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晚会
“阿远，我煮了汤，今晚回来吃吧。”
裴修远穿外套的动作一顿，转过身来对在厨房忙碌的妻子温声应道：“好。”
平日内他们都忙于各自公司的事务，已经很久没有两人一起吃过晚餐。
姜沅从厨房走到玄关，替裴修远整理好领结，柔声说道：“注意安全。”
她目送丈夫离开家后，才再次进入厨房忙碌起来。
家里不是没有仆人。做菜是她的兴趣，空闲下来的时候她更喜欢自己一个人研究菜谱，做上几道家常小菜与家人一起品尝，享受难得的温馨时间。
灶台上的陶瓷锅咕咚咕咚地冒着蒸汽，慢慢弥漫升起一股淡雅的香气。
忙碌已久的姜沅这才有时间坐下来休息，打开电视频道，满屏大字正放着影视新闻。
“本届电影节颁奖典礼于19号正式开展，褚韶年仅25岁凭借电影《逆行者》荣获本届最佳男主，据了解，这已经是褚韶第二次获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双料影帝……”
滴滴——
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
“喂？”
“好我知道了，明晚的晚会我会准时出席。”
挂去电话，此时镜头已经拉向了褚韶，他正拿着奖杯在颁奖台上发表获奖感言。发言完毕，台下掌声一片。
最年轻的影帝啊……
姜沅看着电视屏幕上男人俊逸的侧脸，眼神染上一层迷雾，陷入回忆。
没想到，当初年轻稚嫩时许下看似不可思议的诺言，居然真的完成了。
她起身，走向厨房，揭开锅盖，放入少许白盐，用汤匙乘出试味，缓缓关火。
'等着，我会向你证明，仅靠我自己，我也能走得很远！'
姜沅失笑，摇摇头。
记忆犹新，时光荏苒。稚嫩的青年完成了他的诺言。
不过现在都与她无关了。
……
“合作愉快，裴总。要不要今晚一起吃个饭，喝上几杯？”
“不好意思，约好和内人一起吃晚餐，另约时间。”
“哈哈哈哈，裴总结婚多年和妻子还是这么如胶似漆啊。”
裴修远笑而不语，将合作伙伴送走后，才收敛起脸上的笑意，手指按了按太阳穴，长叹出声。
这个合作谈了很久才决定签署，虽然有足够的把握，过程难免辛苦。此刻一放松下来，疲倦马上席卷全身。
扣扣——
“裴总，夫人打电话过来问您什么时候回去。”恰巧秘书敲门进来询问。
裴修远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起身拿起外套穿上，落地窗外昏暗的光斜斜照进，从秘书的视线，正看到男人温柔而放松的侧脸。
“辛苦了，我这就回去。”
尽管在忙碌再晚，家里仍然有一盏灯为你而亮。
……
“最近很辛苦吧。多喝点汤补补。”姜沅提前晾好，此时汤入口正是不烫嘴并且暖胃的温度。
两人进食时都习惯不说话，虽无言，但空气中仍弥漫着温馨的氛围。
“明天公司有一个晚会需要出席，你有空陪我去吗？”
姜沅很自然接过他手中的空碗盛汤，随口问。
裴修远沉思片刻，回道：“明天需要去G市出差。”
“没事，不是很重要的晚会。我自己去也可以。”意料之中的回答，毕竟裴修远作为裴氏总裁，有很多事情需要他亲力亲为。
姜氏并不需要她来管理，她名下的一所娱乐公司业内也算得上是知名，签约了很多实力不错的艺人，而今晚就是一个庆功宴。
夜晚，当大厅响起悠扬的音乐，男男女女在舞池起舞，酒会角落的沙发上，姜沅托着一只酒杯，捧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摇着酒杯。
她一向不喜晚宴的氛围，若不是特助兼多年好友苦苦哀求，让她上台说一下话，起码让新来的艺人们知道老板长什么样子，否则她早就将摊子全部扔给她的特助了。
或许正是由于她久不露面，引起了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
“小姐，有兴趣喝上一杯吗？”
李儒刻意压低声线，发出别扭的低沉声音，制造诱惑。他注意这个女人很久了，脸蛋精致漂亮，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最迷人的是她的一双眼睛，稍稍上挑眼尾的时候，简直就要把人看酥了。他仔细观察过了，她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肯定是不知多少线的女艺人，没有一点资源。
这种女人最好对付了，表明自己的身份，口头上允诺几个小资源，再用点钱打发。就会急忙往身上贴。
自以为帅气地摸了摸头发，甩了甩手，假装无意地露出手腕上奢华的手表。靠近姜沅，低声说道： 
“我是歌娱公司的老板，恰好手里有几个剧本很正缺女主角，不知道小姐有没有兴趣？不然我们找个房间好好讨论讨论……”
“不好意思，没有兴趣。”喝下最后一口酒，姜沅起身不动声色地躲开伸过来的手，顺手将空杯放到桌上。
“而且。”姜沅半眯着眼，淡淡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你还不配。”
“别不识好歹。”见姜沅直接打脸，丝毫不留情面，李儒冷下脸，“不过是个十八线的女星，娱乐圈要多少有多少，信不信明天你就在圈里混不下去……”
“李老板好大的口气。”
从阴暗之中缓缓走出一个修长的身影，锐利的眼眸扫过李儒。没有说一句话，却让他如坠冰窟，僵在原地，不敢说话。
“我很好奇李老板的自信？”
“不如，让我见识一番？”

第二章 酒醉
来人渐渐走出阴影，灯光沿着笔挺的西装逐渐上移到男人俊美无铸，毫无表情的脸。并不陌生，正是不久前获奖的褚韶。
“原来是褚老板的艺人，那我就不打扰了。”看到褚韶，紧绷的弦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颤抖。脸上出现冷汗，却还要强笑着。
早在两年前褚韶就已经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如今已经发展成为实力不错的公司。旗下签约了不少知名艺人与新人。在褚韶的管理下更是蒸蒸日上，很多排的上名号的艺人就是出自他的公司。
称上一句褚老板也不为错。更何况歌娱与其一对比简直就是蚂蚁与大树的差距，为了一个女艺人得罪褚韶得不偿失。
想到这里，李儒脸上的笑容更加谄媚，“褚老板真是年轻有为啊，不仅是最年轻的双料影帝，还……”
“我对李老板刚才的行为不予苟同，想来与贵公司的合作有必要慎重考虑。”
褚韶不顾李儒愈发苍白的脸，嘴角微微勾起，语气似带着轻蔑，“就凭李老板这个眼神，看来在娱乐圈也待不了多久了。”
李儒不再言语，尴尬地说了声身体不适后就消失了。
“哼，越活越回去了，遇到这种垃圾都不反抗。”
“和这种人计较什么。”姜沅笑着摇摇头，不管身份如何变化，这么多年一直是这个直性子，一点都没变。
两人沉默良久。
“最近过得怎么样。”褚韶先开口打破僵局。
“一直都不错。”
“是吗……”
“我有话…….”
此刻台上恰好响起主持人的声音：“现在，让我们欢迎天华娱乐的创始人上台发言。”
姜沅起身上台，临走扭过头看向他，笑了一下。“有什么话等以后再说吧。”
她摇摇手，“总会有时间的。”
褚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逐渐远去的倩影。
如同过去他只能凝视着她的背影一样。
他低下头，看不清楚昏暗之中脸上的表情。
现在的我，是否有资格，开口说出那一句话了呢。
……
忙里偷闲的姜沅站在阳台，脸倚靠上栏杆，让冰凉的栏杆化解脸上的燥热。
深秋的夜晚，温度已然有所下降。微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冷意。姜沅半眯着眼，酒意涌上心头，大脑昏沉发热，连带着身体也一阵燥热。此刻的凉风正舒服，让烦闷的心情都舒缓了不少。
独自一人在空荡的阳台，突然之间，裴修远的身影出现在脑海中。
他看到她喝了那么多酒，肯定会冷下脸，一句话都不说。然后偷偷喂她喝醒酒汤，第二天假装若无其事地看着她头痛欲裂的样子，质问她下次还敢不敢喝那么多……
现在他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呢？
“修远……”不知不觉间，她启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怎么？想我了？”
倏地一阵熟悉的气息覆盖上她冰凉的手臂。是一件尚带着男人的温度的外套。
姜沅猛地睁开眼，一下子看到裴修远熟悉的笑颜。他正伸手将外套拉得更紧，阻挡住带着凉意的风。
“你……你不是出差吗？怎么，怎么……”姜沅惊讶到有些大舌头。
“的确是去出差了，但没有说不回来啊。”裴修远将她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碎发别回耳后，挑了挑眉，“而且，不回来的话怎么看到圆圆失望的表情呢。”
将所有的事务压缩到一天完成，就是为了赶上今天最后一班飞机，马不停蹄地来到晚宴，扫视一周发现没有熟悉的倩影。裴修远走到阳台，果不其然发现了姜沅。
姜沅这才注意到裴修远风尘仆仆的样子，她瞪大了双眼。内心像吃了酸枣一样，却又因为他的出现泛起甜蜜。樱唇微张，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她低下头，强忍住眼眶的湿热。万言千语最终只是转变复杂的“……笨蛋。”
裴修远没有反驳，握住温柔敲来的小拳头，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拍了拍后背。
“我们回家吧。”
“…….嗯。”
姜沅乖巧地任由裴修远牵着她，向特助说明缘由后乘上了车。她睁大了圆圆的眼眸，有些奇怪地环顾一下，抬起头，问道：“陈叔呢？他不来接我们吗？”
姜沅穿着裴修远过大的外套坐在座位上，抬眸说话，乖的像是依恋主人的小宠物一样，裴修远忍不住捏了捏女人绯红的脸颊，柔声道：“太晚了，借了一辆车开回去。”
“哦。”她点了点头，乖乖让男人替她系好安全带。反正阿远会带她回到家的。
为了照顾酒醉的女人，裴修远开的很慢。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临近家时，他侧眸一扫，看见了女人熟睡的容颜。
娇小的身影埋在宽大的外套里，因酒意而粉扑扑的小脸毫无防备地熟睡着。裴修远无奈一笑，动作温柔地将她抱出。
姜沅微微睁眸，鼻间满是熟悉的安全味道，蹭了蹭男人，再次沉沉睡去。
将女人抱回卧室，裴修远动作轻柔而笨拙地解开发髻，又给她换了一身舒适的睡衣。将人抱上床后，姜沅很自觉地滚进了被窝。
裴修远走进浴室，出来时手里拿着湿润的毛巾，慢慢扶起女人的脑袋，小心翼翼地卸去她脸上的妆容。之前偶然之间听她抱怨，有一次太累没有卸妆就睡了，第二天难受的话。
动作再轻柔，难免会影响到熟睡的女人。她挣扎了几下，发出不耐的声音。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细细安慰，等到女人再次平静下来，才继续擦拭。
擦拭完毕，裴修远起身离开。片刻后端来一碗醒酒汤。可惜只想睡觉的姜沅并不配合，嘤嘤喃喃地吵着要睡觉。裴修远轻轻拍打她的后背：“要是不喝的话，明天起床头疼我可不管你。”
“哼……讨厌阿远……”
最后姜沅还是在裴修远的诱哄下喝完了。苦得她皱紧了眉头。
忙完一切后，已是深夜。裴修远没有休息，而是打开了隔壁书房的灯继续忙碌。将所有事情压在一天完成还是有些勉强，他还需要去处理最后的事务。
就在他正准备起身离开时，女人的手不知何时攀上了他的手臂。像是孩子握住宝贵的玩偶，不愿放手。裴修远垂眸看着女人熟睡的容颜，阴影之下的眼眸情绪很复杂，但最终都转化成腻人的温柔。他低头，薄唇落在女人的指尖。
男人的表情非常虔诚，像是在对待独一无二的珍宝。
“晚安，圆圆。”

第三章 “你就是你”
有裴修远的悉心照顾，第二天姜沅醒来时没有头疼。
只是有点羞耻。
姜沅看着镜子里红的像成熟的桃子的脸，用凉水也压抑不了的羞耻涌上心头。
怎么就，做出这些动作了呢…….
她的酒品很好，基本上都是喝醉后碰到床就睡。怎么遇上裴修远就变得幼稚了呢。
洗了把脸，等到不再那么红润时，姜沅下楼，意外地没有看到裴修远的身影。
家里的仆人张姨正在准备早餐。
姜沅问道：“张姨，阿远呢？”
“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张姨似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手中的活，端一杯水给姜沅，“怕您今早起来头疼，先生出门前特地嘱咐我给您准备一杯蜂蜜水。”
姜沅接过，喝下。蜜水正好是不烫的，喝到胃里暖胃的温度。并不甜，就像他本人一样，既不会过于亲密，却又无时无刻感受到他的存在。
姜沅抿了抿嘴，握着杯子的指尖稍微扣紧，“他有说去哪了吗？”
张姨摇摇头，“没有，但先生的样子看上去很着急。”
姜沅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往心里去。
吃早餐时，姜沅收到了一条陌生的短信。
寥寥几字，说了时间与地点。
署名只有一个昭字。
姜沅沉默许久，最终长叹出声。
有些事，隔了这么多年，该有一个结果了。
……
姜沅提前了十分钟，来到了指定地点。
这是一家位于巷尾的咖啡店。
刚进店门，出乎意料的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褚韶坐在窗旁的座位上，手中拿着勺子慢慢地搅拌，眼神看向窗外的巷子，精致的侧脸一展无遗。
“看到你这副斯文的样子还真有点不适应。”姜沅坐到他的对面，笑眯眯地说道，熟稔的不像是多年不见的人。
“的确，直到现在我还是喝不惯咖啡这种精致玩意。”褚韶一边说着，一边将搅拌好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大明星跑到咖啡店，不怕你的粉丝看到？”姜沅低垂着眼，看向旋转的咖啡中倒映着的眼眸。
褚韶摇摇头，“这家店是我开的，今天不营业。”
“现在可还真了不得了。想当年，你可还是在这条巷子里的小霸王的。”
“是啊。”褚韶看向窗外，似在回忆，“若不是遇见了你，或许我还是个小混混吧。”
如果当年她没有出现，他的人生，又会变成什么样呢？
姜沅不可置否。轻轻搅拌咖啡，淡笑问道：“今天找我来做什么？”
褚韶转回视线，从一旁的黑色文件包中拿出一份合同。推向姜沅。
姜沅不明所以，翻开合同。片刻后，收敛了笑意。
“这是什么意思？”这份合同是褚韶公司10%的股份，上面已经签好了他的名字。她推了回去，没有接受。
男人似乎预料到了姜沅的反应，并没有过多反应。
“这是我欠你的。”
“你早就还清了。”
褚韶低下头，久久不语。态度很是坚决。
姜沅不为所动，一时之间，空气中只有勺子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我不需要，也不想要。当初的赌局算我输了，按照约定我答应你一个要求。”
女人放下勺子，起身离开，咖啡完好如初。
当她走到门口时，一阵微弱，却格外坚定的声音传来。
“……当初我没有问出来，是因为我不敢。”
“我害怕听见那个答案。”
“现在，我是否有资格，向你提出要求。”
“我只有一个问题。”
褚韶缓缓抬起头，抿着嘴，双手握紧又松开。眼眶微红，眼神却非常坚定，是与多年前和她约定的少年是一模一样的神色。
“在你眼里，我是他的替身，还是谁？”
……
从咖啡店里出来，姜沅坐上车，没有立马启动，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眼神游离。
年少时，总是借着为别人好的借口去做自以为是的事情。
孰不知，所谓善意的谎言，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致命的伤害。
所以，她不会重蹈覆辙。
离开之前，她听到自己沉稳无比的低语。
“我从未，将你看作替身。”
“你是褚昭，仅此而已。”

第四章 答案
离开咖啡店后，姜沅坐上车，没有马上启动，指尖轻敲着方向盘，心思不知飘向何处。
不知不觉中，她开到了熟悉的房子前。
“小姐？！”恰好出门的老仆人眼尖看到了她的身影，惊喜说道：“小姐您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快进来。”
姜沅心底一暖，柔声应道：“好。”
也的确好久没有回过家了。
……
姜沅上楼，推开书房门，一切与她离开前丝毫不差。还没等她动脚步，低沉而温柔的嗓音传来。
“回来了？”
姜鹤脱下眼镜，双手抱膝，经历世事，沉淀下来后更加深远的眼睛温柔地看着她。
“果然还是瞒不住哥哥。”
姜沅上前，抱住了姜鹤的胳膊，满脸依恋。
姜鹤比姜沅大了十几岁，姜沅小时候姜父姜母忙碌，就是姜鹤陪着她。在姜父姜母因车祸去世后，姜沅对他的依恋也就更深了。比起哥哥，他对于姜沅更像是父母的角色。也只有在姜鹤面前，姜沅才露出少有的孩子似的一面。
姜鹤摸了摸姜沅的头，敏感地察觉出了她心情的变化，“心情不好？”
“怎么会呢。”姜沅回笑道。
沉默片刻的姜鹤突然轻轻弹了弹姜沅的额头。
“那时候你才那么点大，哭着找我要爸爸妈妈。”
姜鹤比划了一下，轻笑道：“那么小的人，圆圆的眼里从来都是开心，没有烦恼，哪见过你这么伤心，把我的心都哭碎了。”
可是他去哪里变出来呢？他那时不过也是成年没多久的半大青年，就要独自背负失去父母和来自公司的压力。
先前他还会安慰妹妹父母一样去了很远的地方，等她长大就会回来。可是后来等公司的事情忙得他不可开交时，逐渐淡忘了妹妹的感受。
“后来你慢慢变了，变得和以前一样开朗，我以为，你已经淡忘了。”
可是，小孩子敏感的心思怎么不知道家庭的变化？为了不让哥哥担心，她提早懂事。
“我很后悔，那段时间里没有能亲自陪着你。”
以至于，后来姜沅的转变。
“圆圆，他回来了。”
姜鹤轻轻的一段话，却给她平静的内心扔下一颗炸弹。
“我本来不打算告诉你这个消息。毕竟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不必要为此打破如今平静的生活。”
“但是，这或许有你想要寻找的答案。”
“你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如今，我将选择放在你的手上。”
“你想要去见他吗？”
……
“姨姨，姨姨！”
姜沅猛地回过神，两张一模一样的漂亮小脸蛋出现在她面前。
“姨姨答应过我们的，要带我们去吃好吃的蛋糕~”
两个可爱的小姑娘异口同声说道，小胳膊环住她的两边手，摇啊摇，圆圆的眼里满是期待。
姜沅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揉了揉小姑娘们的脑袋，“糖糖果果答应了姨姨什么？做到了吗？”
“做到了！”小姑娘争先恐后地回应道：“糖糖没有惹妈妈生气，可乖可乖了！”“果果数学考试拿了满分呢！爷爷奶奶还夸果果了！”
“你再这样宠这两个小丫头，都快把她们宠坏了。”温婉无奈地看着挂在姜沅手上嬉笑打闹的小丫头，嘴上虽说着嫌弃的话语，眼神却是格外温柔地注视着。
“大嫂。”姜沅轻轻点了点小姑娘们的鼻子，“有什么不好呢，我们的小公主就该这么宠着。”
裴家与姜家是世交，又住的近。可以说，姜沅从小是在裴家长大的。她看着裴修奕与温婉相爱，然后有了爱情的结婚，再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他们越来越幸福。
可是这一切，在那一天猝不及防的破碎了。
裴修奕所乘坐的轮船遭遇恐怖袭击，轮船坠毁，而他也不知所踪。
裴家被一片阴霾所遮掩。
温婉人如其名，是一个由内而外散发着温和气息的女人。
但她也很坚强，在得知丈夫海上遇难不知所踪的消息后，强忍悲伤，独自一人生下他们的孩子。抚养至今。
到后来就连裴父裴母也放弃了等待，劝她改嫁。她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如果就连我也放弃了，阿奕该怎么办呢。”
姜沅还清楚地记得，温婉说出这句话时，她抬头看向了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两个孩子开心地在后院里玩耍，而她的眼里，散发着熟悉的温和的柔光。
如同裴修奕从未离开的时光。
……
裴修远离开家的那段时间，姜沅经常来探望温婉。
看着小姑娘们牙牙学语，到能清晰地喊出“姨姨”。
两个小姑娘很喜欢这个经常笑着摸她们的头，带来甜甜的蛋糕和糖果的圆圆阿姨。
姜沅和裴修远结婚后，还是固执地叫着“姨姨”不肯改口。
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快到来不及反应，小肉团好像恍惚之中一下子就变成了小女孩。
快到，好像忘记了那段悲痛的时光。
这一天，姜沅问温婉，这么些年来，有没有觉得累。
温婉停下手里拍打小丫头们后背的动作，静静地思考了很久。
“当然会累的啊。”她轻轻说，“但是，为了两个小丫头，我还不能倒下呢。”
“毕竟，小丫头们还没有看到爸爸呢。”
“值得吗。”
“没有什么值不值得。”温婉低笑着摇摇头，温柔的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当我选择了这条路，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
午后的阳光悄悄爬上柔软的床上，床上的女人眼睫轻眨，睁开了眼。
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姑娘安稳地睡在身旁。
粉扑扑的小脸蛋像是初熟的水蜜桃般鲜嫩。
姜沅温柔地将被踢开的小被子盖好，静静地凝视着。
到底是有着血缘关系，眉眼中依稀能看出裴修远的样子。
尤其是睡着的时候，和裴修远小时候一模一样。
她轻轻起身，透过窗口，看到了院子里陈旧的秋千。
那是小时候她与裴修远，裴修奕一起建造的秋千。
她处在一片迷雾之中，哥哥的话语，温婉的一番话，像是突然亮起的明灯，心中模糊的答案渐渐明朗。
是啊，对待别人的事情看得如此清楚，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看不清了呢。
也许，该去见一下那个曾经放在心里的人了。
或许，很快，一切答案都将明晓。

第五章 过往
言喻是姜家保姆的儿子。
至少曾经是。
姜沅生日前夕，姜父姜母乘坐的车被一台因大雪天气来不及刹车的货车直面撞上。当场死亡。
姜鹤彻夜处理父母的后事，整个姜家，那一晚，只有姜沅一人。
“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祝我……呜呜呜呜呜呜……”
“没关系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很快就会回来和圆圆一起过生日。”
滴答。
穿着漂亮的小洋裙的女孩抿着嘴，擦去滴落在裙子上的水珠，小手用力推自己的小脸蛋，露出一个微笑，圆圆的眼睛里还有未成型的泪珠，悬挂在眼眶。她没有理会，双手合十，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
“希望爸爸妈妈不要这么忙，多多陪陪圆圆和哥哥……”
“不行不行——”她皱了皱眉，小嘴一瘪，用力摇了摇头。
“那就让爸爸妈妈，哥哥早点回来陪圆圆过生日。”
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嘟起嘴吧，向没有燃起的蜡烛一吹。
小心翼翼把蛋糕盖好，快速跑回自己的房间，爬上床，拿起小被子，盖好。
闭上双眼，默念着睡醒了就可以看见爸爸妈妈，然后再一起吃蛋糕的话。
然后，抱着美好的念想，她进入了甜美梦乡。
理所当然的，第二天她并没有见到父母。只是看见了眉眼之间带着浓浓疲惫，脸上如死灰一般的姜鹤。
而这，也是姜沅过的最后一个生日。
从那以后，姜沅经常自己抱着一个玩偶整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曾经活泼爱笑的小姑娘，圆圆的眼里泛着光，天真的就像没有任何烦恼。现在她眼里的光却消失了，再也不到处疯玩，再也不哭着要爸爸妈妈。
懂事得让人心疼。

某一天，姜沅蹲在花园里，稚嫩的小手不断地挖着什么，将整个小身子弄得脏兮兮的。不管周围仆人的劝阻，专心致志地做着手中的活。
“小姐在做什么呢？”身后的阳光被遮掩，温柔的嗓音从耳畔传来，姜沅顿了顿，没有回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花儿死了，要埋起来。”
“这样啊，那我来帮小姐，好吗？”话音刚落，一双干净修长的手握住姜沅满是泥土的小手，帮她挖了起来。
不久，姜沅将手中泛黄的花瓣全部倒到挖好的小坑里，用泥土小心翼翼地埋好。最后，从小背包里掏出早就做好的“墓碑”，认真地放到土坑上。
“是谁教你这样做的呢？”温柔的嗓音再次响起，他拿出手帕，仔细拭去她脸上和手上的泥土。
她低垂着脑袋，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是我偷偷听到穿着黑色衣服的叔叔阿姨们说的。他们说爸爸妈妈死了，要埋在地下。”
“我问哥哥，死是什么意思。哥哥告诉我，是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的意思。”
“哥哥说等圆圆长大爸爸妈妈就会回来了。所以把花儿埋在地里，花儿也会回来见圆圆的。”
沉默良久，他轻轻笑了起来。单膝跪在地上，以稍低于姜沅的姿态仰视着她，低声说道：“那我能陪小姐，一起等吗？”
姜沅这才抬起头来，眨眨眼，歪着头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圆圆的眼睛落在了少年温柔如水的眼眸里。
“小姐，初次见面，我叫言喻。”
“以后，请多多指教。”
从幼时到少女，整整十年，言喻一直陪伴在姜沅身边。
每一年，言喻都会在他们初遇的那一天，送上一束新鲜而灿烂的花。
初潮来临，她惊慌失措，肚子疼痛难忍的时候，是言喻细细安慰她，教导她，给她煮暖暖的红糖姜茶。
无论她发生了什么，言喻总会最先察觉到她的心情变化，不动声色地安慰她，鼓励她……
他代替了忙碌的哥哥，陪伴她渡过了那段孤独的时光。
言喻陪伴了她整个青春。
少女时，谁不曾梦想过一个只对你温柔地帅气男生。
而言喻，恰好满足了少女时在虚幻中的所有想象。
在好友们羡慕的目光和话语下，姜沅望向言喻的时间越来越长。
难道，她真的喜欢他？
每每想到这里，姜沅的脸都会越来越红。
她猛地将脑袋埋进枕头里，心跳不受控制的越来越快，像是要冲破胸口，跳到外面来。
那会不会，他也喜欢她呢？
想法一旦产生，便会不由自主地发散开来。
言喻对她那么好，那么温柔，每次见他，他总是以温柔如水的目光看着她。好像他的眼里只有她一样。
那是不是说明，她对他来说，是特殊的……
内心的喜欢像是泉眼中无声涌出的泉水，开始时默不作声，等到发现时，它早已填满。
终于在某一天，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内心的动摇，迫切地渴望从他口中能得到相同的答案。
那天，夜色正好，看着言喻台灯下为她辅导功课时温润如玉的眉眼，告白的话语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脱口而出。
出乎意料的，言喻愣住了，似乎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告白而来得及做出反应。
他低下头，低垂的眼眸划过复杂的情绪。脸上褪去了素日内温柔的神情。
只是过于害羞的姜沅闭着眼，并没有看到他神色闪过的复杂。
他默默叹息一声，轻轻说了一句。
“对不起。”
“我不喜欢你，所以我不能接受你的告白。”
姜沅似乎刚刚才被放到火炉之中，下一秒又进入了寒冷的冰窟。所有少女的思绪都在那一句抱歉的话语之后化作尴尬的笑话。
空气寂静地可怕，姜沅仿佛都能听得到水滴形成的声音，缓慢却有力地，滴在她颤抖的心尖。
就连一句委婉的话语都没有说，直接而残忍的拒绝，将她怀着美好期盼的少女心，彻底击碎。
“今晚……就到这里吧。”姜沅强忍哭腔，颤巍巍说道。而言喻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淡定从容地离开。
房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姜沅强崩着的弦，一下子就断开了。
胸腔中最先充斥着的是委屈，难堪的情绪，然后悄然冒出的难过，慢慢填满了整个心脏。
是啊，她有什么资格，要求言喻去喜欢她呢。
她明白，她都明白的……
只是，为什么还是会这么难过呢……
……
那天以后，她没有单独见到过言喻。
两人像是约好一样，默契地将那天发生的事情遗忘。
只是喜欢了这么久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就不喜欢了呢？
姜沅安慰自己，只要言喻还在她的身边，她一定会努力，让言喻喜欢上她。
姜沅以为，言喻会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而就在她们认识的第十一年，言喻消失了。
一个人怎么能消失得那么彻底呢？仆人们对言喻的消失讳莫如深，保姆阿姨不知为何也辞职，电话号码拨过去是空号，甚至网络上，也找不到言喻这个人……
如果言喻从未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她就不会觉得离别是一种如此难受的感觉；如果从未有过他的陪伴，她就不会觉得没有他如此孤单……
姜沅哭着去求姜鹤，去找言喻，让他回来。
姜鹤只是不语，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叹息说道：“圆圆，忘了这个人吧。”
但是，体验过陪伴的滋味，又怎会甘愿回到孤独？
现实却是姜沅被迫着去过没有言喻的生活。
再也不会有人每年给她送上一束鲜花，再也没有人会在夜晚给她准备一杯温牛奶，再也……看不见那熟悉而温柔的笑。
姜沅讨厌离别，就是那一天的离别，她失去了父母；如今，言喻也消失了。
'我能陪小姐，一起等吗？'
“骗子……”
……
某天，电视上铺天盖地的新闻报道，俞家自幼便失散多年的儿子，找到了。
看着电视上熟悉的面孔，却截然不同的神情，姜沅明白了。
哪会有人，心甘情愿在泥泞中呢。
好在，明白的不算太晚。
姜沅笑笑，关去了电视。
内心一处伤痕，鲜红的血液，汩汩地向外流出，汇聚到地上，形成鲜艳夺目的痕迹。
不好意思，预算有误，回忆多写了，下一章真的完结章。
完结篇 “我也爱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姜沅以为，当再次与言喻重逢时，内心会翻滚着复杂的情绪。
会质问他为何当初不告而别，为什么要欺骗她……
可当真的看到言喻时，内心却异常平静。
心如止水。
言喻似乎是变了，身量又高了几分，就算是坐在店里一个普普通通的座位上，也散发着不可逼视的气质。
但似乎又没变，眉眼弯弯，温柔如水，是她回忆中的画面。
“圆圆，好久不见。”
他起身帮她挪开椅子，与她的距离恰到好处又不显尴尬。主动挑起话题，举止礼仪不失风度，处处照顾她的感受。
一如他从前陪伴在她身边的那段时光。
没过多久，菜陆陆续续地上来。全部都是她曾经爱吃的菜。
“我记得你以前爱吃鱼，经常下厨房做鱼，恰好这家餐厅的鱼料理得不错。”言喻主动夹起一块鱼肉放到她的碗里。
姜沅没有动筷，言喻见状，缓缓收敛了笑。
“圆圆，我知道你在怪我当初不告而别。”言喻叹息一声，“我欠你一句对不起……”
姜沅一直没有言语，等到言喻停下，她才缓缓开口。
“我来见你，是想确定一个答案。”
“现在，我得到了。”
姜沅垂眸，所有的情绪都隐匿起来，“若是当初你离开的时候告诉我，我虽然会难过，但还是会理解你的选择。”
“假如后来联系我，告诉我缘由，我也会因为你的生活变好而替你高兴。”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女人抬眸，直视着言喻，一字一顿地说道：“迟来的道歉，没有任何意义。”
它所造成的伤害，无法被磨灭。
姜沅喝了一口水，幽幽地叹息。看到水面上倒映着的自己，仿佛看到了十几岁的自己。
“你的离开对我造成的影响的确很大，以至于到后来，我也无法完全去相信别人。”
陪伴真的会有长久吗？还是只是一时的谎言？
她不知道，也不想因为一时的美好，再次去经历离别。
“我曾经喜欢你，而且被此禁锢了很久很久。”
那段时间里，她浑浑噩噩，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失去自信。
是否是因为她的原因，导致他们离开了她？
“但有一个傻瓜，为了让我走出那段回忆，做了很多傻事。”
说到这里，姜沅笑了一下，无奈却甜蜜。
“现在，到我去回应这个傻瓜的付出了。”
不顾言喻僵硬下来的身体，姜沅起身离开。临走前，她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没有转身，说道：“其实我不是很喜欢吃鱼，因为刺很麻烦。是哥哥喜欢，所以我才会学着去做。”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个秘密，只有他，看出来了。
……
这一段时间里，她的脑海中浮现的，不是过去言喻陪伴她的时光。而是那个明明陪伴了她更久，却一直不懂表现的笨蛋。
在父母离世之后，所有人都在忙碌父母的葬礼，都忽视了那天是她的生日。只有那个笨蛋，在葬礼后，悄悄地来到她的家里，给她送了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兔子玩偶，然后悄然离开。
在她痛经痛到没办法上课的时间里，也只有他才会给她送来煮焦了的红糖姜茶，还撒谎说是从外面买来的……
这么多的回忆，明明都有他的身影，却一直都被她忽略。
明明那么深情，却总是假装不在意。
明明足够喜欢，却强忍难过安慰她。
见到言喻之后，他对她的好，他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像是雨后春笋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全部爆发出来。
姜沅的脚步越来越快，甚是快要跑起来。心情雀跃像是自由翱翔在天空的鸟儿，恨不得立马飞到他身边去，去用力抱住他。
对言喻的喜欢，是年少的不舍，习惯，依赖。
她的心很小很小，微小到整个世界只有言喻。所以当言喻离开，她的世界，一片漆黑。
小到，看不见一直在背后的他。
她的自卑，她的不安，他全都知道。他没有说什么，却在用自己的行动去说明，他的决定，他的真心。
原来，她从来都没有孤单一人。
那个笨蛋，用他无微不至的爱，编织成一张网，将她牢牢包裹其中。
是他，温柔而坚定地，将囚禁在小小世界之中的她，一步步牵到外界。
“大笨蛋裴修远……”
姜沅不满地低喃，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不是因为愧疚，不是因为习惯，而是真真切切地，爱着他。
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经意间的举止，一如既往的温柔……
还有，望向她时从不掩饰的眼神。
她怎么没有发现呢？这个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过的眼神。
姜沅从车上下来，顾不上凌乱气喘，几乎是跑着的，打开了家门。
还好，自己发觉的没有太晚。
这一次，她不再错过。
……
吱呀——
大厅之中一片昏暗。
说不上来的感觉。
姜沅扶着墙，愣在原地。
裴修远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回来了。
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
“结果，今天，还是没有回来吗……”
仿佛身体的力气即刻之间全部消失，她无力地瘫软下来，神情涣散。
然后，慢慢地，抱住了自己的身体，微微颤抖。
她不喜欢黑暗。
那一天，也是在黑暗之中，自己一人度过生日。
黑夜会无限激发一个人的情绪。
一些不经意的片段，琐碎的日常，在爆发的脑海之中，总会特别清晰。
“裴修远……裴修远……阿远……”
“我好想你……”
“怎么坐在地上，快起来——”
熟悉的声音响起，姜沅猛的抬头，入眼是裴修远担忧的表情，脸上的泪水凝固在原地。姜沅没有多想，按照下意识的举动，扑向了他。
她紧紧抱住男人的腰，手臂用力到颤抖，丝毫不肯放松。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嘴中不断念着他的名字。
“阿远，阿远……”
委屈得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没有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不要我了……”
在她絮絮不止的嘀咕中，裴修远似乎感受到她的不安，回抱住她，下巴抵在女人的脑袋，一下一下抚摸她的长发，低声细细安抚她。
稍稍稳定下来的姜沅渐渐放松，思绪放空，瞄到裴修远身后的行李箱，尚未完全松懈下来的情绪再次紧绷。
就连他也要离开了……
姜沅满脑子回荡着这个念头，似乎传来什么破碎的声音，一路上不安，隐忍，紧张的情绪全部爆发开来，她来不及思考，迫切地想要做什么让他留下来。
于是，姜沅猛地一撞，将猝不及防的裴修远扑倒。
为了保护怀里的姜沅，裴修远直直往后倒去，下意识将她娇小的身子完全拥住，随着一声巨响，他低哼一声。
“圆圆？！没事……”
“裴修远！”
怀中突然传来一声呼唤打断了他的话语。
“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求求你……”
当初褚韶问她的话，又何尝不是她的疑问。
她是不是，将裴修远的陪伴，当做别人的替身。
这些天她想了很久很久。
偶尔会想起小时候的裴修远，想到他的害羞，他的高兴，他的丑事……一切仿佛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如此清晰。
琐碎的日常，相处的点滴，如同放映片一样，清清楚楚地展示出来。
以为淡忘的回忆，原来如此深刻地印在她的心底。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半夜做被噩梦惊醒，她知道，会一直有人在她身旁。
如果不是爱，怎么会在回忆起这些片段时，露出笑容；
如果不是爱，怎么会如此信赖地相信，他会一直在她身旁；
“当初我们结婚的时候，你问我我的选择。我说我不知道。”
“我是个自私的人，卑鄙无耻的去接受你对我的好，却没有对你付出与之相配的真心……”
“你要离开，我可以理解。”
“但……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姜沅抬起头，哽咽的嗓音带着恳求，委屈，和期盼。
炙热的泪水一滴一滴落在裴修远的胸口，重重的，击打在他混乱的心尖，晕染开。
裴修远听不见任何声音，眼眸里倒映的，全是姜沅认真而坚定的神情。
“我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这次，我要主动抓住机会。”
“阿远，我爱你。”
“原谅我，直到现在才明白……”
他细腻温柔的爱意，早就将她尘封已久，荒凉孤寂的世界，变得绚丽多彩。
“阿远，你愿意，接受我吗？”
带着紧张的心情，姜沅脸上有些发烫，但还是认真地看向他的眼。
你愿意，与我相爱吗。
裴修远久久不语，让姜沅本就忐忑的内心，更加不安。
但下一秒，她落入一个熟悉的，温柔的怀抱之中。
不安的情绪，一下子就全部消失殆尽。
剩下的，是令人安心的温暖。
“圆圆，我不会离开，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爱你，是我的选择。
所以，你不用道歉。
无论结局如何，我甘之如饴。
他不敢奢求，能得到回应。
只要能待在她的身边，就已经足够幸运，足够满足了。
他从未想过，也不敢去想，她也爱他。
他是她手中的引线，为她掌控。姜沅一番话，点燃了他，他的内心升起爆开一个个绚烂的烟花。如梦似幻，却又是真实的。
两人紧紧相拥，所有的感情，所有的执着，都得到了答案。
“我也爱你，从很久以前开始。”
'从得知爱你的那一刻开始，所有付出的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我一直在原地，从未离开。
我期盼着，渴望着，祈求着，你的回应。
幸运的是，我等到了，也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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