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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四  回

              宿荒郊客心悲寂寞  消长夜贼口说风情
 
    未央生别了丈夫妻子,出门游学。信足所至,没有一定的方向,只要有标致妇
人的所在就是他安身立命之乡。每过一府一县,定要住几曰。他是个少年名士,平
日极考得起,又喜结社,刻的文字最多。千里内外凡是读书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的
,所以到一处就有一处朋友拉他入社。他把作文会友当了末着,只有寻访佳人是他
第一件要紧。每日清晨起来,不论大街小巷定去寻历一边。所见的都是寻常女子,
再不见有天姿国色。

    一日在荒郊旅店之中,两个伴当一齐生起病来,动身不得。要出门走走没个跟
随的人怕妇人家见了不象体面,独自一个坐在下处甚觉无聊。忽见隔壁房里有个同
下的客人走过来道:“相公独坐未免寂寞,小人有壶酒在那边,若不弃嫌请过去同
饮一杯何如?”未央生道:“萍水相逢,怎好奉扰?”那人道:“我闻得读书人是
极喜脱略的,相公为何这等拘执?小人虽是下贱之人,极喜结朋友,只是相公前程
远大,不敢高攀。如今同在旅店中也是难逢难遇,就屈坐一坐何妨?”

    未央生正在闷极之中,巴不得扯人讲话,就应允了。同他过去,他把未央生送
在上面,自己坐在旁边。未央生再三不肯,扯他对坐,那人就问姓名。未央生把自
己的别号说了也问他是何尊号。那人道:“小人是个俗子,没有别号。只有个浑名
叫做‘赛昆仑’。”未央生道:“这个尊称来的异样。为何取这三个字?”那人道
:“若说起来只怕相公害怕,不屑与小人对饮了。”未央生道:“小弟也是豪侠之
人,随你神仙鬼怪立在面前也不怕的。至于贵践贤愚一发不论,只要意气相投,有
甚麽不屑!”赛昆仑道:“这等就不妨直说了。小人平日是个做贼,能飞墙走壁,
随你几千丈的高楼,几百层的厚壁,我不消些气力就直入他卧榻之中,把东西席卷
出来。不盗第二日也不使他知道。人说当初有个昆仑,能飞入郭令公府中盗取红绡
出来。他一生一世不过做得一次,我不知做了几百次,故此把我叫做‘赛昆仑’。


    未央生大惊道:“你既然久做此事,又出了名,人人晓得,难道不犯出事来?
”赛昆仑道:“若犯出事来就不为豪杰了。自古道‘拿贼拿脏’,脏拿不着,我就
对他说,他也不敢奈何我。远近的人没有一个不奉承我,惟恐得罪了我要算计他。
我生平有些义气有‘五不偷’:遇凶不偷,遇吉不偷,相熟不偷,偷过不偷,不提
防不偷。”

    未央生道:“这五种名目来的有意思了,请逐件说明。”赛昆仑道:“人家有
凶事,或是生病或是居丧,或是有飞灾奇祸,他正在急难之中,我若去偷他,如火
上添油,他一发当不起了。我所以不去。人家有喜事,或是嫁娶或是起盖,或是生
子寿诞,他正在吉庆头上,我若去偷他,使他没有好彩头,将来做事就蹭蹬了。我
所以不去。那一面不相识的人我去偷他不为过。若是终日相见拱手作揖的人,我去
偷他,他总不疑我,我见了他也觉得有些惭愧。我所以不去。那财主人家金银甚多
,我去下顾一次,只当打他的抽丰,何为之过?若偷过一遭得了甜头只管去骚扰他
,就是个贪得无厌之人,这样事我也不做。那提心吊胆的人家夜夜防贼,口里不住
的说贼。他以不肖之心待我,我就以不肖之心待他。偷他一遭使他知道我的见识,
不容易防的。若是宽胸大度之家,知道钱财是身外之物,不以为意,或是大门忘了
不闭或是房门设而不关,我若去偷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了,我岂肯做他。这就叫
做‘五不偷’。远近之人见我有这些好处,所以明知我是贼,不以为贼待我,反与
我相处不以为辱。如今相公若还不弃,就在这里拜个弟兄,以後有用着小人处,只
管效劳,就是死也
肯替的。”

    未央生听他说话,不觉心上叹息道,不意盗贼之中竟有这般豪杰,我若同他相
处与别处还用不着,倘若遇了佳人如红绡、红拂之类,在高门大宅之中,或有消息
不能相通,或身子不能出入,我就托他当了昆仑何等不妙?思量到此不觉手舞足踏
起来。后来听说要同他结拜,心上就有些踌躇,口里虽应道“极好”,心内不十分
踊跃。赛昆仑知道他心思就开口道:“相公口里决了,心上还未决,莫非怕有连累
麽?无论小人高强,做贼断然不犯,就是犯了出来,死便自家死,决不扳扯无辜之
人。相公不消多虑。”

    未央生见他参破机关又解了疑虑,满口应承。两人各出分资办了三牲祭礼,写
出年月日,就在店中歃血为盟,誓同生死。赛昆仑年长,未央生年幼,序了兄弟之
称。又同享祭物,吃到半夜。要分别去睡,未央生道:“两处睡了大家都寂寞,不
如同在小弟床上,抵足谈心,消此长夜何如?”赛昆仑道:“也说得是。”两人就
脱了衣服,同床而睡。

    未央生才爬上床不觉就露出惯相来。口中说道:“怎么这样好所在,没有看的
上的妇人!”赛昆仑听了问道:“贤弟为何说这两句,莫非不曾娶弟妇?要各处求
亲麽?”未央生道:“弟妇是娶过了。只是一个男子怎么靠得一个妇人相处到老?
”必竟在妻子之外还要别寻几个相伴才好。不瞒长兄说,小弟的心性是极喜风流的
,此番出来名为游学,实是为访女色。走过了许多州县,看见的妇人不是涂脂抹粉
掩饰他漆黑的肌肤,就是戴翠项珠遮蔽他焦黄的头上,那里有一个妇人不消打扮,
自然标致的?所以小弟看厌了,不觉说这两句。”赛昆仑道:“贤弟差了。天下好
妇人决不使人见面,那见面的决不是好妇人。莫说良家子女,就是娼妓里面除非是
极丑极陋没人爱的,方肯出来倚门卖笑。略有几分身价就坐在家中等人去访他方肯
出来,何况好人家子女,肯立在门前使人观看?你若要晓得好妇人,只除非来问我
。”

    未央生听了就昂起头来道:“这又奇了。长兄又不在风月场中着脚,为何晓得
我那事?”赛昆仑道:“我虽不在风月场中着脚,那风月的事却只有我眼睛看得分
明,耳朵听得分明。我且问你,天下标致的女子还是富贵人家多,贫贱人家多?”
未央生道:“自然是富贵人家多。”赛昆仑道:“这等富贵人家标致的女子还是脸
上搽了脂粉身上穿了衣服才看的仔细,还是洗了脂粉脱了衣服才看得仔细?”未央
生道:“自然是洗脱去了才见本色。”赛昆仑道:“这等就明白了。我们做贼的人
那贫贱人家自然不去,去走动的毕竟是珠翠成行的去处,自然看见的多了。去的时
节又是更深漏静之时,他或是脱了衣服坐在明月之下,或是开了帐幕睡在灯影之中
。我怕他不曾睡着不敢收拾东西,就躲在暗处,把双眼盯在他身上看他,响不响动
不动,直待他睡着了方才动手。所以看得仔细,不但面貌肌肤一毫没有躲闪,就是
那牝户之高低,阴毛之多寡,也看得明白。这数百里内外的人家,哪个妇人生得好
,哪个妇人生得不好,都在我肚里。你若要做这桩事,只消来问我。”

    未央生起先还在被窝中侧耳而听,及至说道此处,不觉露出胸膛坐起来道:“
有理。大人家女随你甚麽人不得见,就见也不分明,惟有你们相得到。还有一说,
你看了标致的妇人又见了丰满的阴户,万一动起兴来都怎么处?”赛昆仑道:“起
先少年的时节见这光景也熬不住,常在暗地对着妇人打手铳,只当与他干事一般。
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意。看着阴户就象寻常动用的家伙并不动情。只是见他
与丈夫干起事来,口里哼哼唧唧阴中即即作作,未免有些动兴起来。”

    未央生见他说到至妙处,就拨转身子睡到一头去听。赛昆仑道:“你若不嫌亵
渎,待我说一两桩为你听,未知肯听否?”未央生道:“妙极!如得如此,真是与
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快讲讲来。”赛昆仑道:“我生平看见的事甚多,不知从那
里说起。如今随你问一件,我就说一件罢了。”

    未央生道:“请问妇人是喜干的多,是不喜干的多?”赛昆仑道:“自然是喜
干的多。大约一百个妇人只有一两个不喜干,其余都是喜干的。只是这喜干的里面
有两种。有心上喜干,口里就说要干的。有心上喜干,故意装作不要干,待丈夫强
他上场,然后露出本相来。这两种妇人倒是前面的一种好打发。我起先躲在暗处见
他催丈夫干事,我想是个极淫之妇,通宵不倦的了。谁想抽不下几下就丢,一丢之
后精神倦怠只想睡觉,随丈夫干也罢不干也罢。惟有心上要干假说不干的妇人,极
难相处。我曾去偷一家,见丈夫扯妻子干事,妻子不肯。丈夫爬上身去,反推下来
。丈夫只说是不要干,竟呼呼的睡了。那个妇人故意把身子翻来复去,要碍他醒来
。见碍他不醒,又把手去摇他。谁想丈夫睡到好处,再不得醒。他就高声喊起来道
:‘有贼!’若把别个做贼的,就被他吓走了。我知道他不是喊贼,是要惊醒丈夫
,好起来干事。果然不出所料,只见丈夫吓醒之后,他又把巧话支吾道:‘方才是
猫捉老鼠跳一下响,我误听了,只说是贼,其实不相干。’就把丈夫紧々搂住,将
牝户在阳物边挨挨擦擦。丈夫才动起兴,上身去干。初时抽送还免强熬住,不露骚
声。抽到数百上,渐渐哼哈起来,下面淫水流不住。干到半夜丈夫丢了,他的骚兴
正发,又不好叫丈夫再干,只得装声叹气却像有病的光景。叶丈夫揉胸摸肚,不容
他睡。丈夫睡不着,只得又爬上身从头干起,直到鸡鸣方才歇息。累我守了一夜,
正要收拾东西天又明了,只得潜身而出。所以晓得这种妇人极难相处。”

    未央生道:“请问妇人干事的时节,还是会浪的多不会浪的多?”赛昆仑道:
“自然是会浪的多。大约十个妇人只有一两个不会浪,其余都是会浪的。只是妇人
口中有三种浪法,惟有我们听得清楚,那干事的男子反不知道。”未央生问:“哪
三种?”赛昆仑道:“初干的时节,不曾快活,心上不要浪外面假浪起来,好等丈
夫动兴。这种声气原听得出大约,口里叫出来的字字清楚。此是一种浪法。干到快
活的时节,心上也浪,口里也浪,连五官四肢都浪起来。这种声气也听得出,叫出
来字字模糊,上气不接下气。又是一种浪法。干到快活尽头处,精神倦了,手脚软
了,要浪浪不出。这种声气在喉咙里面,就有些听不出了。我曾偷一家,见他夫妻
干事,起先乱颠乱耸,响声如雷。干到后面,那妇人不响不动,宛如被男子入死了
一般。我走到近处去听,只见喉咙里面咿咿呀呀似说话非说话,似叹气非叹气。我
听了这光景知道他快活极了,不觉淫兴大动,浑身酸麻,又不曾打手铳,自己的精
竟流出来。所以晓得妇人又再有这一种浪法。”

    未央生听到此处,也就浑身酸痒,不觉的阳精竟流了一席。还要问他别的,不
想天已大明。两个起来梳洗毕,依旧对坐说些妙话。两个绸缪几日,交情愈密,未
央生就对他道:“小弟生平以女色为性命,如今得遇长兄可谓三生有幸了。若不以
心事相托,岂不当面错过?要求兄长把见过的妇人拣第一个标致的,生个法子使小
弟经一经眼,若果然是绝色,不瞒长兄说,小弟的贱造是有红鸾照命的,生平一见
了妇人我不去寻他他自然来寻我。到那时求长兄显个神通,成其好事何如?”赛昆
仑摇头道:“这个使不得。我生平有偷过不偷之戒。偷过了他财物尚不忍再偷,何
况于有关名节的妇人?只好从今以後留心为你寻访,走到人家见有标致妇人就不偷
他财物,竟走回来与你商量,做成好事,这还使得。”未央生道:“小弟有眼不识
义士,方才的话唐突多了。只是一件,既蒙金诺要替小弟留心,若果见了绝色妇人
,千万不可偷他财物,忘了今日之言。诺做得事成,小弟后来自然图报。”赛昆仑
道:“这等看来,你果然有眼不识义士。我若是想你图报的人,又不如拿现在的穗
了。就是你日后做官,许我打几次抽丰,那打抽丰的银子也看得见,不如我做一次
盗。这样的报也可以不图。我如今许你一个标致妇人,少不得明日还你一个标致妇
人。你如今既遇了我不消到别处去,且在这边赁几间房子读书。也不要靠我一个,
你若看见有好的,就自己去做事。我若看见有好的,走来报你。两路搜寻,自然遇
着,决不至落空。”

    未央生大喜,就央人去寻寓处。临别之时,又扯住他拜了四拜,方才分别。毕
竟未央生的奇遇如何,下回便见。

    评曰:

        赛昆仑的人品高于未央生十倍!不是未央生结交匪类,还是赛昆仑结
        交匪类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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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P Posted: 05-20 16:01 #3樓 引用 | 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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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五  回

            选手姿严造名花册  狗情面宽收雪鬓娘


    未央生自赛昆仑别后,搬在一个庙中作寓。这庙是送子张仙的行宫,里面房间
甚少,往常是不寓客的。只因未央生不惜重价,别处一两一月他情愿出二两,道士
贪图微利所以租与他住也。为甚么肯出重价?只因本庙的张仙极其灵验,远近妇人
来求子者极多。未央生要在此处做个选场,所以谋在这边作寓。自进寓之后,每日
定有几班妇女进来烧香。那烧香的妇女又与别处烧香的不同。十个之中定有一两个
将就看得。这是甚么缘故?原来各处烧香的妇人大抵老中年的多,少年的少,所以
没一个看得上眼。此处烧香的妇人都是求嗣而来,老年的经水已绝,必无生理。中
年的经水将绝,子兴以阑。所以进来求嗣都是少年女子,不过有一二个老成的陪来
。但凡女子十四岁至二十岁这五六年中间,无论好歹,面上都有点桃花色艳,隐隐
动人。所以十个之中定有一两个看得。

    未央生每日早起,打扮得整整齐齐,在神座前走来走去。望见有妇人来就躲在
张仙的背后,听道士替他通诚,又看他拈香礼拜,把面庞态度看得无遗。然后攻其
不备从里面闯出来。那妇人见他姿容绝世,都吃一惊,疑是自己至诚把泥塑的张仙
拜活了,下来送子与我。直待他走下阶前摇摆一会,方才晓得是人。那灵魂已被活
张仙勾去了。弄得那些女子心花意乱,眼角传情,都恋恋不肯回去。也有故意[扌
章]下汗巾子为表记的。

    自此以後未央生举止分外轻佻,精心愈加放荡,竟说世间标致女人该是我受用
的。自起先入庙之时就钉下一本袖珍册子,藏在夹袋之中,上面题四个字“广收春
色”凡是烧香女子有几分姿色就登记入册。如妇人某人,年岁若干,良人某某,住
居某处,都细细写下名字。旁又用朱笔加圈,以定高下。特等三圈,上等二圈,中
等一圈。每一名后面又做四六批语,形容他的好处。那未央生怎么晓得许多妇人并
丈夫姓名住处?只因妇人入庙烧香定有个香火道士立在旁边替他通诚,就问他姓甚
么名甚么,年纪多少,系那一位信士之妻,住在何坊何里。那妇人就不说,定有个
家人使婢替他答应。未央生此时就记在腹中,待他去后,取出册子登记上去。不上
数日,把一方的女色收罗殆尽。虽然录了许多妇女,都是一等中等的,要那三圈头
竟没有一个。心上想到,我生平的志向原要娶世间第一位佳人,起先在家里娶着的
只说是第一位了。如今看起来与他一样的尽多,可见还算不得第一位。我想天下的
女色岂有有了榜眼探花而无状元之理,必竟有第一位的在那边我还不曾遇着。如今
看来看去,这些妇女只好存在这边做个备卷,若终久遇不着亦可拿来塞责。我且姑
待几日,看以後进来的何如。于是取法加严,不肯少恕。

    一日,精神怠倦,正在房里睡觉,忽见家童跑进来道:“相公,快起来看标致
女子。”未央生连忙下床来,戴新巾,穿丽服,又要照照镜子,未免耽搁了一会。
及至走到外面,只见两位少年女子,一个穿银红,一个穿藕色,陪伴来的是个半老
佳人,都烧了香要出去了。未央生隔着许多路把那两个少年女子一看,真是巫山神
女,洛浦仙颐,比往常所见的大不相同,一时不觉风颠起来。见他要走还不曾出门
,就如飞赴去跪在门槛外,不住的叩头。把两个家童与香火道士皆吓得口呆,只怕
妇人要发作。

    谁想未央生外面虽是风颠,心上却有主意。料那三个妇人若是肯走这条路的,
知道我见他标致爱他不过,所以跪拜他,料他必不发作。若还是正气的发作起来,
我只推是外面走来的人,要拜张仙求嗣,见有女眷在内,混杂不雅,所以不敢进去
,跪在门外叩头。他难道晓得我寓在庙中不成?把这个计较放在胸中,立于不败之
地,所以才敢如此。

    果然那三个妇人不知就里,只说他是求嗣的,都缩转身去立在旁边。直等他拜
完,方才举步。拜的时节,那两个少年女子虽然一般顾眄,只是那种意思还在有意
无意之间,不觉得十分出像。独不那个半老佳人,对着未央生十分做作,自己掩口
不住的笑。临行之际,还把未央生瞧了几眼,方才出去。

    未央生痴足半晌不能出声,将去一二里才问香火道士是哪家的女子。道士见他
轻举妄动,几乎惹出事来,埋怨不了,那肯对他说。未央生要跟着轿子去追踪迹,
他又知道去远了,追赶不上,只得回到房中,闷闷的坐。心上想到,这等可恨的事
,那些不中意的个个都晓得姓名住处,偏是这两个极中意的一个也不知道下落。可
惜一对绝世佳人当面错过。就取出那本册子,要添这两个上去,竟无名字可写,只
得先记一笔在前,道:

    某月某日遇国色二名,不知姓氏,姑就所衣之色随意命名,仿佛年齿性情
    开列于左,以便物色。

    银红女子一名。年可十七八。察其情意,他于归未决而欲窦未开者。

    批:
        此妇态如云行,姿同玉立。朱唇绽处,娇同解语之花。纤步移时,轻
        若能飞之燕。眉无忧而长蹙,信乎西子善颦。眼不倦而慵开,应是杨
        妃喜睡。更可爱者,赠人以心,而不赠人以物,将行无杂佩之遗。示
        我以意,而不示我以形,临去少秋波之转,殆女中之隐士而阃内之幽
        人。置之巍等,谁曰不宜?

    藕色佳人一名。年可二十许。察其神气,似适人虽久而原阴未流者。

    批:
        此妇风神绰约,意志翩跹。眉无待画之痕。不烦京兆,面有难增之色。
        焉用何郎肌肉,介肥瘦之间,妙在瘦不可增,肥不可减。妆束居浓淡
        之际,妙在浓似乎浅,而淡似乎深。所可怜者,幽情郁而未舒,似常
        开不开之菡萏。心事含而莫吐,怠未谢愁谢之芳菲。所贵与前,并压
        群芳,同称国色者也俟!

        面  试  后  再  定  元  魁

    批评已毕,心上又想到,那个半老佳人也不减少年风致。别的且不要说,只是
那双眼睛或如一件至宝了。他起先丢上许多眼色,我只因注意那两个,不曾回他一
眼。如今想来甚不过意,况且与标致妇人同行,不是妯娌定是亲戚,也就要看标致
的分上宽待他几分了。他又肯帮情凑趣,引那两个顾眄我,分明是个解人。我若寻
得他,何愁那两个不入鹄中?我今也把他写在册上,加一个好批评。一来报他牵卷
之情,二来若寻着的时节就把这册子送与他看,先把他奉承到了,不愁他不替我做
事。就提起笔来,把国色二名的“二”字改作“三”字。因他穿服是玄衣,再添一
名道:

    玄色美人一名。年疑四九,姿同二八。观其体态,似欲事书疏而情甚炽者。

    批:
        此妇幽情勃动,逸兴湍飞。腰肢比少妇虽实,眉黛与新人竞曲。腮红
        不减桃花,肌莹如同玉润。最销魂者,双星不动而眼波自流,闪烁如
        同崖下电。寸步未移而身容忽转,轻飘酷似岭头云。即与二美鼎足奚
        多让焉!

    写完,每一个名字上圈了三圈,依旧藏在夹袋中。

    从这一日起,那张仙殿上去也得,不去也得。进来的妇人看也可,不看也可。
只把这三个佳人时刻放在心上,终日带了这个本子沿街去撞。再不见一毫踪影,心
上想道,赛昆仑见识最高,路数又熟,为甚么不去问他?只是一件,他原许我寻一
个,这几日不见,想是去寻了。我若对他说,他只道我有中意的,倒把这担子丢开
了。况且没名没姓,教他哪里去查?我且放在肚里,再等几日他或许寻一个来报我
也不可知,别的东西怕多,标致妇人也不怕多了。

    自此以後,每日起来不是出门问撞,就是在家死等。一日,在街上遇着赛昆仑
,就扯住问道:“大哥,向日所许的事为何不见回音?莫非忘记了?”赛昆仑道:
“时刻在心,怎么会忘记。只是平常的多,绝色的少。近日才寻着,正要来报你,
恰好撞着。”未央生听了,满脸堆下笑来道:“既然如此,请到敝寓去讲。两人偕
手而行,一同入寓。把家童打发出去了,两个关了房门商量好事。

    不知是哪一家妇人造化,遇着这会干的男子,又不知是哪一家丈夫晦气,惹着
这作孽的奸夫?看官不用猜疑,自有下回分解。


【《肉蒲团》卷之一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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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蒲团》卷之二  觉后禅--夏】

                        第  六  回

                饰短才漫夸长技  现小物怡笑大方

        诗曰:

                  不是房中作干才,
                  休将末技惹愁胎。
                  暗中谁见潘安貌,
                  阵上难施子建才。
                  既返迷魂归楚国,
                  问伊何事到阳台。
                  生时欲带风流具,
                  尺寸还须自剪裁。

    赛昆仑坐下先问未央生道:“贤弟这一向可曾有甚么奇遇么?”未央生怕他要
卸担,只回没有。接口就问道:“长兄方才所说的是哪一家?住在哪一处?多少年
纪?怎么样姿色?”赛昆仑道:“我如今寻着的不止一个,一共有三个,只许你拣
择一个。你不要贪心不足都想要,做起来这就成不得了。”

    未央生心上疑惑道,我心上有三个,他口里也说三个,莫非是日前见的不成?
若果然是,只要弄得一个上手,那两个自然会来,何须要他帮助?就回复道:“岂
有此理!只要有一个也就够得紧了,怎敢做那贪得无厌之事!”赛昆仑道:“这等
才好。我且问你,你还是喜肥的还是喜瘦的?”未央生道:“妇人家的身体肥有肥
的妙处,瘦有瘦的妙处。但是肥不可胜衣,瘦不可露骨。只要肥瘦得宜就好了。”
赛昆仑道:“这等说来三个都合着你意思。我再问你,你还是喜风流的喜老实的?
”未央生道:“自然是风流的好。老实妇人睡在身边,一些兴趣也没有,倒不如独
宿的干净。”

    赛昆仑摇头道:“这等说来,三个都不是你的对头。”未央生道:“怎见得那
妇人老实?”赛昆仑道:“那三个妇人皆是一般家数,若论姿色,倒有十二分,只
是‘风流’二字不十分在行。”未央生道:“这个不妨。妇人家的风情态度可以教
导得来。不瞒长兄说,弟妇初来的时节也是个老实头,被小弟用几日工夫把他淘熔
出来,如今竟风流不过了。只要那三个妇人姿色好,就老实些小弟自有变化之法。


    赛昆仑道:“这也罢了。我再问你,你还是一见了面就要到手,还是肯熬几月
工夫,慢慢伺候到手?”未央生道:“不瞒长兄说,小弟平日欲火极盛,三五夜不
同妇人睡就要梦遗。如今离家日久,这点欲心慌得紧了。遇不着标致女子还可以勉
强支持,若遇着了,只怕就涵养不住了。”赛昆仑道:“这等,丢了那两个,单说
这一个罢。那两个是富贵人家女子,一时难到手。这一个是穷汉老婆,容易设法。
我因许你这桩事,时时刻刻放在心头,遇了妇人定要仔细看看。那一日,偶从街上
走过,看见这个妇人坐在门里,门外挂着一条竹帘。虽然隔着帘子看不明白,只觉
得面庞之上红光灼灼,白焰腾腾,竟象珍珠宝贝,有一段光芒从里面射出来一般。
再看他浑身态度,只像一幅美人图挂在帘子里面随风吹动一般。我走过去那门对面
立了一会,只见一个男子从里面出来,生得粗粗笨笨,衣服褴褛,背一捆丝到市上
去卖。我就去问他,邻居说他姓权,为人老实,人就因此叫他做‘权老实’。那妇
人就是他妻子。

    “我恐隔着帘子看不仔细,过了几日又从门首经过。他又坐在里面。我心生一
计,掀开帘子闯进去,只说寻他丈夫买丝。他说男人不在家,若要买丝家里尽有,
取出来看就是。说罢回身取丝出来。我见他十个指头就如藕芽一般,一双小脚还没
有三寸。手脚虽然看见了,还有身上的肌肉不能看见,未知黑白何如。我又生个法
子,见他架子顶上还有一捆丝,就对他道:‘这些都不好。那架子顶上的拿来看看
何如?’他答应了,就擎起手臂来去拿。你晓得,此时热天,他身上穿的是单纱衫
子,擎起手来的时节,那两双大袖直褪到肩头上面,不但一双手臂全然现出,连胸
前的两乳也隐隐跃跃露出些影子出来。真是雪一般白,镜一般光。我生平所见的妇
人这就是第一了。我因劳他半日,不好意思,只得买了一捆丝出来。请问贤弟,这
妇人你是要不要?”

    未央生道:“这等说来竟是个十全的了,有甚么不要?只是这个妇人怎么就能
勾见面,见了面就能勾到手?”赛昆仑道:“不难。我如今就同你拿些银子去伺候
,等他丈夫出门,依旧用前面的法闯进去买丝。你中意不中意一见就决了。我想他
终日对着那个粗笨丈夫老老实实,一些情趣也没有。忽见了你岂不动心?你略做些
勾引他的光景,他若当面不恼,我回来就替你商量做事。管取三日之内定然到手。
若要做长远夫妻,也都在我身上。”

    未央生道:“若得如此,感恩不浅。只是一件,你既有神出鬼没的计较,又有
飞墙走壁的神通,天下的事必没有难做的了。为甚么这一个就做得来,那两个全不
说起?毕竟是穷汉好欺负,富贵人家不敢去惹他!?”赛昆仑道:“天下事都是穷
汉好欺负,富贵人家难惹,只有偷妇人一节,倒是富贵人家好欺负,穷汉难惹。”
未央生道:“这是何故?”赛昆仑道:“富贵人家定有三妻四妾,丈夫睡了一个,
定有几个守空房。自古道饱暖思淫欲。那妇人饱食暖衣,终日无聊,单单想着这件
事。到没奈何的时节,若有男子钻进被去,他还求之不得,岂肯推了出来?就是丈
夫走来撞见,若是要捉住送官,又怕坏了富贵体面,若是要一齐杀死,又舍不得那
样标致妇人。妇人舍不得,岂有独杀奸夫之理?所以忍气吞声,放条生路让他走了
。那穷汉之家只有一个妻子,夜夜同睡,莫说那妇人饥寒劳苦不起淫心,就有淫心
与男子干事,万一被丈夫撞见,那贫穷之人不顾体面,不是拿住送官,就是一同杀
死。所以穷汉难惹,富贵人家好欺负。”

    未央生道:“既然如此,你今日所说的事又与这议论相反?”赛昆仑道:“不
是我做的事与说的话相反,只因这一个人家与那两个人家的地位恰好相反。所以这
一家好设法,那两个妇人难以到手。”未央生道:“如今小弟心上已注意在这一边
了,只是那两个妇人何妨也说一说,等小弟知道长兄的盛意,为我这样费心。” 赛
昆仑道:“那两个妇人一个有二十多岁,一个有十六七岁。他两个在娘家是嫡堂姐
妹,在夫家又是姻亲妯娌。夫家世代做官,只有他两人的丈夫是个秀才。哥哥叫做
‘卧云生’,与那二十多岁妇人做亲四五年了。兄弟叫做‘倚云生’,与那十六七
岁的妇人成亲不上三月。两人的姿色也与方才说的妇人一般。只是一样的老实,干
事的时节身也不动,口也不开,看他意思竟象不喜干的光景。妇人又不好淫,丈夫
又没有三妻四妾,夜夜同睡,难以算计。你除非千方百计引动他淫心,又要嗣候他
丈夫不在,方才可以下手。这不是有几月工夫?不如卖丝的妇人,丈夫常不在家,
容易设法。”

    未央生见他说那两个与妇人与日前所见之人有些相似,心上还舍不得丢开。又
对他道:“长兄的主意虽不差,只是还有见不到处。你说那两个妇人老实没有淫心
,必是他丈夫本钱细微,精力短少,干得他不快活,所以如此。若还遇了小弟,只
怕那老实的也会不老实起来。”赛昆仑道:“我看那两个男子本钱也不细微,精力
也不短少。只是比了极粗大长远的稍逊他。我且问你,你的本钱有多少大?精力有
几时长?也要见教一见教,使我知道你伎俩的深浅,好放心替你做事。”未央生欣
然道:“这个不劳长兄挂念,小弟的本钱精力也算得来。随你甚么大量妇人,定要
请他吃个醉饱,方才散席。决不象酸子请客,到把饱的吃饥,醉的吃醒了。”

    赛昆仑道:“这等就好。只是略说一说也不妨,贤弟往常与妇人干事大约有多
少提方才得泄?”未央生道:“小弟与妇人干事没有甚么规矩,只请他吃一个无算
数就罢了。那里记得数目。”赛昆仑道:“数目记不出,时刻是记得出的。大约耐
得几更天气?”原来未央生的本事只有半更,因要赛昆仑替他做事,恐怕说少了他
要借端推诿,只得加上半更。就答应道:“小弟的力量足足支持得一更!”塞昆仑
道:“这等说来也是平常的精力,不叫做高强。若是夫妇干事,有这本领也就好了
。若要隔家过舍去做偷菅劫寨的事,只怕不是平等力量可以做得来的。”

    未央生道:“长兄不消过虑。小弟前日买得有绝好的春方在那边,如今正为没
有妇人使英雄无用武之地。只要好事做得成,到临时用些搽抹的功夫,不怕他不久
。”赛昆仑道:“春方只能使他久,不能使他大。若是本钱粗大的,用了春方就象
有才学的举子,到临考时吃些人参补药,走到场屋里自然精神加倍,做得文字出来
。那本钱微细的,用了春方尤如腹内空虚的秀才,到临考时就把人参补药论斤吃下
去,走到场屋里也只是做不出。我今只问你这物事有多少大?有几寸长?”未央生
道:“不消说得,只还你不小就是。”赛昆仑见他不说,就伸手去扯他的裤裆,要
他脱出来看。未央生再三回避,只是不肯。赛昆仑道:“若是这等,劣兄绝不敢替
你做事,若强替你做事,万一不看那妇人疼痒,被他叫喊起来,说你去强奸他怎么
了得?到那时弄出事来倒是劣兄耽误你了。怎么使得?”

    未央生生见他激切,只得陪个笑脸道:“小弟的本钱也看得过,只是清天白日
在朋友面前取出,觉得不雅。今长兄既然过虑,小弟只得献丑了!”就把裤带解开
,取出阳物,把一双手托住,对赛昆仑掂几踮,道:“这就是小弟的微本。长兄请
看。”赛昆仑走近身去仔细一观,只见:

      本身莹白,头角鲜红。根边细草蒙茸,皮里微丝隐现。
      量处岂无二寸,称来足有三钱。十三处子能容,二七娈童最喜。
      临事时身坚似铁,几同绝大之□于;竣事后体曲如弓,颇类极粗之虾米。

    赛昆仑把阳物看了一会,再不则声。未央生只说见他本钱粗大,所以吃惊,就
说道:“这是疲软时如此,若到振作之後还有可观。”赛昆仑道:“疲软时是这等
,振作时也有限。请收拾罢。”说完不觉大笑道:“贤弟为何不知分量,自家本钱
没有别人三分之一,还要去偷别人的老婆!我起初见你各处寻妇人,只说定有绝大
的家伙带在身边,使人见了害怕,所以不敢轻易借观。那里晓得是根肉搔头,只好
放在阴毛里面擦痒,正经所在是用他不着。”

    未央生道:“不瞒长兄说,小弟这贱具虽不甚魁伟,也曾有人喝彩过的,亦不
至如此无用。”赛昆仑道:“有人喝彩,必是未经破瓜的处女,不曾干事的孩童,
若见了他自然要赞叹几句。除了这两种人,只怕就与我一样,不肯奉承尊具了。”
未央生道:“照长兄说来,难道世上人的肉具都大似小弟的不成?”赛昆仑道:“
这件东西是劣兄常见之物,不止千余根。从没有第二根像尊具这般雅致。”

    未央生道:“别人的且不要管,只请问那三个妇人的丈夫,他腰间之物比小弟
的何如?”赛昆仑道:“比贤弟的大也大一两倍,长也长一两倍。”未央生笑道:
“我知道长兄的话不是真言。乃不肯替小弟任事,借端推诿,如今试出来了。我且
问你,那两个的或者你夜间去偷他看见了,也不可知。这个卖丝的妇人,据你说不
过日间去一次,又不曾遇见他男子,怎么知道他的东西比小的长大一两倍?”赛昆
仑道:“那两个是目见的,这一个是耳闻的。我初见之时,走去问他邻舍,邻舍对
我说了姓名。我又问他道:‘这样标致女子嫁了那粗蠢丈夫不知平日相得否?’邻
舍道:‘他丈夫的相貌虽然粗蠢,还亏得有一副争气的本钱,所以过得日子还不十
分吵闹。’我又问道:‘他的本钱有多少大?’邻舍道:‘量便不曾替他量,只见
他夏天脱了衣服那件东西在裤子里荡来荡去,就像棒槌一样,所以知道他的本钱争
气。’我今日所以定要问你借观,就是为此。不然为甚么没原没故借人阳物看起来
?”

    未央生听了,才晓得他是真话,有些没趣起来。只得又对他道:“妇人与男子
相处,也不单为色欲之事,或是怜他的才,或是爱他的貌。若是才貌不济的,就要
靠本事了。小弟这两件都还去得,或者他看才貌分上恕我几分也不可知。还请长兄
始终其事,不可以一短而弃所长,把为朋友的念头就中止了。”赛昆仑道:“才貌
两件是偷妇人的引子,就如药中的姜枣一般,不过借它气味,把药力引入脏腑。及
至引入之後,全要药去治病,那姜枣都用不着了。男子偷妇人若没有才貌,引不得
身子入门。入门之後,就要用着真本事了。难道在被窝里相面,肚子上做诗不成?
若还本钱细微,精力有限的,就把才貌两件引了进去,到干事的时节一两遭干不中
意那娇人就要生疏了。做男子的既然拚了性命偷着女子,也要与他心投意合相处一
生半世便好。若要只图一两遭快活,为甚么费这样心机?且不要说男子偷妇人要图
长久快活,就是妇人瞒丈夫偷男子,也不知费多少提防,担多少惊吓,指望要快活
。若还一些受用也没有,就像雌鸡受雄的一般,里面还不曾得知就完了账,岂不坏
他一生名节?贤弟不要怪我说,都像你这样的本钱,这样的精力,只要保得自家妻
子不走邪路就勾了。再不可痴心妄想,去坫污人家女子。今日还亏劣兄老到,相体
裁衣,若还不顾长短,信手做去,使衣服大似身子,岂不坏了作料?等那妇人报怨
也罢了,只怕贤弟还要怪我谋事不忠,故意寻那宽而无当的妇人来塞责。劣兄出言
粗卤,贤弟不要见怪。”

    未央生见他言语激烈,料想好事不成,无言可答。赛昆仑又安慰了几句,就起
身辞去。未央生兴致索然,也就送他去了。他扫兴之後不知如何,直到下回是有定
局。

    评曰:

        每一番议论定有绝精的比喻,无不使人快心。如“春方乃临场补药”,
        “才貌乃药中引子”之类,不可胜数。虽属谐谑之语,实有至理存
        焉。我竟不知作者的心肝有几万几千个孔窍,而遂玲珑至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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