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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河 [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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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魔尊神后 (十六)

魔尊看着她,沉默了一会,随即手一摆,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请。」
「请。」
两人平淡客气得仿佛第一次见面,既没有仇恨,也没有情意。
蓁蓁见他们一起降落到海面上,相隔两三百丈的距离站着,就要开始比武,不由向罗节问道:「姐姐,咱们不用躲远一点吗?」
罗节见她似乎有些担忧,便笑着牵起她的手,道:「蓁蓁不要怕,虽然咱们距离他们不过五六百丈,但是他们打不到这里的。」
「为什么?」
「因为他们有两个人,而且是在比武。」
蓁蓁虽然单纯,却并不笨,想了一会,已明白过来:他们实力相当,一心一意攻击对手,不逃跑,不打别人,还会把对方的劲力化解湮灭掉,自然是比一个人的时候破坏力小。于是也笑道:「姐姐,我懂了。」
魔尊站在海面上,像一座钢铁雕像,身上衣衫须发纹丝不动。
神后却是衣衫猎猎,长发飞扬,仿佛随时要踏破虚空而去。
他们相处的岁月既久,相争的岁月亦久,彼此之间极为熟悉,对峙片刻,便一起取出兵器,隔空比划起来。
之所以说是「比划」,是因为真的看不出有任何威力,更像是纯粹的招术展示,没有动用丝毫灵气真元。
云知还看着他们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一一比过,又一一收起,不由大感愕然,向李萼华问道:「师姐,你们上次看到的比试,也是这样的么?」
李萼华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五年前那一次,神后与魔尊打得天崩地裂,海水倾覆,比这次声势大得多了。」
绛云仙子微微笑道:「其实这两种比试没有区别,他们中无论是谁输掉一招半式,都会直接罢手认输的。」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没能看到惊天动地的大场面,跟云知还一样感到失望的,不在少数。
萧如真却轻轻舒了一口气,场上两个人对她来说都至关重要,不用见到他们生死相搏的情景,她心里感到轻松了不少。
神后与魔尊就像是世间武学的两端,一个柔如春风绕指,一个坚如百炼精钢,此时相斗,虽未曾动用真元,一招一式,却也极尽巧妙,尤为难得的是,比划了一个多时辰,仍然没有重复任何招式,足见两人所学之广博。
外行之人觉得他们姿势优美,迷恋于那一举手,一抬足的风度;内行之人却看得是惊心动魄,目眩神驰。
观战人群中激动叫好之声不时传来,那是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师门或者祖传的绝学,由魔尊神后手中施展出来,不仅更为成熟老道,而且精微玄奥之处,是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
转眼太阳升到了头顶,洒下的万道光芒散碎在海浪间,一闪一闪地极为刺眼。
魔尊神后一起收了手,盘腿端坐于蔚蓝海面。
停顿片刻,魔尊徐徐开口:「看来此次我们又要平手了,在招术上,你仍然奈何不了我。」
萧令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伸手在水面上轻轻一按,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虚拟国度』练得如何了吧。」
云知还只觉得眼前一花,以神后为中心,一个长宽各有百丈的微缩「地图」
出现在了海面上,再定睛细看,那哪里是地图,分明就是一个缩小了的活生生的齐国世界。广州、宁州、江州、益州,云知还到过的地方,皆被一一呈现了出来,以至于他丝毫不敢怀疑,那些陌生的地界,陌生的人群,会有任何虚假之处。
他大吃一惊,还以为神后施放了一个大型的幻术,再细看,才发现这一个小型的世界,原来是以冰与水构成。
液态的物质,是水;固态的物质,是冰;漂浮缭绕着的云雾,则是水汽。
只因这一切太过逼真,乍看之下竟然没认出来。
云知还凝神搜寻,很快在宁州地带找到了缩小不知多少倍的若耶峰,但那峰上,却没有人影,他下意识地往东边大海一看,果然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里面一个冰质小人儿东张西望,不是自己是谁?
他又觉吃惊又觉好笑,以这种角度看到「自己」,着实古怪得很。
蓁蓁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稀奇的玩意儿,小手乱指,对罗节笑道:「姐姐,你看,那个是你,那个是我,那个是哥哥,那个是圣使姐姐……」
魔尊同样伸手在海面上轻轻一按,唤出了自己的虚拟国度,梁州、延州、司州、青州、幽州,山川河流、人虫鸟兽,历历可见,抱臂说道:「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那就让我看看,你要如何打败我。」
萧令君微微笑着,也不见如何动作,整个微缩的世界忽然动了起来,一队队冰质小人,从全国各地汇聚而来,按照职务、分工,组成了一支数量庞大的军队,兵分三股,水陆并进,向邺城的方向席卷而去。
魔尊也不含糊,手指微动,同样集结出一支三四十万人的军队,分别截住三路人马,抵死拼杀。
云知还直看得眼花缭乱,只因这场战斗并不是纯粹的修士对修士、凡人对凡人那种泾渭分明的战争,而是互相穿插,复杂到了极点。
凡人单论实力,一对一当然不是修士的对手,但是加上符纸、丹药、神器、阵法、己方修士的配合,对敌人造成的杀伤力,仍然不可小觑。
小小的微缩战场上,杀声震天,箭矢横空,乱石纷飞。不时又有鞭炮似的爆炸声传来,那自然是修士出手了。只是此时看去,强悍无匹的高阶修士,发出的刀光剑气不过牙签粗细,一个大型法术释放出来,仅能炸翻巴掌大小的地方,不免显得有些怪异。
半个时辰后,双方皆死伤无数,但是战斗仍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有的冰质小人缺胳膊少腿,仍然怒吼着向敌人冲去,那种情绪是如此真实,以至于虽然看起来略显滑稽,却没有人笑得出来。
更有许多惊呼声,不断地在人群中响起。
云知还知道,那肯定是那人的亲朋好友,或者自己牺牲了。
他知道那些是假的,但是看到若耶峰众人撞上北齐的浮游仙宫,一场惨烈至极的厮杀过后,全军覆没,还是不由感到一阵心痛。
忽觉掌上一暖,原来是李萼华把手递了过来。
云知还握住了,勉强笑道:「还好是假的,下次如果真碰到了他们,我们一定能活得下来。」

「怕是很难呢,」李萼华道,「浮游仙宫有地元境巅峰修士两名,地元境中阶修士十名,初阶修士数十名,我们的实力确实不如人家。」
云知还道:「师姐,哪有你这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

「这是现实,不承认不行,」李萼华道,「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我们自己觉得自己已经足够强大了,但是敌人比我们想象中的更加强大,容不得一点掉以轻心。」
ps:以后可能保证不了稳定更新了,主要是写作难度提高了,有时候会卡住,要想很久怎么处理,最后的结果还不尽如人意……只能说我尽力了。更新频率大概仍然是两天一更,但是不能保证时间。

第六章 魔尊神后 (十七)

又过了半个时辰,场上战局出现了一个既出乎意料,又合乎情理的结果:修士率先死光了。
不仅是因为修士的数量少,更因为修士的行动能力强,飞来蹿去,战斗的烈度太大了。
如果他们的对手只是凡人,自然会毫无悬念的活到最后。但是敌人之中也有修士,大部分人想的也是先消灭对方的修士,结果是一起消耗殆尽,剩下的几个非死即残,被一群凡人用长矛捅死了。
于红初对这个结果很满意:「没有修士,所谓的战争,比拼的主要是国力,在这方面,我们的优势不小。」
魔尊却有不同的意见,他对萧令君微微笑道:「北朝以武立国,全民皆兵,纪律森严无比,你输定了。」

「是么,」萧令君不以为然地一笑,「你为统治国民,大施商鞅之术,百姓浑浑噩噩,所凭借者,不过是愚忠和恐惧,若以为这样就能战无不胜,未免小瞧了「人心」二字。」
魔尊道:「人心如流水,我让它上它就上,让它下它就下,如果你以为凭它能打败我,那倒是你的天真了。」
萧令君摇了摇头,不再多说,随手指划,北朝境内的剩余士兵集结一处,安营扎寨。南朝境内兵员不绝,带上了许多新的粮草,源源不断地补充到前线上去。
稍作整顿,一场全面战争爆发了。
魔尊预料中摧枯拉朽的局面没有出现,南朝的士兵作战相当勇猛,悍不畏死。
他们是自由的,平日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分歧,争论起来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但是在保卫自己的自由这一项上,却空前的团结一致。
魔尊自然也不可能怕他们,他设置了许多督战队,北朝的士兵稍一怯战退让,便被来自身后的箭矢射杀,如此一来,他们别无退路,只能死战到底。
凡人的战争比修士的战争残酷得多,这一仗直打得血流成河,尸骨成山。微缩的模拟战场上,到处是冰质的尸体残骸,被人足马蹄践踏之后,化成白茫茫大地的一部分。
战局僵持了大半个时辰,胜利的天平开始向南朝倾斜。
北朝的经济被打得濒临崩溃,士兵粮草不足,只能以树根树叶果腹,很快,连树皮草茎也被搜刮干净。饥饿和瘟疫在士兵中蔓延,他们的身体越发脆弱,有时一个不慎,摔个跟头,就能变成一地冰屑。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督战队所能挽回。
魔尊陷入了沉默,难得地皱起了眉头。
南朝的人却大多脸上有了笑意。
柳清园叹了一口气,道:「形势不妙啊。」
司马长平沉重地点了点头,道:「确实不妙。」顿了一下,又道:「但是取胜很难,打平却不是没有可能。」
「什么可能?」
「人心思和。」
司马长平说完这四个字,便不再多说,任由柳清园一个人在那里沉思。
魔尊为人刚愎自用,生性却并不愚蠢,很快也想到了,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对萧令君道:「人心思和,的是至理。」立即改变了战术。
许多传单被悄悄送到了南朝境内,广为传播,内容全是叙述北朝士兵的艰难处境,一改从前的作风,写得又详实又深入,没有丝毫隐瞒。
南朝人读了大为震动,一股反战厌战的情绪开始流传,借助各种示威游行,最终影响到了高层的决策。
他们派出了使团,跟北朝议和。
战争结束了。
神后没有赢,魔尊没有输。
看着国境线上飘扬着代表和平的旗帜,萧令君叹了口气,道:「这本来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但是你不信它,这就是它不够好的地方。」
魔尊道:「游戏而已,好玩、有趣足矣。」

「可是这不是一个游戏,你的选择关涉到的是千千万万人的生活和性命,如果你不把他们放在心上,就不应该占据这样的位置,因为你不配。」
魔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已经占了,这就是事实,事实没有配不配,只有是不是。」他站起身来,张开双臂,哈哈大笑:「谁想抢的,上来!」转过一圈,见没人回应,便又坐下,对萧令君笑道:「你看,他们没有异议,都觉得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萧令君道:「你是不是觉得,谁拳头大,谁就有理?」
「不错!」
「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发现你是这样的人?还是你变了,最近十几年才这样?」
「我就是我,不同的时期,不同的想法,再也正常不过。」
「看来我们只能走到这一步了。」
萧令君站了起来,眼里有一丝悲悯和哀伤交杂的神色。
魔尊接触到她的目光,不知怎地,心中一软,想起了许多过去的事情,叹道:「其实你不必如此。」迟疑一下,说道:「如果你跟我服个软,我可以当这十几年的事没有发生过。」
「你可以?」

「是的,我可以,」魔尊犹豫片刻,接下去道:「我……其实也很想念过去的日子。你,还有真儿,我很想念你们。」
萧如真在底下听着,已经泪流满面。
萧令君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
也许是被她的决绝激怒了,魔尊站了起来,道:「你还不死心?还要跟我作对?」
「我要打败你,让你知道你是错的。」
「好,你还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
萧令君抬起头,看了看天,叹道:「也该是时候走了。」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上顶着一个小小的气泡,轻轻吹了一口气进去,气泡倏然变大,一个无比广阔生动的世界,凭空出现在海面之上。
具体有多广阔呢?场上几十万人,皆被笼罩在了里面。
凭空出现的世界无形无质,但是看在人的眼中,却又清晰无比。
翠绿的森林,闪光的河流,湛蓝的天空,繁华的都市,宁静的乡村,无忧无虑的人们……人所能想象到的美好的一切,想象不到的美好的一切,都在里面。
云知还惊讶地仰头看着,一幕幕如梦似幻的动人场景从眼前划过,心中充满了一种无以名状的感动。
那些风景和建筑固然美丽,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却是里面的人。
他们热情而有分寸,自由而有原则,善良不失聪明,温柔不缺坚毅,既有包容他人之心,也有直承其非的勇气……他们是最理想的那种国民,每个人都会想要生活其中。
「这是哪里?这是什么?」云知还看得入迷,不自觉地问出了很多人的心声。

「这是理念世界,是神后与魔尊修炼功法的终究形态。」于红初答道,「世界上当然不存在这样的地方。」
「理念世界?」

「你可以认为是人幻想出来的世界。人凭着它行动,去改造现实世界,在改造现实的过程中,又不断修正着理念。所以这两个世界会不停地相互影响,相互改变,直到达到最后的圆满状态——两者完全一致,或融合的趋势已不可逆转。」
「神后已经成功了?」
「不错,神后已经成功了。」
云知还心中大震,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眼前所见的世界是可以实现的,只要他们一直走下去,终有一天,他们会生活在其中,获得永生永世的安宁和幸福……

「不可能,这不可能……」魔尊盯着萧令君,满脸不可置信,「你、你突破了?」
萧令君举起一只手来,那只手在空中不停地颤抖,她没有回答,只是叹了口气,道:「我要走了。」
话音方落,理念世界啵的一声,梦幻泡影般消逝不见。
众人如梦初醒,心中皆涌起了一阵强烈的失落感,一齐望向了萧令君。

「难怪,你的脸色会那么苍白……」魔尊喃喃道,「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竟然是天地的排异反应,开始作用在你的身上。」
天地不允许太过强大的力量出现,所以修为一旦突破到仙级,便只能飞升仙界,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云知还忽然明白了于红初以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神后很好,只是我们有点危险。」
神后萧令君早已能突破到仙级,只是一直压抑着自己的境界,她知道与魔尊一战之后,不可避免要被动破境,但是举父的威胁还没有消除,所以才急着让于红初去找《九皇剑经》……
云知还看着静静站立着的萧令君,心情有点复杂,没想到第一次见到她,就是最后一次见到她。
萧令君目光扫视过全场,有点遗憾:「他没有来。」——这个他自然是指举父。又看着魔尊,叹道:「你是要我动手,还是自己动手?」
魔尊惨然一笑:「是我输了。」手掌布满真元,往自己丹田重重一拍,一大股鲜血喷了出来,身子一沉,往水下坠去。
人群中响起大片惊呼声,明眼之人都看得出来,此时他一身修为剩下已不足半成,跟废人也差不了多少。
一代枭雄,落得如此下场,许多人不免唏嘘感慨。
萧令君素手轻托,使他漂浮在海面,对北朝众人说道:「谁来扶一扶他?」
北朝众人面面相觑,许久,拓跋圭迈着沉重的步伐走了上来,扶抱着魔尊退了下去。
萧令君目光扫过司马长平、柳清园等一众北朝高手,脸上露出沉吟不决之色。
饶是司马长平一向沉稳多智,此时也不免心下发虚,额上冒汗,深知自己的命运已完全取决于眼前女子的一句话。
于红初知道那些人多是神后与魔尊共同的旧部,所以她有些为难,便走上一步,说道:「神后,接下来的事,还是交给我们吧。」
萧令君长出一口气,道:「也好。」望了望天色,面向南朝众人,无奈地笑了笑:「我要走了,你们多保重。」
萧如真见魔尊重伤呕血,已自神伤,再听闻母亲就要离开,更是难过万分,脸上不觉流下泪来,哽咽道:「母亲,您在仙界,也多保重。」
于红初朝萧令君拜下,道:「恭送神后!」
「恭送神后!」
南朝众人一起拜下,齐声高喊。数十万人的声音,浪潮般在天地之间滚动。
萧令君又叹了一口气,眼眶微微湿润了,素手在身前轻划半圈,一座水山把她送到了高空之中。她回看了这人间最后一眼,目中有无限眷恋,随即仰头,看天。水山砰地一下,炸成一堆碎沫,便如一尊大炮,把她发射了出去。
在她的身周,出现了一道圆形飓风,重重轰在厚重云层上。
云层破开一个大洞,涟漪般向四周荡开。
萧令君毫不停留,继续撞在蔚蓝苍穹。

「砰!」一声微响,无法言喻的光亮涌入眼帘,所有人不由自主闭起了眼睛,再睁开时,天穹之上一片宁静,空空如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所有人皆觉得心中一空,无论敌人,还是亲友,那个影响了无数人的女子,已经从这片天地彻底消失。
她没有死。
但是世间再无萧令君。
ps:这一章接近两章的字数了,只是没有分开。应该会有不少同学期待男主跟神后发生点什么,但是我一开始构思的就是这么一个结局,改也不知道如何改起,就维持原状了。只是有点可惜没用上那句“海水是她的裙裾,飓风是她的坐辇”。

第六章 魔尊神后 (十八)

云知还看着天穹久久出神,仰得脖子都酸了,待他回过神来,发现司马长平等人已不见了踪影,不由咦了一声,向于红初道:「圣使大人,您没把他们拦下来吗?」

「这里不是决战的地方,」于红初看着海面和两岸仍然逗留不去的人群,「就让他们过几天不得安生的日子吧。」
云知还一下明白过来,这里的凡人太多了,打起来难免伤及无辜,便点了点头,道:「圣使大人英明。」
于红初运起真元,向四周人群喊道:「大家都回去吧。」随即对萧如真道:「我们也该回去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局面稳定下来。」
萧如真擦去脸上泪痕,道:「于盛使说得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
于红初一行人驾驶着彩色飞舟在前,云知还几人坐着李萼华的飞舟在后,一起往建康城飞去。
到了建康,已是傍晚时分,于红初等人回宫去了,云知还几人则回了于红初的旧宅。
云知还回想着今天见到的一切,还有点不真实感:「神后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什么叫消失啊?」罗节比手划脚,不满地道,「这明明是飞升,砰的一下,就在所有人面前没了踪影,简直酷毙了好吧。」

「没了踪影不就是消失么?」云知还争辩道,「飞升也是消失,反正我们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李萼华道:「虽然我们见不到她,但是想想在另一个世界里,有一个我们认识的人,在那里生活,这种感觉还是很美妙的。」
申小卿拍手笑道:「师姐这话真好,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好受多了。」

「嗯,」云知还也不得不承认李萼华这话说得好,念头一转,想到了举父身上,便道:「这次妖族和浪人竟然没来捣乱,真是稀奇。」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们等下就来了。」罗节道。
云知还道:「师姐,你别吓我,神后不在,他们现在的实力可强得很,恐怕我们还打不过他们呢。」

「他们应该不会选择在京师跟我们开战,」李萼华道,「这里有雾影宗布下的守城大阵,打起来我们比较占便宜。」
「咦,为什么我平时感觉不到?」

「因为他们只开启了神后宫的部分,又比较隐蔽,你进出宫时有人带着,自然感觉不到。」
申小卿问道:「师姐,你觉得北朝的人这次会站哪边?」
李萼华想了一想,道:「他们现在群龙无首,如果没解决好内部问题,直接垮了都有可能,暂时应该不会有大动作了。」
第二天,神后飞升,魔尊战败的消息已传遍了全城。
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欢庆胜利的百姓。
他们知道战争还没有结束,但是能赢下最重要的一场战役,已经足够他们高兴好几天。
神后宫传出来的消息,更是让他们喜出望外:小神后就要登基了。
云知还对这个消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
外患未定,为了避免内讧,让神后之女继位,是很稳妥的选择。
左右圣使皆是行事果决之人,其他高层也知道事不宜迟,所以小神后登基的时间,就定在了第三天。
修士不喜欢繁文缛节,仪式一切从简。祭天之后,拜过了远在仙界的神后萧令君,换上一身衮冕的萧如真坐到了太极殿的宝座上,接受了文武百官的朝贺,便算是完成登基大典了。
本着与民同乐的原则,当天下午,萧如真乘坐着玉辇,外出巡城。
禁卫军分列大道两侧,维持秩序,九位地元境巅峰高手保护神后安全,外加卤簿所需数百人,虽然为避免把亲民变成扰民,已经极力缩减人员数量,但是出行的规模看起来仍然颇为庞大。
旌旗对对,华盖如云,礼乐喧天,人声鼎沸,一时好不热闹。
云知还几人也混在人群之中,看着盛装打扮、格外雍容华贵的萧如真,一路微笑着向激动不已的百姓挥手,乘辇缓缓走近。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云知还一看就知道,她有点紧张,雪颊上微微透着红晕,努力正襟危坐的样子,与初见时的惊艳不同,让人产生更多的是亲近和怜惜感。
李萼华见他瞧得目不转睛,便笑着问他:「美吗?」
云知还随口说了一句「美」,随即意识到自己这大师姐是又吃醋了,便悄悄握住她的手,笑道:「师姐也美。」
镶金嵌玉、雕龙绘凤的玉辇由六匹骏马拉着,从云知还等人面前经过。
萧如真显然认出了他们,伸出一只如冰似雪的纤手,有些高兴地向他们挥了挥。
云知还也向她挥了挥手,脸上带笑地喊了一句:「神后陛下万岁!」
「神后陛下万岁!」
大道两侧挤得满满当当的百姓齐声呼应。
萧如真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惊,不自觉地抚了下胸口,偷偷地向云知还瞪了一眼。
云知还心中大乐,结果被李萼华掐了一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萧如真没忍住,扑哧笑了一声,忽然想起如今正在巡城,万众瞩目的当口,忙忍住了笑,脸红红地坐直身子,眼观鼻鼻观心,再也不向云知还这边看上一眼。
罗节见状摇了摇头,道:「这就是一个小姑娘啊。」
「师姐这话说的,你不也是个小姑娘嘛。」
「那不一样,我又不用当神后。」
李萼华道:「还好有左右圣使辅政,出不了什么问题。」
过了一会,萧如真的玉辇已走远,云知还当着几位师姐的面,也不好跟上去,便提议道:「咱们还是回去练剑吧?说不定很快就要用得着了。」
李萼华几人没意见,便一起回去了。
到了晚上,绛云仙子回来了,脸上微带阴影。
云知还问道:「师父,你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绛芸仙子叹了一口气,道:「形势不妙。」
李萼华问道:「是不是北边出什么状况了?」
「魔尊死了。」
这个消息让云知还几人吃了一惊,虽然并不是毫无预料,但是想到两天之内,魔尊与神后这两位充满传奇性的大人物,接连离开了这个世界,还是不由感到一阵怅然。
过了一会,云知还问道:「魔尊死了,虽然令人吃惊,但是这应该算好消息啊,师父为什么说形势不妙?」
「因为新的魔尊登基了。」
「是谁?」
「薛湛。」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云知还想了一会,记起来他是燕姬的儿子,便道:「这好像也不算很奇怪。」

「只是这点确实不算奇怪,」绛云仙子道,「离奇的是,这位新魔尊居然派人送来了一份聘礼,说是要在十一月十四日娶我们的新神后为妻。」
「什么?」这下众人不吃惊也不行了。

「他这是失心疯了吗?」云知还道,「再怎么说,我们神后陛下也是他名义上的妹妹,他刚登基就要娶自己的妹妹为妻,行事未免太荒唐了。」
「燕姬呢?难道她也同意自己的儿子这个决定?」李萼华问道。
「燕姬也死了,对外放出的消息说是伤心过度,殉情而死。」
罗节道:「这也太巧了,我不信里面没有猫腻。」
申小卿道:「说不定是这位新魔尊干的。但是他杀自己母亲做什么?」
绛云仙子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懂。但是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
云知还脑中闪过一念,惊讶道:「这位新魔尊行事之肆无忌惮,比老魔尊还要厉害,难道说……」
李萼华也惊讶了:「他突破到了天衣境?」
绛云仙子脸上露出一丝凝重之色:「我和于姐姐也是这么猜的。」
罗节道:「那可就完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我们成垫底的了。」
蓁蓁笑道:「姐姐不要怕,咱们也有一个天衣境的大高手。」
云知还叹道:「有是有,可惜不知道她在哪里。」
绛云仙子知道他们说的是秦迟锦,道:「那位秦仙子既已超脱于世俗之上,恐怕不一定愿意为我们出手。当务之急,还是先探清北边的情况再说。」
李萼华问:「师父,你们有什么计划么?」

「于姐姐的意思,是派人潜入北朝皇宫之中,探听消息。那里虽然高手云集,但是有神符宗的天机符在手,小心一些,倒也不虞暴露行踪,」绛云仙子沉吟着,
「只是有一个难处,天机符虽然可以令人隐身,却不能让人凭空消失掉,北朝皇宫跟我们神后宫一样,也有一座大阵守护着,乃是当年的阵法大家萧明远所设,如果不懂入阵之法,恐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等等……」云知还拍了一下脑袋,「师父你刚才说是谁所设?」
「萧明远,」绛云仙子道,「怎么,你认识他?」
云知还哭笑不得:「师父,都要火烧眉毛了,你还有心思跟我开玩笑。我又没去过北朝,怎么可能认识他?」顿了一下,说道:「他的女儿,我倒是认得。」
绛云仙子大喜,道:「真的?你又没去过北朝,怎么认识他的女儿?」
云知还一时语塞,刚说没去过北朝,不认识萧明远,现在又说认识人家女儿,这算怎么回事……
李萼华轻哼了一声,道:「别磨蹭,正事要紧,快说。」
云知还只好把被黑龙王等人逼得跳河,出来之时,无意中遇到萧棠枝的事跟她们说了。
绛云仙子道:「你觉得她会帮我们吗?」
云知还想起当时跟萧棠枝打的赌,便道:「应该会。」
「好,」绛云仙子道,「事不宜迟,我带你去见于姐姐。」
云知还正纠结要不要告诉她们自己跟萧棠枝打赌的具体内容,见绛云仙子催得急,便顺势咽回了已到嘴边的话,拉着她手臂,往神后宫急飞而去。
绛云仙子带头,自然没人会拦,直接就飞进了皇宫里。
她找了个女官,一问之下,得知于红初还在御书房,便提着云知还,几个闪身到了御书房门口,喊了一声:「于姐姐,我找到办法了。」
御书房里有三个人,萧如真和苏秀青也在。新神后见到云知还,微感讶异,想起白天的事,又觉得好笑,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云知还知道事态紧急,只跟她们简单问了好,便迅速把自己认识萧明远之女的事说了一遍。
于红初三人正为此事伤神,闻言都不由惊喜万分。
于红初笑道:「想不到你这到处沾花惹草的本事,紧要关头帮了我方一个大忙。」
云知还知道她是误会自己跟萧棠枝有一腿,才这么笃定她会帮自己,心里欢喜,也不点破,只道:「圣使大人,您可以送一艘飞舟给我吗?」
于红初也不问他要飞舟干什么,直接道:「你要多大的?」
「能载十个人就行。」
「好,你稍等片刻。」
很快,于红初回来了,把一艘比李萼华那艘大一点的飞舟交给了云知还,又从芥子空间里取出两张淡金色的符纸,对他说道:「这就是天机符,每一张皆能维持一个时辰的效果,点燃之后能接近天衣境高手身外三丈而不被发现。」
云知还问:「这符纸最多可以笼罩几个人?」
于红初道:「四个人,再多就瞒不过天衣境高手的感知了。」

「这好像有点浪费啊,」云知还道,「难道就不能把它的覆盖范围扩大一点吗?」
「可以是可以,但是扩大之后,效果就没那么好了,不用天衣境也能察觉到。」

「我记得我师姐说过,神符宗开宗一百多年来,总共就炼制了十张天机符,圣使大人一下就拿出两张来,不会用完就没了吧?」
于红初微微笑道:「你不用替林水涯那老头心疼,他那里还有两张,我没让他全交出来,已经是宅心仁厚的结果了。」
绛云仙子道:「你的问题问完了没?问完了就出发吧。」
云知还仔细想了想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一时想不起来,便道:「没有了。」

「嗯,」绛云仙子道,「那你现在就出发吧,你的几个师姐,我会告诉她们的。」
云知还道:「师父,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事跟你说。」

「等等,你的问题问完了,我的话还没说完。」于红初告诉了他一套联络方法,解释道:「这是我们在邺城潜伏的暗探,你若有需要之处,可以向他们求助。」
两人听完了,才一起告辞出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
绛云仙子问道:「什么事要单独跟我说?」
云知还看着她笑道:「师父,弟子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能不能回来,所以想抱一抱师父。」
绛云仙子左右看了看,见没人,便无奈地道:「那你快点。」
云知还上前把她搂进怀里,抱着紧紧的,又狠亲了几口,才看着她明亮的眼睛道:「师父,你担不担心我?」
「担心,」绛云仙子道,「所以你要早点回来。」
云知还放开了她:「有师父这句话,我一定能顺利探得消息,平安归来。」
「嗯,我相信你。」
两人一起出了宫,云知还长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放出飞舟,驾驶着,头也不回地往妖族旧地而去。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一)

于红初送的飞舟改良过,速度比李萼华那艘快上许多,平台底下一个固定的藤木箱子里,还装着许多灵石。云知还打开隐身法阵,驾驶着它冲风冒雪,十多个时辰的功夫,已到了那条地下河入口。
也许是因为此地苦寒,又向来无事发生,虽然这里有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一条十分显眼的地缝,却没有北朝的人前来理会。
云知还以己度人,设想自己被派去戍守边境,恐怕也只会想着缩在要塞里躲避风雪,而不会管国界之外发生了何事。毕竟多做多错,那些跟自己的本职工作又不相干。
他把飞舟收起,捏了避水诀跳入河中,循着返回时特意记下的路线,没费什么功夫,便找到了那个洞口。
当他潜行到第一次遇见萧棠枝的树林时,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不知道她住在哪里。
树林里静悄悄的,银杏的树叶几乎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在夜色中看来,格外荒凉寂寞。
云知还思来想去,决定去萧棠枝说的那个往西五里的门派里,抓几个人来问话。
想到等下可能要用上手段逼问消息,他便用泥土雪水树叶,团成几粒药丸,弄干了,收进怀里,以备不时之需。
五里的路程,转眼即到。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谷地里,分布着七八座房屋,屋子里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人都已睡下了。
云知还不敢冒进,绕着外围转过一圈,察看有没有人守夜。
出乎他预料的是,并没有人值守,可见他们的戒备有多么松懈。
云知还正在考虑偷袭哪一间屋子,忽见两座房屋的门被打开了,两条人影鬼鬼祟祟溜了出来,汇合一处,往山上走。
此举正合云知还心意,便悄悄地缀在他们后面。
借着朦胧的月光,云知还已看清前面两人一男一女,年约二十来岁,修为不高,男的不时伸手在女的身上乱摸,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们是半夜出来偷情的。
云知还暗觉好笑,想起了自己在若耶峰上的时候,每天晚上也是如他们这般,忙碌得不得了。
不一刻,三人已翻过了山脊,前方两人停下了,男的点燃了一张符纸,迫不及待地搂着那女子亲嘴。
那女子容貌只能算得上清秀,云知还可没兴趣等他们干完了再出手,刚好他们自己屏蔽了声息,就老实不客气地闯了进去,闪电般点出两指,那两人便抱在一处,不能动了。
云知还怪有趣地看着满脸惊恐之色的男女,直接道:「废话就不要说了,我问你们几句话,问完了就放你们走。」
那男的本来还想问「你是谁」「想干什么」诸如此类的话,这下被噎了回去,心里好不难受。
那女子倒是镇静一些,虽然因为此时姿势十分不雅,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回了一句清楚的:「道友想问什么,请明言,只要是我们知道的,一定不敢有任何隐瞒。」
云知还点了点头,道:「你不错。」捏开那男子嘴巴,塞了一颗「药丸」进去,命令道:「吞下去。」
那男子不敢违背,咕嘟一声,艰难咽了下去。
云知还道:「这是什么,你们应该很清楚,不发作之时不会有丝毫异样,等到发作了,嘿嘿……你们自行想象吧。」故意卖了个关子,接道:「只要你们没有骗我,没有把事情泄露出去,五天之后,还是这个时间地点,我会把解药放到那颗松树上,明白了吗?」手往两丈外一棵松树一指。
「明白,明白。」那男子忙道。
「我要找一位名叫萧棠枝的姑娘,你们可知道她住在何处?」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脸上皆现出惊讶之色。女子问道:「道友找萧姑娘何事?」
这意思就是知道了,云知还心中大喜,却故意哼了一声,道:「你们只需要回答问题。」
那女子迟疑了一下,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说,只是萧姑娘那边正有高手守着,道友若是不明就里闯进去,恐怕不容易出来……」
原来她是在担心情郎的解药问题。
云知还道:「多高的高手?」
「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其中一个排名在前三之列。」
云知还吃了一惊,问道:「出什么事了?为什么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守着她?」
那女子道:「道友有所不知,我们的魔尊陛下,要纳萧姑娘为妃,限她四天之内,赶到邺城去。这不是怕她跑了么,就派人来看着她。」
又是这新魔尊搞的鬼……
云知还沉吟片刻,问道:「命令是几时传来的?」

「就今天中午的事。本来我们的人在萧姑娘住处附近监视着她,结果他们一到,就把我们的人赶回来了。」
这么算起来,他们应该也就比云知还早出发几个时辰。
云知还暗恨自己时运不济,想了一会,又问道:「魔尊为什么要她四天之内抵达,而不是即刻出发?」
那女子摇了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懂。」
云知还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道:「算了,你直接把她的住址告诉我吧。」
那女子如实说了,又劝道:「还请道友不要鲁莽,那萧姑娘长得确是貌如天人,勾魂夺魄,但是……咳,人的性命毕竟还是比美色宝贵一些。」
云知还闻言笑道:「如果我跟你这位情郎易地而处,另一个姑娘也如此劝他,你希望他做出什么决定?」
那女子一时语塞,许久才道:「道友重情重义,令人佩服。」见云知还转身就走,忙喊了一句:「但也请保重性命啊。」
云知还背身朝他们挥了挥手,道:「放心,我会回来救他的。」
两人忽觉全身一松,已能动了。
那女子叹了一口气,幽幽的道:「你能这么对我吗?」
那男子赶忙道:「当然,当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很快,两人又搂抱着亲吻到了一起……
云知还循着那女子指点的路径,往东北方向飞出十多里,果然找着了萧棠枝的住处,但是他只能远远看着山腰上那几座亮着灯火的房屋发愁:两位地元境中阶,自己要怎样才能把她救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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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入虎穴 (二)

云知还躲在路边四五丈外的草丛里,想了一夜也没想到办法。
眼看着晨光熹微,又是新的一天,云知还只好暂时放下,闭目养起神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中传来「哒哒哒」的马蹄声,云知还从沾满晨露的草叶间看去,只见一黄衫丽人骑着白马,从山脚转出,缓缓行来,周身上下皆披着一层绚丽霞光,英姿秀拔,容色倾城,不是萧棠枝是谁?
云知还又惊又喜,却怕她身边跟着有人,忙施了一个敛息术,伏在草丛中不敢稍动。
一会儿,萧棠枝已骑马走过,却没见到别的什么人。
云知还心中奇怪,仍是不敢直接现身,只远远地跟着她。
也许是心情不佳的缘故,萧棠枝走得不快,花了小半个时辰,才来到云知还第一次遇到她的那片林子,不时弯弓射出几支冰箭。
云知还好好欣赏了一番佳人骑马射箭的飒爽英姿,在周围转了几圈,仍然没发现敌人的踪迹,有些沉不住气了,从树上摘了枚半枯的树叶,轻轻一弹。
树叶向萧棠枝缓缓飘去,飞到她面前后,打了个转儿,然后像突然失去了凭依,从空中掉落到了地上。
「是你吗?」萧棠枝转目四顾,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动人,「云公子?」
云知还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猜到了,接着又听她说道:「没有人跟来,你可以现身了。」
云知还撤去法术,跳到她面前,笑道:「萧姑娘,好久不见,你怎么知道是我?」
萧棠枝见果然是他,脸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跳下马来,「除了你,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跟我开这种玩笑。」
云知还道:「你那边的事,我都知道了,正发愁怎么救你出来,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
萧棠枝道:「我跟他们说,要能一个人走,我早就一个人逃走了,哪里还用等到今天?我又说,『我不喜欢射箭的时候有人在一旁看着,你们别跟来。』他们考虑到我可能是未来的贵妃娘娘,就很自觉地留下替我看家了。」
云知还笑道:「有两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看家,萧姑娘的家里一定是安全得很了。」

「那是自然,」萧棠枝道,「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这可有点不巧,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云知还对她没什么好隐瞒的,便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萧棠枝道:「当初的打赌是你赢了,我原该答应你的,但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是有心无力,想帮也帮不了。」
「我先帮你,你再帮我。」云知还又把地下河与飞舟的事告诉了她。
萧棠枝的眼睛亮了,沉吟片刻,笑道:「有这两样帮忙,再加上你,看来我这一次是命不该绝。」
云知还道:「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摆脱那两名地元境中阶的修士。」
萧棠枝摇了摇头,道:「摆脱不了,只能杀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甚是柔和,谈论的内容却着实惊人,云知还不由怔了一下,才问道:「怎么杀?」

「我跟他们说,我练两个时辰的箭便回去,我们可以拿这一点做文章,」萧棠枝道,「简单来说,就是我不回去了,在这里布好陷阱,等他们来找我,你在一旁埋伏,伺机暗杀他们。」
「具体怎么布陷阱呢?」

「我设一个屏蔽声息的阵法,然后趴在地上装死,你就在阵中点一张隐身符潜藏起来,两者相加,他们不靠近肯定发现不了。他们一来,见到我死了,肯定很惊讶,稍一奔近,你就跃出来杀了他们。」

「可是他们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修为还比我高,即使是偷袭,我也杀不了他们的。」
「放心,他们肯定是分开来的,而且第一次来的会是修为较低的那个。」
云知还一想,道:「分开来这点,我是明白了,以前他们凭着经验,相信你的话,但是你没有如约归来,他们就要小心行事,以防意外了,所以他们必然要留一个人看家,免得中调虎离山之计,但是为什么来的是修为较低的那个,我就不懂了。」
萧棠枝道:「他们其中一个叫柳平阳,是青州柳家的人,年约二十六七,正是雄心勃勃,努力往上爬的年纪,主动性强,遇到事情自然会抢着去做。另一个叫路西衍,是浮游仙宫的大弟子,已有四十多岁,妻子不幸在五年前染病去世了,心如槁灰,所在意者,剑道而已,这次前来,纯粹是完成任务,与柳平阳相反,他是能躺着就不坐着,自然不会跟年轻人抢功劳。」

「原来如此,」云知还道,「说来也是凑巧,上次云梦会武时,这位路西衍正好是我大师姐的对手,只是被临时替换掉了,没想到这次又让我碰上了。」

「那他的运气可不怎么好,」萧棠枝道,「等杀死了柳平阳,我会在他身上做点手脚,再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回去之后,这位陆剑客见到我,自然会询问柳平阳的下落,我再把他带到这里来,让你杀了他。」
云知还苦笑道:「你可真够忙的。」

「我忙一点没什么,」萧棠枝看着他,「关键在于,你能不能杀掉他们,而且是一招决生死,不然让他们逃出阵法圈子,打起来势必惊动其他人,那就万事皆休了。」
云知还道:「第一个应该没问题,第二个不好说。」
「必须是肯定的回答,而且起码要有八成的把握,不然这个计划就只能取消了。」
云知还思索片刻,问道:「那位路西衍,用的是什么剑?」

「如果我被发配期间,他没有心性大变,那应该是一柄很普通的青钢剑。他们这种剑道高手,不喜欢依靠宝剑获胜。」
「这样,」云知还停顿了一下,「那我应该有七成把握。」
「七成?」萧棠枝想了想,叹道:「那只能跟他们拼一拼谁的运气好了。」
云知还笑道:「怎么你说的全是我能不能杀死他们,你自己呢?」
萧棠枝摊了摊手,无奈道:「术业有专攻,我只会出谋划策,在战斗上实在不怎么样。」
云知还道:「不是吧?那你还成天拿着副弓箭,在这里射啊射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萧棠枝笑道,「虚则实之,实则虚之,正因为我战斗力不怎么样,才要时时刻刻拿着这副弓箭,作出好斗的样子来,否则被人一眼看穿,我不就危险了?」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三)

云知还道:「这话十分有理,我就没有想到。」
萧棠枝道:「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没有问你。」
「你问。」
「你杀过人吗?」
云知还一愣,摇了摇头,道:「没有。」
萧棠枝道:「那你下得去手吗?」
云知还仔细想了一想,面露迟疑之色,道:「萧姑娘,你可知道那两人平日里为人如何,有什么恶行没有?」
萧棠枝菱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又收了回去,只是微带怜悯地看着他。
云知还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微微叹道:「我明白了,我一定尽力而为。」
——敌人并不穷凶极恶,但是他必须杀死他们,这让他的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
萧棠枝道:「如果可以,请留下第一个人的全尸,能用刺的,就不要用劈的。」
「好,我尽量。」
萧棠枝不再说话,开始着手布置。
她的手法熟练而精巧,虽然云知还看不懂,但是不妨碍他觉得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很美。
他的心里重新生出了勇气。
如果非要杀人,为了保护这样的美人而杀人,总要比为了名利、地位、权势而杀人,要好上一些。起码在他心里是如此。
小半个时辰过后,萧棠枝已布置完毕。
她招来清水洗了手,向空处弹掉水珠,十根纤纤玉指白皙修长,微带水迹的样子,分外迷人。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也得是这么一双手,才能让人心甘情愿,没有遗憾。」云知还看着她的手,不由这样想道。
萧棠枝察觉到他的目光,很自然地把手藏到身后,对他说道:「我手里的材料不多,因此布置得十分简陋,阵法只能覆盖四丈方圆,经受三次地元境高手的全力冲击,所以你一定要速战速决。」

「我记住了。」云知还点了点头,好奇道:「萧姑娘,阵法我不熟悉,跟符纸和法术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不直接用它们替代?」

「它们本质上是一回事,都是利用各种各样的灵气达成目的,但是优劣各有不同。比如说符纸,胜在便携,缺点是威力太小;法术则胜在随时随地都能施展,不需要什么材料,缺点是十分消耗真元;阵法没有它们方便,但是在威力、持久性上,却要远远超过它们,而且布阵者可以决定何时开启,何时关闭,效果是可逆的,这点前两者也做不到。」
「原来是这样。难怪萧姑娘有把握他们不靠近就发现不了。」

「这个也看阵法类型的。一般来说,阵法威力越大,越难隐藏,攻击型的尤其难以隐藏,我布的这个只是很普通的敛息阵,没有启动之时,地元境中阶的修为,踏进来了也很难察觉得到。」
随后萧棠枝跟他说了许多阵法相关的东西,让云知还大大开了一番眼界。
说完之后,萧棠枝看了看天色,道:「还有一段时间,你跟我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吧,呆在这里,与世隔绝,我到现在还不知道魔尊和神后决战的具体情形,莫名其妙就被人看起来了。」
云知还便跟她详细述说了最近发生的大事。
萧棠枝听了神后萧令君以理念世界打败魔尊之后,飞升仙界的事,叹了一口气,道:「可惜,看来我是没有机会跟她见上一面了。」
「如果你上次跟我走了,就不会这么遗憾了。」
「现在也不用这么麻烦,在这里苦心积虑地想着怎么杀人。」
「对啊,所以是你错了。」
「是我错了。」
云知还听她承认错误,心里十分满意,笑道:「现在改正也不迟。」又道:「魔尊就是改得太迟了,才落到这种下场。你知道魔尊错在哪了吗?」

「你这是要考我吗?」萧棠枝道,「听起来,那个理念世界是没有对错之分的,只要能达到与现实融合为一,或者将来一定融合为一,就能大功告成。魔尊错就错在,他建立起来的东西,他自己都不信。底层百姓不懂,高层官员不信,这样如果还能成功,那才叫咄咄怪事。」
云知还失笑道:「哪有这么复杂?魔尊错就错在——他不听另一半的话。」
萧棠枝微怔,这才知道他拐弯抹角地只是想让自己听他的话,顺便占一占口头上的便宜,便随手拍了拍衣衫,好像那里真有什么脏东西似的,淡淡的说了一句:「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开始装死了。」
她把马牵得远远的,又回到阵法中心,确认地上没有硬物,砰的一声,直挺挺地拍了下去。
云知还被她吓了一跳,又是心疼又是错愕,走到她面前,蹲下身子道:「你……你演戏也不用演得这么逼真吧?」
萧棠枝抬起头,秀美绝俗的瓜子脸上沾着些草屑泥尘,反而更显出肌肤的白腻无暇,眨了眨眼睛,弯翘浓密的睫毛扇了几扇,说道:「演戏当然要演得逼真一点,不然被他们发现破绽了怎么办?」
云知还也趴下来,跟她面对着面,笑道:「你现在的姿势可不怎么雅观。」

「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死人的姿势当然不会太雅观。」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云知还用手背垫起下巴:「萧姑娘这话有理,但是死人本来也不应该会说话的。」
萧棠枝侧脸贴地,当真闭上了嘴,再也不跟他说话。
云知还一时嘴快,忘乎所以,结果吃了个闭门羹,不由好生后悔。
想起正事要紧,他只好从地上爬起,站在离她不远的位置,点了一张隐身符,拔出羲和剑,凝神以待。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光云影不停变幻,已过了萧棠枝与路西衍他们约定好的时辰。
云知还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出了一手的汗,不得不轮流执剑,把汗水在自己的裤子上擦干。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云知还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想想吧,你肩上的责任有多重大,要是搞砸了,得死多少人……」
他脑海里掠过师父师姐等人的面容,嘴角不觉微微翘起,心里终于慢慢安定了下来。
又过了两刻多钟,那位柳平阳的耐性显然不是很好,云知还耳中听到一阵破风之声,跟着林子里人影一闪,有人发出一声惊呼:「糟糕,她自杀了!」直接扑了过来。
云知还蓄势已久,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便如离弦之箭一般,向前猛地一冲,一剑刺出。
羲和剑被雄沛的真元一催,剑尖迸出一道赤红焰光,嗤的一声,把毫无防备的敌人刺了个透心凉,云知还的剑还没有碰到他,他已「砰!」的倒了下去。
云知还大感愕然,实在没有想到,第一场战斗会结束得如此之快,不由产生了一种不真实感。
他的鼻尖嗅到了一股混合着焦臭的血腥味,想到自己杀了人,心中顿时一阵烦恶,差点吐了出来。

第七章 深入虎穴 (四)

萧棠枝爬起身,看着地上的尸体,惊讶道:「你的修为比我想象中的高多了,看来下一场的胜算能提高不少。」她捂着口鼻,声音有点怪异。
云知还看着倒地不起、已永远失去生机的年轻人,心中却殊无胜利的喜悦,苦笑道:「接下来要怎么做,还请萧姑娘示下。」
萧棠枝看了他一眼,又转开目光,道:「接下来我要关掉一半的阵法,你往后退一点。路西衍可没这么好对付,下一剑,你得比这一剑更干脆凌厉才行。」
云知还点了点头,往后退了六丈。
萧棠枝把前面的阵法关了,从芥子里取出一堆东西,道了声「得罪」,以真元把柳平阳的尸体悬在半空中,翻回正面,开始在他身上做手脚。
云知还越看越觉诧异,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布陷阱啊,还能是什么?」
「你这陷阱未免太儿戏了些。」

「儿不儿戏没关系,有效就行,」萧棠枝收手端详了一番自己的杰作,确认效果很好,便把柳平阳的尸体翻成脸面朝下,趴伏在原来的阵心上,「你在这里等着,我回去把路西衍引过来。什么时候出手,想必你已知道了?」
「嗯,你自己小心。」
萧棠枝走到白马右侧,翻身上了马,拍了拍它的脖颈,说道:「走,我们回家。」白马便自行迈开四条大长腿,沿着也许就是它踩出来的林中小路,转眼奔得不见了踪影。
云知还凭着惯性,有点麻木地重新点燃了一张符纸,心里却还沉浸在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空虚里。虽然是隔空杀的,连剑身在骨肉中穿行的滞涩感都没有体验到,但是眼睁睁看着一条风华正茂的生命,在自己手里变成了一堆没有知觉的冷肉,这种感觉还是很不好受。
他忽然想起当初自己觉得李萼华杀人的姿态很好看,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这种错,不是道理上的错——无论当初的李萼华还是现在的他自己,都有充分的杀人理由——而是情感上的错,他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厌倦,如果今天重新看一遍李萼华杀人的经过,他肯定不会再觉得有任何美感,而会感到悲哀,彻骨的悲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人与人之间,必须不停地互相杀戮?
他明明懂得这一切发生的原因,心里却充满了迷惑和不解。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想明白,而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已越来越近,新的一轮杀戮游戏又将开始。
云知还强打起精神,剑尖点在右侧地面,左脚向前踏出一步,微曲,做好了冲锋的准备。
却见萧棠枝领着个中年落拓汉子,从远处走来,随风飘来的,还有她说话的声音:「路先生,前面就是我平日练箭的地方了,柳道友不知会不会循着马迹,找到这里来。」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忽然听到路西衍有点沙哑的声音道:「小心,有血腥味。」他把剑拔了出来,脸上满是警惕之色。
很快,两人便一路提防着走近,见到场中的尸体,萧棠枝恰到好处地惊呼了一声:「他、他怎么死了?」
云知还即使心里十分紧张,看到她这毫无破绽的演技,还是不得不感到佩服。
路西衍停住了脚步,目如鹰隼,在场中扫过一圈,沉声道:「有三个人的脚印。」
萧棠枝道:「其中两个是我和柳道友的,第三个想必就是凶手的了。」
路西衍道:「是个男子,修为不错。」
「奇怪,」萧棠枝道,「这里一向没人,谁会杀了柳道友,动机是什么?」
路西衍看着她道:「杀人的动机,我倒是想到了一个。」
「什么?」

「柳道友初来乍到,在这里不可能有什么仇人,」路西衍道,「很明显,有理由杀他的人,只有你。」
萧棠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好像还有点不敢相信:「你这是在怀疑我?」
「不错,除了你,还能有谁?」
萧棠枝道:「如果是我杀了他,为何还要回去,把你带到这里来?」
路西衍道:「那也许是因为你还要杀了我。」
萧棠枝道:「你怀疑这里有陷阱?第三个人还埋伏在这里?」
路西衍点了点头,退开几步,却不说话。
萧棠枝笑道:「路先生的想象力真是丰富。」自顾自地往前走。
路西衍皱了皱眉,道:「你要做什么?」

「我平生最受不了别人冤枉我,」萧棠枝道,「如果这里真埋伏了一个人,我现在就去把他引出来,看看他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路西衍见她越走越近,心里不由感到一阵犹豫:万一自己判断失误,这女人真被杀了,回去之后如何向魔尊交代?
忽然听到前方的萧棠枝发出一声惊呼。
路西衍再忍不住,拔剑冲了过去,转目四顾,却没发现什么异常,便问道:「怎么了?」
萧棠枝捂着口鼻道:「好臭!」
路西衍一阵无语,这女人看着挺聪明能干的,为何行事却如此莽撞愚蠢?
既然过来了,他便低头仔细查看柳平阳的尸身,发现他前胸后背似乎被烧了一个洞,不由叹道:「好厉害的剑法。」忽然见萧棠枝运起真元,去翻柳平阳的尸体,便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萧棠枝停下动作,道:「既然你要冤枉我,那我就检查清楚他的伤口,找出凶手来。」
路西衍道:「你最好不要乱动,说不定凶手在他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
「比如说,地下藏有机关,被尸体压着,你一动,它们就爆发出来。」
萧棠枝笑道:「我还以为路先生的想象力很好,原来不过如此。」
路西衍道:「哦?愿闻萧姑娘高见。」

「要我猜,说不定这具尸体就是凶手,他假扮成柳道友的模样,趴在地上装死,我一翻过来,他就突然发难,我们见到死人复活,毫无心理准备,当然会被吓一大跳,就躲不掉他的攻击了。」
「萧姑娘真是异想天开,」路西衍顿了一下,接道:「可惜毫无逻辑。」
萧棠枝脸一沉,运起真元,把柳平阳的尸体往上一翻。
路西衍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心弦一下绷紧,既注意着地上的动静,也提防着四周可能潜藏的敌人。
但是眼前所见,着实出人意料。
即使见到柳平阳突然变成了恶鬼,也没有这一刻让他来得惊讶。
寂静的林子,血腥的气味,俯卧的尸体,这一切,让他心里产生了十二分的警惕,时时刻刻防范着可能突然出现的敌人。
这种气氛当然是严肃的。
他很认真,所以当他看到柳平阳那张被打扮得比小丑还可笑的脸时,不由愣了一下。
幽默的力量,一下子击穿了他紧绷的心防。
他几乎笑了出来。
而这,便是致命的疏忽!
萧棠枝往旁一闪,已启动了另一半阵法。
云知还电纵而出,一招「贪狼如火」,猛劈向他的脖颈。
路西衍瞿然惊醒,长剑一挥,正迎着云知还劈来的羲和剑。
不出云知还所料,当的一声,路西衍手中长剑断成了两截。
路西衍大惊失色,但他的修为毕竟比柳平阳高得多,危急之中,犹能暴喝一声,左掌迸出一道金色剑光,「砰!」与羲和剑的焰光撞个正着,双双消散不见。
敌人的顽强出乎意料,云知还来不及再出一剑,只能顺势一脚,挟风裹雷,踢向他小腹。
路西衍手肘下移,硬接了他一脚,身子借势倒飞了出去。
云知还被震得身子一顿,眼见他即将飞出阵法范围,不由大急,手臂一曲一扬,奋力掷出羲和剑。
路西衍半个身子已出了阵法范围,嘴唇微张,便要发出一声长啸,但见羲和剑来势迅猛之极,只能闭嘴凝气,以手中断剑迎上。
剑再次断成两截,羲和剑余势不衰,仍向他胸口射到。
路西衍双掌一拍,「啪!」一下夹住剑身,汹汹剑气由两臂涌入,激得他气血翻腾,面皮发紫。
云知还此时已距他四丈之遥,手中又无宝剑,待要再发起一次冲锋,恐怕已来不来,正心中绝望,却听咻的一声,路西衍胸前爆出一蓬血花,虎目圆睁,脸上满是惊讶之色,砰一下倒了下去。
发箭的不是别人,正是萧棠枝。
云知还又惊又喜,跑到她身前,「萧姑娘,多亏你了!」却见她身子晃了一晃,以手掩鼻,满脸苍白之色,忙问道:「你怎么了,受伤了?」突然想起不久之前自己的表现,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也是第一次杀人!」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五)

萧棠枝勉强点了点头,道:「快把他们的尸体埋了吧,我们离开这里。」
云知还从路西衍手中取回羲和剑,就地挖了个坑,把他们两人的尸体处理了,才与萧棠枝一起往林子外飞去。
云知还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切地问道:「萧姑娘,你现在感觉好一点了吗?」
萧棠枝道:「好多了。」

「嗯,那就好,」云知还笑着道,「萧姑娘刚才那一箭可快得很呐,时机也把握得十分精准。」
萧棠枝感觉空气中已没了血腥味,便放下了捂嘴的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骗了你?」
云知还道:「确实有点,但是我一想到萧姑娘骗我肯定也是为了我好,就决定很大度地不计较了。」
萧棠枝微笑道:「我把自己说得弱一些,只是为了让你在关键时刻拼尽全力,不敢懈怠,确实没有害你的意思。」
云知还道:「我明白。就是以后分不清萧姑娘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未免有点令人头疼。」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萧棠枝道,「反正以后你听我的,错不了。」忽然想到自己这话有语病,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他的另一半,便立即打住了。
云知还也立刻想到了,偷偷看着她,心里大感甜蜜。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云知还原来闭目养神的地方。
云知还把飞舟交给了她,说了召唤方法和一些注意事项,笑道:「我就不上去了,万一上面还有人监视着,发现多了一个男人,对萧姑娘的清誉恐怕十分不妙。」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萧棠枝只笑了笑,收起飞舟,往山上迅速飞去。
云知还等了没多久,萧棠枝忽然从虚空中冒了出来,对他招了招手,道:「快上来。」
云知还忙飞上去,进了舱门,飞舟里除了萧棠枝外,还有男女老少共七名,大略一看,果然修为都不高,还有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断了只手臂,说是老弱病残,也不为过。
萧棠枝显然已跟他们说过云知还的事,云知还一上来,便收获了许多感谢的目光和话语,云知还自然是颇为矜持地谦逊了一番。
萧棠枝驾驶,云知还指路,很快他们就找到了那个洞口。
洞口狭小,众人下了飞舟,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
飞舟有潜水的功能,这里的河床又颇为宽阔,所以没费多少功夫,他们就很顺利地通过了北朝的边境,从另一端出口逃了出来。
到了这里,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他们也知道,是因为自己的拖累,才害得萧棠枝不得自由,所以一直觉得十分愧疚,如今他们得了自由,萧棠枝自然也就得了自由。对这位女子的本事,他们一向佩服得很,眼看她从此天高海阔,不知能飞到哪里去,自然心里都很高兴。
云知还感受到他们的情绪,心里也很高兴,要不怎么说「助人为乐」呢,能帮助到别人,的确是一件可以让人由衷感到快乐的事情。
萧棠枝放出飞舟,对那位断臂的中年男子道:「林二叔,后面的就交给你了。」
那位林二叔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他们安全送到建康去的。」

「我给你们写封介绍信,你们再拿着我的令牌,去找我的师父师姐,她们会帮你们安排好住处的。」云知还说完,便取出纸笔,草就了一封书信,连着令牌一起递给了他。
那林二叔接过,又说了许多感谢的话。
萧棠枝见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也不觉松了口气,对云知还道:「云公子,我们走吧,事不宜迟。」
云知还想到等下可以和她单独相处,骨头都似乎轻了几分,笑道:「萧姑娘有令,在下岂敢不从?」当先往地缝中走去。
却听身后传来一个清脆的叫唤声,「云公子,你可得照顾好我家小姐啊。」
云知还回头一看,见是个圆脸小姑娘,长得颇为可爱,便朝她挥了挥手,道:「放心,只要我没死,包你家小姐平安归来。」

「那我就将我家小姐托付给你了。」那小姑娘俏皮地向他眨了眨眼睛,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云知还心中大乐,向她竖了个大拇指,赞道:「有眼光!」
萧棠枝纤指一弹那小姑娘脑门,「多嘴。」身形微闪,已到了地缝边缘,率先跳了下去。
云知还忙跟上了。
萧棠枝的记性极好,很快到了那个洞口,弯腰钻了进去。
这条通道弯弯曲曲,有一头又被堵住了,跟密闭的空间也差不了多少,云知还跟在她身后,只觉得幽香隐隐,清雅如兰,闻之当真令人心旷神怡,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不一刻,洞口收窄,只能四肢着地,爬行穿过。
没有光源,云知还看不清前面的景象,但是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时时浮现出美人翘着圆臀缓缓爬行的情景,忍不住一阵心旌荡漾,浑身发热。
萧棠枝察觉到此时的气氛有些异常,想要开口打破这种略带暧昧的沉默,一时却又不知说什么好,想了一会,没话找话道:「你刚才拿的那柄剑,便是魏武帝的羲和剑么,哪里得来的?」问完却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不由停下了,「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字还没出口,忽然变成了一声惊叫,着急忙慌地往前爬。
原来云知还正满心绮念,根本没听到她的问话,她一停下来,云知还又看不到前面,一头撞在她翘起的圆臀上。
萧棠枝以最敏感的身体部位感觉到他的面部轮廓,自然是羞不可遏。
云知还迷迷糊糊之间,脸部忽然撞进了一团弹软之极的香肉里,脸颊鼻子嘴唇眼眶,皆被又柔软又有力地往外弹了一下,滋味之奇妙,竟是难以用笔墨形容。他还没明白过来自己撞的是什么东西时,已经骨头都酥了,待明白过来撞的是萧棠枝的玉臀,更是心旌摇曳,热血如沸,底下硬得跟铁棍似的。
他隐约觉得,刚才自己的嘴唇好像在她饱满庾软的雪蛤上亲了一口,可惜怎么也记不起来细节,无法确定这是真是假,一时懊恼万分,只恨自己没有发明时光机器,不能倒回去重看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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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深入虎穴 (六)

云知还还在那里不停地回味刚才销魂蚀骨的一触,转眼之间,两人已从洞中钻了出来。
被冷风一吹,云知还从美梦中惊醒,偷偷看了萧棠枝一眼,却见她神色淡淡的,冷静而从容,丝毫没有羞涩慌乱的迹象,不禁有些糊涂起来,怀疑方才的亲密接触是不是自己的幻想。
萧棠枝问:「云公子,这里的事情,你都办完了吗?如果办完了,我们就直接奔赴邺城了。」

「还有一件小事。」云知还把那对情侣的事说了一下,「虽然药丸没毒,但是我也不知道那对情侣是恶人不是,平白让人多担心几天,似乎不太好。」
「嗯,那我们就再走一趟吧。」
两人施了隐身术,不一会儿,到了那棵松树下。云知还留了张纸条,说明药丸没毒,只是吓唬他们的,便与萧棠枝一起,往邺城疾飞而去。
一路上,云知还千方百计地缠着萧棠枝说话,萧棠枝显然也并不讨厌他,两人说说笑笑,不明内情的人,估计会直接把他们当成一对情侣。
云知还对她了解得越多,越感到惊讶和幸运。惊讶的是她所学之广博,天文地理历史军事,简直无所不窥,修行界的种种人事,譬如势力分布、人员构成、各个主要人物的性格经历,更是了如指掌,知道得清清楚楚。幸运的是,自己被人追杀,随意地从一个洞口出来,竟然就碰到了她,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比董永遇到七仙女还要不可思议。
有萧棠枝带领,两人虽然绕开了各大城市和修仙宗门,专挑僻静之处潜行,路程却没拉长多少,一天半的功夫,已到了距邺城百多里的一片山区里。
两人放慢了速度,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推进,又花了半天时间,终于抵达了邺南城。
此时北方已经落雪,远远望去,天地间一片白色,只有城头戍守的士兵,黑盔黑甲,看起来颇为显眼,肃杀的气氛,即使未曾接近,云知还也感觉得到。
他们不敢直接进城,就躲在郊外的一座密林里。
萧棠枝问:「云公子奉命而来,想必还有帮手,不知如何联络他们?」
云知还道:「萧姑娘听说过一个叫美人坡的地方没有?」
「美人坡?那还挺近的,」萧棠枝招了招手,道:「你跟我来。」
云知还跟着她往东飞了四里左右,到了一处平缓的山坡前。
「就是这里了。」
云知还目光在山坡上巡视,很快找到了一棵主干如弹弓的大树,随手拔了一根枯草,绑了个石头,系在树干上,走回来后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山峰,道:「我们去那座山峰上等着,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来找我们。」
萧棠枝也不多问,跟他一起飞到了那座山峰上。
云知还找了块石头坐下,对她笑道:「萧姑娘就一点也不好奇?」
「这种机密,你肯告诉我,我就听着,不然我就当什么也不知道。」

「嗯,那我告诉你吧,」云知还道,「圣使大人说,我们安插在邺城的暗探,就像是一颗颗石子,齐国就像是弹弓,把他们隔空发射出去,平日里没事是不会联络的,以免增加暴露的风险。如果有事呢,就在约定好的几颗大树上,系颗小石子,意思是京师派人来联系他们了……」
「所以,你就是那根枯草?把南朝和他们重新绑在一起?」
云知还笑道:「是的。他们也可以这样联系我们。圣使大人说,离这不远的一座村庄里,也有我们的人,他们安全一点,可以直接把消息传回京师。」
萧棠枝想了一想,道:「最近大事频发,局势紧张,想必他们三不五时就要来看一看,以免错过消息,所以你才说我们应该不用等太久,对吗?」
云知还道:「萧姑娘真是聪明,一猜即中。」
过了半个时辰多点,两人同时听到一阵颇有规律的鸟叫,三长两短,再三短两长,不用说,肯定是联系他们的人来了。
云知还现出身形,也学着鸟叫,叫了三声长的,再叫了三声短的。
很快,就有一个樵夫打扮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向他们拜道:「黄四见过两位大人。」说的显然不是真名,而是代号。
云知还问:「最近城里有什么大事发生没有?查到那位新魔尊的情况了吗?」
黄四道:「启禀大人,那位新魔尊登基之后,就没有再露过面,我们无法接触到他,他的情况我们仍然一无所知。至于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不少,称得上大事的,恐怕只有一件。」
「哦?说来听听。」

「城里最近在悄悄流传一个消息,说是有不少修真门派的美女被召进宫了,按照那位新魔尊从前的作风来看,她们的境遇恐怕不妙。」
「这是如何流传出来的?」

「有人反抗,当街打斗起来,虽然战斗很快就结束了,仍然有不少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看来这位新魔尊的胃口不小,」云知还看着萧棠枝,问道:「萧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吗?」
萧棠枝沉吟片刻,向黄四问道:「你们可有发现妖族和浪人的踪迹?」
黄四道:「我们在城外确实发现过行踪诡秘的人,但是他们颇为警觉,我们还没有确认身份,就让他们溜走了。」
云知还和萧棠枝对视了一眼,停顿片刻,一起开口道:「我……」又一起收住了。
萧棠枝道:「你先请。」
云知还笑道:「还是萧姑娘先问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萧棠枝转对黄四道:「你听说过一个名叫叶流霜的姑娘吗?她现在在哪里?」
这个问题已经足够让云知还惊讶的了,黄四的回答更是让他震惊不已:「叶流霜?
就是云梦会武上打败沈知白的那位姑娘吗?她好像……也被召进宫里去了。

「什么?」云知还和萧棠枝一起叫了出来。
萧棠枝看了云知还一眼,沉默了一瞬,对黄四道:「你确定吗?」
黄四道:「我们有兄弟去看过云梦会武,认得这位叶姑娘,他说新魔尊登基的第二天,就看到她被请进宫里去了,当时他还不懂魔尊要做什么,只是对这位叶姑娘印象深刻,所以随口跟我们提了一句。」
「嗯,那我的问题问完了,」萧棠枝对云知还道,「你可以问你的了。」
云知还苦笑道:「不瞒萧姑娘,我也是想问叶姑娘的消息,你已经替我问过了。」
黄四看了看他们的脸色,小心地道:「两位大人若是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退下了?」
云知还道:「你去吧。」黄四便退下了。
萧棠枝面朝邺城的方向,道:「你怎么认识她的?」
云知还道:「我也想问萧姑娘这个问题呢。」
萧棠枝道:「我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们是同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云知还又吃了一惊,道:「原来你是叶姑娘的师姐!」

「她是武脉的传人,修为可比我高得多了。」萧棠枝叹了口气,又问了一个让云知还十分惊讶的问题:「你有没有跟她发生过关系?」
「我……」云知还的舌头像被打了个结,后面的话实在说不出来。
萧棠枝一看他的表现,却已明白了个十成十,说道:「你放心,她不会有事的,等天黑了,我们就去找她。」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七)

云知还听她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不少,但还是忍不住问道:「萧姑娘为什么这么肯定?」
萧棠枝道:「这个问题你还是留着问她吧。」
云知还见她不肯回答,虽然心里奇怪,也只能暂时放下了,又道:「等下我们要怎么进去呢?」

「我父亲设的这座阵法,唤作「六合惊杀阵」,」萧棠枝笑道,「这名字听起来很威风是不是?其实里面四个字都跟这阵法没有关系,只是一种掩护,真正重要的,是一个「惊」字。」
「「惊」?」
「是的,但不是惊讶的惊,而是鲸鱼的鲸。」

「鲸鱼我知道,就是生活在大海里的一种鱼,体型非常庞大。」云知还想起被樊迟抓走的那次经历。

「鲸鱼其实不是鱼,它们并不能在水里自由自在地呼吸,而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浮到海面上去换气,这就是为什么我父亲要把阵法取名为「鲸」的原因,因为它也潜沉在世界的深处,需要不时浮上水面,与外面的大天地交换灵气。」
云知还想了一下,道:「你的意思是说,这座阵法自成一片小天地,就跟仙级高手的身体一样?」

「嗯,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我父亲最初的目的,的确是想要造出一座自给自足,能永远循环下去的小天地来。那时候他雄心勃勃,充满了旁人无法想象的创造激情,一心一意要把这东西应用到飞舟上,说是这样一来,人类就可以驾驶着飞舟冲出这颗星球,到其他的世界上去。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这么说来,现在这座阵法更像是一个副产品。」

「是的,我父亲最终发现,这座阵法只能脱离大天地一段时间,久了就无法运转下去了,从某种角度来说,这跟鲸鱼挺像的,所以决定把它命名为「鲸」,又怕敌人知道弱点,便加了四个字予以掩护。」

「弱点?」云知还稍一寻思,便明白过来,「是不是在它浮出来换气的时候,敌人可以沿着它的口鼻潜进去?」
萧棠枝微笑道:「云公子真是聪明,一猜即中。」却是在拿云知还夸她的话开玩笑。
云知还笑道:「萧姑娘过奖了。」又道:「一般人即使知道了这个秘密,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他们不像我们有天机符,有萧姑娘这样的人带路,他们进去之后,用不了多久,恐怕就要被发现。」
萧棠枝道:「当年我父亲为了弥补这个漏洞,在大阵之内,又布了许多小阵,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擅闯的。」

「如果有人以蛮力破阵,这座阵法能坚持多久呢?」云知还想起了瀛洲上剑圣布的那座。
「那要看是什么修为的人了。」
云知还把举父、黑川英介、樊迟、徐元的实力描述了一下,问道:「如果是这个组合呢?」
萧棠枝想了想,道:「恐怕坚持不了三个时辰。」
「咦,为什么会这么短?」

「这还短吗?这几个人加起来,已经有半个国家的实力了。纯粹挨打,能坚持三个时辰就不错了。」
云知还道:「可是他们上次攻打瀛洲的时候,打了一天多时间呢。」
萧棠枝一问,云知还便跟她说了具体的情形。
萧棠枝听完,叹道:「剑圣前辈真是了不起。」又道:「瀛洲的地理环境太优越了,又是海水又是高山,五行灵气几乎取之不尽,只这一点,就不是邺城能比的。家父在阵法修为上,也许跟剑圣前辈差距不大,但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限定的地点,跟精挑细选的地点,在发挥空间上,差别太大了。」
「萧姑娘此话有理。」云知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

「其实不止邺城,建康也一样的,如果没有人牵制住攻击者,纯粹挨打,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萧棠枝道,「当今世上,若只论防守,能跟剑圣前辈布下的阵法一拼的,也许只剩下雾影宗的「三千小世界」了。」
云知还道:「这「三千小世界」既然如此厉害,为什么没有布在建康城呢?」

「这个问题问得很好,」萧棠枝道,「因为它有很多致命的缺陷。一是布阵之地需要有大量的水元,二是覆盖范围很小,只能笼罩住宫殿大小的空间,三是发动之时,浓雾滚滚,要是设在建康城中,恐怕城里的居民就不用生活了。」
云知还道:「听起来,这个阵法好像挺鸡肋的?」
「确实,这个东西就像庄子说的那种太大的葫芦,一般人真不知道怎么用它。」
云知还笑道:「萧姑娘不是一般人,肯定知道怎么用了?」

「不,我也不知道,」萧棠枝摇头笑道,「看起来它只能当作一个避难所,打不过敌人的时候,就进去躲上一阵子,等待己方的援兵来救自己。问题是如果敌人聪明一点,围点打援,那就有点坑害自己人了。」
两人又聊了一阵,眼看着天已经黑了,便一起潜行到邺城附近。
萧棠枝道:「我们的运气不错,再有一个时辰左右,便是大阵换气之时,到时候我们提前在它的口鼻位置等着,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去,就成了。」
云知还道:「它换气的时间有多长?」
「很快,大概两个呼吸的时间,错过了就要再等三天了。」
「它的嘴巴和鼻子在哪?」

「这只是一种比喻,其实它有三个换气孔,而且跟我们的不同,是会不停变化的,今天皇宫正上方的位置应该有一个。」
两人又安心等了许久。萧棠枝看了看天色,道:「可以了,你把符点了吧。」
云知还取出天机符点燃了。
萧棠枝道:「你抓紧我手臂,免得等一下不小心分开了。」
云知还小心翼翼地抓着她手腕,隔着衣袖,依然能感觉到佳人肌肤的温软滑腻,心里不免怦怦乱跳。
「抓紧一点。」萧棠枝若无其事的样子,提醒着他。
云知还便把她纤润的手腕抓紧了。
「走!」
萧棠枝带头,两人一起往北朝皇宫飞去。

第七章 深入虎穴 (八)

连绵的白色屋顶和橘黄灯火从底下掠过,云知还却全没在意,他的心神完全被掌中的玉腕吸引住了:那么纤细,柔腻,又那么地生动,血脉怦怦跳动的声音,好像直接传到了他的心里,在他心上撩起一阵阵的涟漪。
晶莹如玉的手背、雪白纤长的手指,就在不远处等待着他,如果他大胆一点,手往下稍稍一挪,就可以把它们一起握在掌中……
云知还心旌剧荡,犹豫再三,几乎就要把脑中的想法付诸行动,却感觉前方的佳人身子一顿,突然停住了,云知还忙刹住身形,勉强没有撞上去,往下方一看,原来这么一会功夫,两人已到了北朝皇宫的正上方。
云知还又觉遗憾,又觉松了一口气,正庆幸于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冒犯心目中的女神,却听萧棠枝说了一声:「抱紧我。」
云知还不禁一愣,望着咫尺之隔的绝色丽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萧棠枝立即知道他想歪了,没好气地道:「愣着干什么,快点,换气孔就要打开了。」
云知还有点明白过来,走到她身后,微一咬牙,张开双臂,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
虽然已有心理准备,感觉到怀中温香软玉似的美人娇躯,云知还还是触电一般,浑身一颤,舒服得叹了一口气,随即意识到这口气叹得十分不妥,忙把嘴闭上了。
萧棠枝顿了一下,说道:「换气孔很小,你、你再抱紧一点。」
云知还双臂一勒,把她抱得紧紧的,两个人的身体顿时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两人都是地元境中阶的修士,自然界普通的寒冷很难影响到他们,所以身上的衣衫都很单薄,这一下亲密接触,立时把对方的身体感觉了个清清楚楚。
云知还只觉得她窈窕修长,凹凸有致,肌肤滚烫滑嫩,抱在怀里,便如直接裸体相拥似的,美妙之极。下身抵着的两瓣绵弹雪股,美好的形状清晰地映现在他的脑海,小腹一热,顿时起了强烈的生理反应。
萧棠枝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本已有些羞涩,忽觉一根粗长滚烫的东西挤进了敏感至极的腿心,以她的头脑,不用多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不由嗡地一下,脑海里变得一片混乱:「这,这……天哪……」平日里的聪明智慧忽然消失不见,竟是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云知还勃挺如铁的阳物被她紧致光滑的大腿和庾软饱满的玉户紧紧压着,爽得直抽冷气,再看到她晶莹雪腻的脸颊、耳垂、秀颈上浮起的娇艳晕红,更是心动难耐,情欲翻涌,几乎忍不住要去扒她下身的衣衫,剥光了,刺进她的窄紧里,狠狠抽耸一番。
就在这时,两人感觉到一股浊气,从脚下的大阵上传来,「换气孔开了!」
两人的脑海里同时闪过这个念头,萧棠枝忽然惊醒,身子往下一沉,带着云知还疾飞而去。
云知还的阳物翘在她两腿间,被她往下一坐,顿时深深地嵌了进去,两人都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
萧棠枝又羞又急,偏偏此时没时间多想,便坐着他火热滚烫的肉棒,飞进大阵之后,左飞右绕,在许多小型阵法之间穿行。
云知还的肉棒被梦寐以求的佳人用腿心夹着,又磨又扭,能清晰感觉到她玉蛤姣美的形状,一时爽得骨酥体软,欲仙欲死。
萧棠枝飞了一阵,感觉腿心微粘,大感不妙,忽然想到自己已经进了大阵,没必要再驮着他飞行,忙凝停在离地面一丈高处,艰难开口道:「云、云公子,你放开我。」
云知还心中万分不舍,但也不敢违逆佳人的意愿,忙放开了她,背转身去。
萧棠枝感觉全身一松,抬手抹了抹额上的汗珠,过了一会,已恢复了冷静,脸上的红晕也慢慢褪去了,便道:「云公子,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云知还的肉棒还翘得老高,显然还在怀念刚才的销魂一刻,支支吾吾地道:「请、请再等一会……」眼睛四处张望,借此平复心情。
这一打量,立即察觉出异处来,只觉得犹如置身另一片天地,与外界风卷雪飘的寒冷刺骨不同,明亮宫灯照耀之下,处处花红柳绿,景物芳菲,虽是夜晚,也能看得出是一派春日景象。
云知还知道肯定是那大阵的作用,也不多惊讶,感觉胯下阳物已安分下来,便对萧棠枝道:「萧姑娘,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萧棠枝道:「既然那魔尊召了许多美人进来,想必不会白白放过,我们若想探听消息,便应该多找几座奢华宫殿看看。」
云知还道:「这地方萧姑娘比较熟,还是请萧姑娘继续领路吧。」
萧棠枝伸出一只玉手,道:「你抓着我手腕。」
云知还依言抓住了。
有了刚才的亲密接触,萧棠枝心中微感别扭,但也没有办法,只能带着他在这偌大的皇宫中缓缓飞行。
云知还不时看到宫女或太监从底下走过,但是他们显然发现不了空中的两人,只自顾自地提灯而行,偶尔偷偷摸摸地说上几句,有点鬼鬼祟祟的样子。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一座高大的宫殿前,只见中庭彤朱,殿上髹漆,砌皆铜沓,黄金涂,白玉阶,壁带含蓝田璧,饰有明珠翠羽,当真华美到了极处。
云知还一句感慨还未发出,萧棠枝已道:「这是昭阳殿。」拉着他走了进去。
殿中点着连枝灯,有两个年轻女子,皆着华丽宫装,姿容出众,坐于象牙床上,窃窃私语,脸上微露不安之色。
殿内空间颇广,云知还两人离她们还远,所以她们丝毫没有察觉到。
萧棠枝抬头看了看,玉手一指,道:「我们躲到梁上去,以防有人突然走进来。」
云知还自然没有意见,便与她一起飞到了梁上。
梁上积有灰尘,虽然不多,萧棠枝还是施了个小法术,把它们扫进了芥子空间里,随即安然端坐下来,耐心听着底下两女的谈话。
可惜她们显然是刚进宫里来的,此刻正忧心于自己的命运,说的无非是魔尊是个什么样的人、其他人如何如何了、自己可能如何如何、以及一些思念师门亲友的话。
云知还听了一会,只知道她们一个叫秦蕊仙,一个叫叶染衣,分别来自紫云山、衔月楼两个修真门派,其他的有效信息是一点没听到,不由微感焦躁。
忽觉殿中烛火一阵晃动,眼前一花,象牙床前已多了一个人,只见他长眉入鬓,目如寒星,脸型流畅,嘴角微翘,是个相貌颇为清俊的男子,只是他的笑容中隐隐带着一股邪气,有种不加掩饰的不怀好意之感。
萧棠枝低声说道:「他就是薛湛,新登基的魔尊。」
【未完待续】

第七章 深入虎穴 (九)

云知还已有所猜测,不算很惊讶,只问道:「这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萧棠枝摇了摇头,道:「我不是很清楚。以前我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第,除了爱好美色,没有其他的特点,但是看他如今的模样,显然是我看错了他,一个不学无术的人,不可能这么安稳地当上魔尊。」

「难道以前他是在演戏?但是他好像没有演戏的必要啊,燕姬正受宠,魔尊也很喜欢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天生就爱演戏,喜欢让别人吃上一惊。」
床上坐着的两名女子见到那邪气的男人,皆吃了一惊,诚惶诚恐地拜下去道:「秦蕊仙(叶染衣),叩见陛下。」
薛湛轻轻扶起她们,模样甚是和蔼,两手分别抚摸着她们的脸颊,笑道:「美人儿不必多礼。」
两人显然不太乐意,秀脸飞红,娇躯微颤,便如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薛湛道:「张开嘴来。」
两人颤抖着张开了嘴。
薛湛把两根拇指刺了进去,说道:「含住。」
两人含住了。
「用舌头舔一舔。」
两人又羞耻不堪地动着香舌。
薛湛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你们很乖。」抽出手指,在她们脸上擦了擦,道:「把裙子脱了。」
两人不敢不从,磨磨蹭蹭地解了腰带,褪下裙子,露出两只雪白浑圆的美臀。
薛湛道:「把我的腰带也解了。」
两人忍羞上前为他宽衣解带。
云知还见她们抓着魔尊的裤头,便要褪下来,忙把手一挥,在那男子的关键部位弄出了一团水雾。
萧棠枝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看下去,见了云知还的动作,奇怪道:「你这是做什么?」
云知还摸了摸鼻子,口不对心地道:「这人的心地如此之坏,那东西想必也十分丑陋,我把它遮住,免得污了萧姑娘的眼睛。」
萧棠枝美眸在他脸上一转,忽然明白了他的心思,暗觉好笑,便也随手挥出两团水雾,把那两名女子的臀部遮住,说道:「这两名女子被迫露出身子,十分不幸,云公子看在眼里,想必也不好受,还是不看得好。」
云知还还以为她跟自己一样吃醋了,心里十分高兴,暗想:「她们的屁股有什么好看的?要看也是看你的啊……」想到这里,不禁往萧棠枝的玉臀上看了一眼。
萧棠枝察觉,心中微羞,可惜屁股跟手不同,无法藏起来,只能勉强维持着镇静,任由他观看了。
这时薛湛已经按着两位美人儿的螓首,逼着她们轮流为自己舔弄阳物。男人粗重的喘息声、肉棒在女人口中进出的液响声、女人羞耻不堪的呻吟声,不断响起,殿中充满了一种令人耳热心跳、蠢蠢欲动的淫靡气息。
云知还胯间早已撑起了一顶帐篷,为了避免难堪,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尽力掩盖住越涨越大的阳物,渐渐炽热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频频落到萧棠枝身上。
萧棠枝暗感不妙,暧昧的气氛越来越浓烈,竟有点不知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脚。
可是又不能直接说「走」,那样就太露痕迹了,何况他们是有正事在身的,万一薛湛突然说了什么重要信息出来,错过了就白跑一趟了。
薛湛拍了拍两位美人的脸,道:「转过身去,把屁股翘起来。」
秦蕊仙和叶染衣粉额支在锦被上,羞不可抑地往后翘着两只雪白梨臀。
云知还的视线被水雾挡住了,看不清她们的私处,却见薛湛蹲下身子,手撑着床缘,牛犊似的,头不断往前顶,轮流撞在两位美人的香臀上。
殿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满含着羞耻的惊呼声:「陛、陛下!呜,呜呜……别、别撞了,呜呜……呜!羞死人了……」
云知还微感愕然,没想到他还有这种爱好,随即想起自己在那条通道中,无意撞上萧棠枝玉臀的情形,不由把目光看向了身旁坐着的佳人,却见她秀美绝伦的侧脸上,微微泛着一层晕红,精致如玉的耳垂,也透出一股娇艳欲滴的粉红色,心里不禁怦然一跳:「萧姑娘是不是也想起那次亲密接触了呢?」
薛湛玩过了头顶美人臀的游戏,站起身来,在面前两只白臀上啪啪打了两掌,扇起一阵迷人的肉浪,问道:「两位仙子,寡人赐下的极乐净秽膏,每天可有按时涂抹?」
秦蕊仙忍羞道:「启禀陛下,我们都已按时抹过了。」

「嗯,那就好,」薛湛点了点头,抓着她手臂,把她的身子拉起来,阳物刺进她腿间,命令道:「用力夹住,自己磨一磨。」
秦蕊仙没奈何,只能扭腰摆臀,夹着火热的肉棒,不断厮磨,嘴里发出阵阵难耐的喘息呻吟声。
这姿势又凑巧跟云知还两人之前的十分相近。
云知还看得口干舌燥,渐渐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底下搂在一起厮磨缠绵的两个人,变成了自己和萧棠枝,一颗心不由越跳越急,肉棒胀得微微发疼。
他往萧棠枝的方向望去,恰巧萧棠枝也侧过脸来,两人的目光稍一接触,便如通了电一般,身子皆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萧棠枝只觉得脸上阵阵烘热,忙转过头去,不敢直视他炽热如火的眼睛。
云知还恍如置身梦境,明明什么都没做,不知怎地,身子却越靠越近,渐渐到了香泽微闻的程度。
萧棠枝只觉得身旁好像烧着一只大火炉,空气急剧升温,冰雕雪凝的秀脸上出了一层薄汗,她侧过头,想让他退后一点,忽然发现他已经靠得如此之近,心中不由一阵慌乱,玉手虚拦,身子自然而然地往后倒去,嘴上急道:「云公子,你……唔……」剩下的话却已说不出口,只因云知还见了她这羞涩慌乱的模样,再忍不住,往前一扑,把她抱进了怀里,炽热的嘴唇重重亲了上去。
萧棠枝美目大大睁开,似是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大胆,娇躯仿佛遇到了天敌的金龟子,骤然僵住了。
云知还一接触到她柔软湿润的唇瓣,只觉得身心欢喜得像要炸开,积攒已久的情欲沸腾如岩浆,化成一阵深长狂乱的亲吻,对着她两片姣美菱唇吸磨吮咬,既花样百出,又毫无章法,尽情发泄着自己的爱意和欲望。
萧棠枝哪里遇到过这种狂猛的攻击,身子被紧紧拥进男人暖热的怀里,高耸的胸脯被压在坚实宽厚的胸膛上,腰肢被有力的臂膀箍着,一动不能动,脸上袭来一阵阵炽烈的鼻息,整个人都不由迷乱起来,双手虚推在他的胸口,却没了半分力气。
云知还虽然被欲火烧得几乎失去理智,对她身体的反应却极为敏感,一察觉到她丧失了抵抗的意志,便开始得寸进尺,伸出舌头撬开她的牙关,径直闯了进去,一阵搅拌缠弄,与她的滑嫩香舌纵情嬉戏起来。
萧棠枝只觉得自己的唇舌被他整个吃了进去,四片嘴唇黏得紧紧的,没有留出一点空隙,一根湿软的舌头在自己嘴里翻江倒海,不断纠缠着自己的舌头,有时稍稍一停,抵在自己的舌根处,对面便会传来一股强劲的吸力,把自己嘴里的液体劫掠一空,不由羞得脑子发木,心中发出一阵无声哀鸣:「天、天啊……他、他在吃我的口水……」
云知还感觉怀中的美人娇躯被自己吻得彻底软了下去,抱在怀里仿佛抱着一团香香暖暖的棉花,知道她再也逃不出自己的掌握了,心中得意万分,欢喜无限,便放开了她的菱唇,不断舔吻着她雪腻无瑕的脸蛋。逐分逐寸,由上到下,由左到右,反反复复,百亲不厌。他尤其喜欢她充满英气的眉眼,把她舔得睁不开眼来……
萧棠枝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完全提不起挣扎的念头,由得他在自己脸上乱亲乱吻,涂满了湿糊糊的口水,身子阵阵酥软,底下更是传来一阵莫名的空虚和麻痒感……
忽闻一阵啪啪啪的肉体撞击声传来,伴随着的,是女子苦乐交集的响亮呻吟,
「呜,呜呜……陛下,您、您慢一点,轻一点……呜呜呜,呜呜呜……您要插死我了……」
萧棠枝脸上一阵臊热,知道底下的人开始干正事了,腿心处越发空虚难耐起来。
云知还见着秀脸绯红、娇喘吁吁的绝代佳人,听着底下激烈交合的淫响,刚刚褪下一点的欲火又炽燃起来,在粗逾三尺的金丝楠木横梁上叉腿而坐,大着胆子,勾起萧棠枝的一条美腿,盘到自己腰后,手臂一圈,往前一顶,已把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了一处。
萧棠枝的敏感部位被一条粗硬滚烫的东西压着,倏然惊醒过来,睁眼看到两人此时的姿势,不禁玉脸飞红,急道:「你、你想做什么?」
云知还这时的胆子大得可以包天,把她搂在怀里,贴近她白嫩的耳孔,温柔道:「我想要你。」
「不、不行!」
「为什么?」
萧棠枝推了推他的胸膛,道:「这哪有为什么的?」
云知还笑道:「现在气氛正好,我们又两情相悦,干柴烈火的,萧姑娘若要反对,自然要拿出理由来。」
「哪里就两情相悦了?我又没说过喜欢你。」萧棠枝红着脸争辩道。
云知还在她光滑的脸颊上蹭了蹭,「你嘴上没说,但是身体告诉我了。」
「没有,你一定是搞错了。」

「是吗?」云知还把手插进两人紧贴着的下身处,食中两指在她的玉户上一勾,勾出一声无法抑制的呻吟,随即把湿漉漉的手指抽出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笑道:「那这么多水,是谁流的?」
萧棠枝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局面,羞得简直无地自容,她一向能言善道,奈何事实胜于雄辩,张了几次嘴,还是没一句话能说得出来。
云知还搂着她,在她眉心上亲了亲,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萧姑娘,你就别再否认了,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这样不是很好吗?」
萧棠枝咬了咬唇,对着他坦诚热烈的眼睛,终究没再说拒绝的话。
云知还心中大喜,便当她默认了,吻住她双唇,把着她不堪一握的柔软腰肢,前后左右地磨动起来。
经过方才的一番激吻,两人此时皆已动情,敏感的下身紧紧贴着,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粘滑浆汁,厮磨挤压,很快便一起陷入溺人的情欲之中,不能自拔。
云知还能清晰描画出她私处的形状,只觉得饱满如雪桃,中间裂开一条柔嫩的缝儿,顶上凸起一粒小小的蛤珠。情欲催迫之下,他抱着她动个不停,火热粗长的肉棒把两瓣细软的花唇分开了,抵着敏感的内侧反复摩擦。本就国色天香的佳人,被弄得眼波似醉,颜若朝霞,显出一番不同于往日的惊心动魄的媚态来。
萧棠枝被他磨得渐渐挨受不住,咬唇迟疑良久,终于忍不住凑到他耳边道:「你既然想要,那就快点进来吧。」
云知还惊喜不已,问道:「萧姑娘怎么忽然转性了?」
萧棠枝叹了口气,道:「遇到你,算是我倒霉,长痛不如短痛,还是赶紧完事得好,免得你日日惦记,我夜夜提防。」

「这理由我倒是第一次听见。不过既然萧姑娘这么说,我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了。」
云知还顿了一下,又凑到她耳边道:「但是萧姑娘有一点错了。」
「哪点错了?」

「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萧姑娘以为我吃过一次就不惦记了,那就大错特错了,」云知还抵着她额头,得意笑道,「等以后天下太平了,我要每天插萧姑娘十遍,包萧姑娘食髓知味,再也离不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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