我为了他 去求医问药,凡事都依着他、让着他,可他却得寸进尺,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讨厌他的?
是在父母精心筹备的婚礼上,看他对从马家村赶来的穷亲戚很冷淡,然后对 自己家这边做官的长辈格外热情?还是知道了他拿陪嫁的黄金去巴结上司,问他 话,他很痛苦的表示要在官场内生存,免不了这样的手段?
他让我为他调动的事宜去亲戚家走动,我自知理亏,尽管心里百般不愿,还 是替他去。或许他根本没爱过我,只是把我和我家当成他升官的工具。
真不知这么虚伪的人,我是怎么忍受了这么多年?
他拿王金福来恶心我,我居然还念他的好,还想着跟他道歉?谁知道他背着 我做了些什么,搞不定,早就在外面有了女人。
管他的,管他想干什么,各过各的也好。
可是他好找贴心的情妇,我去哪找个合心合意的好男人?
……孤独终老的悲哀涌上心头,无奈的现实,更让秀华伤心。
婚离不了,知心知情的爱人也找不到。她醉意未消,又去柜里翻出红酒,拧 开瓶盖,咕咕吨吨灌进喉里。
借酒消愁,愁上加愁,自古如此。
什么狗屁爱情,什么相濡以沫。还不如喝到不省人事,被酒吧的男人带走糟 践!
老天要我讨厌男人,那要我长这张脸和身前身后的两团东西干什么用?!
若能治好那恼人的洁癖,我倒愿意成那整天在男人堆里打滚的荡妇!
可恨、可气!我就连出轨都做不到!
顷刻间,整瓶红酒入腹,想到伤心处,秀华借着酒意,自嘲般地傻笑起来。
「嗬嗬赫赫赫——」
她笑自己是浅薄的女人,身体和心理都有病。
年过三十,还跟个小女生一样,总对现实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世上的好男 人还是很多的,唯一的问题还是自己就接受不了,守着宁缺勿滥的想法,结果只 有暗自神伤。
笑着笑着,她又哭了,哭得顿足捶胸,肝肠寸断,诺大的身躯像是变成了一 个顽狡的小女孩,得不到心爱的玩偶就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呷!」一声莫名的长啸,她气得往地毯上甩下酒瓶,哐当一声后,抬 手又胡乱捶起了沙发面。
嘭——!嘭——!嘭——!
……
对于后来的失态,秀华没有印象,只记得吵闹过后,脑袋疼得厉害,迷迷糊 糊地就躺到了床上。
在梦里她也感觉到天旋地转、头疼难忍。
……好难受,好想吐。
幸运的是,梦中她遇见了心目中那个完美的情郎。
情郎口中的气息,就像是夏日雨后的清风一样和薰。他温柔地伏在耳边,轻 声述说着安慰的话语。温暖的嘴唇,宛如在碧草红花间翩翩起舞的彩蝶,不时在 脸颊上停留,留下一丝丝苏痒的温馨。
秀华感到身心都舒畅。
她很想与情郎吻在一起,可在梦中无法翻身,不禁有些着急。
她努力转头去看了看……可这家伙,居然是年轻的丈夫。
再看看周围的环境,蓝天白云,碧草连茵,俨然是当年丈夫向自己告白的小 山坡。
然而,这次没有温馨甜蜜的感觉。
她只觉可悲、可叹,就连在梦里都逃不过丈夫的桎梏。
——妈的!
秀华很少说脏话,就算在吵架时都很克制。
当她意识到这是个梦,一个不太美好的春梦,尤其在梦里居然还在幻想着和 丈夫和好,不由自主在心底彪出了这二字。
忽然间,她感觉到了身体上的异动。
……不是梦?真是马天城?难道他回来了?
秀华分不清当时的心境,到底是惊喜还是愤怒多一点。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抚摸自己人,并不是马天城。
不可遏制的怒气猝暴心头,秀华艴然翻身而起,裂眦嚼齿地瞪着眼前的小人, 一把将贴在腰上的小手牢牢薅进手里。
小马怔住片刻,僵着脖子使劲颤抖起来,「妈……不、不是……」
余光瞟过儿子挺起的裤裆,迷醉的美眸怒眦尽裂,她高高举起另一只手臂, 绷直大手,「啪」地一声脆响,正正落在那张惊恐的小脸上。
「你个畜生!」
「妈!妈!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啪——!
「你和你爸,都不是好东西!」
「妈你别生气!我、我我再也不敢了!」
「你还敢!?」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妈!妈!!」小马无助的哀嚎声中,大手像雨点般噼里啪啦地落下。
……
两个小时前。
小马驹经过一夜的欢乐时光,睡得正酣,却在半夜被借酒撒泼的母亲给吵醒。
他起床出门,看到母亲趴在沙发前打滚捶地,旁边地毯上倒着一只空空的红 酒瓶。
再仔细一看,妈妈一身酒气,满头香汗淋漓,秀发凌乱地贴在额头和两腮, 脸色像在锅里蒸过一样,红得好像关二爷。
「……妈?你怎么啦?」
他从未见过妈妈穿喝醉成这样子。看妈妈像烂泥一样瘫倒在那儿,心里很是 担心。
他想到了前年有一次自己着凉时难受的感觉。
那天晚上,妈妈坐在床边,将煮好的热粥,舀一勺,吹两口,然后用力一戳, 就像填鸭子似的,强行塞进自己嘴里,一边还在喋喋不休地张口数落自己不肯听 话加衣。
妈妈这样躺在地上,说不定会着凉。虽然记忆中的妈妈是伟大和强悍的,好 像从没生过病。
「妈,别躺地上了,快起来吧。」
「呜……滚,滚开!」
儿子的关心,反惹得秀华一顿醉意熏熏的嫌弃。
她已经醉得深沉,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谁,分不清现在自己在哪里。
「妈……你这样真的会会感冒的啦,感冒了就好难好难受。」
「滚……我叫你滚啊!!!!」
小马耐心地劝,秀华只把他当成了酒吧里的色鬼,嘴里呜呜呀呀叫骂着,挥 舞着无力的双臂要挠他脸。
无语中,小马赶紧后退躲避。秀华挠不到,一个翻身,几声干呕,「哇」地 一口呕出一大滩酒水。
她仰起头,嘴角吊着混合着酒精的唾液,虚着红得可怕、满是愤恨的醉眸, 恍惚中又将小马看成他爸马天城,举起虚浮的手指,摇摇晃晃地指着小马忧心的 小脸,不停咒骂他是畜生。
乖巧的小马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从只言片语的辱骂声中理解到,妈妈 的心情很不好。
他正想着怎么再去劝,眼瞅母亲手上的动作,赫然一惊!
「啊啊啊啊啊——不要啊妈!快过来!」他登时俯腰过去,猛地拉住母亲的 手臂往后拖,「不要趴过去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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